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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 第7节

作者:司马拆迁 字数:11439 更新:2021-12-30 21:51:04

    辜浣不忍道“恐怕是她。唯有使国主胞妹嫁入楚国,才能显东吴结盟南楚之诚意。”乐逾道“诚意?将她继承的延秦郡当作一份厚礼。东吴惯会慷他人之慨。”又道“想不到连宁将军的儿子也是如此。”

    乐逾与辜浣都似伤怀叹惋,萧尚醴兀自不解“你们说的可是东吴昭烈敬宁皇后?”

    乐逾并未答话,辜浣轻轻道“延秦郡本为秦州,秦州人至今与东吴有龃龉,他们是绝不会称一声‘昭烈敬皇后’的,秦州人‘恨闻宁皇后,犹忆女将军’。二十年前,宁将军与蓬莱岛前代岛主并列,我尚不知道有女子这样风光过,一位名动江湖,一位威振沙场。可惜——”

    她凝望乐逾。

    可惜赫赫声名闻于天下的两个女子,一生都屡屡为人构陷暗害,步履维艰,寄身世间不足四十年,胸臆间已塞满块垒。

    辜浣微感酸楚,拉住萧尚醴的手轻拍,勉强振作精神,叙述一段飘摇旧事。

    “秦州本不属东吴,原本是西越边境之地,扼住北疆咽喉,北汉想自西越侵略中原,必先取秦州。秦州在属于西越之时就与西越关系微妙,秦州军并未被划分入西越军,秦州军民上下一体,不认西越国主,只认秦州将军宁氏。宁氏世代居于秦州,当年也是宁氏带秦州投了西越,条件是秦州军永远不出北疆,不涉入西越内斗。所谓秦州士马世无双,并不是说秦州一地的军队可以与我楚国,与吴国较量,只是秦州军寥寥数万,却守住秦州城三十年不为北汉侵扰,孤军奋战,可钦可佩,是故楚吴两国军队甘愿将这‘当世无双’的威名送与秦州。”

    第14章

    要说这宁氏,世代居秦州。到上一代,前任秦州将军两个儿子一个十七岁亡于阵前,一个十三岁起缠绵病榻。除此之外,前代将军膝下仅有一女,名扬素。人皆以为,将军之位不是被他传给子侄,就是代爱女招婿,让女婿继承。

    可前代宁将军的子侄中,并没有一个能承担起守卫秦州重任的。相反,宁扬素十五岁起随父出入军营,参赞军事,言行处处有乃父之风,军中呼其为“少将军”。

    至宁扬素十九岁,宁将军不忍女儿再出生入死,为她设凤台选婿,明告天下以秦州将军符令作为爱女嫁妆。

    于是觊觎者纷纭而至,西越王侯公子,武林豪杰,不一而足。选婿七日,宁扬素以兵法、谋略、策论、诸国风貌为题,在台上置凤冠霞帔,又搬上沙盘、舆图,远道而来者如云,以唇为枪以舌为戟,胸中备好韬略战局,而她严妆肃容高坐台上,未尝稍歇,如车轮连转,口舌酣战不休,竟使求婚者皆沦为手下败将。一时之间蔚为盛事,秦州将军邸外被堵得水泄不通。

    七日后,北汉骑兵趁机寻衅,宁扬素拔剑而起,斩裂霓裳,言道“诸君尚且不如女子!我岂敢将秦州安危托付!”又跪其父,道是女儿不孝,愿终身不嫁,保我家园。他日将军之位,可择小弟或堂兄弟之子继承。将军长叹应允。

    当下易钗裙,着铠甲,击战鼓,举宁字大旗。一战立威,世人悉闻女将军。勒兵七万,威振北疆。昔日求婚者中有小宗师“文圣”何太息,虽被她击败,不以为耻反而深感折服,甘愿留在秦州军中任幕僚。为她作《秦州曲》,以壮她“罗袖染赤血,英声凌紫霞”的声势。

    四年后,北汉再度攻秦州、并州。在这四年之中,北汉按兵不动,结好西越王室,又以甘词厚币贿赂朝臣,促使西越以为战事已息,削减边境军费,军中人事频繁变动。西越新任并州守将拒不与秦州军联合操练。

