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黄金万两 第6节

作者:司马拆迁 字数:10967 更新:2021-12-30 21:51:04

    乐逾道“殷大夫感同身受,这是肺腑之言?”殷无效道“也不能说感同身受。”将挖出半截的笋用手扳松,像接骨一样整只取出,带着湿泥的笋放入篮中,接道“毕竟,孔非病也好,殷无效也罢,背后都没有一个蓬莱岛一般的组织值得人这么算计。”

    乐逾听着,这竹林里滴雨又落竹叶,不多时殷无效柔顺微卷的黑发与衣上已落了尖长的几片,四周一片鲜竹清香。殷无效放下锄头,道“不过,你的反应,确实比我预料得小。没那么在意吗?”

    乐逾道“顾三算我,我不很在意。顾三本就比我精明,他是什么样的人,与他结交时我已经知道。他算我是真心,与我结交也是真心,我何必苛求。天下间春雨阁主人顾三公子唯一不会算计的一个人,大概只有他的藤衣了。”

    殷无效道“你我同病相怜,不惺惺相惜也就罢了,你何苦戳我的痛处?”乐逾也不再争,道“好吧。”

    他向后倚靠在一块半人高的山石上,仰头望竹子顶稍漫下的雨丝。

    顾三对乐逾直言过为什么把宝押给静城王,他说你信不信,我数年前,曾以布衣身份入京,与先太子一晤。

    只是一次会面,春雨阁主人便为南楚太子殿下折服,从此鼎力相助,先太子得春雨阁,等同于赢得南楚武林的半壁江山。

    顾三说若是太子殿下还在,他自然是别无疑问的人选。不怕你笑,当时我想,只要他能活到六十岁,且不昏聩,你我有生之年,足可见中原归楚。北汉也要蛰伏。

    乐逾道可惜这么个你恨不得捧上云端的人物,偏偏死了。

    南楚北汉有世仇,当年昭怀太子代楚帝去劳军,回程路上暴病猝死,用膝盖想都知道其中必定有古怪。

    周室分出的三国内,至今有许多人盼望周天子的血脉一统中原,周室已绝子嗣,容妃便是楚帝抢先一步娶入宫中的末代周帝姬。如今还怀有周天子血脉的诸国王孙公子里,以静城王身份最高,血统最纯。要是在他争皇位的当口,能得到周天子的海外孤臣蓬莱岛乐氏归附报效,静城王大义名分已定,不说楚国帝位在望,就连中原霸主的地位都能名正言顺地争一争。

    乐逾这时便觉得不胜其烦,他不是不理解为何辜浣、顾三都想拉他上同一条船,只是实在不愿牵涉入楚国帝位之争。蓬莱岛本就是各国朝堂外的一方净土,每一代岛主都在尽其所能守住蓬莱岛置身事外的潇洒,照拂那些已对各国朝政心灰意冷,移居岛上寄身江湖的人,使他们不重被各国掀起的风浪吞没。可他这岛主做得不及他母亲,不及他外祖父,不及每一个曾高卧于鲸鲵堂中的乐氏先祖。

    乐逾道“我当真发现,一切有因才有果。如果我不入锦京,就不会陷入这种境地;如果我不种情蛊,就不至于非入锦京;如果我不遇到顾三,就不至于去找情蛊;如果辜浣不天生体弱,我也不会出岛遇见顾三。最后终归要说到如果母亲不将辜家那一对姐弟带上岛,不与我相遇,就不会有后来所有事。”

    殷无效眨眼,道“你这是……难不成在怪罪令堂?”

    乐逾道“我怎么敢——我转念一想,若没有遇到那对姐弟,确实这些麻烦都不会发生;但如果遇不到他们姐弟,我岂非少了一位青梅一位竹马,以及顾三那个所谓‘知己’?若是要拿青梅竹马至交好友去换,我宁愿这些麻烦都来找我。”

    殷无效拍拍下摆,提着竹篮起身端详他,看他那模样,不由明褒暗讽了一句“阁下真是想得开。”乐逾不以为忤,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遇见你殷大夫。”

    殷无效背后一阵发麻,若有所思道“你连被亲友算计都能想开,我还没问过你,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武功吗?”乐逾道“并不全是。武功再高,无非是保有我真正想保的东西的手段。”

    殷无效“哦”一声,道“那你真正在意什么?”

