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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 第39节

作者:司马拆迁 字数:10474 更新:2021-12-30 21:51:29

    乐逾一扬臂,已拔出颀颀在掌中,缓缓道“只知宗师之‘象’无非两类。”

    蔺如侬陡然一惊,这佛塔之内,近百佛窟中一个个苦修僧竟都在此时颂起经来,一颗数珠被盘动的声音响起,十颗数珠被盘动的声音响起,上百颗数珠都被盘动,那些苦修僧闭目诵经,经文汇成洪流在这圆塔内盘旋升腾,这座佛塔犹如活过来一般,似是在不断旋转,天旋地转!

    她头昏腹痛,向后倒去,却被思悟隔僧袍扶住,他虽有四十余岁,却仍避嫌,不敢冒犯这千娇百媚的女檀越,右掌虚抵蔺如侬后背,蔺如侬当下觉得一股内力自后心传来,她定心运气,抵御这浩浩荡荡的颂念声。

    随颂念之声盘旋,佛塔之内越来越亮。宝光映亮宗师侧影,思憾道“一类名为‘微妙’,一类名为‘通神’。”

    乐逾一步步提剑前行,用蓬莱岛“渺沧海”身法,如踏波浪,每步都纵出丈余。他与思憾之间距离只该有不到十丈,可却连行三十余步都走不到思憾面前!

    乐逾道“那么这是‘微妙’还是‘通神’!”他语声未落,剑已先出,剑出就是“神靡”一式,神靡遁响,鬼无逃形。一剑斩出,佛塔内劲气震荡,若是平常高塔,早已倾塌,瓦砾纷飞。可这佛塔内众僧吟颂,竟如有一层无形屏障,将剑气阻隔在佛窟外。

    劲风吹得蔺如侬衣袂扬动,却连塔内雕刻壁画都一点不曾损毁。乐逾却借那一剑,劈得莲花茎叶碎为齑粉,碧绿粉末竟然扬上天去,抛洒成漫天粉尘,犹如一池莲花从来只是虚幻。

    那粉尘泼散,又被涌起的池水冲开。水向四周扬起,泼洒塔内满地,飞溅开来沾湿蔺如侬裙摆。

    乐逾却踏水而起,飞掠过莲池,十丈之距终于缩短,拍打空中的水波落下,颀颀剑锋刺穿水幕,剑尖一点直逼思憾眉心!

    宗师并未睁眼,横贯他面庞上那道簪钗划出的白痕一动不动。

    乐逾已逼到他面前,宗师坐地不移,他们之间的距离却骤然又拉开一丈!

    水珠滴在思憾搭在膝头的右手掌,他五指下垂,掌心向外,赫然结成“与愿印”。

    “释迦五印”是禅宗六能中最艰涩的绝技,五印中的“与愿印”意在佛法慈悲,愿予众生圆满心愿。结印之时,思憾掌心凭空生出一枝金莲,也是含苞待放,但片片花瓣如黄金锻造成极薄,凭众人眼力,那花瓣上竟连莲花纹络都丝缕入微,怯生生地在风中轻颤。

    传闻金林寺有六十年一开,开始盛放为金莲的莲花,究竟是池中红白莲,还是暗指宗师“气”“象”中的“象”——此时幻象中的金莲?

    蔺如侬旁观至此,已经知晓宗师在教他——与春雨阁顾三公子设下搜神计后,他势必要与北汉国师一战,思憾在教他如何与宗师一搏,不在陷入宗师之“象”的一刹那就落败。

    乐逾掌中剑一滞,那金莲升起,他哂笑一声,迎上再出一剑。剑势如惊雷,莲花寸寸碎裂,整只花苞碎为粉末。颀颀已刺到思憾眼前,却又弹指间与思憾之间多出数尺之距!

    在宗师的“象”中,远与近竟毫无差异。宗师不动,但乐逾耗尽内力也碰不到他。

    那莲花的金粉飘荡空中,天花纷落,这时明明有数尺之距,金粉却落在乐逾身上,遮蔽他的双眼。

    人若对一朵花动怒,举手之间就可以碾碎那花。他能斩多少莲花,“象”中自还有无穷无尽的莲花重生涌现。

    眼前全是金碧光辉,宝光灿烂。他顿时后退,却不能再退!宝光最亮之处,竟又生出一枝金莲,仍是含苞娇态,与之前那枝全无区别!

