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你吃了吗?你是一个人过的年吗?对不起,我这次一定要到这里来的。”
“我吃了,别担心,只要你快乐就好。”
“恩,我现在很踏实,从所未有的踏实,那些哽咽在喉的顾虑,仿佛烟消云散,那些似有若无的苦痛、焦虑,也似乎不再纠缠着我,我今天很踏实,听有人对我说多吃鱼,连年有余,多吃葱聪明,多吃蒜会算账,多吃芹菜勤快。”
“是,多吃鱼,连年有余,多吃葱聪明,多吃蒜会算账,多吃芹菜勤快,呵呵,我记得小时候姥姥也会对我说。”
“那秦叔你下次和我一起来这边过年好不好?”
“小少爷你在哪儿呢?”
“这里是我最重要的宝地,也许会是我最初和最终的归宿也说不一定。”
“归宿······”
砰——,一个炮仗在离我不远处爆炸,巨大的声响把我和秦叔都吓一跳。
“小少爷,你那边有人在放鞭炮吗?有没有炸伤?”秦叔焦急的声音传来。
“没有没有,只是小朋友顽皮而已。”我走到小孩子少的地方,他们只顾玩乐,实在是有些危险。
“话说秦叔你那边怎么了无声息的?”鞭炮声声不是应该是年三十的最响亮声音吗?
“这边是高级住宅区,禁止燃放鞭炮的。”好无趣。
“那不是一点年味儿都没有!我们这边凌晨都要大放鞭炮以辞旧迎新,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听好不好?”
“好的,我等着。”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要睡着了,春节快乐,秦叔!”
“春节快乐,小少爷。”
我笑着挂了电话。
又分别和黎兵、臻灵通了电话,我看着盛开在我头顶的绚烂焰火,我快乐、满满的快乐。
凌晨了,整个城市此起彼伏轰鸣起来,我和爸爸在楼下那棵老桉树枝桠上挂上长长的鞭炮,我打通秦叔电话,“秦叔,你听啊,我们要放了。”
点头示意爸爸可以点燃导线了,爸爸点了,赶紧过来,噼里啪啦——噼里啪啦,1200头的鞭炮还是炸了好一会,我一只手拿手机,只能捂住一只耳朵,炸得我有点耳鸣。
“秦叔,听见了吗?”我在家家户户的鞭炮声中大声吼。
“恩。”模糊不清的回答。
“秦叔,不说了,这边太吵了!”
“好。”
放完鞭炮,这个年算过得完整了。
我窝在我的床上,我的被窝里,幸福的感觉溢满整个身躯。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妈妈从温暖的被窝挖出来,在这个熟悉的床上我几乎想一直睡下去了。
我们要去扫墓,扫“苏缇”的墓。
要去看自己的坟墓,感觉总有些荒谬,但是想去看看的渴望,又是那么强烈。
墓地仿佛都是那么寂静而荒凉,我的墓碑不大,黑色的石刻,上面欠着的黑白照是我再也看不见的面孔。两边种着小松,在迎风摇摆。
这就是死了的自己和活着的自己相见。
“丫头,今天年初一了,我们来看看你,你在下面有什么想要的要跟妈说啊,妈什么都烧给你,冷了,饿了,要来看看妈啊,妈怎么都梦不到你!”
听妈妈说这些我难受。
“唉!丫头不来看我们说不定是已经投了好人家,我们也该看开点。”
爸爸妈妈从不迷信什么,这样,只是单纯的希望我过得好吧。
“小飞,你也和缇缇说说话吧。”
“······师姐······”自己和自己说话还真是很奇怪,说不出的感觉,“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爸妈,你不要担心······”啊,说不出来了!
“算了,你这孩子就是害羞。”妈妈看出我的窘样。
我别扭啊我,这里躺着我的身躯(是骨灰),灵魂却在外面对着身躯说话,怎么看怎么怪。
那个死了的人是我,还活着的人也是我。人死了,只得这么块见方的土地长眠,如果灵魂也灭亡,人真的不会再有什么了。
“这片墓地半年前我家缇缇下葬时还空着许多,只半年,就葬了这么多人了。”爸爸蹲着抽烟说。
我随便看了看“我”的“邻居”们,真的很多都是这半年下的葬,竟然还有个五岁的小姑娘,那么年轻,又怎样,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只能凭吊、感慨、伤心和遗忘这些感慨和伤心。
所以,忘记苏缇带给你们的伤心吧!
接下来的五天我时刻珍惜和爸妈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离收假越近我越不想再回去,但是我对爸妈说我才研一,还要回去读书,而我没有好的工作,根本实现不了照顾爸妈的承诺,我果然,还是一样的一无是处,只能自嘲。
再次回到那个城市,似乎一切都没变,我打电话给臻灵说想见她。
这最后一天的假期,屏览湖畔已经有了春暖的痕迹,围湖杨柳的嫩芽挣扎着要破皮而出,湖面蒙着层层雾气。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最后一天要和我约会,你这个不称职的男朋友。”臻灵挪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