    乐逾大笑。

    “我在意一生能不能有花有酒有剑,有一匹快马,一个美人,能在山水之间。最好相交满天下,茶友棋友酒肉朋友,再来几个时不时给我找麻烦的知己,几个半辈子分不出胜负的对手。我最在意能不能过得自在。”

    殷无效一怔,便也轻轻一笑,道“入得锦京,你还想过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乐逾回道“自在在心,又岂在身。”轻而易举驳了过去,殷无效倒也无意与他纠缠身不自由,心如何自由,话锋一转,道“阁下就没想过,我这个北汉国师门下弃徒也在算计你吗?”

    乐逾席地而坐,自下向上看了他一会,催促道“去洗你的春笋吧。无论是谁要算我,总得我先心甘情愿被算才行。”

    乐逾在竹林中坐了一会儿,只等殷无效烧汤。不想不到一盏茶光景,殷无效踱过来,递他一本册子。乐逾道“汤呢?”殷无效撑着伞无辜道“还在火上。你先看看这个。”

    与此同时,梁城春雨阁内,书斋内博山炉熏香缭绕,顾三也轻轻放下同一期《蓬莱月闻》。

    “那位辜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我先前还存着看热闹的心,想看他为‘凌渊’头疼,不料他竟把这破锅扣在我脑袋上。”顾三想来想去,竟没办法不接。

    《蓬莱月闻》那一页画的是夜晚江头,铁索冰冷,两船相对,提曰天上孤星,海外浮云。天上孤星自然是指“瑶光”星,而海外浮云,顾三腹诽,除却那朵现今已飘在锦京顶上的乌云,不作他人想。

    蓬莱阁有惯例,从不记自己阁中人在江湖上的行径,譬如昔日羡鱼夫人的种种,《蓬莱月闻》应当是知之最详的。研究江湖经传的人众所周知,江湖史笔以《蓬莱月闻》最翔实可信,鲜有谬误。可二十年余年前《蓬莱月闻》对自家岛主羡鱼夫人一字不提,好事者欲追前岛主事迹,唯有去翻语焉不详的《武林志》《诚斋叙话》。蓬莱岛乐氏二百年间共有登宗师境界者十余位,在江湖中却仅存一团又一团疑云。乐氏于武学一途有世人不及之处,又因坐拥蓬莱岛,几乎垄断海外至中原的商路,富可敌国,是故上至各国国主,下至诸门派,都对蓬莱岛且恭敬且忌惮。

    引乐逾阻瑶光姬救静城王,是顾三的谋划,为此他将春雨阁锦京天部拱手让人三个月。这买卖虽不赔,可对他顾三公子而言,也不够赚。他有心看蓬莱岛一场好戏,看辜薪池如何在保《蓬莱月闻》一字不虚的前提下,记那个凭空冒出,可在嘉陵江上一剑逼退瑶光姬,并使她立誓有生之年绝不再南下渡江的“凌渊”,还能使江湖中人信服。

    却未料辜薪池笔尖一转,真是以鸿毛搏千钧,对“凌渊”其人,只轻飘飘写了一句春雨阁主人挚友。

    所有对“凌渊”心存疑问的人可不是都要来问他春雨阁了!

    顾三被打个措手不及,只得认下这笔倒霉糊涂帐。谁叫这蓬莱岛字号最响亮的两个人有志一同讹上他了!藤衣呈上几张名帖,冷冷道“自公子手上新一期《蓬莱月闻》印讫至今,不过半日,已有三份匿名帖来问‘凌渊是谁’,方才又有两份,连匿名也不要了,直接署了北汉讲武堂与东吴万珍楼的款。公子要如何回复?”

    顾三怅然地摩挲腰间玉佩,道“只有……唉,不必一一报价了,挂出牌去,此一问亦属万两黄金之列。”藤衣迟疑,道“公子,若是如此,难保江湖中人不揣测你故弄玄虚。”

    “可我又能如何?”顾三嗟叹“总不能直言,‘凌渊’即是乐氏岛主?乐逾觉得他亏了,我还觉得我亏了呢。不过,”他悠悠含笑,双眉就化作远山,“要是能为静城王争取到蓬莱岛这个奥援,我这一番‘万两黄金’的造作倒也造作得不亏。”藤衣被他眉眼之间的舒心惬意迷住,不由得睁大眼睛“那么公子以为,静城王殿下能够赢得蓬莱岛主归附?”