    思憾如一尊佛像,面无悲喜,举起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捻——这是“释迦五印”中的“说法印”,又名“转法轮印”,佛陀于鹿野苑中初转法轮说佛法时,右手手势正是结成这一手印。

    一个指印自思憾食指上脱出,浮于空中,指纹清晰可见,贴在金莲花苞上,指纹与花瓣脉络融为一体。金光流动,忽然诵经之声在周围如狂浪一般一层层拍打来,那金莲仍是花苞未开放,却将他包裹入花中。

    宗师之“象”中大与小也并无差异,金莲花苞内的莲台与穹顶与佛塔内一般大小。他立在黄金莲台上,穹顶极高,莲台状如莲蓬,一粒粒莲子如巨石浮起向他撞来。风声石影之中,乐逾挥剑要破这金莲之“象”,却无论如何破不开。

    他剑下有万钧之力,斩开一层层花瓣,可每当金莲花苞外金光透入,那花瓣又无数次重生将花苞包裹如初。唯有花开他才可以脱身,可这幻象莲花就如人间的花,哪怕把人间的花都挖根碾碎烧成灰烬,也不能让这花遵循人意绽放。

    人间莲花不出数十瓣,天上莲花不出数百瓣,佛国金莲却有千瓣以上,清净无染,光明自在,生生不绝。

    乐逾已出“神靡”“神龙”“神鹰”三剑,可金黄花瓣一层层包合上来。他提剑四顾,已知宗师的“象”如莲花之内的小世界、小宇宙,远既是近,微小既是浩大。眼、耳、口、鼻所见所闻皆不能当真。既然陷入莲花中的世界,又能如何超脱?

    莲花瓣内侧金光耀眼,显出一幅幅图画,与佛塔内壁画一模一样。

    思憾以莲花为“象”,这壁画与莲花根源甚深。蓬莱岛是道家一脉,乐逾不曾精研禅宗典籍,但看得出图中所画是华严世界。佛说有三千大千世界,而十方如恒河沙一般数量的三千大千世界都归一位佛教化。人间所在的娑婆世界,便是从妙华光香水海上的大莲花之中生成,莲花中有二十重三千大千世界,娑婆世界仅是二十重世界中第十三重的小世界。这华严世界为释迦牟尼佛,即毗卢遮那佛的佛刹,文殊与普贤两位菩萨胁侍在左右。

    毗卢舍那为光明普照之意,乐逾沉默看去,但见佛光照耀,宝相端庄,而在佛左侧的文殊菩萨却忽然手持利剑,向佛刺去!

    他心中顿悟,闭目提剑,不见不闻不听,一剑刺出!

    在他看不见之处,那一剑刺穿虚象,如割云断雾,巨大金莲被这一剑分割摧毁,再不存在,被束缚于金莲之中犹如幻梦一场。前一炷香他经历的种种在旁人眼中不曾出现过,蔺如侬与思悟不曾看见一枝金莲以千瓣花瓣将他重重裹住,不曾见到乐逾三次出剑,不曾见到乐逾与宗师间的距离几次如扩地缩地一般凭空改变,他们只见到乐逾纵身而出,对宗师刺出第一剑。

    这一剑决然无比,至坚至锐!普天之下,当世唯他一人敢冒大不韪行这等悖逆狂妄之事,悟出这一剑,心如铁石,剑逼宗师!

    宗师结“无畏印”,右臂上举于胸前。昔日佛曾以此印降服狂象,这一印意为只要能使众生心安,佛便无所畏惧。

    剑在宗师前半寸停下,剑鸣声震佛塔,天地为之一静,诵经之声荡然无存,宗师仍合眼静坐。

    思憾这才缓缓睁眼,先前乐逾对他出剑,摧毁金莲,使莲花碎为金粉,却不能令莲花开放。

    此刻他手中一枝金莲,在这一剑之下,如在晓风晨露之中,花开一瓣,又是一瓣,层层叠叠,在宗师掌中盛放。

    能让宗师也动容的一剑终于在这世间出现。

    乐逾道“象有‘微妙’‘通神’两种路子,你的象在莲华之中藏世界,走的是‘微妙’一路。”

