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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重生者 第2节

作者:搏仔糕 字数:27836 更新:2021-12-30 20:37:39

    “怎么了这是”于默川不解的回视风乘歌,后者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扭头就对风为羽道“他已经将那件事忘了个精光,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为羽。”

    于默川听到这里,脑袋里“轰”的一下,炸了,“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根本没见过你们父亲你们该不会是把我认成了另外一个人吧这个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看了风乘歌又去看风为羽,可那兄弟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满脸的确凿无疑就是你。没有错。

    于默川看了这个看那个,傻等半天,无人解释,不由怒火大爆发“操你们有话直说不行吗我搞了啥事儿招你们惹你们了”于默川本质上易冲动,他一不留神就爆了粗口,素来优裕的面容也变得些微扭曲。

    可风姓兄弟皆不吭声,看于默川就像在看一只无理取闹的低劣顽猴。

    一对二,敌不过。于默川一口闷气堵在喉头,险些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直接暴力解决所有槽心事。

    好在他倏尔回忆起以往惨痛的教训,生生忍住掺有血腥味的怒意,咬着牙道“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都不欢迎我就算司暇叔要你们热情点招待我,你们也不愿意”

    于默川这回猜中。他一搬出司暇那尊大佛,主动权立马回到他的手上,甚至于风乘歌主动为他指了歇息的位置“于警官,那边坐。”

    于默川泄愤似的嘲了他一声“真是乖儿子。”随即毫不客气的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随着他的落座,弹簧嘎吱嘎吱,沙发面凹陷下去很大一块,像是毫无修补可能的伤口。

    他挑衅的抬眼去瞧风家兄弟,轻浮道“乘歌,小羽,你们谁来陪陪我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们却板着脸”

    风乘歌给了弟弟一个眼色,后者立马落荒而逃,差点跑掉一只棉拖鞋。目送弟弟的身影消失于二楼,风乘歌漠然落座于于默川身旁,直视前方冷淡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于默川见风乘歌竟然主动赶走电灯泡,即刻压下了刚才的不愉悦,凑近了风乘歌乐呵道“我需要什么,你就能做什么你难不成是小叮当那类的万能机器人”

    “不是。”

    于默川又碰上软钉子,只得扯了嘴角勉强笑“嗨,你可真正儿八经。”

    陷入沉默。

    于默川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本想装出百无聊赖四处张望的酷哥模样,终究还是输给了好奇心,一戳风乘歌的胳膊后问道“风老师,算我求你了,我跟你父亲到底有什么过节,让你们这么在意”赶在风乘歌发发话前,他举双手立誓“我以人格担保,在你告诉我之前,我根本没听说过你父亲的名字,更别提见他的面了这就是个误会,误会”

    于默川没想到的是,风乘歌不仅没抛来剜肉剔骨般的可怖视线,还垂下了睫毛,在平静中若有所思。

    “既然你认为是误会随你。”风乘歌随即探出身子,取了茶几上、果篮里的果和刀,为客服务。

    于默川心中的疑惑与不解依旧浓郁,但他近距离观察风乘歌切果的动作,一首艳词陡蹿心头,他立马脱口而出“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风老师,你的手非常好看,可以考虑去当手模,赚点外快。”

    风乘歌知道自己被联想成了北宋名妓,却不置一词。他将盛了橙瓣的果盘递给于默川,抽出一张纸面巾,裹了水果刀细细擦拭。

    于默川叼着一只小橙瓣细看风乘歌的侧颜,突觉眼前喜怒无常的美人一旦沉静乖顺下来,真是能够名留青史的贤内助。加以臆想,好似风乘歌真成了他的人,在体己温柔的替他切果,为他操劳,不辞辛苦,无怨无悔。

    于默川在心里苦笑,暗嘲自己真是上年纪了,想要伴儿想疯了。

    摇头晃去隐约浮起的苦闷往事,于默川刚想揪起只橙瓣、大着色胆塞进风乘歌嘴巴,风乘歌就一记刀风,将水果刀的尖棱对准了于默川的眉心。

    “风、风老师”于默川震惊得掉了嘴里的橙瓣,明黄色的汁水登时溅落细木纹的浅褐地板。

    他屏住呼吸,紧盯风乘歌的刀尖,看着那冷光明锐的小小尖角缓慢下移,最终对准了他的脖颈。

    将视线溜冰般滑过水果刀的刃面,于默川从风乘歌裸露出衣领的锁骨,看到他的喉结、下颌、唇尖、鼻梁,终至他那极尽黑暗深邃的眼睛。

    凭着身为明星警探的出色直觉,于默川断言,如果他想挥出那把刀,自己一定会伤到就算躲,也只不过伤口在哪里、伤势是大是小的问题。

    “我父亲以前,很会使刀,他教过我,”风乘歌启唇,声线轻缓,“但仅限于防身。”

    于默川刚想松口气的笑,风乘歌就更抻直了手臂,又将刀尖推近于默川半分,悚得后者猛然倒向沙发靠背,以躲避刀的寒光。

    “你很害怕,”风乘歌收回刀,面无表情,以指拂刃,宛如拂弦,“为什么看到刀就害怕你不是警察吗,为什么要怕这么小一把东西”

    于默川的后颈滑下冷汗,他联想起更多讳莫如深的记忆,头痛欲裂之余,寒战连连。

    “我有尖端恐惧症,你满意了吧”于默川从牙缝里挤出借口,声音嘶哑,“再说了,突然有把刀对准你,不管你是不是警察,都会吓一跳啊小心我没收你的管制刀具,风老师”

    风乘歌直勾勾的盯住他,蹙起的眉缓缓舒展开,“可我父亲就不怕,”他不知为何,突然这么强调,“他受过很重的伤,经常因为后遗症生病,而且腿脚不灵便,天气一湿冷关节就疼。”

    于默川迅速在脑袋里勾勒出一张风烛残年的古稀老人脸,这令他凭空冒出数颗鸡皮疙瘩。又提那风大叔半句话不离一个死人,至于么。于默川在心里埋怨吐槽,他简直怀疑风乘歌恋父了。

    风乘歌只当没看见他眸内的不屑,自顾自的说“北方一入冬,天气恶劣。可是再一个月,父亲就退休了,等到他退休,我们会南下,去爸爸定好的地方,一家人一起。”

    于默川念及风乘歌另一位养父那永远也无法实现了的“南下”,头皮发麻。他想开口,又觉得再说一遍“节哀顺变”太没诚意,便闭了嘴,一声不吭。

    可他抬眼,目睹风乘歌慢慢举刀、方向却是自己的细白的脖颈时,无法再沉默了“风老师你想做什么”

    于默川打掉了风乘歌手里的刀,那刀带着寒光坠落地板,像是另一种意味上的陨石。

    随着刀的坠落,于默川“嗖”的站起,将所有的困惑不解都爆发为一句怒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无缘无故说些有的没的,还让我看自杀,你们家的疯病是能传染的么”

    话一出口,于默川就觉得不妥了。他立马在脑库内搜索词汇妄想补救,昂起脸望他的风乘歌就轻轻抛出一句问“于默川,我父亲叫什么回答出来我就放过你。”

    于默川要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对风乘歌劈头盖脸吼“他叫什么关我屁事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他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你们还指鹿为马就是故意整我的吧”

    “真是服了操都什么些玩意儿”