    待到北汉大举入侵,秦州军虽精锐,却孤掌难鸣,北汉军在并州撕开一条口子,并州守将求援不及,弃城了事。宁扬素闻讯赶来,为时已晚,北汉军已入中原,并不持久肆虐,速战速决,渡江掳西越国主并一众贵胄而去。

    此后便是西越称臣纳赎。西越屈膝之时,秦州腹背受敌,仍在垂死抵抗。东吴与秦州临近,对之垂涎已久,宁扬素的族兄暗中与东吴使者谈判,东吴派兵解救秦州危难,他便除掉宁扬素,继位将军,从此宁氏归附东吴,在秦州的兵权治权悉数上交东吴。

    不想被宁扬素识破,秦州军民闻之,恨北汉侵略,恨西越称臣,亦恨东吴趁火打劫。东吴为向秦州施压,联合南楚,东吴不插手南楚吞下并州,南楚便助东吴得秦州。东吴忌惮她,提出条件,可以救秦州之危急,在秦州归附后如西越一般准许秦州拥兵自治,逼迫她嫁吴帝为妃,吴帝在世一日,她一日不可离吴王宫,并诞下吴帝血脉。秦州之地,永为她与吴帝血脉的封邑,如此可使秦州军虽恨难反。

    战局急如火烧,宁扬素权衡利弊,提出三个条件,东吴应允她就愿意入宫为囚可在吴宫内辟宫而居;有子嗣后可免与吴帝相见;若是儿子,东吴自然不许她亲手抚养,她愿意交出,但若有女儿,需在她身边养大。

    于是秦州之围被解之日,便是她出嫁之时。时宁扬素仅二十三岁,幼弟病逝。她着白衣出城踏上东吴车辇,秦州军上下无一人有喜色,哀云悲风,军士着铠甲,民众登城楼,万众静默,宁扬素长歌作别,告知部下不该为此沦丧士气,纵使她此去此生再难归来,生时不能重归故里,死后躯体不能归葬,魂魄也必连夜渡江来归。

    临别一语成谶,她确实是一去不返,一生未归。吴帝崩后三日,她被困二十年,亦毫无征兆地逝于吴宫之中。年四十三岁。

    辜浣说完,萧尚醴一时默默难言。金戈铁马,依稀在耳,而那四面闻敌,举目孤苦的悲怆幽凄,又令人心中压抑。

    乐逾道“雄才英主如先吴帝,也用过不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故事其实没讲完,宁将军虽被困于东吴瑰琼宫中,却从未接受过吴帝册封的妃嫔册宝。吴帝与原配皇后伉俪情深,合葬一陵。东吴既不允许宁将军归葬秦州,宁将军又绝不愿葬入他东吴田氏的山陵,现如今的吴帝便追封她一个不从先吴帝谥号的皇后,另葬一地,也算清净。”他对萧尚醴道“宁将军的儿子,如今的吴帝能继位,也是借南楚之势。”

    萧尚醴自然知道自己一国在东吴新君之争中如何推波助澜,父亲又是如何借由推一位二十岁的年轻吴帝继位进而影响东吴。可他不想听乐逾这般加以戏谑,萧尚醴并不矫饰,一口认下,道“这本是诸国间的常事。”

    他既然坦率,乐逾反而击掌笑道“说得好!”

    辜浣被头疼引得面色发白,也微笑应对。萧尚醴鼓起气道“那如今的东吴国主胞妹,又是如何以延秦郡,即是秦州为号的?”

