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自朱连方走后，莫陵肃便一直在书房内静坐，眼神阴鹜，思绪飘了个大转来回，最后心神一定站起身，出了书房门，直接去了莫家庄后花园，然后再几个转身，便直接去了殷老爹那小院。
莫陵肃道殷老爹那小院时，殷老爹还是那个常态，一个人在院子里摇着摇椅，哼哼唧唧抽着大烟斗晒太阳，莫陵肃都走到他身边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莫陵肃只好先出声道“殷老爹今日好惬意。”
“我老头子哪天不惬意了。”殷老爹睁开点眼睛缝儿瞅一眼莫陵肃，便又闭上。
“那倒是，殷老爹是最会享受生活之人。”莫陵肃笑道。
“有屁就放，跟我老头子扯些废话。”殷老爹这次睁开眼睛的缝儿稍微大了点，一眼看向莫陵肃，就不喜欢他这般废话。
“好好，陵肃知错、”莫陵肃抱拳略一欠身，然后脸上露出个更大的笑容来。“陵肃此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教殷老爹，只是陵肃乃是晚辈，却又不知当问不当问。”
“跟我老头子还这般扭捏，有什么不当问的，有屁快放，别墨迹。”殷老爹道。
“既然如此，那陵肃便想问殷老爹，到底当初我父亲与谢家堡的谢堡主究竟是如何结下这不解宿怨的？”莫陵肃道。
“你为何不去问你爹？”殷老爹一挑长须眉道。
“若父亲肯讲，陵肃今日也就不用来问殷老爹了，自陵肃懂事起便知道莫家庄与谢家堡是宿敌，却从不知是为什么。”莫陵肃道。
“你爹都不愿说的事情，我老头子自然也不方便多讲。”殷老爹说完坐直了身子，用大烟斗磕下脚背，然后继续道“我只能告诉你，情之一字害人啊！”
“情？我爹他跟谢堡主”莫陵肃一脸诧异道。
“小崽子想哪去了，等你爹回来，你去问他可有放下柳鸢之事，如果他肯告诉你，自然也就告诉你了。”殷老爹说完又躺回椅子上。
“柳鸢？是位姑娘的名字。”莫陵肃道。
“不止是姑娘，还是个大美人呢，可惜啊，红颜多薄命。”殷老爹说着眼睛一歪，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贼兮兮的道“说起来，我前两天倒好像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不知是何事能让殷老爹都觉得有趣。”莫陵肃面露几分好奇道。
“就前两天跟岳丫头站一起那小子。”殷老爹道。
“殷老爹是说无意？”莫陵肃道。
“岳丫头似乎是这么叫他来着。”殷老爹道。
“不知无意是有什么地方让殷老爹觉得有趣的？”这回莫陵肃的好奇心是更大了。
“他那长相，跟柳鸢怎么也得有七八分相似了，剩下那两分不像的，多半还是因为他是男儿身。”殷老爹道。
“无意长得像柳鸢？”莫陵肃这回可是一脸的惊讶。
“他可是来自谢家？”殷老爹神秘兮兮问道。
“是！”莫陵肃道。
“这还不够有趣啊，要你爹见到他，还指不定什么表情呢！”殷老爹说完躺回椅子上，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却笑的贼兮兮跟个孩童一般。
听过殷老爹一言，莫陵肃略在脑中思考，然后笑道“多谢殷老爹指点。”
“谢就不用了，莫家小子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别挡着我老头子晒太阳。”殷老爹懒洋洋道。
“那陵肃便不打扰殷老爹了，这便告辞。”莫陵肃说完一欠身，染病便转身出了殷老爹那小院。
莫陵肃前面刚走，后面本是懒洋洋的殷老爹突然睁开眼，望着小院门的方向轻轻一叹气“年轻人，情之一字是苦，可莫要轻陷啊1”
而这边莫陵肃，出了殷老爹那小院，本来是想回书房，莫锦儒不在，莫家庄之事自然得他处理，可是方才走几步，心念一转，脚步也跟着转了方向，直接就朝着谢无意房间的方向去了。
莫陵肃道谢无意房间的时候，房门依旧是紧闭，莫陵肃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伸手敲门，果然没敲两下门便自里面被打开，谢无意正站在门内。
“无意，一人在房中做些什么？”莫陵肃淡然一笑道。
“无事可做，便打坐。”谢无意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莫陵肃道。
“此处是你莫家庄的房屋，你要进来何须我请。”谢无意说完放开门栓，然后转身先去了屋内。
“无意说话还是这般不近人情啊！”莫陵肃一边走近屋内一边道，语气有几分无奈。
