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朝玉阶 第5节

作者:花见美晴 字数:20823 更新:2021-12-30 21:15:18

    许是想起亡妻,襄阳侯面上的笑意也隐去了不少,又道“第一个孩子总是不同一些。且在这儿等着罢。”

    这孩子却是难等,等温酬回来了,北苑那尚没有消息,直到父子三个正吃着晚膳时,婆子才来禀生下个小少爷,不过五斤三两。只林氏命薄,出了大红殁了。这自然是无足轻重的事,一句话交待了便有底下人打理。

    温士郁听了不过觉得晦气,略皱了皱眉,不过当祖父的喜悦顿时占了上风。

    温酌见他这幅形容不知如何应对,倒是温酬知他别扭,轻声道“抱孙不抱子,父亲高兴便好。”

    温酌一想也对,温士郁对着两个儿子都极好,如今有了孙子,更是另眼相待,也是人之常情。

    第50章 第章

    新生儿裹着红缎被子让奶娘抱过来,长得跟个脱了皮的兔子似的,又瘦又小。温士郁喜滋滋地抱了会,又招温酌去看,温酌瞧了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喜当爹了。

    温酬年纪渐长,又将娶妻,对孩子亦有几分兴趣。父子三个围着这个孩子评头论足一番,也没取个名字,温士郁对温酌道“好歹是你的长子,先取个乳名叫着。”

    温酌仰着头想了一回,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道“瞧着像个扒了皮的兔子,干脆叫兔哥儿罢。”

    温酬一时没绷住笑惨了,温士郁亦是气得笑骂“混帐东西已经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温酌却满不在乎,道“曹操还叫阿瞒呢也不是好名字,左右不过一个乳名,也不能出去叫。”

    这可怜孩子便被取了这等粗俗贱名。

    这孩子生得幼小,哭起来都跟小猫似的,很惹人怜惜。

    因着府里没有女主人,温酌也没个妾室,且他这亲爹也不靠谱,温士郁不放心便让人把自己院里的西厢房收拾了给孙子住。

    温酌浑浑噩噩回到自己院里,只觉跟做梦似的,莫名其妙就当了爹。

    没等他惆怅几日,上官九来访。

    他素来消息灵通,听说温酌新添了儿子,特来贺他,还特特去看了兔哥儿一眼。这孩子叫奶娘喂了几日,退了胎脂,白净了许多。

    上官九看了又看,连声夸赞,又送了个金坠子当见面礼。

    温酌知他性情如此,也没当回事,便唤人备了茶到凉亭,上官九这才消停了。

    原来他在南山有一处庄子,专叫人收拾了挖了池塘种了荷花,这几日荷花盛开正是赏荷的好时候。

    因知道温酌如今转了性子,并不与纨绔胡混了。上官九唯恐温酌不去,便借了玉湖散人的名号撒了帖子开个赏荷会,特请了几位同他走得近的学子文人一同前去,温酌见他诚心诚意便应了。

    这一日着实热得慌,温酌叫人驾了马车前去,他穿了一袭夏服犹嫌太多,等到了庄子时已满头大汗,恨不得把衣服都脱了穿个裤衩才好。

    上官九与他见了礼,见他满头是汗,便笑吟吟走过来给他擦汗,温酌别扭地慌,自是避开,两个人拉拉扯扯,正被别人瞧见。

    来者倒是温酌的熟人杨若茗。

    杨若茗仗着有几分才学交友很是广阔,与上官九亦有几分交情,不但自个儿来了,把柳承惆也一并带来了。

    杨生见他二人歪缠,很有些意外,道“上官兄,师弟,你二人这是作甚”

    上官九胜在脸皮厚,不过笑笑,道“是我唐突了,我见酌哥儿汗流浃背就忍不住给他擦擦罢了。”

    杨若茗看他同温酌有些古怪,只是他答得大方,却不能深究,也是一点头道“今儿个却是天热。”又对温酌道“听说师弟近日有弄璋之喜,也是为兄后知后觉,这才知道。”

    温酌不由摇头,苦笑道“不过一个小孩子等满月了再请师兄与柳兄吃酒。”

    杨柳二人自然无有不应。

    其余人等见他们几个在此处也都围过来见礼。上官九早让人在凉亭围廊备了茶点瓜果,茶是凉草茶,点心乃是绿豆糕,又有西瓜葡萄,让人井里浸得透凉了拿来。

    在座的虽都是谦谦君子,也都耐不住热,一边聊着一边吃了。

    其中一个绿衣文士笑道“说是赏荷会,这会倒是先品了水果点心了。要我说,这西瓜确实神品”

    众人都笑起来。

    上官九乃是个玩家,岂是寻常人可比的,笑道“还是我思量不周,挑了这么个热天咱们先吃些凉果子去去暑气。这阵子荷花正好,只是坐在岸边玩赏不若在湖上有趣,我已叫人备了船,正好一同去泛舟消暑。”

    这主意自然是好,连温酌也非常赞成。

    七八个人来到岸边,倒是有几只小船儿,船身小巧得很,一叶不过方能坐下四人。上官九道“那些船夫粗笨浅陋,还是咱们自己划着有意思。”说着人已跳上一只船上去,伸手对温酌道“酌哥儿,小心脚下。”