    这一问直对乐逾,辜浣亦笑帮腔道“小九问他便问对了。天下间在宁将军入吴宫后还能与她一会,见过延秦公主,并有幸与宁将军一席长谈的人寥若晨星,他正居其一。”

    辜浣难得打趣,乐逾不愿驳她兴致,略加回忆,笑自己十三、四岁时太不晓世事,道“我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听闻宁将军居于瑰琼宫二十年来,未曾有过欢笑。故而携她昔日与我母亲萍水相逢赠送的一把伞作为信物,上门说是故人之子但求一见。”

    乐羡鱼与宁扬素齐名,宁扬素镇守秦州之际,乐羡鱼曾自秦州入北汉,与还没有成为北汉国师的舒效尹一战,即是那斗得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奠定她“第五宗师”之名的海陆之会。

    乐羡鱼与宁扬素俱在那时扬名,最是风华正茂,世人愿意相信这两位奇女子必有一晤,且这一会晤,必如同朝霞朗日,顷刻间争辉呼应,光耀万里,此后各奔东西,各有宿命。然而恰恰相反,这二人的相会几乎称不上相会,乐羡鱼赶在大风雪到来前匆匆而至,匆匆出城,宁扬素正于城楼上视察设防,无暇分身。她们彼此慕名已久,却由始至终缘悭一面。最近的距离,也就是宁扬素红袍铠甲,手提赤红马鞭,于城楼上见乐羡鱼娉婷一身,腰悬长剑行到城楼下,嘱咐亲兵跑下城楼为她送一把伞,道是“风疾雪重,请仙子携此伞上路。”她接下伞来,对城楼上黑甲红袍的人影嫣然一笑撑开。看不清容颜,宁扬素已觉漫天风雪里,她似一朵冷香摇动,盈盈欲飞的水莲。二十余年后,幸或不幸,双方都已为人母,她仍认得此伞。

    乐逾道“当时想着尽我所能,也要为她排遣一时片刻的忧愁,使她重展笑颜。如今添了年岁,回想当时,原来不是我取悦她,而是她担待我。想必我当年还有许多要人担待的地方,却不自知。”

    说这话时明知故问地望向辜浣,辜浣为他言下之意忍俊,道“你放心,也不是太多。”

    乐逾满意道“宁将军虽身处吴宫,却从未交出秦州军符,秦州军政仍在她掌控之下。瑰琼宫内外也都由秦州军旧人昼夜戍卫。宁将军有一子一女,长子便是如今的吴帝田睦,如约未满月便被送至前吴帝皇后宫中养育,记为原配王后养子,宁将军无故不去探视。四年后,得公主,东吴为笼络秦州,原本以‘长泽’为公主称号,长泽郡即是东吴发迹之地。自公主降生,宁将军即闭宫再不与外人,包括吴帝相见。一心抚育女儿。”

    他说到此处,歇了一歇,引萧尚醴美目望来,辜浣莞尔“你这卖关子的本事净拿来以大欺小,羞也不羞?”

    乐逾心中戏谑道只有你当他是小孩子,我当他却是小美人。萧尚醴在这阿嫂面前难得乖顺,被当成小孩子也不气不恼。乐逾又道“东吴自宁将军产子起就安下心来,虽仍然步步紧逼,却也当米已成炊,再难生变。只等其子到封王的年纪,名正言顺让他去收下秦州军政。为向秦州示好,在其子加冠之年,广开宴席,主动邀来秦州旧部。东吴本想在冠礼上定下秦州归属,宁将军从他们所愿,却是在其子的冠礼上将秦州军符交与公主,并告知天下,公主若要出嫁,必须效仿她当年凤台择婿,不必听从父命王命!她当年承诺秦州她将交由她与吴帝的血脉,可这血脉并未明言男女。吴帝也想不到,她为使秦州不受东吴皇室操纵,竟做到这一步。可木已成舟,为保东吴颜面不失,只得改公主封号为延秦。诸国公主封地多是虚封,唯独延秦公主,打那一日起,名下是实打实的北疆重地,七万雄兵。”

    这幅画卷由他展开指点道来,万端波涛起伏都在舌间。说到延秦公主名分已定戛然而止,却只是东吴近几年来国政那全豹的一斑。萧尚醴沉吟片刻,忽道“我昔日听人议政,说是大楚比东吴在外事上高明。我尚且不知道如何高明,如今听先生讲来,竟然豁然开朗。”

    毕竟南楚当年与东吴联手,南楚为并州,东吴为秦州。东吴与秦州僵持至今,当中几番过招,几乎落了倾举国之力欺一个女子的嫌,秦州虽名义上是延秦郡,却不能让东吴如臂使指;可并州之于大楚,却是不声不响被完整吞下,如盐溶于水,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