    思憾道“是。”乐逾却察觉到他的“气”逐渐黯淡,方才连结三次手印,又成象引导乐逾去破,用尽最后的功力,他身上的“气”已如灯油将尽时的一点焰火,不知何时就要熄灭。

    在他助乐逾驱毒取钉后,乐逾自莲池中爬起之时,思憾的师弟思过和尚还曾有欢喜神色,可如今他也察觉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面色苍白,悲恸之下,微微颤抖。

    莲池一夜,乐逾之所以能这样顺利登上伪宗师境界,就是因为有一位宗师以毕生修为护持。否则入定之中,随时可能行差踏错。一池莲花残败,半是被乐逾体内余毒毒死,也半是因思憾将功力传入水中,涓涓如流,平缓无波,却足以使莲花被那内力震得茎叶内断。

    世间从未有传功之事,思憾的功力只能助乐逾进入更深一层的入定,无法传递给乐逾。往昔曾有过宗师试图死前转赠一身功力给人,因修为差距过大结局惨烈。人体就如器皿,宗师能承受那么多内力,是因为宗师的经脉根骨随内力增加也被锤炼得精钢陨铁一般。若是将一身修为塞给他人,就如同强迫一只瓷杯盛下江海之水,即使只传部分,得到功力之人也会被强横内力崩断经脉。

    曾有修为相仿的两位宗师传功成功,但一传一受之间内力虚耗极大,传功之人传出十成功力,接受之人也只能得到三成,且传功之人功力尽失,可能危及性命。这就是为何西越剑花小筑主人沈淮海的“仙人抚顶”是江湖中前所未有的法门,它能令接受者接下传功之人给出的部分功力,长留体内,那部分内力只足够让接受之人发出一两招,但每一招出手之时威力都如宗师在使用那些招式。

    第83章

    乐逾道“你身为宗师,为什么要不计代价地帮我?”

    思憾道“北汉国师成宗师后,使周朝覆灭,世间陷入三灾之中的刀兵劫。唯有金莲盛开,这劫难才能逐渐消弭。而檀越正是使莲花盛开之人。”

    乐逾眉头一压,眼中俱是讥诮,大笑道“所以宗师就日日足不出塔,诵经念佛,只待金莲花开,众生苦厄自解?正如昔日琉璃王出兵攻打释迦族,佛说一切皆是因果,所以不救释迦族。宗师是佛门弟子,也认为世间刀兵劫是世人自己的因果报应,坐视不理三十年,宁愿等三十年后乐某前来,再将救世大任托付给乐某?”

    他所言是《法句经》中琉璃王与释迦族故事,释迦牟尼佛是释迦族人。琉璃王是王子时与释迦族有旧怨,故而成为王以后出兵四次攻打释迦族的王都迦吡罗卫城。目犍连尊者有意相救释迦族,佛却说世人有七苦,神佛也救不得。只能任由琉璃王屠戮千万人。

    乐逾嘲讽他高高在上,如一尊佛,说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却明知北汉国师拨乱天数使周朝提早覆灭,天下大乱,也不出手搭救世人。

    思憾面无愠色,道“贫僧何德何能,与我佛相提并论。”解开袈裟,竟极为骇人。衣下袒露出的不是肌体血肉,胸前一片枯黑,人皮贴着胸骨深深凹陷下去,那枯黑之中隐约可见一处剑伤。

    他不曾做释迦牟尼佛,而是做了那满腔怜悯要救世人,费尽心血,却只落得一场空的目犍连尊者。思悟宣一声佛号,移开头不忍看。蔺如侬惊骇沉思,南楚思憾大师虽然活着,却已经在重伤下苟延残喘数十年,如枯木死尸,难怪南楚宗师数十年不出佛塔一步。可是谁又能重伤一位宗师到这个地步?唯有宗师之中第一人,那位北汉国师。

    思憾不曾做高高在上的神佛,数十年前他就与北汉国师一战,却惨败于舒国师手中。之后枯坐塔中,一步不出,静静守着一池莲花,待到莲花盛放,天选之人出现,世间劫难消弭。

    乐逾道“是乐某有眼无珠。”