    温酌见他笑容爽朗,也觉主意不错,伸手让他握着小心踩上了船。

    杨若茗同柳承惆两个亦是登上船来。三人方坐定,上官九已支了桨将船身推出去,温酌只觉小船摇摇晃晃,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分。

    第51章 第章

    虽说是人工挖通的池子,但也不算小了,温酌看着湖面上荷叶相连忽然思绪荡开,想起以前念书时学的荷塘月色还有那爱莲说。只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等话同上官九说是说不通的,才划出没多远,众人已看到成片的粉荷在阳光下相依相偎随风摇曳,上官九看看温酌,微微一笑从一旁折了片荷叶递给他。

    温酌不明所以,忽然想起唐时留下荷叶杯,乃是将茎叶雕空了当吸管吮`吸荷叶中的酒液当成酒器,只是这会又没酒,抬头却见上官九自己也折了一片顶在头上,倒学了牧童的样子把这荷叶当成了帽子。

    杨若茗见他如此不由莞尔,起了诗性,念了一句“清波荷叶玉湖光。”柳承惆听了,却是折了一支未开的荷花花苞在手中摆弄,接道“晓风红腮香亦浅。”温酌哪里会作诗,但笑不语,只是听着他们俩对诗,自己却撩起袖子去摸湖水。湖水倒是清凉,他只管把袖子整个卷起来去舀湖水玩,只觉终于是能消暑了。谁知那上官九在一旁见他两条白手臂修长白`皙,顿时心里要燥出一团火来。只是众人皆在,他也不得格外明显,又听杨若茗同柳承惆对诗,心里嫉妒两人默契和谐,也跟着念了一联“雪藕相成芙蓉色”。温酌不料上官九竟还有几分诗情,不由诧异地回头看他,上官九见他这样的神色,未免哭笑不得,便冲他挤挤眼睛,温酌顿觉尴尬,连忙转了头去。

    杨生同柳生亦不想上官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眼看一首绝句就缺个尾联了,便让温酌添一句来。这倒是难为了温酌,他上回窃了柳七的句子已是羞愧,这会哪会想到还要他作诗,简直头疼,只托词才疏学浅做不成诗,众人只当他自谦。温酌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思索,心道那杨若茗吟的是荷叶,柳承惆颂的乃是花苞,上官九不愧是风月场高手一句并纳了藕与花朵,分明又是指美人。温酌随手折了一支莲,却见这株花里的莲蓬初具雏形,心道事到如今只剩下莲子尚且无人吟咏,于是福至心灵,道“碧水莲心苦似甜。”这一句对的还算押韵,也算把这莲心说进去了,又仿佛吃了莲子那略带苦涩的甘甜。

    杨生见他先前还推脱,一会功夫却得了佳句,心中赞一句年少聪颖。众人便将他四人这首咏荷念了又念,

    直说各人各句皆有风采,更是盛赞不已。

    一下诗兴大发,佳句不断。

    柳生素来沉静,这时又暗暗将几句诗颠来倒去地默念几遍,只觉还缺了些什么,正要同杨生说。

    上官九不知何时居然找到个成熟的莲蓬,便摘下了送给温酌,嘴里念了一句“莲心苦甚情何遣”

    杨若茗听罢,愣了愣神,一拍腿叫了一句好,原来此句竟妙在将“恋心”谐音做“莲心”,既合了前三句,也将相思的愁绪融于其中,当真花似人人似花,花通人情,人解花语。这时再看上官九竟是露出敬佩的神色来。

    温酌听罢,亦是惊叹,心道这上官九看似整日游手好闲,想不到也是个孤高的才子,这诗便犹如其人一般风流写意。

    唯独柳承惆静默不语,只觉此两句似别有深意,不禁问他“上官兄可是有了意中人”

    上官九不料他如此敏感,唯恐惊了温酌,只是含糊了事,辩解道“哪里的话,不过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罢了。”

    几人游完了湖,庄子上已备好了席面,用的菜极雅,乃是芙蕖花叶入菜,连饭桌上用的酒盏都是仿的唐人的荷叶杯,细白的瓷杯烧成荷叶的形,喝酒亦能玩赏。又有琴师歌伎在侧唱那韦庄的绝代佳人难得,两人不过少年而已,打扮得素净清爽,声音不似女子婉转却也悠扬动听,在座诸人佳人雅乐相伴,又对着佳肴美酒,只觉飘飘欲仙。

    温酌也算玩得尽兴,对上官九更添敬佩,心里难免又有些感慨,想到这个人无论对着吃喝玩乐还是作诗交友都能心思细腻做到极致,实在是个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破坏花卉是不对滴

    第52章 第章

    温酌回了府方知殷鹤晟今日竟来找过自己,不禁有些意外。

    洛王殷鹤晟素来待他有些两样,只是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若说关照也有,平日里办差也是时常照拂指点的,便是冷了热了总也会问几句,给的赏也厚;若说薄待亦是有,总跟找茬似的,故意挑着温酌不趁手的事让他干,美其名曰熟能生巧,亏得温酌还算他的子侄辈,倒有这等黑心的长辈。

    然而他此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洛王殷鹤晟,作为二皇子殿下他却到底有没有争储的心思呢倘若他没有这份心思,与襄阳侯父子亲厚的姿态又是为了何故