    于默川怒极攻心,甩下风乘歌就跨过沙发往屋门走,一路上气得眼睛发红,面相狰狞可怖。

    他暴躁的开锁,赌气用手肘撞门,却在门扇大开时听见了“啊”的一声,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司、司叔叔”于默川赶紧上前,搀扶被大门猛打一记的司暇,而后者实在好脾气,反安慰起于默川“没事儿,我应该在进门前按铃,给你个提醒的”

    于默川万分尴尬,觉得这下子,自己连潇洒桀骜的拔腿就走都做不到了,真是人一背,喝凉水都塞牙缝。

    他下意识的抬眼一瞥,风乘歌居高临下的恶鬼面容就跳进他的视线,没等他掰出个理由,堵上风乘歌护父心切的刀子嘴,开门闹剧中真正的受害人就发话了“小鸽子,我没事,默川也只是不小心你们愣着干嘛,进去啊,嫌热开会儿窗就行了,站在外边冻病了怎么办。”

    风乘歌抿唇,避开于默川狐假虎威的得意视线,一手接过司暇的购物袋,一手搀他的胳膊, 扶他进了屋。而于默川陡遇峰回路转,仗着有司暇撑腰,下巴一昂就跟了进去,反手关门时的理直气壮真让人怀疑他是进了自己家,而非有三分之二的成员不欢迎他的别人家。

    “小尾巴呢,今天归他帮我打下手,结果他还在睡这都几点了”司暇一进屋,精神振奋,兴致高昂,他三下五除二脱了鞋子和冬装外套,抢过风乘歌手提着的食材就往厨房的方向快步走,一路上不忘朝复式楼梯通向的二楼叫“小尾巴下来帮我做饭限你十分钟,快点”

    二楼立马响起咚咚咚的凌乱脚步声,于默川能肯定,自己还听见了刺耳的吱溜一声后,重物砸上地板的闷音那“小尾巴”风为羽,赶个急都能摔倒,真是毛手毛脚、脱线笨拙到了一定境界。

    于默川笑着目送风为羽灰头土脸跑进厨房,末了,扭头朝静立一旁的风乘歌翘起嘴角“你家人真有意思说实话,我很羡慕。”

    见风乘歌仍一副领地被侵犯的阴沉模样,于默川大侠气概的一摊手,压低声道“你也见到了,我就是个急性子,可我本心不坏,还望风老师宽宏大量,饶了我对你和你爸的冒犯。”

    “以及”于默川朝风乘歌伸出手,柔和表情、诚恳态度道,“风老师,咱全盘和解成不我保证洗耳恭听你说出的每一个字,而你也不要跟我玩猜谜说暗语了,咱多信任对方一点,好生些相处,家和万事兴嘛。”

    风乘歌盯着他的那只手,视线在其掌心、指腹的枪茧处游移,却没表现出一点和于默川握手和解的意思。

    于默川等了半天,刚想泄气,却听风乘歌慢吞吞道出一句“我跟你和解,不涉及家和的层面。你用错俗语了。”

    于默川真有些啼笑皆非的无奈感。

    也算心有灵犀,握手不了了之,然而于默川的一番肺腑言到底起了些效果,在表面上看来,他和风乘歌间的气氛缓和不少至少风乘歌愿意为他打开电视调频道了。

    另一厢,司暇和风为羽协力,既快且好,菜肴纷纷上桌,香飘满屋,引得于默川垂涎欲滴,在正式开餐后大快朵颐,不亦乐乎,惹得司暇直笑“默川,瞧你这饕餮样,还是单身吧好不容易改善下伙食,别太贪了,慢点吃,不急。”

    于默川感动万分,觉得司暇看上去也没大自己多少,怎么那么有慈父气质呢,不愧是能镇压住风乘歌那等猛禽的驯儿专家。

    一高兴,他相当自来熟的给司暇夹起了菜,席间话题也由中规中矩转向死不正经,譬如说,他就以后该找个什么样的伴儿讨起了司暇的建议。

    “也不能说现在的女孩儿功利,谁都想找个有车有房的,好好过下辈子,省得倒时候尽为了身外物闹矛盾,”司暇对“找伴儿标准”这一话题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倒是出乎于默川意料,“虽说追求物质已经算是流行文化的一部分了,但我相信只要耐得下心去找,默川你总能找到真能对上眼的女孩,而不是随便找一个,差不多门当户对就娶了了事,对自己不负责任,更耽搁了别人。”

    于默川随口就道“暇叔,你用了多长时间才找到”

    话一出口,刹觉闯了祸。果不其然,风姓兄弟纷纷向他投来惊异的视线,除却风为羽眼角闪过的恐惧,另有风乘歌眸中黑色风暴般激烈翻卷的震怒。

    于默川一个头两个大,刚想支支吾吾换个话题,司暇就含笑发话了“过程很曲折,我用了很长时间,做尽了错事。好在老天爷终于玩腻了我,给了我最后一个机会,要不然我真的会永远失去小疯子”

    司暇慢慢放筷,语气充满了怀念与思忆,望向虚空的浅褐双眸荡漾着温柔的波光,“我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他了,我们一起长大,经历过非常多的事,可我年轻的时候太狂傲自大,总在不经意间伤害了他,导致”

    司暇垂颅一笑,再抬眼,眼底已然沉淀混合了岁月沧桑的感怀,“他会恨我,也是理所应当。毕竟,只有他真正经历了那生死轮回的永劫,那份绝望不堪设想”

    瞧见了于默川疑惑的表情,司暇连忙摆手笑“抱歉,人老了,每当聊起以前的事,免不了伤感。我刚才的话,默川你只当没听见吧对了”司暇突然站起身,俯视座位对面的小辈于默川,兴奋的道“你还没见过小疯子吧,今个儿,恐怕在他回来之前你就走了,我还是先拿他照片让你开个眼界”

    于默川还没来得及反应,风乘歌就“唰”的站起,紧拧秀眉表达抗议“爸爸,父亲不会乐意你这么做”

    司暇倒没想到养子的反应会这般激烈,他慈祥的呵呵笑,没把风乘歌的警告当回事,转身就进了内屋,再回来,手里拿着一本硬壳相册,纯黑的封皮在灯光下温润发亮。

    “来,默川,看看,只准欣赏不准垂涎”司暇替于默川挪开了其桌上的碗筷,翻开一页,摊在于默川面前,微俯身,陪着他“大饱眼福”。

    于默川真算大饱眼福了。他早就知道司暇的“夫人”是个男人,却因为风乘歌描述他腿脚不便、体虚多病,总觉得他像个羸弱阴沉的男版林黛玉,是小肚鸡肠且极难伺候的。

    然而,在司暇向他展示的那张家庭合照上,风姓兄弟幼小且稚嫩,司暇长身玉立,三人皆围绕正襟危坐于正中的人而站,竟如同众星拱月,更衬得中间那人神容慑人,美艳不可方物。

    奇的是,那人虽美,却不流于女气,那沉静的气质犹如空谷幽兰,令人见之忘俗。于默川越咂摸越觉得司暇好艳福,嘴巴里恭维,内心里哀叹同求如斯美人

    司暇就像有意炫耀家中珍宝的大孩子,笑得更开怀了“默川,你不太吃惊小疯子没有女扮男装,他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哦。”

    于默川昂起头,冲司暇露齿而笑“暇叔,我是天生gay,不吃惊是正常的。”

    司暇诧异的瞧了他好几眼,情不自禁瞟向风乘歌,其目光在两人间反复游移,倒让于默川不好意思了“暇叔,别误会,我对乘歌可没非分之想,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司暇一勾嘴角,揶揄道“我都是老头子了,你对小鸽子有什么想法,我可鞭长莫及。虽说小疯子不会轻易饶了你,但默川如能收服小鸽子,他再反对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于默川在内心想“小疯子”都不在了,如何反对,又如何能把我怎么样。