    乐逾道“恕我直言,楚帝陛下,即是令尊,在外事上的手段,先吴帝纵是拍马难追。”

    就连现今吴帝田睦,在冠礼后未能接手秦州,被东吴皇室与秦州宁氏同视为弃子,能登上王位,除开他心思深沉,能忍能屈之外,楚帝的襄助也为他大加筹码。

    乐逾生在蓬莱岛,无国无籍,对一国君主的权威不似楚人敬畏。辜浣已与前岛主断绝了义母女名分,叫不得一声“逾弟”,只道“凌先生,你啊……”萧尚醴却道“子不肖父,叫先生见笑了。”

    乐逾心道你若是这个年纪就城府深重满腹帝王心术,才真正天赋异禀叫人胆寒。他道“东吴此番来的既然十有八九是延秦公主,想必就是要在南楚凤台选婿了。太子妃要在下代劳讲一讲前尘,我已讲完,之后就与我无关。其实,静城王殿下要想听这些事,春雨阁主人恐怕知之更详。”

    然而萧尚醴只想听他讲,道“春雨阁主人知天下事,或许对前因后果知道得更详尽,但我所知亲见过宁皇后,见过她人品气度的只有先生一个。”

    哪怕知悉前因后果,南楚与东吴既然是盟国,萧尚醴这静城王要尊重东吴皇室,就需称一声宁皇后。即使辜浣深深为她不平不忍,明面上也不能尊称一声“将军”,最多点到为止说一句,“秦州人是称她将军的”。

    乐逾不置可否道“宁将军确实可尊可敬,想必延秦公主在她膝下长大,如今也是可敬可爱。我上回见她时,她还在换牙,发初及肩,天真烂漫。”

    辜浣道“你尚未说过入瑰琼宫拜访的详情,不妨趁今日说与我听听?让我也能遥想无缘得见的前辈风采。”

    宁扬素是乐逾迄今所见,最朴素亦美得威严的女子。当日他步入瑰琼宫,吴帝为表看重,为宁扬素兴建此宫,重楼连苑,奇珍异宝。来往宫婢皆是打扮明丽,她却只是凭亭独立,周身上下全无钗环妆饰。她当时仅三十余岁,坐在水边一架水车凉扇旁,那凉扇将岸边白花的玉簪茉莉花香徐徐扇来,鬓边已有几丝白发,可转过面时,凤目含威,风仪绝伦。

    乐逾并未见她,已心怀仰慕,得知她那对不起她的族兄仍安然度日,心道若是她真如传言,抑郁难解,那么他便北上秦州,替她取族兄首级出一口郁气。得以亲见才知自己浅薄,她被软禁多年,竟如一座山,一片海。

    人或因风霜雨雪,冰刀雪剑而被摧折扭曲,山海在这天地间,绝不会被一时的折磨所撼动。她身上恰没有半点偏激忧愤。见他踟蹰进殿,犹是少年年纪,身高已与她等高,欣慰道“故人之子,已经这样大了。”又问“你母亲可好?”

    乐逾答“母亲在闭关。”修为臻至天人的几位宗师都常在闭关,动辄年。宁扬素道“可惜了,我生平一大憾事,便是没有机会见到你母亲名动天下的剑。”

    乐逾为她轻描淡写之下隐去的囚困屈辱所震动,将爱逾性命的颀颀双手奉上。她拔剑凝视,微露笑意,那一刻持剑在手,英姿勃发之美,乐逾一见即知,是昔日镇守秦州,叱咤风云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乐逾道“我当时说对东吴贡茶闻名已久,宁将军处恰好有一盒茶膏,就献丑在她面前烹茶。如果不是席间暂听她教诲,之后我剑术初成就被禁足几年,真会按捺不住,先烦躁发狂,恨不能一剑捅死自己。”

    宁扬素曾觉令他烹茶是折了蓬莱岛未来岛主身份,他据实以告我一见将军,不敢不正襟危坐。能行子侄礼侍奉将军饮茶,幸何如之!