    殷鹤晟倒也不是特意要寻温酌,不过路过侯府忽然想起他而已,见人不在便走了。那门房只道自家世子如今同洛王交好,因而特意巴巴地来禀报。

    温酌只当殷鹤晟有事找他,第二日上去礼部上值见他仍旧不在,干脆点个卯就闪了人,自去洛王府拜访。

    温酌到时,没成想洛王正在教孩子。

    大公子殷常夏年幼失怙很是可怜,他那乳母文氏是洛王妃手下的忠仆,却是个面团似的性子,对孩子百般宠溺。殷鹤晟见嫡长子如今的性子黏黏糊糊,怕再不管教养成个娘娘腔,于是亲自教习孩子。只是他素来面冷,大公子尚且还没学着什么,已一脸畏惧,只差哭出声来。

    温酌还未过来便见这殷鹤晟穿了一身家常衣裳,这四岁的大公子一脸惶恐的模样,心里不由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倒是明白洛王没把他当成外人。于是只管走过去向殷鹤晟作了一揖。

    殷鹤晟见他来了,脸色略微好转,只道一句“不必多礼”,让他坐下了,又对儿子道“今日教你的可学会了”

    殷常夏被他亲爹一问,顿时懵了,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了,湿漉漉地险些要哭出来。

    殷鹤晟见了不由气闷,对奶娘嘱咐道“回去让他把今日学得都背下来。莫由着他胡混”奶娘忙应下了,又让大公子给父王行了礼,这才领走了。

    温酌见桌上摆着一本广集幼训,知道是本朝通用的启蒙读本,又见殷鹤晟做爹的这么摆谱不由心里好笑。

    殷鹤晟教了儿子半晌却觉比办上一整天公事还累,才喝了几口茶见温酌似笑非笑的面孔,不由问“你这是笑什么”

    “我在想殿下平日办公的模样也是如此。”

    殷鹤晟没成想倒被温酌噎了这么一句,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道“养而不教,如何成器”

    温酌翻了翻手边的广集幼训,见前头书页上写的乃是一些天地人日月星之类的世界观,摇头道“到底是殿下的家务事,这话是我逾越了。只是大公子尚且年幼,殿下教他时不妨再温和一些,小孩子学起来也自然快些。”

    殷鹤晟没料他小小年纪还能说得出管教孩子的话来,说“听说你前几日刚得了长子,这会倒有这番教化幼童的心得,倒也新鲜。”

    温酌心道殷鹤晟你没事就爱吐槽人简直就是一种病啊,只是他这话也只能憋在心里,谁让人家是王爷呢如今两个人也算熟稔,他倒也能忍着不翻白眼,心平气和地答道“哪来什么心得我不过就事论事。父子天性,哪有当爹的不盼着孩子好的先时旁人同我说大道理时我也腻歪,哪还有心思去听。这大人也好孩子也罢还不是一样的道理,若是同自己亲近的人来说,总不一样的。”说完又补一句,“我爹也从不吼我。”

    殷鹤晟愣了愣,心道原来襄阳侯便是如此才把温酌宠成个纨绔子弟,果真溺子如杀子,所幸如今还能有造化改回来实在是老天开眼,显然没把温酌的话放在心上。

    闲话说罢,温酌才问“听闻昨日殿下找我”

    殷鹤晟点头,道“正巧路过你家,有些日子没见便来看看。”

    温酌心道怕是想着有日子没刺我几句,这才想起来的罢。

    他自不信殷鹤晟会思念于他,不由笑得古怪“殿下何必绕弯子,有事吩咐便直说吧。温酌虽不才,自然也会尽力。”

    温酌倒也是个直肠子,喜怒全在脸上,这下显然不信殷鹤晟方才的话。洛王殿下难得一片好心,被他误会成这样也是难得的有些郁闷了,咳了一声,问他道“听说你同上官思走得颇近”

    温酌没料他还能查探自己的社交情况,倒也老老实实地答了“不过是个旧友罢了。”

    殷鹤晟捧着茶碗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前在掖春楼那一回,同去的亦有他,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这个自然没法想起来的,人都换了,还能想起什么来

    温酌发了一会呆,也捧了茶碗喝了一小口,这才道“殿下多虑了。前阵子若不是上官兄相救,我险些遭人毒手。哪儿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事殷鹤晟自然知道,只是那阵子为的皇帝的万寿节他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空去问温酌前因后果,如今见温酌提起,才道“小人君子有时也不过一念之差。你未免也太没防备了些,这掖春楼一案疑点甚多,恐怕是背后有人意欲设计襄阳侯。”

    温酌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殷鹤晟倒是看得透彻。殷鹤晟自然没把他这一眼漏过,见温酌的神色心里不知怎么还有一丝得意,对他道“襄阳侯乃是朝廷肱骨,孤自不会让他陷于险情。只是你如今要小心些才是,莫要轻听轻信自误前程。”

    这话温士郁同他说过,温酬与荣栎也是多有提点,没料到还能从殷鹤晟嘴里听到。不过不知怎么的,温酌总觉得殷鹤晟的口吻跟方才教训儿子并无二致,一时简直不知做何感想。

    第53章 第章

    既然殷鹤晟对温酌示好,温酌也不是傻子,抱紧洛王的大腿也算多了一份倚仗,洛王既挑明了话头,温酌对他也少了几分小心翼翼。两个人倒比先前亲近了几分。

    洛王虽失了正妃,到底妻孝不比夫孝有诸多禁忌,殷鹤晟又不比常人,借着梁妃的丧礼倒把王府又狠狠清扫了一番,借机将那钱氏打发去了外头庵堂,只说要她为梁妃之灵祈福,府里如今还剩一个杨氏,不过是个庶妃,且她向来安分平日只管照料一双儿女。