    可他自然不会重蹈祸从口出的悲剧,而是佯装好奇的压低了声音问“暇叔,那啥乘歌现在应该还没伴儿吧”

    司暇耍他似的对他耳语“他可叛逆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默川有心,自己去问。”

    两人相视一笑。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旁观的风姓兄弟早已面色煞白,特别是风乘歌,目光如刀,十足森冷,好像将于默川生吞活剥了,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待司暇收走相册,走进内屋,风乘歌不打招呼就收起了众人的碗筷,唯留于默川用过的。

    风为羽为了避免和于默川独处一室,尾随兄长就溜进了厨房,导致四四方方的大餐桌旁只剩下于默川一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好在司暇擅长救场,他一出内屋就亲自帮于默川收走了餐具,然后风乘歌被赶出了厨房,与声称要跟他“发展关系”的于默川独处。

    二人相看两无言,整间客厅只有时钟的嘀嗒声响,和从厨房漂来的隐约人声、淅沥水声、瓷器碰撞的哐啷声。

    这回,罕见的,风乘歌先发话“午餐用毕,照片看了,于警官也该尽兴了。”

    风乘歌的关门拒客之意昭然若揭,于默川了然,立马就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边穿边说“打扰了,乘歌,真是麻烦你们了。在走之前,我要不要先跟暇叔打声招呼”

    风乘歌目光如炬,怨气压抑,“没必要。”

    于默川挠挠头,感觉自己就像个妻管严,天生被美人压迫的命。可他刚往外走,后头的风乘歌就冒出一句“于警官,贵局若有前几天发生的两起案件的线索,如果方便,请告诉我。”

    于默川扭头,挑眉问“为什么”

    风乘歌回答的很简单“我想知道更多有关重生的事。”

    刹时间,万千言语堵上于默川心头。他张嘴,却没发出声,终究在一句短促的“嗯”后,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虽然对外协调很费功夫,但只要卯足干劲一根筋查到底,没有查不出来的嫌犯真身。

    微信群“重生笔记”群主“最恋の重生”,真名蓝碧葳,现年28,居住地b市h区,由于面目姣好、身材火辣,又擅长自拍,为誉为“宅男女神”,是当之无愧的网络红人。此外,她家境优渥,父母皆长居国外,她本人则为某着名女性文学网站的专职写手,极受追捧,听说光凭打打字,月收入都能轻松上万。

    手握嫌疑人住所及联系方式,于默川当机立断,立马就伪装成出版社编辑,给蓝碧葳拨了个约稿电话,并要求见面详谈。

    蓝碧葳刚开始还抱有戒心,反复查问于默川的底细,于默川早有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间或恭维蓝碧葳作品有改编成热门影视作品的极高潜力,还提出了对作品相关产业链开发的初步构想,可算把蓝碧葳糊得一愣一愣、喜笑颜开。

    终于,她嘻嘻然,娇俏的表示于默川赶日不如撞日,如若可以,今个儿就来拜访吧,晚上还可以一起吃个饭。

    恭敬不如从命,于默川揪上小骆,一男一女便装出行,乘私车抵达蓝碧葳所住酒店式公寓楼外。

    在地下车库停好了车,于默川领着小骆往外走,却在绕过一根立柱时,看见了近些日子朝思暮想的那人“风老师”于默川撇下小骆,急吼吼往前跑,在风乘歌半回首时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肘,目光炯炯冲他笑“可巧了,又遇见你风老师来这儿干嘛”

    风乘歌不动声色一抖肩,甩掉于默川的咸猪手,面无表情道“公务。”

    于默川见他在昏暗空间内,肌肤依旧白皙细腻,好似陶瓷偶人,不由产生了狎昵之心,飞快的伸手一拂他鬓角的碎发,手指暧昧的擦过他的脸颊,“我知道,是r大法学院要承办比较法国际研讨会了吧有很多外国法学家会来,其中一个团就下榻在这家酒店,你在法学院也做一些行政事务,自然要负责招待他们。”

    风乘歌挪动脚步,拉开和于默川的距离,语气满溢寒意“于警官的调查效率实在是高。既然无所不知,何必问我这也算刑侦手段的一种”

    于默川含笑不答,在心里叹息怎么可能无所不知。至少,我对赢得你一事根本摸不清门路。

    微妙的对峙气氛在两人间发酵,好在小骆及时登场,以一句“于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拐回了于默川荡漾的情思,于默川才想起正事,对风乘歌抱歉一笑,解释道“她小骆,还认识不那天审过你。是这样的,乘歌,我们今天是来查案,办的是公务,跟你一样”

    于默川的潜台词是小骆就我同事罢了,我是清白的,跟她泾渭分明,不该有的关系全部没有,你得相信我。

    风乘歌显然懒得去猜他的言外意。他一声不吭,转身就往车库外走。其行动间,体态纤长,步履生风,在于默川看来,竟如嫡仙般美好,对他念念不忘果真在情在理。

    而另一厢,小骆凭女性的敏锐直觉,轻易猜中于默川的小心思,不由暗自懊恼。直到三人在酒店大厅的电梯间分别,风乘歌进入偶数层停靠的电梯,于默川带她进入奇数层停靠的电梯,她还是一张怨气深深的妒妇脸,看得于默川直咂舌,等到电梯门关后苦笑问她“小骆,怎么了这是酸梅子吃多了我是不是该恭贺你有喜了”

    小骆罕见的翻了于默川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甘的视线紧盯指示楼层的跳动数字。“于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他,就不太喜欢。”

    于默川取笑她“骆美女啊骆美女,男人长得漂亮一点,你就这么吃味都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我看,你就反过来了吧”

    小骆嚷嚷着抗议“才没有我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的,鬼才嫉妒他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吸引于队你这种人,故意去美容院整的脸”

    于默川哼哼“哦,是吗你说说,我是哪种人,嗯什么叫就是为了吸引我这种人给我解释清楚了,骆警官。”

    小骆暗叫不妙,连吐舌头讨饶“我错了,于队,他就是人靓心又善,冰雪美人,高岭之花,我不喜欢他全赖我肚量狭小,于队的眼光大大的高,大大的高”

    于默川敲了她一个爆栗,又去拉扯她的脸皮。两人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却毫无隔阂,说明她除了他心中的小妹妹,再无其他更亲密的身份。

    小骆大概也朦朦胧胧猜出,她和于默川今生无缘了。佯装愠怒横飞于默川一眼,她垂下眼帘,撅起唇尖闷闷道“于队说真的,我希望你能找到个好男人”

    于默川嘿嘿笑“我也说真的,乘歌是个好男人。”

    小骆挤了眉头瞪他,“你不懂我们女人的直觉啦风乘歌绝对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保证说不定他不正经的地方多了去了”

    于默川挑眉,恰巧电梯停靠终点楼层的“叮铃”声响起,他领着小骆走出电梯,在暗红色的走廊地毯上放慢脚步,扭头问小骆“凡事讲究证据,做我们这一行的,更忌讳无中生有、造谣中伤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说说,除了女人的直觉,你有什么正当理由怀疑乘歌不正经”

    小骆鼓起腮帮,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他的档案,”小骆灵机一现,张口就道,“于队,我不是整出了他的档案给你过目嘛,他以前不姓风,姓商,名字也不是三个字,而是单名歌,你说他为什么要把名字改得这么彻底只是父母双亡被收养的话,不至于这么无情,完全舍弃自己的名字吧”

