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谢无意道。
谢云尘垂了眼掩去其中诸多无奈，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无意还未用早膳，二哥给你买了粥，先去给你拿来。”
“好。”谢无意轻道一声，眼见着谢云尘转身一步不离去，眼睛也随着紧紧闭了起来，命运要捉弄人，还真是躲都躲不开啊。
第35章 三十五
莫陵肃说当日夜里会再去一趟谢家堡，到了夜间，还真就独自一人前去，白色衣衫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奔走一路，转眼便到了谢家堡大墙之外。
然而莫陵肃到了谢家堡大墙之外却不急于进入，而是抱着手臂，立身在墙根处，抬着头看着上方那从出墙而来的茂密枝叶，便没了其他动作。
“你打算就在这里一直站着？”就在莫陵肃看着那丛枝叶的时候，一道男人声线自夜空中传来，随之一条人影也自朦胧月色中走出。
莫陵肃转过脸，看向声音来源方向，月光虽然朦胧，但是还是能叫他认出正是昨日夜里那名黑衣男人。“柳鹞。”
“你父亲与你说过我们的往事。”那黑衣男人也不反驳，便算是默认了，原来真是当年章台门失踪的柳鸢。
“说过，不过关于柳鹞前辈之事说的不多。”莫陵肃说完连身子也转向柳鹞。“所以还请前辈解惑。”
“我的事情，你无需知道太多。”柳鹞说着轻轻一叹气。“带着无意回莫家庄，让他莫再管谢家堡之事。”
“你是无意的亲舅舅，你为何亲自与他说？你知道，我说他也未必会听。”莫陵肃道。
“我不能与他见面。”柳鹞说着垂下眉眼，似有些痛苦。
“你不都已经见过他！”莫陵肃道。
“那不一样。”柳鹞道
“当年到底发生何事？你为何会突然失踪？且音讯全无二十多年？”莫陵肃道。
“陈年往事，不该你问的不要问。”柳鹞说完用力一闭眼再睁开。“你回去莫家庄，找到殷老爷子，告诉他，秦祸已出，其心犹胜当年，请他念在与鹞无缘的师徒情分，照顾无意。”
“那名打扮十分怪异却武功奇高的男人，叫秦祸？”莫陵肃道。
“是，但这是与你无关的事，你不该管！”柳鹞道。
“现在是谢家堡，谁能保证明天就不会来祸害我莫家庄？我如何能不管！”莫陵肃道。
“殷老爷子在莫家庄，他不会对莫家庄下手。”柳鹞道。
“你如此肯定？秦祸与殷老爹是何关系？”莫陵肃道。
“打听人家私事儿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哦！”莫陵肃话音才落，却听上方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男声，抬头看去，正是那秦祸。
莫陵肃仰着头看着墙上站着的人，只见那人打扮比那日的妖艳怪异更添几分诡异。“前辈，晚辈无心打听前辈私事，实在心系之人之事，不得不上心，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恕罪。”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礼貌。”秦祸话音才落，随着轻身一跃便落在了莫陵肃面前。咧着个大红唇一笑，说不出的怪异。“比昨夜那两个有趣多了。”
“前辈谬赞。”莫陵肃说着欠身一礼，态度十分谦逊。
“哟哟哟，这不止小嘴会说话，小模样生得也好，可不比我那宝贝徒儿差呢！。”秦祸甩着水袖左右打量着莫陵肃，说完还不忘招呼不远处的柳鹞。“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宝贝徒儿。”
“你又想做什么？”柳鹞却完全不给秦祸面子，几乎是吼的出来。
“哎呀，我的宝贝徒儿，干嘛这么凶师父父啦！”秦祸说完嘴巴一瘪，作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可是也就转瞬的功夫，表情立马换了。“宝贝徒儿是不是吃醋啦，因为师父父夸别人好看。”
“他是殷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你不该打他主意。”柳鹞是完全无视秦祸那些不知所谓的言语，说的却更让一旁的莫陵肃听的不太懂。
“知道啦知道啦！”秦祸白眼一翻，收了方才的所有表情，若不是脸上的妆容画的像鬼，倒还真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委屈样子。