    宁扬素笑道能令来日宗师亲手烹茶,我亦与有荣焉。

    她看过颀颀,乐逾为使她开怀,起身演示剑招。临别时她双手捧剑归还,郑重嘱咐你来日必达宗师修为,我知道你如你母亲一般,是世外之人,你若为宗师,不会是哪一国哪一姓的宗师。但是如若可以,请你将来务必以天下苍生黎庶为念。

    她一生不负天下人,却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秦州之围后,她本可以反悔不嫁,入吴宫后,亦能做到脱身而出,却言出如山,绝无反圜。西越东吴可以不信不义,她却必守信义。

    乐逾昔日不懂她为何请求他以苍生为念,及至禁足期间,在武学一途修为一长再长,到达小宗师境界,才如站到楼台高处,骇然望见天边孤峰。他未抵小宗师时,宗师二字于他不痛不痒。能粗窥宗师门径,才惊觉宗师二字的高不可攀,高不胜寒。其中心境,如登绝顶而小天下,近高峰才能见到更高的绝顶。

    他从他母亲剑下得知,宗师是凡人不可战胜,不可损伤,更不可挑战的。天下四国宗师,都被宗师之约束缚,不得涉入战事。而乐氏宗师,是唯一没有国籍君主,不必在宗师之约前束手的宗师。若是他登宗师之位后想如何搅动风云,都无人可以阻拦。

    日暮时分,乐逾告辞,萧尚醴抢先起身言道“我送先生。”乐逾眼睁睁看他率先向外走,难得殷勤却做成驱赶一般,乐逾哂笑,辜浣无奈道“我说过了,小九其实很尊重你。你不要总想着逗他。”

    一路不言不语,乐逾按势不动,等萧尚醴说话。游廊两侧花木扶疏,宛如纱帐,萧尚醴一个丽影穿行其中,临到末尾,回首道“先生为什么来这里……等我?”那眼光回眸一转,使乐逾大为震动,笑道“你说是为什么?”萧尚醴心中微微一颤,道“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乐逾被他容貌吸引,上前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尚醴不由脱口道“先生说我前倨后恭,先生不也是前倨后恭。现下又对我这样和颜悦色。”语气如嗔怨,他出口就觉不该。乐逾已道“那当然。谁叫殿下是——小美人。”深深凝视他,萧尚醴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许多侍女忽地惊呼出声,乐逾温柔一抚他的脸颊,踏上栏杆,翻出围墙远去了。

    第15章

    此时虽已至四月中,入夜仍有一些春寒料峭意味。春雨连绵,今日却整日放晴,天空上下一洗,晚霞光芒灿烂,簇拥着城内馆阁楼台。

    绿竹堂碧荫遍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乐逾胸怀舒畅,道“有酒没有?”殷无效立即肃起面孔道“你把我的药酒都喝光了,现在可没有酒,话说回来,也没有好茶!以水相代吧。”乐逾差遣绿竹堂那迎客的小童出去沽酒,两人剔烛闲坐。

    半昏半醒,忽听得外面街道一阵足音。殷无效猛听他说“有人。”被吓了一跳,松口气责怪道“这时才沽酒回来。”

    乐逾侧耳细辨,却道“不止一人,把你这医馆围得水泄不通。”语罢伸手去怀中取那柄折扇,折扇入手,便一把抓起殷无效,纵身如鹤冲天。事出突然,殷无效还端着药碗,骤然被提起双足离地。

    簌簌之声将双耳堵得一丝空隙也没有,数百支箭齐发穿窗而入,约有三成箭尖点火,这厅内顷刻如放焰火,照得人眼前失明。殷无效这时才高叫出声。

    乐逾放他上屋檐,俯视下方有五人翻墙而入,嘱咐殷无效“在这等着!”悄然翻身跃下,如雷如电,迅捷无伦,竹林中折扇一晃,竹叶纷飞,那最先突入的刺客尚未看清他用的兵刃,咽喉先被割断,在沉闷响声里气绝倒地。