    梁妃遗下的二子一女倒是洛王亲自照料的。

    是以温酌每来了王府,时不时地总遇着几个孩子。可怜他辈分低,与这几个萝卜丁还是同辈。

    殷常乐与殷常悦尚在襁褓,大公子殷常夏已开了蒙,让殷鹤晟教得一板一眼,每见了他也学了一本正经唤一声“酌兄”以示亲近,弄得温酌哭笑不得,也只得与殷常夏拱手见礼。

    温酌虽时常去王府,殷鹤晟倒还不曾将要紧的事交托给他。洛王办事手腕高明,温酌耳濡目染心下多的是佩服。

    眼瞧着殷鹤晟亲近襄阳侯世子,洛王手下一干幕僚对此颇有些不解,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为首的裴云亦是不明所以,只当主上是借机拉拢襄阳侯而为此。

    左右温酌如今瞧着做事还稳妥,性子也不张扬骄纵,况且也无甚要事要他出头,倒也无需多虑。

    眼瞧将近八月,皇帝近来去了行宫避暑,臣子们上朝也只得换了地方。

    洛王产业不少,离行宫不远处有一座别院,这时日便也举家移至此处,特邀了温酌来消暑。

    温士郁对此乐见其成,自然不会拦着他,温酌便领了书勤与白易,大大方方地去了。

    泠山别院乃是洛王刚封王时置的产业,近临着行宫自然风水景致都不会差到哪儿去,乃是个避暑纳凉的圣地。

    温酌本不怕热,只是如今要遵从君子文士的礼仪规范,穿那些长袖夏服简直是活受罪。古人言心静自然凉,偏他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吹空调吹电扇,恨不能打个赤膊嘴里叼根冰棍过瘾。

    襄阳侯在衣食住行方面虽算不得铺张奢靡,但也精细讲究,自然不会亏待了亲儿子,无论温酬还是温酌每季照例都遣人裁了新衣送来。那裁缝手艺好,式样也时新,温酌便将这裁缝师傅唤了来,只说天气炎热要做几身轻便凉快的衣裳。那师傅起先还暗自高兴,谁料按着温酌的思路竟是想穿个短打,险些把裁缝吓死,抵死不从。

    温酌思来想去,碍于身份也不好太特立独行,只得勉强做了几件符合当下审美的衣裳来,照例的长衫夏服,只是将袖子改了窄短些,领口做浅了罢了。他做得几件蚕丝,几件纱衣,都透气舒适。

    这回消暑便穿着新衣去了,只见他一身竹青的紧窄夏服,脖子上一圈珍珠翡翠玛瑙多宝璎珞,腰上一边别着一个绞丝鱼纹金香囊,透着一股清凉沁神的香气,一边缀着一个玉鹿衔灵芝的把件。这衣服介乎短打和长褂之间,说不出的怪异,然而因他生得俊俏身份又高,且通身的气派,旁人见他这等穿法,倒不觉得异常,反觉新鲜,只当是上京城里时新这样的打扮。

    殷鹤晟乍看他这打扮亦觉意外,忍不住道“真个促狭的怎么穿得倒像个番邦异族。”

    这话对着温酌早就不痛不痒,只笑嘻嘻道“哪个就番邦异族了,唐朝那会还有女人穿男装,骑马都穿胡服呢”

    殷鹤晟看不惯他这样嬉皮笑脸,嘲道“盛世失于微小,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个灭了朝的。怎么尽学了这些”

    温酌哪儿当回事,依旧笑“哪儿至于如此。殿下莫取笑了,还不是因这天实在热,况且又不是短打。”他说着将手中折扇摇了摇,这回倒不是那钟馗图了,却是一株僧帽花。

    第54章 第章

    殷鹤晟拿他无法,便让人拿了瓜果茶点上来。

    他虽看来凛冽,却也极会享受生活,且因他办事得力,常能得赏,此时侍女送来的凉果蜜瓜便是上贡的佳品,拿来招待温酌足见其心意了。

    茶亦不是寻常的茶,乃是冬瓜茶,早先就用红糖熬好冰镇,并不输于酸梅汤。

    温酌喝了口,便笑了。原来这茶还是前些日子他吩咐底下人弄出来的,如今居然连洛王都知道了。

    洛王道“看你前阵子躲懒,倒是也没闲着。听说这茶是你想出来的”

    温酌大方道“我哪有这本事,不过翻闲书时看来的。”

    因他前番几次显露才智,天下断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殷鹤晟自然不信,见他不肯说实话,倒也不与他辩了。

    这两个人坐着吃茶,温酌吃得惬意,殷鹤晟看着也适意,倒不说是温酌吃相文雅,便是皮相已占了七分妙色。

    他早前在殷鹤晟面上还装谦谦君子,装了几次便露了怯,偏殷鹤晟不把他当外人常出言调侃,几次三番倒把温酌的本性激了出来。

    他素来机灵古怪,如今因自觉与洛王亲近,嘴里吃着尚不能闲着还要说些旁的话来逗趣,殷鹤晟早前几次训他都如付诸流水,便知他是如此性子,便也随他去了。

    殷鹤晟一边瞧他兴致高,不由想到一桩事,问他道“前几日罗成瓒叫人堵在暗巷子里打了一顿,你可知道”