“我习惯了如此，如若有叫你难堪的，我很抱歉。”谢无意道。
“与你开玩笑呢，无意总是这般认真。”莫陵肃道。
“屋中热水没有，只有些凉茶，你可要用？”谢无意说着扫一眼桌上的茶壶。
“无意请的我自然是要用的。”莫陵肃也不客气，直接去了桌子旁边的矮凳上坐下。
谢无意也不多言，莫陵肃说用，他便执壶，斟茶一杯然后递到莫陵肃面前。
“多谢。”莫陵肃道过谢，然后接了茶杯，递到唇边小饮一口，然后放下茶杯道桌子上。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为了讨杯凉茶喝？”谢无意道。
“不可以么？”莫陵肃笑道。
“可以。”谢无意嘴上说着可以，但是脸上表情分明就写着你莫不是有病？
“好吧，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你。”莫陵肃说完一双眼睛看向谢无意脸颊，眸中满是笑意。
“我有什么好看的？”谢无意不喜欢别人说他容貌，虽然莫陵肃这话没有明说，但是他那眼神让他实在有些抵触。
“无意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堂堂七尺男儿，容貌如何不该拿出来品评。”莫陵肃一看谢无意神情就知道又说错话了，忙与谢无意说着歉意。
谢无意不言，只是微一垂眸，拿起桌上长剑，坐在凳子上开始擦拭，过了半响才道一句“你若无其他事，便回去吧，想来你事情也忙。”
“无意便这般不想与我相处？”莫陵肃脸上表情淡然，只是眉宇间却隐约夹着些受伤。
“你我都已经相处半月有余，何来的不愿与你相处一说？”谢无意一眼看向莫陵肃，不知道他这是唱哪一出。
“我”莫陵肃话只露了音便没了下文，只是微一叹气，然后站起身来。“罢了，无意喜欢安静，我便不打扰你了，晚些再来找你。”
“慢走。”谢无意放下长剑站起身，也就算是送莫陵肃。
“嗯！”莫陵肃轻应一声，然后深深的看一眼谢无意，接着才转身出了谢无意的房门。
第18章 十八
时间便又这般在平淡中度过了三日，又是黄昏，谢无意正与莫陵肃下棋，自上次棋局才过三子便不欢而散之后许久，莫陵肃都没有再找过谢无意下棋，这次却非要拉着谢无意去书房手谈一局，谢无意被他磨的无奈，只好应了，只是这棋局之道他是当真不甚懂，虽有莫陵肃想让，还是下的捉襟见肘。
“这棋，我下不好，还是不下了吧！”谢无意执着一枚棋子，却找不到下一步落脚，这便想认输。
“无意是说不懂棋，却能与我手谈这许多子，已经是很好了，不下便不下吧，如此可以了！”莫陵肃说完伸手去接了谢无意手中棋子丢进棋盒，然后道“坐了这许久，无意应该也累了，不如出去园中走走，就当解解乏。”
“走走就不必了，我回房便是。”谢无意说完起身变要走。
“无意，你为何总喜欢将自己闷在屋里。”莫陵肃拉了谢无意手腕就不让人走。“过两日我父亲便回来了，到时候就算你想与我这般闲谈散步，我也没有那许多空闲了。”
“莫庄主要回来了？”谢无意脸上现出几分诧异。
“嗯，今日上午收到的传信，说是已经在路上，两日后便能到。”莫陵肃道。
“莫庄主离庄甚久，回来事务繁多也是正常，你安心处理便是，我反正习惯了一个人，再说我也在这里打扰许久，也差不多该离开了。”谢无意伸手拂下手腕上那只手，然后就转身准备出书房。
谢无意话音落，莫陵肃几步拦到谢无意身前道“无意要走？”
“承蒙陵肃这些时日的收留，但是我是客居莫家庄，总也是要离开的。”谢无意道。
“那无意打算何时走？”莫陵肃微皱着眉道。
“左右不过这几日。”谢无意道。
“无意者是不愿见我父亲？”莫陵肃道。
“陵肃此话怎讲？我并不识得莫庄主，何来不愿见一说？”谢无意道。
“那你为何偏要选这两日离开，而且你离开要去哪里？以后我要去哪里找你？”莫陵肃道。
“只是正好现在想走而已，我四处漂泊，没有固定地方，若他日有缘，自会相见。”谢无意道。
“缘分一说最是不靠谱，无意就对我一点留恋都无？”莫陵肃语气已经有些急切，他本以为这些日子相处，谢无意对他总会有所不同的，却不想还是这般可有可无。
一阵的沉默，一点似有似无的叹息隐在谢无意喉间，过了半响，才道“杨柳湖畔有一处人家姓周，你若有事非要找我，便留信给周家主人，周家主人会通知我。”
“便不能直接留我联系你的方式么？”莫陵肃也顾不得谢无意反感，直接上上扶上谢无意双肩，他怕谢无意此去便再难见。
“我也是偶尔去周家，才能看见你的信，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方式可联系。”肩上的双手让谢无意有些不自在，只是忍了过去，没有去拂开。