“莫家小子，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了的，早些离开吧！”秦祸终于安分了，也不知是不是莫陵肃的错觉，总觉得柳鹞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似有难言之隐。
“既然如此，那晚辈先告退了。”莫陵肃心知今日是探不出个什么，观柳鹞神色，他越发觉得自己感觉的应该没有错，久留只怕今日难善了，便随了柳鹞之意，抱拳告辞，也不等那二人应，直接运起轻功跃身离开。
莫陵肃走远，秦祸倒也不追，只是继续和柳鹞留在原处，柳鹞还是面无表情，而秦祸却翘起一边嘴角，神态与方才的玩世不恭完全不同，若说之前是诡异，现在就可说是恐怖。
“徒儿，你最近很不乖啊！”秦祸转过身，就那副恐怖神情看着柳鹞，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人已经到了柳鹞跟前，嘴唇凑到柳鹞脖子处，若非他那张脸，实在太难看，还真会有几分暧昧之感。
“那你杀了我？”柳鹞却似乎对秦祸的各种姿态完全敬谢不敏，表情都未变一下，就那般由着秦祸凑在他脖颈处。
“你知道为师舍不得杀你的。”秦祸撤回身子站好，继续甩着他的水袖，恐怖表情也收了干净。
“如果你肯杀我，我还会感谢你几分。”柳鹞道。
“呵呵！跟着为师有这么委屈你？”秦祸道。
“为什么走火入魔你都不死？”柳鹞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却是咬牙切齿。
“哎哟，徒儿怎么说话呢，怎么能希望师父去死呢？”秦祸却是毫不在意柳鹞明显的恨意。
“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任何机会。”柳鹞说完便不再管秦祸，足尖一点便跃过围墙进入了谢家堡里面。
柳鹞一走，这围墙之下就只剩下秦祸一人，又换上那副翘着一边嘴角的恐怖表情，足下也是一点跃过围墙落在墙角处，就见不远处有零星火把亮光闪烁，当下伸手一指手持火把的其中一人。“你，过来！”
随着秦祸话音所致，指尖所指，一名身穿黑衣似护卫身份的人走了过来，到了秦祸身边正准备跪下行礼，可那膝盖还未曲下去，人便已经落入秦祸之手，牙尖落于颈测，皮肤破开，鲜血顺流而下，眨眼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成了一具血液尽失的尸体。
第36章 三十六
丑时更声已敲过，正是夜里安眠好时候，城中灯火尽灭，四周万籁俱寂，一条人影正由远而近，足尖点过众多民院瓦片之上，直往谢云尘那四合小院方向，直至最后脚下点过小院墙上碎瓦，这才落地，立身院子正中央。
足下站稳，去哪个方向，有片刻的犹豫，不过也就那么片刻功夫，行动已经先于意识往前方所见内中一片漆黑的房间方向走去，到了房门口，隔着一步的距离，抬了手却不敢弄出半点声响，就那般停在半空中，而门也就在这时，从里面打开。
虽然屋内漆黑，但是屋外还有些月光，能叫门外的人看看见一人正双手撑着门站在门内。“无意？你还没睡。”
谢无意却不说话，只是握着门框的手又用力一握，然后眼睛一闭，似下了莫大决心一般，放下门栓，转身朝屋内走去。“你进来！”
“啊？”莫陵肃似有些没反应过来，谢无意已经隐入屋中黑暗，而他却还愣愣的站在门外。
“不愿意进来便回去吧！”久见莫陵肃不动，屋内传来谢无意的声音，明显的不耐烦。
“不是，我没有不愿意。”谢无意的又一句话，终于让莫陵肃确定了不是自己听错，几乎是踉跄的姿态一下子便闪身进了谢无意屋内。
“坐吧！”莫陵肃方才进屋，就听黑暗中谢无意又道。
“无意。”莫陵肃知道屋中桌椅的位置，只是他却未去坐，虽然谢无意这深更半夜让他进屋，但是他还不至于就昏头到以为谢无意是有什么其他暗示。“你有话要对我说。”
“你应该知道二哥为什么要将你留下。”莫陵肃未坐，其实谢无意也是站着，借着透窗而入的丝丝月光，可以分辨出他是立身在莫陵肃身前不远处。
“知道。”莫陵肃道。
“你真的肯帮谢家堡？”谢无意道。
“无意是不相信我！”莫陵肃的语气中带着些自嘲。
“莫家庄与谢家堡向来不睦，要我如何信你，不要说什么因为我。”谢无意道。
“为何就不能是因为你？”莫陵肃道。
“你”有些话谢无意是不愿意信，也说不出口。
“哎！”一声轻叹，但是在静谧的室内回响，莫陵肃想上前到谢无意面前，可是他不能，只能在黑暗中握掌成拳。“我知道我做了不该做之事，你不信我也是应该，可是我是真心想弥补。”
“我已经说过，你我恩怨两消，不需要你再弥补什么。”谢无意。
“我”无奈的欲言又止，莫陵肃知道，有些话说出口是错，不说可能更错，两相为难，内心一阵挣扎，终究是没有忍住，宣之于口。“那我就不能为自己去争一争心上之人么？”
