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意 第17节

    “无意。”莫陵肃回过头，就见谢无意正盯着他看。

    “嗯！”一声轻应，没想到谢无意不是见到莫陵肃就转身而去，而是也走到小桌旁边，寻了个离莫陵肃远些的位置坐了。

    桌下，莫陵肃的手掌握着衣摆，已经握的有些褶皱，堂堂莫家公子生死不惧，此时却突然多出来些紧张感。“无无意。”

    “不愿与我坐在一张桌子上便算了，我换地方。”谢无意是说了就做，话音才落就真的准备起身离去。

    “没没，没有，没有不愿意。”莫陵肃有些慌乱的去拉谢无意，却被谢无意躲开，手便僵在了那里。

    “早膳还热的，莫公子先用吧。”一双筷子，就这么被塞进了莫陵肃僵在那里的那只手中，莫陵肃本能的握住，抬头便看见谢云尘另一只手正递来的粥碗。

    “多谢谢二公子。”莫陵肃将粥碗结果，也算是顺了这台阶下，只是屋里的气氛却没来由的一阵怪异。

    “无意也用。”谢云尘为莫陵肃递了粥，接着也为谢无意盛过一碗，顺便将谢无意摁了坐回凳子上。

    几人都分了粥，各自埋头用着，却都用的食不知味，桌上有包子，却谁也没有用，大约是都忘了它的存在。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许是真的都没有胃口，也许是都装不下去没有感受到这尴尬氛围，几乎是一齐的放下了碗筷，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谢云尘。“莫公子可是真心助我谢家堡。”

    “自然！”莫陵肃道。

    “昨日夜里莫公子去探过谢家堡现在情形，你应该知道就我等几人，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谢云尘道。

    “的确。”莫陵肃道。

    “所以莫公子打算如何相助？”谢云尘道。

    莫陵肃却未立即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谢云尘，就如之前看他的眼神一般。“谢二公子就真的一点余力都无？”

    谢云尘淡然一笑。“莫公子是觉得我在隐藏实力？”

    “很有可能。”莫陵肃道。

    “谢家堡主为经商，下属势力高手也不多，我是谢家次子，父亲之外，家中主事是大哥，我不过一个闲人。”谢云尘道。

    “那为何你父亲会拼了命送你出来，而不是你大哥？”莫陵肃道。

    “我大哥”谢云尘话说一半却又欲言又止，脸上神情还有些痛苦。

    “二哥，大哥怎么了？”谢无意虽然对谢云峰并无亲情之感，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完全不关心他死活的人。

    “大哥心高气傲，一条腿废了，也不知”到这里谢云尘再说不下去，脸上痛苦之色更甚。

    “是秦祸？”莫陵肃道。

    “秦祸？”谢云尘心念一转。“就是那日我们交手那人？”

    “是，他是他们的首脑，叫秦祸。”莫陵肃道。

    “大哥就是伤在他手中。”谢云尘道。

    “说起来，我倒是未问过你，到底那秦祸为何要对谢家堡下手？”莫陵肃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概两个多月之前，父亲突然找来我跟大哥，还有孟叔，要”谢云尘话未说完，却看向一旁的谢无意。

    “要安排我去莫家庄，盗取藏锋剑。”谢无意之前事情差不多已经想通，此事倒也说的平静，只是脑中闪过莫家庄所发生之事，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么说，我自淮南回江南被追杀一路，还真是谢家堡所为？”莫陵肃似笑非笑的道。

    “这个我不知道，前面的事情都是孟叔和大哥安排，我只是负责接应无意。”话说到这份儿上，配合眼下情景，多少让谢云尘觉得有些尴尬。

    “好了，过往已成旧事，无须再提，后面的你继续说。”莫陵肃也知道此时说那些，这对话只怕就进行不下去。

    “后来，我自莫家庄拿回藏锋剑，那些人就好像未卜先知一般，当日便来谢家堡要剑，而此时我也才知道，父亲要找藏锋剑，是受那些人胁迫。”谢云尘道。

    “谢堡主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了？”莫陵肃道。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父亲这一生就算不说是大善人，但是也绝对不曾为恶，会有何把柄值得他去做这种盗取他人之物的事情，还这般大费周章。”谢云尘道。

