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整个谢家堡只有你是生面孔，且不会背叛谢家堡，所以才让你来。”谢云尘道。
“陵肃公子，大名在外，义父应当也知晓，让我来，却不告诉我后续之事，难道就不怕我被那莫陵肃所感心生异变么？”一点复杂自谢无意眼中闪过，只是胧月熹微，谢云尘看不清。
“那无意会么？”双手撑了谢无意双肩，谢云尘几乎是用急切的语气问出这话。
“二哥放心，当然不会。”谢无意淡淡一笑，虽然谢云尘看不见，但是还是将眼中复杂收了收。
“二哥当然放心无意。”谢云尘说着自怀中拿出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递到谢无意手中。“这是信号弹，不管成与不成，你若有麻烦可以燃放，我这些日子就在附近，定然立即赶来接应你。”
“多谢二哥。”谢无意借着月光看看那竹筒，然后将竹筒收入枕头之下，然后再抬头面向谢云尘“此处非安全之地，二哥还是先离去把。”
“好，二哥先走，你自己当心。”谢云尘又伸手握了下谢无意双肩，接着又去握了谢无意双手手腕，半响才将人放开，然后一个跃身，跃出了窗外，隐入月色中。
谢云尘走了，谢无意一个人坐在榻上，却是愣愣的久久未再躺下身去，伸手抚摸着枕头下面那只竹筒，复杂情绪一点点往上蔓延。
谢无意算是彻底明白了谢应恭的用意，如果初时便与他讲，让他去接近莫陵肃，让他与之假意交好，他性子使然，势必做不到与莫陵肃结交而不叫莫陵肃起疑，如此看来，那日杨柳湖畔刺杀莫陵肃的人应该也是孟藏州无疑，难怪背影那般眼熟，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把他推到莫陵肃身边，让他成功潜入莫家庄。
此时的谢无意只觉得心里特别怪，一方面是对谢应恭此次的安排非常不理解，藏锋剑，他之前江湖行走偶有听说过，传言藏锋剑里面藏有藏宝图，能得其为己用，就等于是坐拥金山银山，后事不愁，可是谢无意的观念里，谢家堡外放生意门面无数，根本无需什么藏宝图，已然是富足四海，江湖上也是颇负盛名，实在不明白谢应恭为何还要去夺那藏锋剑，还这般处心积虑。
另一方面对于莫陵肃又有些愧疚，毕竟莫陵肃真心待他，若哪日事破，他不就是处心积虑接近莫陵肃，借此盗人家宝物的卑鄙小人么？这让他心里又生出许多别扭，只是这些都只能放在心里，无法宣之于口。
“莫陵肃，生在江湖漩涡之心，却为何偏做君子！”
第15章 十五
翌日清晨，谢无意方才起身，方才开门，就见莫陵肃已经等候在门口，还是一身白衣，只是此时就谢无意看来，白的有些刺眼，心下一阵忐忑，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莫陵肃，嘴唇开合之间有些语塞。
“怎么了无意，昨夜没睡好？”莫陵肃看谢无意神色，以为他有恙，还伸手去探谢无意额头温度。
“我无事。”谢无意微侧身，躲开莫陵肃探过来的手掌，然后才继续道“这般早来此，可是有事？”
“也无甚要事，就怕你又不肯去前厅用早膳，稍后臻儿就要回家了，你不去送送她？”莫陵肃道。
“原来如此，那便走吧！”说话间谢无意一步跨出房门，便随莫陵肃一起去了前厅，到时果然就见岳臻儿在那里翘首以盼。
“无意哥哥你来啦！”岳臻儿见谢无意跟莫陵肃并肩进来，忙迎了过去。
“岳姑娘稍后便回家了么？”岳臻儿迎面过来，谢无意便站定了脚步，与岳臻儿面对面站。
“嗯，我出来太久，爹爹娘亲总是会担心的，不过无意哥哥放心，我家不远，很快就又会回来的，等无意哥哥再给我烤鱼吃。”岳臻儿笑嘻嘻道。
“就知道吃，这桌上的还不够你吃，就惦记着让无意给你烤鱼。”莫陵肃在一旁没好气道。
“那无意哥哥烤鱼好吃嘛！”岳臻儿撇撇嘴，然后拉着谢无意入座。“无意哥哥，你都很少出来与我们一起用早膳的，今天就陪臻儿用一次。”
谢无意不置可否，顺着岳臻儿的意便坐在了桌边凳子上，莫陵肃为他布菜他也就默默用了，并不多言。