    于默川停下脚步,伸手就揉了把小骆的头发,语气含笑“他被收养时才十一岁,当时他父亲因酒精中毒猝亡,他和他弟弟举目无亲,好不容易有人收养,他听养父母的话改名换姓,很正常。”

    “再说了,他现在的名字不是还带了个以前的歌嘛,他弟的名字也保留了个羽。要我说,如果我一口气收养两个小孩,不改他们的姓名才别扭。”

    小骆张了张嘴,因发现自己的逻辑单薄而脆弱,沮丧的感觉缓缓蔓延。

    “我还是觉得奇怪啦大概是因为我看过有类似情节的推理小说吧于队,我把我的想法完全说出来,你千万别嫌烦”小骆可怜巴巴的瞅着于默川,对他细声细气道,“我看了他的档案,也查了相关资料,知道他妈妈是在那年的动车事故中去世的,他俩幸免于难,他爸本该庆幸,但他爸不满意国家赔偿的数额,觉得那么大的事故一定被隐瞒了什么内幕,就跟政府扯皮,上访过好几次。”

    “商哦,我想起来了,他爸叫商徵。商徵失败了一次又一次,脑筋转不过弯,就自甘堕落,赌博,酗酒,总之就是不做正事,他家很快就败落了,不得不卖掉房子还赌债,搬进棚户区。”

    “可就算沦落成了那样,商徵依旧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关于商徵犯罪前科的记录,都能在局里的电脑上查到。”

    “然后,到了风乘歌上五年级的那一年,元旦,商徵把两个儿子赶出家门,在屋子里喝闷酒,不巧那酒兑的是工业酒精,他中毒,死了。”

    “这件事,当地的报纸有报道,网上也有电子版,因为单身父亲在元旦不幸去世,被留下的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实在很可怜。”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我顶多觉得风乘歌身世坎坷,能爬到今天这个r大史上最年轻的讲师的位置,是他自己有本事。”

    “可奇怪的是,风乘歌和他弟弟马上就被收养了,全部手续办妥不到一个月,他们兄弟随着养父母从市去了b市,一下就进了最好的中学r大附,超贵族一学校啊我当年差一分上线,太气人啦”

    小骆憋屈半晌,愤愤一叹,摇了摇头,说“我有点好奇,觉得他们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查了收养他们的男的。那人姓司,家里很有背景,算是他们妈妈的表兄,虽然亲戚关系已经比较远了,但商徵在进京上访的时候,曾经暂住在司家,司先生知道他们兄弟,很关心他们,更向商徵提出过由他照顾那对兄弟,也就是说,连司先生也看不过商徵对儿子们不理不睬的恶劣行径了。”

    “等等,”于默川突然打断了她,“你怎么知道司暇曾经提出过要照顾乘歌和为羽你哪儿来的根据可别瞎掰”

    小骆得意的翘起下巴,炫耀道“电子化办公这么久了,就算是十二年前的收养申请表,也很容易找到呀那张表上,司先生很详细的叙述了申请收养风乘歌他们的理由,其中就有这一条啦。”

    于默川转念一想,大人在申请收养别家孩子时,顺口一提自己过去与他们的深厚渊源,以增大准予收养的砝码,倒也正常。再者,小骆虽有迷糊的一面,一旦涉及公安干警的职业操守,譬如说上报某人的履历档案,她绝不会因一己私欲捏造事实、污蔑诋毁他人,这点,带了她不短时间的于默川可以保证。

    小骆见于默川暂时没有表达怀疑了,信心大增,继续道“在那份表上,司先生还说,在商徵还在的时候,他就问过风乘歌当时叫商歌的意思,商歌表达过带着弟弟跟随他的愿望,只可惜商徵强烈反对,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商徵带着他的俩儿子回了市,他们住的地方。那是他最后一次上访。”

    “再然后,距离他最后一次上访不到一个月,他就死了。”

    “再再然后,商歌和商羽就被收养,成了风乘歌和风为羽”小骆沉下脸,表情相当严肃,她压低了声音对于默川道“不觉得奇怪吗,于队商徵酗了那么多年酒都活得好好的,偏偏在司先生提出要代养风乘歌兄弟后酒精中毒报纸曾经提到过,商徵经常差遣大儿子商歌去买酒,商歌不去,他就打他。而且商徵从来不储存酒,总是买回来多少,喝完多少。”

    “报纸上报道,商歌说那天他没有帮商徵去买酒,那么商徵的酒从哪儿来的如果他自己去买,肯定会去熟悉的、靠谱的酒作坊,几乎没可能拿到掺了工业酒精的劣质酒吧”

    “而且”

    小骆还想补充证据,却被于默川掩住了嘴。

    “你想告诉我,乘歌是为了摆脱酒鬼生父,带着弟弟追求更好的生活,才故意塞给父亲劣质酒,间接毒死他。”

    “可这只是你的推测,牵强附会的成分一大皮条哦,小骆,”于默川超乎寻常的耐心,也不在意两人的第一要务是查访蓝碧葳了,那份为风乘歌澄清污蔑的执念侵占了他的所有思维,“要知道,一个人通常不会去做什么,并不能绝对否定他突发奇想去做什么的可能性。如果商徵赶走了乘歌和为羽之后,就是心血潮来出了门,随便找了个不熟悉的地下酒作坊,买了些劣质酒回去喝呢”

    “你说那天是元旦,也算合家团圆的日子,商徵又一次上访失败,思及亡妻,心情低落,儿子们又被他自己赶出了家门,照他那蛮横偏执的脾气,拉不下脸来去找儿子们再正常不过。他一个人,环堵萧然,难免自怜自艾,赌气出门买酒消愁。”

    “他出了门,因为时间是元旦,一部分店家会提前关门,他如果不走远,能选择的酒作坊按常理来说应该有限,如果他产生了某些突发性的想法,而光顾不熟悉的店面,似乎也说得过去。”

    言罢,于默川意味深长的凝视小骆,点拨后辈道“这个十二年前的案子,媒体和舆论关注的核心应该是产品质量对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重要性问题,你有没有调查过害死乘歌父亲的劣质酒的来历如果是从地下黑作坊买的,那黑作坊的老板肯定要被逮起来坐牢,另外,可以根据作坊老板的证词,判断到底是谁去他那里买酒的。”

    小骆为难的嗯嗯唔唔好一会儿,才说“他们住的是棚户区耶,附近的酒作坊都不干不净的我记得,虽然警方去查了那些酒铺子,也确实发现了产品质量问题,但作坊老板们一致否认商徵当晚来过,而且棚户区人员居住密度很高,那些店主想撒谎,势必得封住所有人的口来制造虚假证明,那几乎不可能哦”

    于默川摸了摸下巴上没剃干净的胡渣,放慢了语气应付道“关于酒作坊老板有没有做伪证这一点,还很难说。你想啊,就算一个棚户区的私人酒作坊扛不过质监局的突击检查,但只是贴假商标、兑水过多等小纰漏还好说,一旦酿成人命攸关的工业酒精致死大案,他们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要是赶上国家严打假冒伪劣产品的那阵子风头,他们的下辈子一定得在铁窗后度过。”

    “这样看来,某个不法店家隐瞒了商徵来过本店的事实,而当晚是元旦夜,恰好没有在外游荡的路人目击商徵的行踪,也不是不可能。”

    “唔”小骆带了婴儿肥的脸蛋憋红了。

    愁眉苦脸半晌,她暂时服输,细声道“于队,我还是深入调查调查,再向你汇报吧。”