    温酌一时愣了愣,笑起来“这可新鲜了,罗员外郎叫人揍了,殿下怎么问起我来了”

    殷鹤晟瞥他一眼“此人虽性子燥烈,仇家倒没几个。殴打朝廷命官,若让人知道能善了么”

    温酌不服道“这可冤枉啊总不见得因与我有龃龉便要赖我头上吧且这姓罗的哪就那么干净,想来不过因为旁的事被打的,殿下切莫冤枉好人。”

    他嘴硬不认,殷鹤晟却不好糊弄,道“上京统共不过这些人,纵使流民斗殴也不外乎皮外伤,这罗成瓒受得伤却尽是些内伤,少说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莫不是你身边那个白易做的”

    温酌心里不由埋怨白易行事不靠谱,不过左右也没证据,脸色却是讪讪地道“许是旁人行侠仗义也未可知”

    殷鹤晟好气又好笑“你怕个屁若非要提点你,孤还有闲心跟你说这个你切记过犹不及,这事行迹太打眼,那罗成瓒受这顿打,旁人岂会不知”

    这么说连温酌都有些后悔了,心道早知该找些个地痞动手,哪知白易找的人出手这么重。

    其实对于这事,罗家却要脸面不肯报官,罗成瓒平白挨顿打,打他的人早跑了,且他被人兜头罩了个布袋,连人影子都没见着一个,打了也是白打的。

    上京之中虽温酌嫌疑最重,到底也没个物证人证,况且早先在茶楼那一出,温酌又显得极大度,众人如今对其观感甚佳,轻易不肯信是他下的手,反倒显得莫测。

    洛王听说此事,却是晓得温酌的性子,这会便有意要敲打他一番。温酌受他一通念叨,也没心思喝茶了,闷声不响不知憋什么坏水。

    殷鹤晟瞧他这模样,心中亦是纠结。

    于他真心来说,每瞧着温酌兴高采烈,便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二;若真见了温酌垂头丧气,却又觉得于心不忍了。

    不说洛王这等阴暗鬼祟的心思如何龌龊,便连他自己都没觉着罢了。

    第55章 第章

    裴云来时,正遇着这一时诡异的沉默。

    他正有急事而来,才走到门前倒见着里头两个人如此这般静坐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奇怪,又恐搅了洛王的兴致。然而事出紧急,他忙着要上报主上,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洛王见他进来,脸色又恢复成惯常的冷然。

    裴云望了温酌一眼,话到嘴边又顿了顿。

    倘若温酌不发呆,便知这一眼乃是劝他回避。

    “什么事”殷鹤晟问。

    裴云低声回道“宫中消息。”

    刺探宫中消息乃是大忌讳,然而皇子之中却没有一个不犯忌讳的,若没个眼线,身处宫外岂不成了瞎子聋子了

    这举家搬到别院好处自然也明显,行宫里才有变故,洛王身在府中便已一清二楚。

    温酌见裴云如此说,便晓得这话自己听不得,站起身要出去。

    这时殷鹤晟却是一摆手“不妨事,你既然在这,便也听听罢。”

    裴云这才道“那个叫凝画的死了。”

    温酌不由愣了愣,凝画便是前些日子皇帝万寿节上献演霜君挽弓的戏子,因生得同霜君有几分相似,竟得了皇帝的垂青,纳入宫中为侍宠,这乃是朝中皆知的事。

    这戏子得宠不过一月,已颇得喜爱,便是皇帝来行宫避暑也是带着他的,怎么这会说死就死了

    洛王听罢,淡淡道“怎么死的”

    裴云道“今儿个才被皇上杖毙了。还有德妃,已被打入冷宫,午后宣的旨。太子也挨了罚,杖责三十。”

    温酌一时说不出话,只当自己在做梦。

    殷鹤晟皱了皱眉头,又问“是什么由头可打听清楚了”

    裴云也不是很肯定,犹豫着道“宫里头只说是这戏子冒犯霜君。”

    温酌骇了一跳,心道那霜君死了不知几十年,这却是怎么冒犯的

    殷鹤晟倒是已作出了反应,对裴云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温酌见他了然于胸的神色,心里好奇的要死,等裴云出去后,正犹豫着要不要问。

    殷鹤晟道“霜君乃是父皇毕生挚爱,区区戏子岂能与之争辉。这原也是太子自食恶果。”

    温酌方想起当日寿宴的情景,背后有些发冷,想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骗人的。想必皇帝当日已是不乐,这时才发作出来,倒是一下惩治了三个,这太子必要大伤元气。

    他此时想到太子才惊觉一件紧要事被自己忽略了,原说这皇子一般封了太子的依例也总要晋封生母,只是这德妃倒是个例外,依旧只是个妃子罢了,这位分挪都不带挪一下的。

    今上从未立过皇后,想来这太子的位子坐得也未必那么稳当。

    如今德妃被打入冷宫,太子吃了刑杖岂不是更加尴尬了。

    莫非,莫非这是要废立太子的节奏

    温酌想到此节不由一愣,再看殷鹤晟时,却见他神色淡定,正慢慢拿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第56章 第章