“今日无意怎的这般沉默。”莫陵肃已经为谢无意夹过几次菜，这要平日，谢无意定是会拒绝的，今日却全接受了，有些奇怪。“有心事么？”
“无事。”谢无意停下手中筷子，放在餐盘上，便算用完。
“你这早膳用的也太少，如此下去于身体无益，再用些。”说完莫陵肃又为谢无意夹了一个包子过去。
“我够了，你们用就好。”看了看那包子，谢无意也没有执起筷子继续用。
“罢了，稍后再着人为你准备些点心，饿了可以用。”莫陵肃面露无奈，然后转对岳臻儿。“臻儿可有用好，用好就准备上路吧。”
“你们都不用了，我用的也没意思。”岳臻儿说完也丢了筷子，站起身。“无意哥哥跟陵肃哥哥一起送我好不好。”
谢无意也随岳臻儿之后站起身，然后道“好，岳姑娘请。”
“无意哥哥干嘛老叫我岳姑娘，你就跟陵肃哥哥一样，叫我一声臻儿不好么，还是无意哥哥不喜欢臻儿。”岳臻儿憋着嘴，看似有些不高兴。
“好了，你别闹无意了，早些上路，晚些时候日头上来了天热，赶路有你受的。”莫陵肃过去一点岳臻儿鼻子，就要打发人走。
“陵肃哥哥就会赶我走。”岳臻儿翻一个白眼，但是到底也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真就自个转身出门准备上路了，只是临走还不忘拉着谢无意走。
很快三人到了莫家庄外门口，莫陵肃为岳臻儿准备了马匹，在庄丁手中牵着，岳臻儿去接了马绳就准备上马赶路，却又被莫陵肃唤住，她只好停下上马的动作，问道“陵肃哥哥，怎么了？”
“我倒是忘了，上次姨父让我为他寻的青冥剑，我寻到了，不如臻儿这次便一起带回去吧！”莫陵肃道。
“这样啊，好啊，剑在哪里呢！”岳臻儿道。
“在剑炉，你稍等，我去取来。”莫陵肃说完便转身往回走，方走两步却停下脚步，转对谢无意道“无意与我一同去吧！”
谢无意先是一愣，青冥剑，藏锋剑，脑子里一闪而过，本能的就想答应，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换成了“藏器重地，应是不便外人前往。”
“无意哪里就算是外人。”莫陵肃一步山前拉了谢无意手腕就走。“剑炉不过是放了些杂乱兵器，也算不得什么藏器重地，无意若看上喜欢的，挑一些带走也可。”
方才会拒绝是因为怕莫陵肃起疑，此时莫陵肃自己将话说的没有余地，他再拒绝，平白失了次正大光明探查的机会，倒也没有意义，此去看看，说不定就在那剑炉里面，这便由着莫陵肃拉着他走，不多时便到了一方阁楼前，阁楼大门上书“剑炉”二字，这便是到了目的地了。
到了剑炉，莫陵肃人在，守卫自然也不会拦，直接的便进了剑炉里面。莫家庄的剑炉，虽名为剑炉，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放兵器的地方，与冶炼毫无关系，进到里面，满屋都是各式刀兵剑戟五花八门，倒也真是齐全。
进入剑炉之内后，莫陵肃便放开了谢无意的手腕，直接去了其中一间小室，临去不忘回头与谢无意言道“无意，你且稍等我片刻，我去取了青冥剑便回来，你若觉得无聊，可自行看看，若有喜欢的，稍后与我讲便是。”
“嗯！”谢无意轻应一声，然后目送莫陵肃进入内间小室，等了片刻不见人回来，这才去随意拿了一柄剑在手中打量，然而也只看过一眼，眼神便扫向别处，将室内兵器一一扫过一遍，可是看来看去那室内兵器虽多，倒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直至一柄剑鞘十分破烂的短剑进入谢无意眼中，这才起了点过去一看的意愿。
谢无意拿起那柄短剑，近处来看，竟比方才远远看那一眼更破。“好破的剑。”
“你喜欢这柄短剑？”就在谢无意将那端起执起，预备将剑刃拔出剑鞘的时候，去了多时的莫陵肃竟然突然冒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柄长剑，剑鞘隐隐泛着青绿之色，想来就是青冥剑了，谢无意看一眼莫陵肃，然后就准备将那短剑放回原处，却被莫陵肃阻止“无意既然喜欢，又何必放回去，，拿去便是。”