    他此前从未称过一声大师,如今却真正生出敬意。思憾摇头道“乐檀越不必如此。北汉国师有大气象,以天下为棋,灭檀越机缘;我偏居一隅,只能以自身为棋,助檀越得一线生机。”又远远看向蔺如侬,道“三十年前贫僧与舒国师都已经成为宗师,不曾经过‘宗师伪境’,那时已知无缘于大宗师。但师檀越得天独厚,进入‘宗师伪境’,有望成为大宗师。奈何舒国师得断天君相助,早得天命,以致最终师檀越大宗师之路折断,从‘宗师伪境’被打回小宗师,心魔再难挽回,疯狂之中亲手杀妻,造下杀孽无数。”

    原来北汉国师对乐逾的筹谋不是他第一次要逆天而为,他早就逆天而行过,强行斩断过一个人的大宗师机缘!蔺如侬美目一挑,半是杀气,半是妩媚,道“小女子还管他有没有原因?他杀了我娘亲,杀了就是杀了。”

    她是决不原谅的性子,思憾也不再多言。要说的都已说完,乐逾要与舒效尹为敌,即使人人认定乐逾是天选之人,也绝非易事。三十年前,如今可止小儿夜啼的血衣龙王也曾是“天选之人”,却被当时已登上宗师位的舒效尹打落尸山血海之中。纵然成了宗师,也是以杀证道,宗师中最不堪的一种。

    思憾耗尽一身功力,助乐逾取钉驱毒,进入宗师伪境。功力散去,心脉再护不住,也再化不出宗师幻象。他掌中莲花已空,却望向空无一物的指掌,轻问道“乐檀越当时一剑,可有名字?”

    乐逾眼前浮现幻象之中,文殊持剑,道“‘文殊’。”

    他已经可以望气,就见思憾头上隐隐的气如蜡烛燃尽,一线烟散去。思憾抬起眼望了一眼蔺如侬,看的是她,又分明不是她。只是对一个榴红留仙裙的娇艳女子,忆起多年前另一个娇蛮女子的银红衫裙。

    蔺如侬之母,师怒衣之妻,昔日的“桃花扇”薛歌扇与那银红衫裙的女子同出东吴婵娟门。回想当年,思憾原是佛门俗家弟子,游历江湖到二十五岁,才一夜之间,决意剃度出家。那女子与他纠缠数年,几次三番阻挠。她手上常持一只摇铃,红玉琢成,叮叮清鸣,铃声却名为“杜鹃啼血”。

    在他剃度那日,她独自闯上山来,也如杜鹃啼血,死在他怀里。那日大雨滂沱,她临死前拔下发簪狠狠刺入他脸颊,血顺着簪身涌流。他抓着她的手,让那发簪尖头横割过整张脸,她哭哭笑笑,道“你要渡众生……我来生偏要化作‘一阐提’……永不能成佛,我看你如何渡我!”

    众生皆能解脱,唯有“一阐提”断灭善根,不能渡化。那一日的大雨又淋在他身上,思憾面上却一派平静。三十年后的宗师和当日大雨中剃度的年轻僧人化为一体,道“若乐檀越日后真成为宗师,请记住今日事,以苍生为重。”又轻轻道“我怜世人,三毒七苦。”就此与世长辞。

    就在此时,佛塔内十层佛窟中,一个个面如槁木,身如石雕的苦行僧转动念珠的手都停顿下来,如风吹沙堆,许多尘埃落下。曾随思憾围困北汉国师的苦行僧都负伤在身,本就是不死不活地强撑着,今日得见金莲开放,知晓劫难将被消弭,再无挂碍,随思憾齐齐坐化。佛塔内灯烛骤然灭了大半,思悟已经流了满面泪水。

    乐逾对宗师遗骨拱手一拜,却是晚辈见尊长之拜。思悟出家之人,本应不被生死所扰,拭去泪水,道“贫僧着相了。”

    却听此时塔外钟声长鸣,佛塔由金林禅寺十八僧人把守,一个英俊沉静的白衣僧人走入塔内,正是宗师首徒忍善。忍善道“师父,有一干江湖中人得知蓬莱岛主在此,已经围在山下……”猛地抬头,才见到思憾大师圆寂,又张口四顾,佛窟内一众师叔伯都已经再没有半分生气。