    殷无效伏在房顶,火焰噼啪燃烧,黑烟升腾。绿竹堂不是江上,地方狭隘,不能打得房屋摧倒,束手束脚,奔突厮杀直取要害。乐逾握扇的手不能幸免,被血洒溅,弹指间割喉三人,远处有人扑来,他掷出折扇当胸劈入那人胸膛,劲风过处连臂粗的毛竹亦齐齐腰斩倾颓。

    竹叶散落弥漫,高枝倒地,嘶哑之声一如竹林受苦呻吟。乐逾手中已空,身后有人趁虚而入,他双眉一抬,侧身赤手一拧,脆响下又折断一条黑布遮面下的颈脖,那露出的咽喉上印着殷红指痕。

    殷无效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目光冷漠的黑衣人。他面对黑衣人,却镇定下来,面上显出愁色,轻轻以北汉语问了一句“你们是磨剑堂的人?”

    那黑衣人不答,步步紧逼向他走来,殷无效已退到屋顶边,多动一动就有瓦片掉下砸入火中。忽有一柄折扇击穿为首黑衣人肩胛,殷无效今日见了三蓬雨,一蓬箭雨,一蓬火雨,第三蓬却是那折扇自第一个黑衣人右肩后破骨穿出,带一蓬血雨冲入其后黑衣人胸口,两人叠在一起沉沉坠入火场。

    乐逾把殷无效安置在春芳苑,递磨剑堂令牌给辜浣看,辜浣思量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道“放到我眼底下,你究竟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乐逾道“信或不信,交给我头疼就好,何必你操心。放在你这里,我信他,你可以保他周全;我不信他,在你耳目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有人费尽心机毁绿竹堂,定然与他有关。”辜浣颔首答应,按着心口,暗觉这回不同以往,怕日后难以善了。

    苑内一阵马嘶,数十亲卫举着火把,光芒照亮长廊,萧尚醴勒马疾驰而来,道“春芳苑如何?快去查探回禀!京中潜入北汉奸细,今夜纵火烧毁一处民居,官府迟到一步,奸细仍然在逃,本王特率人来护卫太子妃。”却是萧尚醴闻说绿竹堂失火,且与北汉有关,找个来由询查详情。

    夜色浓重,萧尚醴策马来此,被前后骑士手中火把浓墨重彩一照,一身深紫骑装,端立金鞍,忽明忽暗的松油火光映亮他额头鼻梁如玉,气色甚好,美艳绝伦,可见重伤已愈。乐逾道“静城王殿下来得好快。”一众侍从警惕寻觅,他一手掀开廊外夜深露重的树枝走到光下。

    他身量既高,肩膀也高,走入群马之间,仰首四顾,毫不局促,他身上血味被风吹散,人闻不出,群马却能嗅出,坐骑不由自主潮水般退开为他让路。侍从惊觉,纷纷勒马。他径直走到静城王马前,萧尚醴正欲开口,偏在此时,那坐骑霜白骢鼻子一扬,不成器地朝乐逾喷了个响鼻!

    萧尚醴僵了一张脸,乐逾却搂过马颈,揉顺鬃毛,又拍那皮毛雪亮的马背,烈驹依偎在他臂弯直如儿童撒娇,乐逾道“怎么,喜欢我了?”萧尚醴手指发颤,缰绳紧紧缠绕掌上,听这一问,胸中全乱,如有一张鼓,怦怦而响,在众目睽睽之下,却道“见到凌先生,本王就心安了。有先生在此,定保阿嫂无虞。”

    乐逾却道“在下今夜不会在此久留,太子妃的安危还是交托静城王殿下。”萧尚醴心里不悦,我与阿嫂都在这里,今夜你已掺入使京中混乱的头等大事,莫非这个关头还有比我们更重要的人么!他不是滋味道“那么,凌先生又要去哪里?”