    于默川刚想点头,顿觉不对,朝小骆挑眉道“当年的干警又不是傻子,我觉得吧,你再查也没太大的意义。而且你按照自己的原本思路走,若真证明了是乘歌故意害他父亲,可他当年才十一岁,而我国刑法规定,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承担刑事责任,所以你不能因此而定乘歌故意杀人罪。”

    小骆一听于默川一口一个“你”,生疏刻板,立马察觉他潜意识跟风乘歌站到了同一阵线,不由黯然。

    “我知道了啦反正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也许”小骆顿了顿,昂头挤出个笑,“算了,于队,我们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吧蓝大作家该在房间里等急了”

    于默川一拍脑门,赶紧撩起袖口去瞅腕表。

    “好险我们来得早快快,咱进去”

    于默川打头,摁下了“1129”房间的门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毋庸置疑,蓝碧葳是个美女,既潮且奔放,巧克力色肌肤,波涛汹涌,欧美范儿十足。

    大概是没想到于默川还带了女伴,她的笑容在见到从于默川背后探出脑袋的小骆时,很明显的僵硬了。

    “啊欢迎,张编辑,请问这位是”

    冒名“张荣光”的于默川给了小骆一个眼色,小骆立马心领神会,跳出于默川背后就蹿向蓝碧葳,一把拽起她的双手,眼冒精光、语气狂热“恋大我是你的粉终于见到你了,好高兴表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结果真是本人恋大恋大你的书我每本都买了定制都是签名版本哦,恋大的签名最喜欢了”

    小骆的演技实在是高,她满怀“崇敬”的捧起蓝碧葳的双手,因“激动”而说话颠三倒四,却在不经意间将捏造好的身份说辞全部抖出,让蓝碧葳警戒之色缓缓消褪,最终面露得意,拔出扣卡于紧身黑短衣吊带上的铂金笔,熟练的在小骆呈上的、她的某本小说附赠的明信片上签了名。

    小骆将签名明信片捏在心口上,“欢呼雀跃”“恋大最好了人家以后用马甲号给恋大发长评,恋大要认出我喔要回复哦”

    蓝碧葳矜持颔首,保持着完美的微笑表情转向于默川“张编辑,坐,令妹也坐,我去给你们端点喝的来,就cauo吧再来点acarons,绝妙的下午茶,对不对”

    趁着蓝碧葳去厨房准备,于默川赶紧对小骆耳语“我知道cauo是咖啡,不过那aca是啥她说的是哪国语”

    小骆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于默川,同样耳语“马卡龙都不知道超美味的小饼干,听说是从意大利传来的。不过现在做得最好的是法国人,正宗的进口马卡龙保质期只有几天,一小块就二三十呢”

    于默川缩缩下巴,对小骆鄙视他甜品知识的匮乏不以为然。不过,他也在心里迅速勾勒蓝碧葳的性情初貌衣着暴露,对仅通过一次电话的陌生男人媚眼如丝生活作风恐怕不检点;见来者携带了女伴,登时不悦,却在得知女伴为自己的“忠实”读者后自鸣得意,戒心立消任性骄纵,略微胸大无脑,爱听奉承,容易自我陶醉;招待用语听似客气,然中文洋文夹杂,不给客人是否接受、选择饮品点心的机会专横,控制欲强,有意无意的显摆,稍做作的翻译腔正暗示出她不那么有真材实料的学识的本质。

    于默川不由暗叹女人就是麻烦好险我不喜欢女人。

    蓝碧葳端来了精致瓷盘,施施然为两人布杯,分置小碟,摆上颜色艳丽的夹心小饼干。

    “takeiteasy,可以续杯的哦。”蓝碧葳用迥异于一般中国女孩儿的深色手指持起莹白咖啡杯,给人色彩深浅对比的独特美感。于默川用余光敏锐的发现,小骆紧盯蓝碧葳饮咖啡动作的眼神中,浮现出羡慕与向往。

    于默川不动声色,豪饮一口咖啡,登觉甜腻,不由放下杯子,咂舌暗怨。

    “我自己调的哦,编辑先生觉得如何”蓝碧葳娇俏,于默川则傻笑“好,太和我口味了,蓝小姐果然和我心有灵犀呀”

    放下咖啡杯,于默川打开放在茶桌上的公文包,刚想拿出事先编造好的合同,就被蓝碧葳出声制止“别急,张编辑这么公事公办,我可不喜欢。我请编辑先生来我家,就是想跟编辑多聊聊嘛。”

    她有意勾引,于默川便故意打八卦阵,“聊什么蓝小姐人气爆棚,有那么多的读者翘首以盼你每天的更新,我带妹妹上门拜访已是打扰,再耽误你构思文章,怕是不好。”

    蓝碧葳一笑,显出迷人的酒涡“张先生做了那么多年的网站编辑,绝对是明知故问吧。对那些追文的人,就该隔三差五的不打招呼停更一下,否则就要宠坏她们了”

    于默川不解“宠坏”

    蓝碧葳回答的理直气壮“那些人,都觉得网络写手日更是理所应当,光白看,真不要脸。哼,就得在关键的地方停更,这样,她们着急看下文,就会留评啦,砸地雷啦,组团刷分啦,催作者赶快更新。这样,我在榜单上的排名不落反升,多划算。”

    她的目光瞟到小骆,忽觉言语不妥,立马面露后悔之色。小骆随机应变,立马就道“恋大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恋大文笔一生推,无论恋大停更多久我都会追”下会睡不着觉的”

    蓝碧葳扬起优裕的笑容,探身过去,摁住小骆的唇,暧昧笑道“好哦,为了你,我就不在意那些家伙了,不过今天招待了你们,一定更不了了,能等明天么”

    小骆“勉强”点头,却让蓝碧葳笑得更加娇媚。

    于默川在心里琢磨了一通,发现虽然隔行如隔山,蓝碧葳敢于耍弄网络读者的资本其实很单一纯粹她早已出名,庞大的读者群就在那里,自然想怎么任性都行。

    鉴于话题已经扯到网文的更新问题,于默川背台词般道“蓝小姐新作重生之孕味悠长雄踞贵网金榜头名两个月,就算偶尔断更人气依旧不落,蓝小姐号召力真是不同凡响。不过我们发现,蓝小姐专攻耽美向重生文,似乎没有尝试过别的题材跟我们签约后要不要挑战一下,比如说”

    于默川将视线转向“恋粉”小骆,示意由她继续“专业话题”。

    小骆立马就道“恋大写什么我都爱,不过我表哥他们公司觉得重生文火了太久,得找点新意出来,而且,他们希望恋大能写bg,这样才好出版嘛。”

    蓝碧葳沉凝片刻,说道“如果能出版,新文写bg也行,不过我那些b,改动一下也能成bg嘛,一样是讲故事,男男配、男女配都无所谓,对不对”

    她面向小骆征求意见,小骆大大的一笑,内心却作呕。

    “不过”蓝碧葳话锋一转,对两人道,“既然我是最恋の重生,除了重生文之外的文,我可不会写,要不然不就自毁生路啦”

    于默川继续背台词“网络文学的题材浪潮都是一阵一阵的,读者总有腻味重生文的一天。蓝小姐是大神级作家,写什么都有人看,何必固守标题以重生打头的文章,和普通写手一样追着时髦跑我们觉得蓝小姐应该有一本别出心裁的代表作,最好题材冷门,这样才能剑走偏锋、博人眼球,诱发人的购书欲望,扩大读者面,同时引领新一轮的网文时尚。”