“我只是随意看看，并无想占为己有。”谢无意说完还是将那短剑放回了原处，然后继续道“岳姑娘想来已经等的着急了，还是先去为好。”
“既然无意如此说，我也不勉强，只是无意若改日想要，找我拿便是，这剑炉之内，除了那柄藏锋剑，其他的无意想要皆可拿去。”说话间莫陵肃的眼神向不远处一柄长剑一扫。
“藏锋剑？”顺着莫陵肃的眼神，谢无意看向那柄长剑，一点诧异自眼中闪过。
“无意也知道藏锋剑？”莫陵肃笑道。
“略有耳闻，据说那剑很有乾坤。”谢无意脸上淡淡，心里却一阵揪紧，居然，这么容易就见到藏锋剑。
“外间是传言，藏锋剑里面有藏宝图，武功秘籍，还是什么稀世珍宝？”莫陵肃似笑非笑的道。
“都有。”谢无意道。
“人啊，总是这般喜欢以讹传讹，这剑在我莫家庄已经数年，之久，真有哪些，不早被我与父亲取来用了。”莫陵肃道。
“的确。”谢无意说完转身开始往外走，眼中实在做不到一点情绪都没有，只好背对莫陵肃，然后道“岳姑娘想来应该等急了，我们还是早些去吧！”然后便率先几步踏出了剑炉大门。
谢无意走在前面，看不见莫陵肃的神色，不会知道莫陵肃那伴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中，漫上双眼的一点无奈。
第16章 十六
出了剑炉，没过几步莫陵肃便追上了谢无意，两人又是并排走，一路无话，等他俩到莫家庄外门门口时，，岳臻儿也早已经等的有些焦躁，她本就是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此时在那边左右直晃悠，眼神一直看向门内，就盼莫陵肃快些出现。
“陵肃哥哥，无意哥哥你们可回来了。”一见莫陵肃跟谢无意出现，岳臻儿几步奔着迎了过去，脸上焦躁表情一扫而光，倒也是个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主。
“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等的不耐烦了？”莫陵肃一指弹了岳臻儿额头笑道。
“那我一个人在这里干等无聊么！”岳臻儿瘪着嘴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你赶紧上路吧！”说完，莫陵肃将那青冥剑递到岳臻儿手中。
“哦，陵肃哥哥有了无意哥哥陪，就这么急着赶我走，真是没良心。”岳臻儿说着还故意瞥一眼谢无意，作出一副生气表情。
“你得了啊！怎么又扯上无意了。”莫陵肃将岳臻儿往门口一推，然后道“赶紧上路，回头姨父姨母要着急了，一个姑娘家整天到处乱跑，没个女孩子样子。”
“什么叫女孩子样子啊，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岳臻儿被莫陵肃推去门外，嘴里还不忘叨叨。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江湖儿女。”莫陵肃道。
“那不是有陵肃哥哥护着我嘛，啊还有无意哥哥，无意哥哥也会护着我的。”岳臻儿说着还不忘向谢无意投去一笑。
“天色不造，岳姑娘还是早些上路吧！”谢无意被岳臻儿那一笑笑的有点尴尬。
“好吧，都赶我走，那我走了！”岳臻儿说完还真就一步踏出门槛，然后上马，只是上完马还不忘对谢无意喊道“无意哥哥，等我回来啊，再给我烤鱼吃。”
谢无意不言，只是投去一笑，也不知是应还是不应，只是也就是这一笑，叫旁边莫陵肃瞧了去，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岳臻儿得了谢无意这一笑，便权当谢无意是应了他了，这便也不继续纠缠，携着着两名随从拍马上路，留下身后一骑尘埃飞散。
“臻儿好像很喜欢你啊无意。”谢无意正目送着岳臻儿走远，却听莫陵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意有所指。
“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谢无意回过头淡淡道。
