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莫家庄,几人才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人去通报了,等几人到莫家庄内门之时,莫锦儒已经自庄内迎了出来。才与莫陵肃打上照面,神情已经激动开来。“陵肃,你可回来了,此次淮南之行,可还好?”
“父亲,孩儿没事。”莫陵肃知道莫锦儒是担心他,心里也是一暖,当即便要跪下行礼。
“还与为父讲这虚礼做什么,快让为父看看,有没有受伤,自打收到你自那边传来的信息,我便担心的夜不能寐。”莫锦儒一把将莫陵肃扶起,便开始仔细打量人,待到确定莫陵肃无恙之时,这才安心。
“父亲,孩儿真的没事。”莫陵肃轻轻一笑,然后侧身。“父亲你看谁来了!”
“小鱼?”莫锦儒放开莫陵肃,神情有一瞬间迷茫,不过很快回神。“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见过”谢无意话在嘴边打转,却斟酌了半天该用何种称呼,几个回转才将话续完。“莫叔叔。”
“陵肃已经跟你讲过那些过往之事吧!”莫锦儒道。
“嗯。”谢无意应道。
“当年”莫锦儒的思绪似乎又有些陷入回忆的趋势,不过好在被他自己控制住,一眼看见旁边的谢云尘。“这是?谢应恭的孩子?”
“是,这是谢堡主的二公子谢云尘。”莫陵肃道。
“见过莫庄主。”谢云尘被点到,倒也不卑不亢,晚辈姿态摆的足,当下躬身行礼。
自谢云尘行完礼,莫锦儒便一直打量谢云尘,谢云尘也不动,便由着他看。“想不到,谢应恭还能有个如此气度的儿子。”
“莫庄主谬赞,云尘所学皆是家父所授。”谢云尘道,
“好,就凭他教出你这么个儿子,我也算服他这一次。”莫锦儒一拍谢云尘肩膀道。
然而莫锦儒这一拍却是不偏不倚正好拍在谢云尘受伤的那附近,牵动上口,惹的谢云尘一阵冷气直抽,却是咬着牙未发出一点声音。
“你受伤了?”莫锦儒一看谢云尘样子,就知道其中端倪。
“小伤,不碍事。”抽了几口气,谢云尘才终于缓过来。
“伤就是伤,什么小伤。”莫锦儒说完背过身,对身后跟来的朱连方道“连方,去给客人安排客房,顺便再去拿些伤药给谢云尘公子。”
“多谢莫庄主。”谢云尘低眉顿首道谢。
“无需客气,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与你讲过我与他的事情,但是我们上一辈的事情,与你们小辈无关,你既然与陵肃同路而来,想来是有交情,那便把这里当自己家吧。”莫锦儒道。
“莫庄主深明大义,想来我父亲若还在,听见这话,也当自愧弗如。”谢云尘惨然一笑道。
“你父亲?他怎么了?”莫锦儒不懂,当初莫陵肃传来的信上是说谢家堡有变故,却未细说,此时是一头雾水。
“家父已经不在了。”谢云尘道。
“不在了?什么意思?”莫锦儒皱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父亲,谢家堡遭秦祸之难,已然”莫陵肃接了话,却未说完,只是面露为难的看着谢云尘,虽然他与谢云尘是泛泛之交,甚至有些瞧不上谢云尘,但是别人伤口撒盐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这么说,谢应恭他”对此消息莫锦儒是十分震惊,他需要有人来给他个确定答案,然而一眼扫过去,却是几人都陷入沉默,这答案昭然若揭。
“想不到啊,谢应恭会”莫锦儒叹着气,然后转向谢云尘。“谢家孩子,算起来你父亲还是我的二师兄,就为个少年气盛,我与他斗了这许多年,如今既然他已经人去,有什么恩怨也差不多该散了,你便留在莫家庄,总有个照应。”
“云尘,谢过莫叔叔。”谢云尘口中之言半停顿,称呼也是亲上了许多。
“好孩子。”莫锦儒扶了谢云尘抱拳的手臂,然后转对身后之人。“带谢公子去休息!”