    于默川觉得自己说得够远见卓识了,然而蓝碧葳嗤笑一声,抬高了下巴,面露不屑,“我有必要剑走偏锋,写我不想写的冷题材代表作吗我差那几个钱我缺读者”她反问于默川,态度傲慢,“你们说重生热终会过去,我可不赞同。谁不喜欢重生呢只要人有遗憾,想要弥补遗憾,都会渴望能够重生。重生后的人,等于知晓了未来,他们相比于那些一无所知的人,就是无所不知的神嘛成了神的人,想怎么报复仇人都可以,想怎么夺取重生前没能得到的东西都可以,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谁不喜欢”

    “如果再借由重生展开新的人生,多方便,多有意思呀灰姑娘不能靠女巫的施舍,要靠重生成白雪公主才能虏获王子的心,这一点我感同身受呢。”

    依原定计划,小骆欢呼着鼓掌,飞给于默川挑衅的眼光,“恋大好深刻哦,怪不得别人都说重生文烂大街了,但恋大依旧下笔如有神,写得那么好看”小骆以手撑桌,凑近蓝碧葳,满脸“渴慕”,“恋大,我觉得你写得不仅深刻,还好真实简直像恋大就重生过一般恋大恋大,是不是嘛,世界上真的有重生吧像我们这样的女吊丝,还是有指望的吧”

    依原定计划,于默川从鼻孔里响亮的发出一声“哼”,压低了声音嘲弄小骆“妹,你又胡思乱想了,重生这种小说里的东西,你也信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尽添乱”

    同估计相差无几,蓝碧葳被两人的白脸红脸配勾起了兴趣,她见“痴迷”自己作品的小骆气红了脸,却因找不着有力的反驳证词而兀自懊恼,不由同情心大起,张口就一句“世上是有重生的,我就重生过,我能证明。”

    两人控制表情的能力极强,按计划,小骆惊喜的张大了嘴巴,满脸通红,而于默川拧紧了眉头,冷笑一声“蓝小姐,不用安慰我妹了,她再那么幻想下去真得进精神病院。”

    蓝碧葳反给于默川一个更冷的嗤笑,抱着为自己证明、更是炫耀的心,她和盘托出“编辑先生,我呢,不仅重生过,还重生过两次。第一次我什么都不懂,就算重生成了自己,也过得不舒坦,所以我想,第二次就直接重生成我最想成为的人吧。”

    她勾起红唇一笑,本该美丽的眼眸却闪现出下流的光。好似故意引人上钩,她从藤椅上站起,扭动着水蛇腰走向书桌,俯身开启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在笔记本启动时,她回眸巧笑,对两人说“虽然规定是不许外传,但我跟你们谈得来,就告诉你们好了。特别是编辑先生,看到了之后不要a”

    蓝碧葳示意两人靠近她,两人便依言行事,凑近了她的书桌。当然,女主人翘腿而坐,乳沟深邃,姿态性感,而本为来客的两人只能倚桌站着。

    “除了群里的朋友,你们是头两位得知这个秘密的外人,”蓝碧葳边操控鼠标,边扭头朝于默川抛媚眼,“编辑大人很帅sexy,小妹妹也卡哇伊,所以无所谓。”

    两人纷纷点头附和,生怕蓝碧葳冲动一褪,就翻脸不认人,继续隐瞒真相。而事实上,蓝碧葳正兴致高昂,渴望分享私密的欲求催促着她、压迫着她,让她快些公布自己的隐秘发现她本质上是个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女人,渴慕众人视线的焦点、所有人匍匐于她脚下的虚荣心才是她生命的真正支配者。

    “你们仔细听我说,谁插嘴我就打谁喏,首先,要准备一份自己的遗书,电子版本的,”蓝碧葳点开一个放置于e盘、被命名为“最爱”的文件夹,再双击打开,滚动鼠标滑轮,让站在其身后的两人能捕捉到文档中的关键字眼,如“好后悔”,“要是不就好了”,“死了就轻松了”,“欺负过我的人都不得好死”,“爸爸妈妈对不起下辈子再报答你们”

    蓝碧葳将文档的全部内容复制下来,关闭文档,打开浏览器,往搜索栏键入某知名博客的全称,再输入账号密码,进入自己的博客。

    “只有把遗书的内容公布到网上,笔记才会现身,”蓝碧葳特意侧过一只眼睛,带着糅杂了疯狂的兴奋,望入于默川的双眸,“我和群里的朋友们一般都用博客,当然,长微博和qq空间也行,但我用惯了博客,喜欢里面的文章加密功能,所以没用过其他的方法。”

    冷静旁观到这里,于默川迅速联想起几天前才看过的、对钟厚与钱筱锦个人电脑调查结果的报告。那两位死者在生前,都曾将遗书加密,发表在私人博客上,做出同样行为的蓝碧葳虽然在演示,难免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死神阴冷的鼻息就喷在毫无防备的脆弱后颈。

    “将遗书发布为新的博文”蓝碧葳带头屏住了呼吸,变质的快乐堆积在她的笑容上,显得那张妖美的脸奇异而扭曲,“注意看它要来了”

    蓝碧葳点击了“发布”,随即,她转了一圈滑轮椅,飞快的扫视两人的表情,在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震惊与惊悚后,乐得拍手大笑。

    蓝碧葳咯咯欢笑,于默川和小骆却被梦魇怔住了般,几乎被吓得魂不附体。

    只见好端端的博客界面已然全黑,屏幕中央悬着孤零零的四个雪白汉字重生笔记。

    按理说,仅是这般黑底白字的突兀弹窗,应该无法使见惯了可怖凶案现场的资深警察动容,可正因为于默川和小骆目睹过社会深沉的阴暗面、知晓人性可以扭曲到何等残虐的地步,他们对恶意的敏感度超乎常人从那黑底幕、惨白字的界面上,满满当当渗漏而出的,竟是宛如恶灵噬体般的至高邪恶。

    但两人呆若木鸡的表现只能更增添蓝碧葳的得意感,她笑得开怀,将手指按上鼠标,登时,“重生笔记”四字隐没,屏幕正中浮现出一行细小的白字请选择是否进行重生登记。

    细小白字构成的题干下,是排成列的两个选项是;否。

    蓝碧葳毫不迟疑点击了“是”。

    紧接着,题干和选项又接连出现了两次,蓝碧葳照点“是”不误。

    当第三次“是”没入黑暗,整屏的白字即刻显现。于默川压抑住心惊,定睛一瞧,发现需要蓝碧葳填写的空栏其实并不多,那大段大段的白字其实是在详尽说明,看来“重生笔记”这一诡异网站的设计还挺人性化。

    “最重要的就是重生时间点和重生后身份两项,”蓝碧葳边敲击键盘边解释道,“如果重生为自己,重生时间点只能定为自己经历过的时间,也就是说,只能重生到过去。”

    她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重生时间点”后的自选日期栏,只见其选择栏的截止日期正是今日。

    “为什么只能重生到过去,不能重生到未来,你们知道吗因为重生到未来,其实违背了重生的本质,”蓝碧葳自问自答,语气矜傲,“当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拥有对未来的情报,其他人才难以撼动我的优势地位,我才能真正弥补遗憾,而不是重蹈任人欺负的命。如果重生到未来,一切都要重新学起,适应未来的过程如果非常艰辛,我不就在起跑线上输给别人了如果在未来无依无靠,还得奔波劳碌,那么杀掉自己去重生,不就有更多遗憾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说笔记只允许我们重生到过去而不是未来,是绝对正确的。”