    “性命之虞。”莫陵肃道。

    “你是说他们以杀身之祸要挟父亲？”谢云尘惊道。

    “很有可能，而且可能还不止是他自己的命，还有谢家上下。”莫陵肃道。

    “那我已经拿回藏锋剑，他们为何还对谢家堡下手。”谢云尘眉头皱起，语速极快，显然这话他已经想说很久，说话间眼睛还直直的看着莫陵肃。

    “因为那藏锋剑本来就是假的。”未等莫陵肃说话，却是旁边的谢无意先道。

    “可你不是说那是真的？”谢云尘讶异的看着谢无意。

    “藏锋剑，名声在外，这些年来盗取它的人络绎不绝，但是谁也没有见过真的藏锋剑。”莫陵肃道。

    “所以你便弄了一把剑，与人说那是藏锋剑，后来之人来盗，也是盗的假剑。”谢无意道。

    “那剑虽不是藏锋剑，但是也是一把宝剑。”莫陵肃有些无辜的看着谢无意道。

    “其实真的藏锋剑也在哪剑炉中。”谢无意却完全无视莫陵肃的眼神，惯常的面无表情。

    “我曾将它送给你，可是你没要。”莫陵肃面露无奈道。

    “是，算起来，还是我自己不识货。”谢无意一脸自嘲。“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留在莫家庄是另有目的吧！”

    “是，我知道。”莫陵肃对于此事并不否认。

    “那你为何不揭穿我？”谢无意皱着眉头道，心里却在想如果他早揭穿他，也许就不会有后续这许多事情。

    “如果我揭穿你，你就走了”莫陵肃这话只说到这里，眼中全是无法自控的无可奈何。

    自莫陵肃再次看着谢无意开始，谢无意便已经将脸转向他处，而这些全落在谢云尘眼中，可是又有谁注意得到他眼中情绪变化呢，不愿面对，只能把话题往后引。“那莫公子对后面有何安排？”

    莫陵肃盯着谢无意看了半响，也不见人再回他一个眼神，只好顺了谢云尘的话。“我已经传书莫家庄，今日应该就会有消息。”

    “莫家庄也是主为经商，就算实力比谢家堡强，又如何与那秦祸相抗衡？”谢云尘道。

    “秦祸之功，深不可测，莫家庄的确不行，但是有一个人，也许行，或者他能告诉我们如何做。”莫陵肃说完继续看向谢无意，却见谢无意正起身准备离去。“无意。”

    “事已说完，我先回房了，要救义父，总要先将伤养好。”谢无意头也不回的道。

    “那无意先回去，今日我去拿了些伤药回来，稍后我给无意送去。”谢云尘道。

    “多谢二哥。”最后一句说完，谢无意已经消失在了出门转角处。

    出了小屋，谢无意直接就往自己房间走，说是要养伤是真的，但是更多的却是躲开莫陵肃，与他处的越久，说的越多，发现心中初时对他的排斥就越少，有种心不受掌控的感觉，这感觉让谢无意有些害怕。

    第38章 三十八

    本是三人的小屋，此时就剩了两人，大约尴尬诡异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气氛，莫陵肃站起身，对着谢云尘一抱拳。“谢二公子慢用。”然后也随谢无意之后出了那小屋，却方才走到院中，一破空之声，自侧面毫无征兆的传来，本能的侧身闪开，等到站好看清，却是一片树叶打在了院中柳叶之上，顺眼看去，只见一身穿黑衣之人正立身院墙之上，只与莫陵肃眼神交汇过瞬间，立时转身一跃远去。