“是!”莫锦儒身后之人得了令,对谢云尘作了请的姿势,谢云尘也不犹豫,直接就随了那人而去,却在走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扫着谢无意那边,直到人已经错开,余光再难看见人,才将眼光放去前方。
安排好了谢云尘,莫锦儒开始打量谢无意,只是这看的眼神与方才打量谢云尘是完全不同,让谢无意有些不自在。
“父亲,无意有内伤在身,我便先带他去休息,晚些再来向您请安。”莫陵肃一看莫锦儒那神情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估摸着莫锦儒是以为他已经与谢无意成事,这眼神跟打量儿媳妇似得,必然会让谢无意十分不自在。
“小鱼受伤?”莫陵肃露出几分惊讶之色,然后执起谢无意的手腕来把脉,过了半响放开。“内息的确是乱,回头让殷老爷子给无意看看。”
“父亲说的是,晚些我也要去向殷老爹请安。”莫陵肃说完去拉了谢无意手腕,然后对着莫锦儒一躬身。“孩儿先带无意去了。”
“去吧!”莫锦儒一挥手,然后目送莫锦儒牵着谢无意离去,而谢无意从始至终都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让莫锦儒忍不住在后面笑出声。
莫锦儒牵着谢无意走了一路,直到过了转角,确定莫锦儒是看不见他俩了,谢无意终于忍不下去了,停下脚步甩开莫陵肃的手。“你父亲方才笑什么?”
“这”莫陵肃语塞,这怎么说,难道说是因为他父亲很满意他这个儿媳妇?那谢无意还不得当场跟他拼命。
“你当初说的那些”谢无意心里别扭却说不出口。
“哪些?”莫陵肃转着眼珠子,顿时明白谢无意所指。“你说我父亲让我找你这事?”
谢无意不答,只是抿着唇。
“我父亲不是普通人。”莫陵肃说着看看方才来时的方向。“其实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们都还小,路还长,只要无意还未遇良人,我便不会放弃。”
谢无意垂下眼,依旧是沉默,过了半响突然道。“二哥在哪里,我先去看看他。”
“应是在西客房,我带你去。”莫陵肃说着又去牵谢无意的手腕,却被谢无意躲开,他也不恼,伸出去的手改换了个请的姿势。“这边。”
第47章 四十七
莫陵肃将谢无意带到谢云尘房门口,莫陵肃是知道谢云尘对谢无意心思的,自从谢家堡被灭之后,谢云尘就像换了个人似得,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不如往日那般万事藏心上,这一路走来,谢云尘对谢无意表现出的占有欲,莫陵肃看在眼里,他很不想谢无意与谢云尘独处,正想找个理由留下,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谢无意已经下了逐客令。“你有事先去忙吧,我照顾二哥便是。”
“无意。”莫陵肃只觉得委屈,可是这委屈说不出口,毕竟他还不是谢无意的谁。
“二哥需要静养。”谢无意道。
“我”莫陵肃还想挣扎,可是看谢无意那神情是铁了心不想他留下,虽不情愿,他也只好离去。
打发走了莫陵肃,谢无意推开房门,就见谢云尘正在屋内坐着,手中握着茶杯,边上有两个用来装药的小瓷瓶,想来便是那朱连方拿来的疗养药。谢无意走近,拿了其中一个小瓶打开仔细看过。“二哥,我先为你上药!”
谢云尘却动都不动,只是继续握着那个茶杯,微抬了下眼睑。“你还记得我这个二哥?”
“二哥说什么话,我不记得二哥还能记得谁。”对于现在的谢云尘,谢无意有些看不懂。
谢云尘沉着脸,站起身,然后凑近谢无意。“无意,你告诉我,你在莫家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没没什么”对于谢云尘突来此一问,谢无意是措手不及,眼光闪烁,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还想骗我?”谢云尘一把将谢无意手腕执起。“他是不是碰过你了?”
“二哥,你你别胡说八道,都是男人哪有什么碰不碰的。”谢云尘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超出谢无意往日所认知的范围,他不懂为何谢云尘会想到这里,难堪之色渐渐浮出眼底。“赶了这几日的路,路上又不太平,二哥伤一直不见好转,还是先休息吧。”
“你站住。”谢无意正想走,却被谢云尘拦住。“你在逃避什么?无意?”