    冷宫,并不是一处宫室。

    冷宫之所谓冷宫,乃其清冷、凄惨,君不见“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想来被禁闭于宫室之内的滋味亦不过如此。

    德妃从未尝过所谓的冷宫滋味,她生于锦绣,养在深闺,金汤玉食地活到如今,竟忽而落到如此境地。谁能想到呢简直就如做噩梦魇住了似的,久久回不了神。

    曾几何时,这闲云斋也曾美轮美奂,宫人往来,乃是哪一位皇帝宠妃的居所。谁能料世事无常,荣华即逝,残瓦破窗空惹尘埃,倒成了一处冷宫。

    赵芳如坐在闲云斋的一间屋子里,披散着头发只是发呆,任凭身后忠心的宫人给她梳头,愁眉不展。

    今上可谓后宫空虚,冷宫里更是寥寥,也就德妃一位又或者不该叫德妃了,自被厌弃她就被褫夺封号,成了赵美人。

    好一个美人简直堪比最恶毒的嘲笑。她早已青春老去,风华不复了

    她不禁回忆起往昔亲姨母太后娘娘对她的疼爱,那时她还不过情窦初开,在泰安殿里陪太后说话时正巧遇着皇帝来给母后请安。他是伟岸的男子,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则一见倾心,羞得面若红霞。

    只是皇帝的眼中从来没有她,他的目光从来只在聂凝枫身上。

    赵芳如自然知道霜露君,亦知晓皇帝待霜露君的情谊,然而那又怎样霜露君即便再好,那也不是一个男子。哪怕他对皇上有救命之恩哪怕他与皇上情谊甚笃男子能替皇家绵延子嗣吗男子能替皇家开枝散叶吗

    不止赵美人如此想,太后也是如此说的,她让赵芳如放宽了心,只管漂漂亮亮地等着给她当儿媳。

    后来霜露君果然早逝,皇帝给他守丧足足三年。然而他最终还是听了太后的劝,点赵家的女儿进宫,虽没有得封皇后,那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赵芳如等得起,亦不怕等。

    可是,皇帝的眼里似乎从来没有她,既有了赵美人,当然也可纳虞美人,再有是李才人、林婕妤,后宫渐渐有了欢声笑语。皇帝不愧是明君,可谓君恩浩荡,雨露均沾。嫔妃们既爱慕又畏惧,她纵容得太后喜爱,也不禁惶恐,生怕旁人夺了先机,直至她有了鸾晁,皇长子

    那时的赵芳如何等春风得意

    她还记得皇帝来看她们母子时,抱起鸾晁,那时他第一次对自己笑了,那双眼睛清清楚楚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那时她自觉自己终于宠冠六宫了,皇帝不但给儿子取了响亮的名字,还时常来看望他们母子。太后还几次三番劝着皇帝立后。

    可是,后来呢

    皇子渐渐多了起来,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一个个地出世了。

    太后总算劝服了皇帝把鸾晁立为太子,只是她却始终坐不上皇后的宝座,虽被封德妃,风光无限却仿佛离皇后的宝座越发远了。

    直至那一次,太后卧病,皇帝侍奉榻前亲口说他永不立后,霜露君就是他的皇后,他们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不要旁人碍眼。

    他终究不肯原谅太后,他的母亲。

    哪怕她死了。

    又何况她,一个卑微的,仰仗帝王鼻息而活的嫔妾

    她的鸾晁也渐渐长大了,她却一日日老了,被这深宫寂寞消磨地仿佛是一个经年的幽魂。

    也许在皇帝的心中无人会超越霜露君的存在,她这样确信了。

    渐渐的,连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变了,不再是他终年冷漠的丈夫,而是在她看来玉树凌风、堪担重任的儿子。

    儿子这已是她生命的根本赵美人忽然抬起了头,问宫人道“太子如何”

    那宫人惶恐地摇摇头,一味道“奴婢不知。奴婢也出不去啊”

    赵美人顿时心头一痛,惶恐更甚。

    生母既已失了势,那太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不由暗恨,只恨自己太焦急,只恨自己没有阻拦太子。如果再耐心点就好了。

    然而,这世上又哪儿来的如果

    一只燕子飞过宫墙,渐渐地远去,而冷宫里的人只怕只得陪着宫墙一齐朽坏吧

    第57章 第章

    行宫之中风景独好。

    泠山行宫是今上每年必来消夏的所在,虽比不得皇宫巍峨大气,却别有一番意趣生机。

    皇帝正坐在流风亭边饮酒,身边只内监曹至一个侍候着。

    亭边赫然是一泓清泉,汩汩地涌出许多清流,淌在石上蜿蜒而下发出泠泠淙淙的声响,让人听了身心舒畅,便连空气都觉着格外的沁人心脾。

    这一处风景不同别处,花草木植都带着几分野趣,乃是今上最喜欢的所在。

    旁人不知,曹至却是宫中老人,先前霜君还在时,他便在了。要说这地界好,乃是霜君最喜欢的所在了。如今陛下每年必来,虽嘴上不说,想来除了消暑不过就是怀着思念故人的心思了。