    蓝碧葳凝视屏幕的眼神中,充斥着狂热与崇敬,看来她真是“重生笔记”的死忠信徒。也怪不得她会专程以“重生笔记”之名建立微信群,招兵买马,在网络上拼凑出类似于“重生教”似的隐秘小团体。于默川默默的想。

    “笔记禁止我们重生到自己出生之前,和禁止我们重生到未来,两者的道理相同。毕竟,如果重生回古代,这种行为的正式名称应该是穿越而非重生。”

    似乎没卖弄够自己的见识,她不等两人询问就补充道“你们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虽然我们可以从历史书中了解古代,但我们毕竟没有在那些年代真正生活过,一回古代,怎么可能马上适应。而且书本的记载怎么能全面描述古代的一切说不定很多误传被我们当成了常识,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古人却匪夷所思,因为那些事情根本就是书本捏造出来的。”

    “所以重生回古代,有太多未知数,要冒很大的风险。如果不能确切的得到幸福,有什么必要自杀后重生难道因为一场早已被现代医疗技术攻克了的天花病死掉,也无所谓吗而且跟古人谈恋爱导致改变历史什么的,笔记也会很头疼吧。”

    蓝碧葳亲昵的摸了摸笔记本屏幕的边框,对着“重生笔记”的界面,笑靥甜美。她见于默川终于贴近了屏幕,拧眉研究登记界面的内容,数家珍的心情更加迫切,又替于默川指点道“喏,这个重生后身份呢,可以填自己,也可以填别人。如果填自己,只有在登记确认之后自杀,才能启动重生程序;如果填别人,笔记也说了,那个别人必须不存在于当下。也就是说,要杀了你想重生成的人,才能重生成那个人。”

    “哈”蓝碧葳的叹气突如其来,可她毫无惋惜哀伤等负面情绪,反倒态度昂扬,邪恶的锐刺好似在闪现毒芒,“如果仅仅是因为公主还活着,所以丑小鸭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公主,这样的丑小鸭不是很可怜吗。呵杀了她,也是没办法。”

    她好似回忆起了某些晦暗往事,瞳仁黑得污浊,眸光略微涣散,嘴里念念叨叨,神经质的兴奋“丑小鸭一生下来,什么都没有,可公主生来即拥有一切。丑小鸭重生成丑小鸭,就算能少走弯路,还是灰头土脸一辈子,都触不到公主的脚跟。所以丑小鸭要重生为公主,重生为生来即拥有一切的人,这样才能得到幸福对,必须这样才行”

    小骆没跟上蓝碧葳的逻辑,正迷茫眨眼,于默川就脱口而出“蓝小姐,你该不会是为了重生,杀过人”

    蓝碧葳的眼倏尔一冷,随即她抽动嘴角,露出个罂粟花似的微笑,“张编辑,你在说什么呢,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人我连刀都怕呀”

    于默川收紧下颌,点头称是,对蓝碧葳抱歉的笑。可他揣在口袋里的手已然摁亮了手机,正凭着触感按动浮凸键盘,向留守于警局的组员下达彻查蓝碧葳档案的指示。

    蓝碧葳多看了于默川好几眼,才回头朝向电脑屏幕,滑动鼠标滚轮,将鼠标指针移动到登记页面最下方的“确认”键上。

    “只有点了这个确认键,登记才成功,你的信息才能被笔记录入。否则就算自杀了也无法重生,”蓝碧葳侃侃而释,丝毫不因刚才的失言忐忑不安,“点确认键之前,要保证电脑前只坐着登记者一个人,所以你们走开一点。”

    于默川和小骆对视一眼,听话走离书桌,远远看着蓝碧葳“嚓”的一声按下鼠标右键。

    大概三四秒钟之后,蓝碧葳朝电脑屏幕呼出一口长气,招手示意两人再次靠近她。

    只见屏幕再次全黑,唯有正中四个汉字毫无生气的白登记成功。

    “我本来没想登记,但为了让你们看完全程,我把日期设定成了今天,提交了登记,”蓝碧葳揉捏自己的腕部,翘腿笑道,“这样一来在我死亡之前,无法更改登记在笔记上的信息了,不过还好啦,只要登记成功,笔记是不管你怎样死去的,我可以舒舒服服活到老,自然死亡,再重生第三次。”

    于默川接受力强,他将“重生笔记”网页是否荒谬的问题搁置一边,迅速跟上了蓝碧葳的节奏,提出了具有针对性的问题“蓝小姐是指,一旦登记成功,除却自杀,他杀、意外事故、自然死亡,都可以重生”

    蓝碧葳撅起艳唇笑“对,很方便吧笔记无论何时都在为重生者着想,它一定是神赐给人类的福音。只要有了笔记,什么遗憾都能圆满,再也不会有人不幸福,因为只要做错了事,都可以重生回过去,改掉自己的错误一旦不满意,怎样重来都没关系,笔记就是这样体贴人的天使呀”

    于默川和小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咳蓝小姐,”为了套出更多情报,于默川硬着头皮干笑,临时编台词,“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您看,这重生笔记网站,会不会是居心不良之人特地设计出来,套误入登记界面的人的信息的就像那种英语培训机构设计出的词汇量测试弹窗,在给你的词汇量打了分之后要求你留下姓名地址,说是免费赠送学习资料,结果拿到了你的信息就天天发骚扰短信”

    蓝碧葳原本容光焕发,被于默川这么一怀疑,不高兴的板下脸来,“好多人问我,我都不告诉他们,今天心情好才特意演示给你们看,结果我费了这么大力气,你们却不相信真是浪费我时间”

    于默川见她娇娇小姐脾气又爆发,赶紧安抚“没有没有,蓝小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么个事情怎么说,太神奇了我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是不是,妹儿嗯,妹”

    被满脑子问号挤占了神智的小骆终于回过神来,她马虎的“嗯”了两声,对蓝碧葳挤出笑“恋大,你好好哦,这么机密的事,原本不该告诉我们吧恋大和那个笔记一样,总在为别人着想,可慈悲了”

    蓝碧葳掩嘴笑,甩了甩染成灿金色的波浪长发,从靠背椅上站起,环抱双臂,将乳沟挤得更加诱人喷鼻血。

    “我也想拯救更多可怜的人啊,重生笔记这份福音,理应全人类共享嘛,”她将翘臀抵上桌沿,摆出说教者的肃穆模样,特意压低语气,“不过总有人怀疑我的好心。谁都不喜欢白费工夫,对不对所以我只把重生笔记介绍给有缘人,比如说,sexy的编辑先生和ovey的小妹妹。”

    分别朝两人抛飞吻,蓝碧葳笑嘻嘻,“试试看吧,boyandgir编份遗书传到网上,在笔记上登记,耽搁不了你们多少时间但一旦你们不小心死翘翘,成为重生者,就知道笔记有多灵验了”

    “毕竟,比起基督耶稣啊,如来佛祖啊,观世音菩萨啊,重生笔记才是真正的神。”

    “能实现一个人所有愿望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蓝碧葳劝两人当场“登记”的独角戏越唱越欢腾,到最后,于默川再也无法忍受她邪教徒宣扬教义般的长篇大论,扯了小骆的袖子就站起来,对蓝碧葳颔首道“蓝小姐,时候不早了,谢谢你的演示和讲解,你的好意我们一定铭记于心。”