“那你也喜欢她？”莫陵肃道。
“我记得我也说过了，我只当他是个小妹妹。”谢无意说完便转过身，准备回房间去，但是走了一步又停下道“放心，我不会与你抢岳姑娘。”
莫陵肃上前，走到谢无意身前，看着谢无意的眼睛道“我不是怕你与我抢臻儿。”
“那你又为何一直追问我是不是喜欢岳姑娘。”谢无意道。
一阵的沉默，只是莫陵肃一双眼却一直盯着谢无意不放，直看的谢无意都有些不自在才稍微收敛，然后转身，倒是先一步谢无意往莫家庄里面走。“罢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谢无意不懂莫陵肃想要表达什么，只是觉得他今日莫名其妙的，便也不打算继续理他，几步越过莫陵肃，一句话也不讲，便直接往自己房间走。
谢无意前面走了，莫陵肃看着他背影也不追，只是眼中那点无奈又漫上来，然后一闭眼再睁开，也迈开步子往庄内走，只是去的方向却是书房。
莫陵肃到书房时，朱连方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一见莫陵肃前来，忙躬身行礼“见过少庄主。”
莫陵肃看一眼朱连方，然后一边进入书房一边道“免了吧，直接说结果。”
“是，少庄主。”朱连方谢过礼，才站直了身子继续道“属下打探清楚了，谢家堡确实有一叫谢无意的，乃是谢应恭的养子，幼时去的谢家，只是不知道为何，那谢家堡当家夫人和大公子谢云峰都非常不喜欢他，这有了这两人带头，跟着的谢家堡其他人也就待他不太客气，基本谢家堡除了谢应恭，便只有一个二公子谢云尘待他还算亲近，其他的基本都待他不甚好。”
“这么说他在谢家堡过的很不好。”莫陵肃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背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敲着下巴道。
“应该是不会太好，不然那谢无意也不会小小年纪便离开谢家庄，虽然是借着替谢应恭打理生意的名头，其实出门在外，那些谢家堡的人也没多少人买他的账，基本他也就算是流浪在外。”朱连方道。
“如此，倒是苦了他了。”莫陵肃嘴角一弯，笑容却未达眼底，似还有几分心疼神色。“还打探到些什么？刚才你说谢家堡二公子谢云尘，待谢无意还算不错？”
“回少庄主的话，那谢云尘与大公子谢云峰虽是一母同胞，但是性子却与谢云峰完全不同，谢云峰擅妒，那谢云尘倒是个君子，往日谢无意还在谢家堡的时候，也都多靠他照拂，才能安度那数个寒暑，不至于被谢夫人和谢云峰打扰太多。”朱连方道。
“这么说，那谢云尘人还不错？”莫陵肃低声一笑，然后继续道“还有呢？”
“属下还打探到谢家堡近些年也不知为何，生意连连亏损，许多外店都呈亏损状态，所以现在谢应恭非常着急，似在想办法弥补。”朱连方道。
“生意亏损？”莫陵肃脸上现出几分玩味来。“我怎么记得谢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口碑也不差，这些年赚的只怕比莫家庄只多不少，怎会突然亏损到要他谢应恭出面应急的地步了。”
“少庄主恕罪，这个属下倒是没探出个究竟来。”朱连方说完抱拳一躬身，就等领罪。
“罢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些日子，想来你也累得很，下去歇息吧，莫家庄需要你，你要养好精神才是。”莫陵肃手一挥，就打发朱连方离开。
“谢少庄主关心，属下这就告退。”朱连方又行一次礼，这才才转身出了书房门离去。
朱连方走了，书房内就剩下莫陵肃一人，眼睛却还是看向门外，只是无焦距，不知是在看向何方，竟是发起呆来，口中不经意念出两个字“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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