“我没有,二哥不要多想。”谢云尘此时可谓是咄咄逼人。
“无意,你会一直陪着二哥的对不对?”谢云尘突然换了种语气,变得轻言轻语,神态近乎小心翼翼。
“自然的,二哥,我一直把你当亲兄长。”谢无意道。
“你知道我不是想做你兄长的,无意。”谢云尘道。
“二哥你”之前谢无意还可以装糊涂,此时谢云尘将话挑明,只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谢云尘却不再多言,一把将谢无意搂进怀里,在人惊愕之间寻了那唇便吻了下去,似知道谢无意不敢挣扎,还故意将受伤处往谢无意身上蹭。
门顿时而开,惊的本是一脸惊愕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谢无意终于一把将谢云尘推开,退开几步拉开了与谢云尘的距离,而门外的莫陵肃也走了进来。
“谢二公子有伤在身就好好休养,若是不慎再牵动伤口就不好了。”莫陵肃一脸阴鹜的盯着谢无意有些红肿的唇,眉头瞬间皱在一起。
“我与无意借了莫公子的地方住,可不代表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你莫公子就能管!”谢云尘退开两步才站定,似故意挑衅一般,还用手指擦擦嘴角。
“你也知道无意是你的兄弟,可是谢二公子方才的行为可不是个兄长该做的事情。”莫陵肃道。
“那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轮不到你管。”谢云尘已经气急败坏。
“你的事情,我是不管,但是无意的我一定会管。”莫陵肃道。
“你管?你怎么管?你又是无意什么人?还是当初你就已经对他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了?”谢云尘满脸嘲讽之色,毫无往日翩翩君子之色。
谢云尘说的,是莫陵肃的死穴,的确,当初所做的错事,比谢云尘这做的还要恶上百倍,他不知道谢云尘知道多少,但是只要说到这里,总是会有被戳到痛处之感,不祥的预感立即自莫陵肃心底升起,去看谢无意神色,果然就见人脸色已经全部沉下来,赶紧想上前试图解释。“无意,我”
“你们都别说了。”谢无意放下手中药瓶,然后转身便朝门外走。
“无意。”
“无意。”
两人异口同声,都准备追去,谢无意却突然站住脚。“我想静静,二哥,我晚些再来看你。”
“无意,对不起,方才是二哥不对。”谢云尘那脑子似清醒了些,用手揉揉额头,似很懊恼。
“二哥,我不怪你,但是以后莫要再如此。”谢无意说完便出了房门。
谢无意离去,房内就剩下莫陵肃和谢云尘两人,过了方才那一刻,莫陵肃倒是冷静了些。“谢二公子,可否听我一句?”
“风凉话或者说劝我放手无意就不用说了。”谢云尘一脸阴沉道。
“我知道谢二公子现在心里很苦,本是天之骄子,却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对你来说现在无意是你唯一的精神依靠,但是,你不该以这种方式试图绑住他,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就不要逼他。”莫陵肃道。
“你懂什么?你别以为”谢云尘话说一半突然停下,然后坐回凳子上,进入沉默状态。
“我没有经历过你这般的丧亲之痛,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被喜欢的人讨厌,甚至憎恨,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莫陵肃说完背过身。“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但是我希望他以后的路可以自己随心去选,而不是被束缚被强迫去选。”
“你装什么圣人!”谢云尘发现他很讨厌莫陵肃这副道貌岸然的圣人模样,衬托的他现在的心态好丑。
“我不是装圣人,我只是经历过,错一次,想要再弥补,真的很难。”莫陵肃说完着最后一句,便直接走出了房门。
第48章 四十八
谢无意出了谢云尘那间房,开始往外走,却发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虽然先前他在莫家庄待了一段时间,有那么一个房间,可是他对于那个房间的回忆实在不怎么好,他可以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恨莫陵肃,自己是男儿身,没那些贞操观念,可是并不代表他可以坦然接受故地重游的不适之感,如此,就只能漫无目的的走,走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走到了那里,见着前方有一大树撑起一片阴凉,便去了那树下,席地而坐,开始发起呆来。
莫陵肃找到谢无意时,就见谢无意正靠着大树,坐在树下,一脸神游的状态,就连一片树叶落在其头上都未发现,走过去将那片树叶拿下来。“无意,在想什么?”
谢无意被突然出现的脚尖惊了一下,这才回神,一路顺着莫陵肃的脚尖看上去,这才反应过来是莫陵肃。“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莫陵肃也不劝谢无意起身,跟着坐在了大树的另一个方向,也靠在树干上。
“没什么。”谢无意淡淡道。
“你二哥对你”莫陵肃未将话说明,但是意思很明显。
“他是我二哥。”谢无意道。
“我知道,可是他对你的感情,不比我对你少。”莫陵肃道。
“你们都入魔了么?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大姑娘。”谢无意皱起眉,对这两人实在搞不懂。
“人的感情,有时候是很难控制的,我很清楚你是男人,可是,我情不自禁。”莫陵肃道。
“神经病。”谢无意这话说的很轻,状似漫不经心。
“那也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莫陵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