    他身为内监总管,行事素来比旁人多了分玲珑心窍。因晓得这份前因,是以虽在一侧侍奉,却悄无声息,断不会上前凑趣,扰了皇帝的相思。

    今上可说是个沉默的人,他的话很少,但只要开口,大多掷地有声。皇帝年轻的时候嘴角总是噙着笑,眼波有神。霜君仙逝后,那笑意也消失无踪了,连着眼神也变得冷然。

    哀莫大于心死,便不过如此罢。

    转眼那人已去了三十年。

    三十年何其漫长能叫黄口孺子立于朝堂,能叫弱冠青年垂老江湖。

    三十年又何其短暂

    不经意间竟岁月匆匆流逝,一如眼前这清泉流水,只是这水也许还能千年百年地继续下去,而你却会不会在奈何桥上驻足等候呢

    皇帝默默想着,不由自嘲地笑起来。

    他有负凝枫,凝枫又为何要等他正如一直以来,连梦里都不曾梦见他一回,不正是凝枫不乐见他的缘故么

    可是他却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眼前一株枫树正是绿荫如盖,等到了秋日枫叶落下来,红叶坠在泉水中,落叶流水别有情趣,那会天亮了凝枫总要亲手煮青梅酒喝,那酒香混着青梅的滋味喝在嘴里却是比蜜还要甜。可是如今呢皇帝喝着手中的酒只觉越发苦涩。

    再不久你的忌日又该到了。

    凝画的死,并没人放在心上。

    人们关注的目光永远在皇帝身上,抑或只是来源于对皇权的仰望。

    于他来说,这戏子纵使真长得同聂凝枫有几分相似亦不会使他沉迷其中,毕竟他所爱的并不只是聂凝枫的脸而已。

    殷沛隆毕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旁人借着聂凝枫来打自己的主意,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殷鸾晁虽得了太子的位子,却没有继任大位的胸襟,更没那份智慧。

    他被养坏了。

    长于妇人之手,还是光有野心没有脑子的妇人。

    赵氏的兴起源于母后。可是不管是赵芳如还是母后,她们不过只是囚于宫殿之中的金丝雀,竟忘了一切的荣华不过都倚仗着殷氏皇族。

    把玩权术的游戏并不适合她们。

    他那时太年轻,总以为宫闱之中也能有亲情,譬如他的亲姐佳安公主。他以为与他同甘共苦的母后会懂他,会容下凝枫。然而他的轻信,却让凝枫丢了性命。

    隔了这么多年后,当他知道凝枫之死乃是母后授意所为。

    对于赵氏的最后一丝情谊亦随之消散。

    他的霜露君原不会早逝

    年迈苍老的殷沛隆如是想着。

    当看到凝画私入凌霜阁,动了他的旧物,甚至于将凝枫的旧衣披在身上时,他瞬间情绪就失控了。

    那是他的凝枫人生中的至宝如若当初他不曾劝他陪自己回京,也许他尚且还能在屏岭隐居度日,过那闲云野鹤一般潇洒的日子。

    他生生被自己拖入了宫禁的泥潭。

    却还要在死后受人调侃、污蔑、利用

    连这死后的清静都吝于给他,为了一己私欲,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亦不放过,让这卑贱的戏子来模仿他,这难道不是痛打在殷沛隆脸上的耳光

    皇帝的雷霆之举犹若地震般惊得前朝后廷一片惶恐,人们只知帝王之怒,去哪里有人知道殷沛隆之痛

    悼亡的哀曲于有些人来说是文辞的点缀,但相思至深,心有所悔,却是再也不敢念那个名字,连想一想都觉得悔不当初。

    第58章 第章

    温酌在泠山别院消暑,日子过得相当自在,然而却苦了上官九。

    上官九这阵子没心情游乐,一天到晚只想着法子要与温酌多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奈何温酌已不复从前,秦楼楚馆里早见不着他了,偏他自得了差事便常伴在洛王身边,上官九只得休沐日去寻他。

    上官九寻温酌而不得,才知道他去了洛王的别院做客去了,只得悻悻而归,不过几日功夫倒似害了相思病一般。

    曹三与他交好,见他如此烦恼便邀他出来喝酒作乐,不过想开解开解对方,待这挚友说出心声,一口酒正含在嘴里险些喷出来。

    曹鹏家中行三,虽是庶出,母亲却特别得宠。只可惜他身为庶子继承不得家业,每日便斗鸡走狗,与京中权贵子弟交好,闲度消遣兼做些买卖罢了。

    这上官九乃是他的竹马挚交,如今乍然听见上官九亲口说自个儿瞧上了温酌,只当这老兄得了失心疯。

    “你小子这是疯了吧酌哥儿是个什么人物那可是襄阳侯世子”曹三道,“常言道低娶高嫁,你爹虽是卫尉寺少卿,比之襄阳侯可差远了,别说你看上的是酌哥儿,就算是温酬,那也悬”

    上官九比他还难受,捂着脸怅然道“我自然明白。只是情不自禁罢了。”

    曹三默然,心道无怪世人总道情情爱爱的误人前程,这上官九何等伶俐的人,如今为的一个温酌竟变成这么个德行,足令曹三唏嘘不已。

    曹三又叹了一声,道“你便是这么着儿也不是个办法,况且酌哥儿也不知道你这心思。再说,要是知道你存了这个心思也不知他作何想。自上回咱们在酒楼见过一回之后我压根就没见过他,人家如今可早不是同咱们一路人啦。”