    思憾大师如他的父亲,二十年来对他悉心教养,忍善周身一震,神色惨变,道“师叔……”望向思悟,如要落泪,却又忍住了闭目默念经文,面上无喜无悲。

    他曾意气风发,要传佛法,救众生,如今却如枯木死灰。乐逾道“他们说什么?”忍善垂首道“他们说,乐岛主走火入魔,已是邪魔外道。若宗师愿意以慈悲心教化,就将乐岛主留在寺内。只是断不能放乐岛主出寺,以免……贻害无穷。”

    乐逾抚剑道“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贻害无穷。”一提颀颀,纵身踏步出塔而去。蔺如侬妩媚一笑,扶着腰婷婷袅袅走出佛塔,打了个唿哨。

    金林寺半山已被团团围住,一众南楚江湖人士手扣兵刃,严阵以待。不见人来,只见山道松林中雀鸟惊飞,一道剑光凛冽,反映日光,夺人而来。

    那一剑之力,逼得两径松木拦腰而断,轰然倒地。江湖人士纷纷躲闪,却都不约而同颈上寒冷,发丝被剑气所断。

    一剑东来,不知倒了几个人,震碎多少肝胆。却听一声佛号,思悟立在一棵松树上,袈裟僧鞋,慈眉善目,道“乐檀越手下留情。”

    颀颀被乐逾握在掌中,乐逾道“思悟大师,江湖传言乐某已入魔道,大师以为是真是假?”

    思悟恳切道“乐檀越的《正趣经》心法已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哪里有一丝戾气?”

    那些江湖人士脸色铁青,持兵刃的手背筋脉暴出,却无一人敢越众上前。乐逾旁若无人,纵声笑道“所谓英雄,所谓豪杰?我败诸位,兵不血刃!”反手一提颀颀,只听马蹄声疾来,为首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红裙的娇艳女子,正是蔺如侬。一双凝脂般的玉手上缠着胭脂长鞭,又牵另一段缰绳,挽另一匹骏马。两匹马一前一后踏来,她策马冲开一众江湖人士,美目斜乜,道“不管岛主是不是魔头,小女子这妖女可是要走了!”

    乐逾传声道“蔺大美人不再与乐某同行一程?”蔺如侬一扬手,将那缰绳抛开,娇笑数声,道“那要看乐岛主下一步要去的,和小女子想的,是不是同一处了!”

    众人忌惮戒备,却见乐逾踏众人头顶,以渺沧海步法纵出,马蹄下激起烟尘,他如踏浪与那骏马同行,挽住缰绳,烈马长嘶一声,要将他甩开,却被他驯服,两匹马上,一男一女,女子娇艳,男人高大,宛然一对璧人,在痛快笑声之中相偕远去,偶有“西越”“剑花小筑”的只言片语传出。

    这一日,南楚江湖人尽皆知,蓬莱岛主与胭脂龙女一人一骑同出金林寺,并辔入西越。

    楚宫之中,萧尚醴将写满乐逾动向的密报压在掌下,道“他与那妖女……并辔同行?”

    他咽喉未愈,嗓音低柔之中兼有几分沙哑,语气却有如寒冰。乐逾与那妖女……她既然能来宫中救他,又与他朝夕相处,并辔同游……萧尚醴一阵头痛,手指按上侧额。额带与常服一色深紫,带上只缀白玉,他的手指与白玉一色。指尖煞白,已经血气不足。此次楚越之战,西越虽然已经求和,对他而言却只是开始。议和之后,西越君臣懈怠,文恬武嬉,萧尚醴却已经在筹谋如何将西越彻底收入囊中。

    萧尚醴只道若我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皇子,或是……也是一个粗野的江湖人,此次与他同行的就是我。可这般念头也就是弹指间一个念头,他生在天家,最厌恶江湖事。命令垂拱司时时刻刻打探那人的动向呈上,心中为乐逾担忧,又对那妖女生出嫉妒,在人前却不可露出分毫,只显得神色冰冷。

    七日后,西越国都建兴。建兴城外,五水环绕。南楚都城锦京不过是城外有江,西越建兴城却是半座城临水而建。

    城南一段渠水上画船如织,白日繁华,入夜更是十倍百倍的繁华。富贵者船头有一根灯柱,柱上扎着彩绢,又以鎏金鎏银的薄片制成飞禽走兽、花草楼阁悬挂,称为“船幛”。日光之下,耀眼无比,入夜之后,灯柱上灯笼点亮,船幛也被映得通明,夜色流水之中,有豪奢世家将十船并头成一圈,搭木板相连,船上宴席歌舞,通宵达旦,船幛也聚成一圈,光彩夺目。

    有一艘船散落在外,船幛悬着七重的仙宫楼阁,凭栏靠着一位美人,一身越国装扮,手握团扇,纱裙四五层叠穿,却薄如蝉翼,迎风欲举,足上一双翘头金丝履。听得身后步声,她回眸笑道“乐岛主刚刚好来看看罢,这芍药妆与我,到底相衬不相衬呢?”