“你”谢无意方才张口吐出一个字，却没想到莫陵肃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捂下了他后面欲言。
“我知道，你我同是男儿身，且我之前所为之错事，要让你接受我很难。”莫陵肃说完一句见谢无意并未有动作，试探着改将捂在其嘴上的手拿下来放在谢无意肩膀之上，然后继续道“可是我已深陷无法自拔，就算明知道难有结果，我也只能去争一争了！”
“你你是莫家独子，你如此就不怕你父亲”谢无意只觉得舌头有些打结，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几乎都未注意到莫陵肃将手从他嘴上转到他肩上这一系列动作。
“无意担心我父亲不同意？”几乎是瞬间的，莫陵肃的眼睛都有些放光。
“你别多想。”尴尬的情绪缓解了些心中的慌乱，谢无意这才注意到肩上多出来的那只手，一手拂开莫陵肃的手臂。
“无意！”好不容易谢无意与他的对话不再是开口闭口让他离开，莫陵肃如何肯就此作罢，他也是豁出去了，被谢无意拂开才一瞬间又双手一抬撑了谢无意两只手臂，用了些力与人对面相视，虽然夜黑，但是借着那点月光也算是思言相对。
“你放开！”几乎也就在莫陵肃方才撑上谢无意两边手臂之时，谢无意下意识的便是一掌拍向莫陵肃，本以为莫陵肃会躲，却不想他竟是生生以胸口接了他一掌，幸好谢无意未用全力，又有伤在身，但饶是如此，还是听着莫陵肃一阵闷咳，只是那双手还在原处，未将谢无意放开，引的谢无意一阵错愕。“你为何不躲？”
“躲了就要放开你了，好不容易你肯让我与你这般近的距离，我舍不得。”莫陵肃说话的声音有些闷，显然方才谢无意那一掌已经打乱了他的心气。
“你疯了！”谢无意愣愣道。
“我是疯了，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疯了！”莫陵肃道。
“夜深了，你回去吧！”谢无意说完就要挣开莫陵肃，却才挣一下，下一刻身子已经被莫陵肃拥入怀中，惊的他扬起手就又是一掌准备落下。
“你要杀了我么？”就在谢无意那一掌即将落下之时，却听莫陵肃又一惊人之语。
一室的静默，谢无意那一掌将落未落，竟是那般愣在了那里。
“你若不杀我，我便不会将你放开！”就在谢无意被惊的愣神的瞬间，莫陵肃将人又往怀中紧了紧。
“你以为我不敢么？”愣神也就是一瞬间，很快谢无意回神过来，那未落的一掌却比方才还要凌厉，一掌拍向莫陵肃胸口，而人也被震的退出好几步，待到莫陵肃站稳之时，一口鲜血也随之喷出口外。
“咳咳咳”好一阵咳嗽，莫陵肃那边才算稳了下来，却是再不敢冒进，他知道谢无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对不起，无意，我是”
“你出去吧！今夜就当你没来过。”谢无意还在原处站着，隔得远看不清表情，只听声音可以听得出，并不太愉悦。
莫陵肃在心里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好不容易谢无意对他有了点好脸色，却让他的得寸进尺给毁了，显然现在的谢无意对他态度又恢复了从前，甚至比以往更差。“无意，我真的不是有意。”
“出去！”谢无意冷冷道。
莫陵肃知道，现在他再留在这里，只会惹谢无意更加不快，只好用衣袖擦去嘴角血渍，然后转身一步步的朝门外走。
屋内黑暗，屋外却有朦胧月色，谢无意可以看得见莫陵肃出门，直至消失不见，而他却还以人独立屋中久久未动，垂下的手掌指尖轻动有些发麻，就好似方才打出去那两掌落于人身上的痛，那手掌也能感受到一般。
第37章 三十七
次日清晨，莫陵肃起身穿戴还未完毕，就有人来敲门，这便几下将衣衫穿好，先去开门，房门打开，就见谢云尘在门口站着，手里拿着几个纸袋。
“谢二公子有事？”莫陵肃有些意外，谢云尘会一大早来敲他房门。
“我买了些早点，莫公子一起用吧！”谢云尘道。
莫陵肃意味深长的看着谢云尘，过了半响才道“好！”
“随我来吧！”谢云尘说完便转身便走，就好似没有看见莫陵肃眼中的别有深意一般。
莫陵肃随着谢云尘之后到用膳小屋之时，谢云尘已经将碟碗布置好，见了莫陵肃进来，便示意他坐，莫陵肃也不客气，选了一矮凳坐了。“倒是麻烦谢二公子亲自来做这些琐事了。”
“非常时期，无奈之举。”说话间谢云尘眼睛看向门口，就见谢无意正自门口进来。“无意，你起来了，来坐。”
谢无意却只迈进门就不动了，眼睛直直盯着坐在前方的莫陵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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