    黑衣人并未蒙面，莫陵肃自然认得出那是柳鹞，当下也不犹豫，提气跃身一气呵成，紧随其后便跟了上去。

    柳鹞奔了一路，莫陵肃便跟了一路，直到两人都置身一茂密树林间，这才发现一路下来两人竟是出了城，而前面的柳鹞这也才停下脚步。

    “柳前辈，你引晚辈来，究竟所谓何事？”前方柳鹞停下脚步，莫陵肃也随之停在了柳鹞身后不远处，迫不及待的便问出心中疑惑。

    “今日便带着无意走。”柳鹞说话言简意赅。

    “这是为何？”莫陵肃不解。

    “我让你们走便走，想活命就不要乱掺和这里的事情。”柳鹞道。

    “这话前辈上次已经说过，只是晚辈很是不解，这究竟是为什么？”莫陵肃道。

    “他是疯子，他不会放过任何发疯的机会。”柳鹞道。

    “前辈的意思是秦祸准备对无意下手？”莫陵肃惊道。

    “不止无意，还有你，谢云尘，说不定还有莫家庄。”柳鹞道。

    “他准备做什么？前辈不是说他不会对莫家庄出手？”莫陵肃眉头一拧，心中明白，莫家庄那边还没有消息，若秦祸对他三人出手，他三人是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你掺和进来了。”柳鹞道。

    “他到底想为祸多大？”莫陵肃道。

    “他是疯子，疯子没有底线。”柳鹞道。

    “就没有办法能阻止他么？”莫陵肃道。

    “这个问题我想了二十多年了，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答案。”柳鹞道。

    “前辈你”莫陵肃很诧异，突然有些想知道到底当年发生何事。

    “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记得保护好无意，柳家和俞家如今就剩下这一点血脉。”柳鹞道。

    “前辈你不也好好的。”莫陵肃道。

    “我？我倒宁可死了。”柳鹞说完望一眼旁边树丛，突然对莫陵肃大喊一声。“走！”

    莫陵肃被柳鹞一惊，正想问为什么，却突然周围树上黑影闪动，一群黑衣人瞬时出现。“前辈，这些人？”

    “走。”柳鹞却不答，只是掌风一扫，拦下那些黑衣人的一波攻势。

    此时再多话自然是不能，方才那些黑衣人一波进攻被拦下，眼看着就要第二波，方才那些人如此靠近，他都未有察觉，显然这些人功力都不弱，与他们对上，他想脱身难矣，当下便纵身一跃，向远处奔去。

    莫陵肃离了那树林，一路狂奔不停，急着回去，只因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似乎有事情要发生，或者是已经发生，去时没注意，回来才发现，原来已经奔出那么远，饶是如此紧赶，也还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谢云尘的那个四合小院。

    莫陵肃推开小院门，虚掩的，但是周围却是静悄悄，这与前两日那两人不怎么理他的静不一样，这里的静，有些渗人，莫陵肃蹑手蹑脚的往院中走，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只听身后有一点动静似有人来，长剑瞬时出鞘，直指来人，却在剑将刺中来人之时停下。“怎么是你？”

    “属下陆正见过山庄主。”那人被莫陵肃这剑尖一指，不过人倒是挺镇定，也未有任何神色变化，当即一抱拳躬身对莫陵肃行礼。

    “免了，可是有消息？”莫陵肃道。

    “是。”说着陆正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纸筒交到莫陵肃手中。

    莫陵肃接过信，打开看过，也不多言，当下将信收起。“你来这里的时候，这院中可有人？”

    “属下来时，这里就安静的很，我还当少庄主是与无意公子一起出去了，才在这里等候。”陆正道。

    “你何时来的？”莫陵肃道。

    “约莫半柱香之前。”陆正道。

    “那你来时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莫陵肃道。

    “不对劲的地方？”露珠转着眼睛努力思考半响，然后眼睛一亮，自袖中拿出一物递给莫陵肃。“对了，属下方才在等您之时在院中拾到这个。”

    莫陵肃接过陆正手中之物，仔细一看，虽然形状雕刻精美，但是还是能看出，这是骨节，而且有淡淡的肉腥味，显然是新切下的。

    “少庄主，这可是人骨？”陆正道。

    “糟了！”然而莫陵肃已经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一跃而出，路都来不及走，直接一路略过无数房顶，直朝谢家堡方向奔去。

    从未有过的急和快，莫陵肃可真谓得上是拼了命的在往谢家堡赶，唯恐去的慢了，一切来不及了，然而即使如此，等他到谢家堡，看见被许多人围在中央的谢无意和谢云臣之时，他知道，似乎还是去的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