    这几日正逢建兴城的芍药花节,都中男女鬓边都簪花,更时兴芍药妆。以红绡剪成芍药花瓣贴额,洒上金银粉,再以绿绡剪成长叶贴在眉尾,又在嘴角两侧用金银箔点上笑靥。

    都中女子洗面洗下的都是红绿绡金银粉,渠水之中日日飘绡浮粉,奢靡至此,叫人浑然不觉三个月前,南楚东吴连盟还曾挥兵南下,直逼建兴。

    蔺如侬微微仰面,真是月下灯下,要用芍药芙蓉比拟的一张脸,这大美人要人夸她美貌,乐逾怎会不如她心愿?当即谑道“‘步步香飞金丝履,盈盈扇掩珊瑚唇。欲题芍药诗不成,可怜颜色无比方。’”却是称她作芍药妆,真如芍药花,叫人题诗都题不得,因为她的美貌已经是无可比拟。

    蔺如侬一怔,听乐逾声音低缓,引古人之诗,却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赤诚一片。他这样赞她,她才惊觉她最想听的是另一个男人的称赞,却绝不可能从那无情郎口中听到。她骤然生恨,语气仍是百媚千娇,道“乐岛主把小女子夸成这样,不怕你那小美人楚国天子发怒,又醋海生波了呀?”

    乐逾还在欣赏她的容貌,道“他若愿意在我身边,我每日时时刻刻这样夸他。”蔺如侬嗤笑道“乐岛主的小美人呀,可是一国之君。他想要的是整个中原,西越吴国,怕有一日都会到他手心里去罢。”她目光一厉,又有几分邪气,道“小女子倒真有几分欣赏他了。既不愿放开皇位,又不要放过情郎,明知是强求,偏偏要强求。换了是我,心上人要走,也是恨不得把他废掉武功,锁在身边的。”

    乐逾看向船灯外,远处波心冷月,思及萧尚醴不语时的容颜。幼狸极重仪态,绝不会大闹,再不悦也只是独坐无言,等人去哄。知道自己与这蔺大美人同行,想必又要一言不发,而一言不发之时想必既眸中含恨又分外美艳。乐逾道“锁得住是他的本事,能脱身是我的本事。我不愿他伤心,却只能各凭本事。”

    ——————

    你静咬牙切齿他和那个妖女在一起?别找我!

    第84章

    次日,船在建兴城郊停泊,两人换船骑马,踏春般放马比肩慢行。两径花树渐多,多半是桃花,一片深,一片浅,春雨过后,飞花扑面,一瓣桃花扑在蔺如侬面颊上,她笑语嫣然,摘下桃花,就在马上启唇唱起吴语小调,歌喉婉转,吐字娇柔。她这般自娱自歌,旁人看来,却是色相明艳已至极处。

    行到桃花林中,蔺如侬神色一动,歌声戛然而止。她歌声停下,才听见辘辘车声。竟有一架马车开来,车上没有驾车的人,马车却兀自前行,两匹青骢马拉车,在这乐逾与蔺如侬马头前十丈停下,显然有极精妙的机关驾驭马匹,让那马车自走自停。

    乐逾与蔺如侬入西越以来,见惯宝马香车,马车上都镶嵌七宝,漆制图样,此时二人眼前的马车虽机关精巧,却只是一辆普通人家女眷所乘的油壁青车,车檐下左右各挂一盏灯笼,一只香囊。灯笼陈旧,画几枝桃花。香囊颜色尽褪,只留几分天长日久的余香。

    看那马车灯盏香囊,乘车前来之人应是女子,且是一位才女,可乐逾却感到车内隐隐有宗师之“气”。思憾大师的气如深潭无波,车中之人的气却如涓流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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