    正在的兴头上的蓝碧葳好似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她的脸色立马发臭。

    “行吧,不登就不登,我何必管那么多,”她牢骚了一句,冲于默川昂起下巴道,“编辑先生现在就走,是不想跟我共进晚餐了我明天就回家住,你知道的,风韵蓝湾别墅区隔市区远得很,张编辑再想约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已套话完毕的于默川懒得给一介胸大无脑女好脸色,他皮笑肉不笑“这样啊,原来蓝小姐住得那么远,回家路上要小心啊,别太晚搭车。”

    蓝碧葳当场怔住,不明白于默川为何态度大变。她不解的望向小骆,可小骆也没闲情逸致拍她马屁了,只见她浅浅一勾嘴角,不告别就跟着于默川走了出去。

    两人疾步走向电梯间,一路上,于默川快人快语,给小骆下达了详细的调查指令,并在进入电梯间后为小骆按了“1”的按钮。

    “知道了,于队,今晚零点之前就能于队”小骆惊讶的看见于默川在电梯下降时,又按了“6”的按钮,忍不住询问“于队,不直接回去是还有别的任务吗”

    于默川遮遮掩掩的“嗯”了一声,含糊道“你先回去,调查报告出来了发我手机邮箱,再给我打个电话,知道了”

    小骆脑袋瓜子并不差,她想起数小时前,她和于默川在一楼电梯间与风乘歌分别时,于默川特地晚了一步才上电梯,而且踏入电梯厢前,两次扭头回望偶数层停靠的电梯,想必是那时候根据电梯门上面的指示数字知道了风乘歌所去的楼层。

    “于队”小骆欲言又止。她昂视于默川的侧容,发现其沉重的眸色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应该是期待与风乘歌重逢的兴奋唤醒了他因为复杂案情而压抑的激情。

    电梯停靠在六楼,小骆目送于默川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感觉自己被最信赖的人冷漠抛弃,不由无声的抽噎了一下。

    电梯沉闷下降,小骆在电梯间内,孤零零。

    她恨恨的想风乘歌。那个人,美得太过离奇,气质绝不全然高洁,有一股阴郁的戾气藏匿于其双眸深处。小骆只凭直觉,毫无证据,完全无法举报他,只得咬着牙,愈发愤愤的想风乘歌如果你敢辜负于队,一定给你好看

    被小骆忠诚扞卫的于默川,则在迈出电梯、大步向前的途中,心态复杂,如有缭乱藤蔓盘根错节于其间。

    原来,小骆有所不知的是,他对风乘歌的信任并非牢不可破,只是风乘歌对他而言就像一种瘾,越危险,越不可捉摸,他越想洞察,越想挑战。大概是职业本能,他爱极了悬念与谜题,他自傲的认为,当他撕开风乘歌全部的伪装,风乘歌的心与身体就是他理应得到的奖赏。

    于默川禁不住慨叹,自己想要的也许不是相爱相杀中的心灵激撞,而是征服高傲美丽的猎物的那一瞬间,膨胀至极致的虚荣。

    他和蓝碧葳,不知谁才是虚荣心最大的俘虏。

    于默川陡然驻足,因某扇房门后隐约响起的破风声竖起了耳朵。

    他虽然抵达了六层,却不知道风乘歌是否还在;就算他仍在,楼道上这么多个房间,他会在哪间房和外国学者交涉此时,恰巧有一扇门后突然传来模模糊糊的响动,于默川仿佛被鬼迷心窍,觉得风乘歌就在这发出响动的门后。

    谁都说不准,人与人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冥冥之中是否有所定数。于默川鬼使神差的将耳朵贴近了门缝,靠着过人的听力与某种意义上的运气,他听出那破风声,竟然是挥动中的鞭子在割裂风几乎同时,忍耐的低吟与沉闷的喘息响起,那是人类因肉体被鞭子抽打而发出的痛苦声音。

    于默川后颈的汗毛竖起几根,他略后退,当机立断摁响了门铃,打算勇敢的弄清事实真相,制止可能在发生的不人道的虐待行为。

    随着铃声的响起,挥鞭子的声音刹时消失。两三分钟内,于默川都没有听到室内的任何响动,他简直以为刚才的鞭声是自己幻听

    门扇在于默川不经意间开启,由门缝中显出一张神情冷漠的秀丽的脸。

    风乘歌扬起眼睫,被无知麻雀烦扰的猛禽般迸射出寒意森森的眸光。“于警官。”他含着讽刺打了招呼,不等于默川偷窥到屋内情状,就出屋掩门,将真相关于门后。

    于默川边角不落的观察他,发现那张脸一如既往,除了艳就是冷,任何线索都窥不到。“风老师,我办完了公务,顺道来找你,”于默川咧开嘴角,笑得意味深长,“结果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风老师,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风乘歌淡淡的“嗯”了一声,出乎于默川预料的坦然补充道“这次的特邀专家之一。也是我在国外的导师。”

    于默川花了几秒才跟上他的步调,“哦,你老师啊男的女的”

    风乘歌眯起眼睛,“你既然做过侵犯公民隐私权的越权行为,为何不继续你的壮举与其盘问我,不如对贵局的档案科下达指令。”

    于默川干笑,挠头嘟囔“你这么记仇,心眼容易变小。”他眼珠子一转,立马为自己辩解道“你要来这儿和外国学者接洽,是我在你们学校官方主页上看到的。虽然那篇报道没提你名字,但你是法学院的重点培养对象一事,路人皆知,所以我估摸着你们院的领导八成会派你来接待外宾。”

    眼瞅风乘歌好似怒色稍消,于默川笑嘻嘻道“风老师清正严明,眼睛雪亮得很,我哪敢在你面前乱用公权力。这次能和老师碰头,我也挺走运,正好我的事办完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风乘歌的回答像是被厉风锉出的冰凌,他一口回绝“我还有事。你请回。”

    于默川挑起一边眉毛,“啥事还要和你导师讨论专业问题你们这些搞学术的,一旦做起研究来,真是废寝忘食对了,刚才我听见房间里响起歘歘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挥鞭子,能问下发生了什么吗,风老师”

    于默川敏锐的听出了风乘歌声线的变化,像是水分流失后,才能拥有的干枯萎寂的慵懒。他似笑非笑,轻声回答“他想要什么,我就主导什么发生。”

    于默川听了他的话,吃惊不小。他反复打量风乘歌,发现其站姿笔挺,容颜如画,浑身上下干净妥帖,衣衫不乱,裸露出的肌肤上没有一处被邪念玷污后的淤青,抑或色泽过艳的红痕。

    于默川见他不是一副被凌辱侵犯了的样子,微松口气。可他的视线突然胶着在风乘歌自然下垂的右手上。只见其虎口泛着迥异于白皙肤色的红,手心好像横梗过一道粗绳留下的印记,竟像是拿过鞭子、并猛力挥动过一般。

    于默川飞快看向他的左手,发现其左手就毫无印痕红迹。“风老师,你是左撇子吗”于默川问。

    风乘歌明确的给出了否定。

    于默川扯出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毕竟文弱俊秀如风乘歌,竟然是施虐的一方,太耸人听闻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风乘歌“我猜,乘歌的导师是男性,教授的话,也有个五六十岁了,对吗”

    风乘歌简单“嗯”了一声,当着于默川的面,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随即将手机放回衣兜,身子一偏就走向电梯间的方向。

    于默川在房门前踌躇了一下,想着房间里的人肯定有如惊弓之鸟,风乘歌方才估计又给他发了短信作提示,想必是不会给陌生人开门了。

    于默川用皮鞋狠碾房门前的地毯,转身,拔脚追上风乘歌,不依不饶的问他“乘歌,知道我怎么猜出你导师的性别年龄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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