“无意！”莫陵肃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舍不得，非常舍不得，可是又说不出口，一时间，憋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了，我回去了，左右我也不是今日便走，你无需如此。”谢无意道。
莫陵肃却是沉默，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谢无意看，看的谢无意十分不自在，干脆不再与莫陵肃细说，直接转身出了书房，往自己房间去了。
谢无意回房便将房门关了个紧，走到榻边自枕头下面找到那个信号弹，然后放进怀里，闭眼一阵思索，终究是决心一下，该做的事情，再也不能逃避了。
又是一日夜过去，此时已经是凌晨丑时，莫家庄中人除了巡逻的人之外，其他都已经入睡，只除了一人。
谢无意仔细听过外面声响，确定外面没有多余的声音，守卫也已经过去，这才自房内闪身出来，此时他已经不是平日的灰色衣衫，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方便将自己藏于夜色中。
出了房门，又运起轻功跃过几道屏障，谢无意循着记忆中的位置，一路朝剑炉摸去，剑炉倒也不算太远，不多时便到了剑炉外的一处草丛中隐身。
谢无意隐在草丛中，仔细观察那边守卫情况，还好，守卫并不算严，不过几人守着门口，便是巡逻的人也无，谢无意在心中筹措片刻，然后接着花草的隐遁，几步摸到那些守卫身后位置，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几人击晕，还好，守卫的功夫也算不得好。
“这莫陵肃是真君子的有点过头了。”谢无意在心中一阵叹息，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此时可是一点声响也不能发出，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谢无意便闪身进了剑炉，果然没走几步便见到那藏锋剑还在原处放着，谢无意有几分犹豫，不过犹豫终究抵不过要完成义父之令的心念，终究是伸手去拿了那藏锋剑，然后转身出剑炉。
“无意想要这藏锋剑，为何不与我说，虽然难办，但是我去求父亲，也未必就不能送你，无意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来取。”谢无意方出剑炉大门，就见门外人影晃动，火把直照的那一片天如白昼。
“莫陵肃？”谢无意一见是莫陵肃，心下一惊，脑中闪过无数年头，一时有些乱分寸。
“是我，无意。”莫陵肃说话的声音很轻，脸上带着笑，只是眼神有些冷，或者说眼中有些受伤。
谢无意张了张嘴，却无音节吐出，只是眼睛一直看着莫陵肃，看了许久，终于才吐出几个字来“对不起。”
莫陵肃却只是低低的笑，笑够了才道“除了这三个字，无意便没有其他的要与我说么？”
“你想知道什么？”谢无意道。
“比如，谢家对你来说就真的那般重要？”莫陵肃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谢无意心中一叹气，本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没想到莫陵肃早已经知道，那那日他带他来剑炉，想必也是故意为之，原来之前竟是太过小瞧于他，才至今天局面。
“我都知道。”莫陵肃说完一步上前，走到谢无意身前，双眼直看向谢无意眼底，十分阴鹜“将藏锋剑放回去，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好不好，无意？”
又是一阵沉默，谢无意被莫陵肃看的有些不自在，便垂下眼去，手握藏锋剑，竟是真的有了几分犹豫。
“胆敢到我莫家庄偷东西，竟然还想走？”这边谢无意还在犹豫间，却听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大喝，也就在那一瞬间，谢无意的犹豫全化作虚无，一个跃身便从莫陵肃身旁跃了出去，落在了稍远些的一个花坛旁边，然而就在谢无意准备再次跃身的时候，那出声之人的掌风也已经到了谢无意背后，谢无意一咬牙，竟是硬用背受了那一掌，借着那一掌之力朝远处跃去，而那出掌之人也不犹豫，直接一声令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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