    乐逾道“殿下是——”低声道“小美人。”当着一众侍从调戏静城王。萧尚醴无脸面声张,只得忍了。乐逾又道“恕在下有约在身,要去见一位大美人,不能久陪,诸位借让。”火光下其余马匹都不敢靠近。

    更夜园。

    轻歌曼舞不绝,乐逾由一位垂双髫的女童引路,避开闲杂客人往夕晖台去。

    聂飞鸾一月一度,难得亲自下场歌舞。今夜高台之上,宾客满席,灯火辉煌,八名舞姬排成横三竖二的方列,赤足旋转作舞。腰脐裸露,肤光胜雪。下摆极短,分为莲花似的八瓣,旋转起来才刚刚及膝,而那一双双纤细的腿上不着罗袜,脚踝上束着一只只上下跃动,缀以宝石铃铛的踝环。

    长发纱裙的侍女捧着酒瓶,为坐在下首的每一席客人斟酒。酒不迷人,色也迷人。乐逾单手撑着桌案,斜倚看去,满堂客人都有几分醉意。舞姬跳的旋旋舞,歌女奏的旋旋曲,在所有人都在这娱目悦耳的歌舞下感到醺然的倦意之时,曲声如云雾散,改弦为笛,氛围一清,舞姬伏下娇躯,在那正当中原本空置花台的位置,聂飞鸾如一尾灵蛇,婀娜无骨地在圆台上坐了起来。

    舞姬的手争相搀扶,她却柔不可言。柔嫩娇弱,再三扶不起。这是她今夜最后一舞,择今夜良宵入幕之宾。她的目光盈盈,如丝带绕在了乐逾身上。乐逾起身越过几席,竟无人敢拦,任他穿过舞阵,步入当中抱起花魁,在惊呼歌笑与宾客嫉妒的眼光中朝景明台卧房内去了。

    聂飞鸾依靠在他怀中胸口,在他抱她走上楼,远离宾客时轻启朱唇“今夜先生果然来了。”

    此前舞衣滑露香肩,她衣着单薄,绕到灯火后的暗处走了一阵,乐逾火热的掌心覆上冰凉肩头,将她抱紧几分,道“绿竹堂是怎么回事?”

    她沉默一会儿,道“妾身也是今夜歌舞前才闻知,此事……毫无征兆,恐怕需要一些时间事后再反溯追查。”

    乐逾抱她进房,停下脚步,待外间她的丫鬟层层关门“自什么时候起,你春雨阁锦京分部竟只有事后反溯的能力了?”

    聂飞鸾身体一僵,在他怀中直欲挣扎下地“先生息怒。锦京毕竟是楚帝脚下,春雨阁一向不好做得太过分,以往已招来朝廷注意。”

    春雨阁内等级森严,尊卑分明,到顾三主事才稍稍放松宽和起来。聂飞鸾之前与乐逾拿乔作势,也是知他念旧又怜香,没有以暂掌天部的身份问询她,她才翻弄手腕,把他当成恩客那么招待。如今被乐逾抱得久了,肌肤相贴,嗅到他高大身躯上迥异于此地熏香的淡淡血气烟味,忽然一阵惧怕。

    乐逾碰不到她白皙的双足,垫在膝弯下的手捏了一捏,把她下滑的身子搂紧,道“安份些,地上凉。”

    她便乖巧温驯起来,在乐逾即将放她到床上时,拉扯住乐逾的手压在身躯两侧,双颊晕红,又是满眼含情地道“先生可是想……”

    乐逾安抚地摩挲两把她柳腰一侧,令她稍安勿躁,凑在她耳边道“我答应过你,一定找一夜,枯坐守着你到天明,我还没忘,大美人就忘了?”

    她愣了一愣,差点脱出口去,先生这般坐怀不乱,早早来偿我的债,难道就是为了前度提过的“小美人”?这未免荒谬,乐逾不是色中饿鬼,也是荒唐放纵过的。乐逾的风月之交不止她一个,那引得乐逾为她收心的小美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聂飞鸾近日颇为疲惫,乐逾在她床榻边坐下,拿一本闲书来读,她眼皮越发的沉,妆不及洗去便像枝头倦鸟,以臂掩住双目睡了。钗横鬓斜,乐逾将她乌发间几支尖锐沉重的金钗抽走,移开一盏灯,只听见她呢喃。

    次日晨起,乐逾仍在她床边读锦京近日动向。折扇就丢在她床边。身上盖着他的外袍,她才惊觉他当真说到做到,守了她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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