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很冷,透入骨髓的冷,不过正好,这么冷,可以让我一团糊的脑子清醒点儿。
我走到河边儿,脱下靴袜,把脚深入冷冰的池子里。
蓦然,我感到有人从我的身后抱住我。
他说,你这是在自虐。
我把头埋在紫维的怀中,犹豫了一下,我轻声说,我总是怀疑,我们,似乎……注定了有缘无分。
紫维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说,月桦,处了你以外,我不可能再与任何人发生关系了。
月桦,那个女人,正好给我留了后,这样,以后我们在一起,就是我不纳妃,那些大臣也不会逼迫我纳妃纳妾……这样,不是挺好?
月桦,娘,她其实也很想抱孙子的。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
紫维对我微笑,吻落在了我的眉眼上。
我咬住嘴唇,不说话。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可明白归明白,我心里就是难受。
其实,我想问你,孩子,跟我,谁重要?我不想吃醋,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你呢,你为了我,又愿意为我做什么呢?
……紫维,你喜欢我吗?你还喜欢我吗……紫维,你确定,你现在对我做的一点一滴,并不是为了利用我,而是喜欢我……?
我抓抓头发,觉得我这性子啊,真的是越来越乱了,就像个姑娘一样,喜欢哭,喜欢想东想西,可就是想不出个东西来……然后,我对紫维的信任,也就越来越少了。
两个月后的一日,我又见到了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大腹便便,头发有些乱,身上有些脏……她带了一位丫环,一个武易挺高强的丫环,只身来到了军营。
姑娘跪在了紫维的面前。
我坐在紫维身边儿的太师椅上,翘着腿儿,冷眼观看。
姑娘向紫维叩头,又向我叩头,她哭的泪眼模糊,她说,皇上,求您,求您不要打掉我的孩子,皇上,求求您,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孩子啊,您,您怎么舍得啊……
怎么舍得啊……
姑娘说着,又把头转向我,说,祭祀大人,您为什么命人打掉我的孩子呢?为什么?祭祀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恶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眯起双眼,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紫维,从太师椅上站起,走出了帐篷外。
诬陷,这分明就是诬陷吧。
我怎么舍得啊……
……紫维那初为人父的喜悦,我怎么舍得打掉呢?
这天晚上,我去了紫维的营帐,躺在了他的床上,我等他来,我想问他,你信我,还是信她……
可是,我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等来紫维。
双手握拳,指甲深入掌心,一滴滴的鲜红染红了手指,一滴滴的血跌落于地面。
我觉得心口堵,堵得厉害。
一夜无眠。
第二日,我听伺候的下人说,昨夜,紫维陪在了那姑娘身边儿,一日一夜。
大夫跟我说,那姑娘长途跋涉,身心劳累,能保住腹里的孩子已属不易,如今,来到兵营,身心脆弱,没有安全感……所以,皇上才会陪伴在她的身边儿。
我说,大夫,您看出来了吗?我跟皇上的事。
大夫笑,笑的挺尴尬,他说,怎会看不出来呢?祭祀大人,您知道吗?你现在,在哭……
……啊?我在哭?
我眨眨眼,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瞳孔里落了下来。
我转身,回到了紫维的营帐之中。
三天后,又出战了。
这一次曲国派的人比较多,应付起来很吃力……
我理所当然地使用了紫水晶,似乎是心理愤怒,紫水晶似乎回应了我内心的委屈,杀伤力比以往更大,几乎是一击,就赢了这场战争。
兵卫狂呼,他们说,难怪,难怪从很久以前开始便想传,拥有紫水晶之主,可得天下。
这天晚上,我在卫兵的欢呼中,回了营帐。
这天晚上,我躺在紫维的床上,终于知道,我在这大大小小的战役之中,遗失的……是什么东西了。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不是紫水晶之主可得天下,而是拥有紫水晶之主的人,才可得天下。
因为,紫水晶,吃的是主人的生命,它噬取主人的生命,拿着生命做武器,对人造成伤害。
当世界将统一时,我的命,大概也被吞噬完了……
我忽然,就觉得很讽刺。
左手轻抚摸着右手腕,我试着开启手环,却怎么也解不开……
我又哭了,无声地哭了。
这日夜晚,紫维依旧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