    上官九听了心里亦是惆怅,想起上回泛舟采莲,温酌坐在小船上一派少年天真的神情,更添愁肠。

    曹三见他这幅神色,也是伤感,虽也拿些“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话来劝他,只是上官九压根听不进去。两个痛饮了一回,又听了许多愁情惨淡酸倒牙的曲子,齐齐醉在潇湘阁里。

    这潇湘阁乃是个像姑馆子,曹三同上官九两个算是这里的熟客,老鸨见人都醉了,便遣了两个小子将两人送进客房歇息。

    那俩小子惯会伺候,自然柔情蜜意地把两位公子哥扶进屋子宽衣解带自不必提。上官九虽喝地多了,到底也不算醉的太厉害,脑子也不糊涂,见这小倌脱了外衫要过来连忙阻了,道“今日不用你伺候。”

    那小倌向时也伺候过上官九哪儿见过他如此正经,只当他故意如此,嬉笑道“我的爷,您可长远不来了。怜儿心里可惦记您了莫不是嫌怜儿服侍的不好么”说着便只管过来坐下去揽他的肩要撒娇。

    这小倌惯会撒娇,若是以前上官九倒也吃他这一套,偏他今个儿心里堵得慌,喝了酒没撒出心中的憋闷,见他这幅柔弱无骨似男非女的模样,没来由地起了无名火,骂道“滚”

    孙怜儿心里颇喜欢这英武潇洒的上官九,却见他忽的就变了脸,顿时有些怕了,只当他要撒酒疯,连忙站起身认了错,便出去了。

    上官九吼了这一声,火气上来顶了嗓子,连头也疼了,可惜唯一能使唤的人到让他吓出去了,只得摇摇晃晃地起身倒了杯茶水喝了,才睡下。

    隔日起来早已日上三竿,曹三来唤他时,他早醒了,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只管瞪着帐顶子发呆。他也没心情吃饭,便与曹三道别回了府。

    这会卫尉寺少卿早下了朝回来了,见了大儿子这时才从外头回来,劈头盖脸又是一通责骂。上官九倒也不回嘴,难得不声不响地站着听了训,等他爹停下歇一口气,忽然道“爹,孩儿想考武科举。”

    这没头没脑的,饶是上官尧亦被儿子的话弄得有些愣神,狐疑道“你说什么”

    上官九又道“孩儿想考武科举。”

    卫尉寺少卿不料逆子忽然有了这么个念头,很是跟不上思路,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他一回,见他神情郁郁,双目充血,心里更摸不着谱了,咳了两声,问“怎么就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上官九道“终日庸庸碌碌的,孩儿也已腻了。孩儿虽无甚才学,倒也能舞得几棒,不若谋个官身也好为父亲分忧。”

    卫尉寺少卿听他这话只当自己在发梦,心道怎么这逆子一宿未归忽然就转了性子又是这等模样,心下反而有些着了慌,只当这逆子是遇着什么事了。嘴上便敷衍了几句,待儿子下去,转身便着人寻问这上官思昨日都做了什么。

    第59章 第章

    上官九当然不是中邪,这一宿倒是有半宿是醒着。他这会思量着官途前程,倒也不是说他往常没想过,只是那时觉着没玩够还不急罢了。可是现下他忽地觉着已然晚了。

    原先即便与温酌身份悬殊,那也无所谓,不过是一起饮酒作乐,斗鸡走狗的纨绔罢了,且凑一块不过图个乐子,谁会拿身份拿乔

    如今温酌已踏进了官场,除了挥一挥衣袖,啥都没留下。便如一条岔路,从此隔了一重。

    上官九虽听了曹三许多劝,却是个死心眼,唯一入耳的是他与温酌身份悬殊倒是真的。

    身份悬殊那便挣个一个前程又如何上官九如是想。

    上官九素来心气高,在这世上二十余载一直众星捧月、如鱼得水。他心里爱慕温酌,但好歹也是卫尉寺少卿家的少爷,岂能同小家子出身的小子似的,便是结了亲也屈居人下他要的是温酌雌伏身下,承他宠爱。

    他想得长远,倒是没想着人家温酌答不答应他。

    不过这些于上官九而言都是小节,这世上还能有瞧不上他的么却是眼下自个儿先挣个官身要紧,万不能让酌哥儿小觑了他

    上官九下了决心,当下去了外衫,进屋取剑到院里操练起来。

    温酌可不知自己还能对旁人有这样的深刻影响,此时正在别院钓鱼。

    泠山别院乃是前代亲王的别居,也是殷鹤晟先时立功受得赏赐。他于亭台楼阁上没什么讲究,便留了先前的布置没动,院里照例有个池子,栽了不少荷花,此时都一一盛开,一池子的红白份绿。

    池子里的鱼是特意蓄养的锦鲤,花色不凡。

    温酌不知,正是无所事事在池子边纳凉,见池子里鱼肥,忽兴起钓鱼的念头来了,当下便唤了人要了渔具钓起了鱼来。

    殷鹤晟进来时见温酌独个儿坐在岸边手持鱼竿,不知为何嘴里还叼了片草叶子。不由莞尔,走过去时,温酌正觉着有鱼咬饵,连忙收杆,谁知鱼却已跑了,脸上自然露出失望的表情来。见殷鹤晟来了,赶紧招呼了一声。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48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