    顾三温柔耐心地望着她的双目,说与她听“归附不一定。静城王要是够聪明,自然会摸准乐逾的七寸。更何况他聪不聪明不说,那位太子妃对乐逾所知甚深,必定会为小静城王出谋划策以收服蓬莱岛为己用。你我且看着,乐逾总以为他能置身事外,可我看来,只怕从与静城王传话交谈起,他就已经陷在这里头,不脱一层皮无法抽身了。”

    藤衣安静听他的话语,专心致志,不置一词,双目澄澈如一池秋水,两片精巧的耳垂上各缀一点明珠,闪闪如波光耀眼。顾三心中一动,放开名帖,柔柔握住她的手,她低头看着,亦没有挣开。

    这世上他可以对着直抒胸臆的只有她一个。顾三心思数转,倒也没什么对乐逾的愧意。此番他要是算不到乐逾,能脱身而去是乐逾的本事;他要是算到了乐逾,使静城王从此得一强援,那也是乐逾自投尘世的罗网,愿打愿挨了。

    人间至繁华富贵处,傍晚时分,万灯齐亮。仙寿宫楼台栏杆多以汉白玉搭建,如昼灯光将含香殿映得一片通明。侍女张灯以后躬身,一个年约四十的女官看着天色,又有一排侍女捧着礼盒,躬身道“季女史。陛下驾到,又赏赐许多东西,需存册入库。”

    容妃是周朝遗下的唯一一位帝女,周朝国姓为虞,帝女小字柔姿,封永懿帝姬。传闻周后梦遇神女引她观优昙婆罗花两度盛开凋谢,怀上容妃与她的孪生妹妹德徽帝姬虞贞质。周室以昙花为祥瑞,末年民不聊生,周天子还在搜集天下昙花,终使暴民骚动,攻入行宫,周室血脉一夜间沦丧殆尽,史称昙花之乱。冲入行宫的乱民见到她,为逃难形容狼狈,那容光却宛如明月在天,竟都瞠目结舌纷纷退后不敢朝她动一根指头。

    她如昙花一般,美到这个境地,已经不能以论容貌,仙姿独绝,气韵高雅,一身衣裳如雪中轻烟铺百花。楚帝年过五十,鬓发斑白,细致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掌心暖热爱妃的指尖,道“入春多时,手还这样凉。今年这是怎么了?”

    容妃谦恭道“妾身向来如此。血气不足,是早有的事了。加上近日又为醴儿的事担忧。”

    楚帝愠怒道“寡人与你的儿子,上天都要庇佑,谁敢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好?”他思及已故的太子与静城王被刺,拍了拍掌中的手,道“你放心,寡人绝不会让醴儿出一点意外。”

    便在这时,太监通报静城王在殿外候召。楚帝斥道“还候什么召,请静城王进来!”宫人都心惊胆战,双膝战栗。恰好季女史前来,见状去请静城王。

    静城王入内欲拜,被训斥过的太监连忙搀扶,还未拜下,楚帝已道“免了。快来让你母妃看看。”萧尚醴唯有止住行礼,上前走到容妃面前。两人容貌宛如姐弟,她一双手托起幼子面庞,细细凝视他的脸,良久轻声道“下次不可以废礼数。”

    萧尚醴在她膝边依依跪道“是。”又仰面望向楚帝,道“儿臣有一请。”容妃也望了楚帝一眼,叹道“不要仗着你父亲的宠爱,诸多要求。”

    楚帝开怀笑道“儿子向父亲讨要恩典,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说吧,寡人的静城王又想要什么?”

    萧尚醴低头道“儿臣想要一位老师。”容妃蹙眉道“醴儿,你有自己的太傅。”

    萧尚醴道“静城王太傅代儿臣管理封地,不在京中已久。儿臣觉得自己……学问处事上都有欠缺,想要一位可以随时请教的老师。”容妃仍不松口,道“诸皇子并非都有太傅,你有静城王太傅,已经是君父例外的恩宠。如今又要陛下再给你指一位太傅吗?”

    萧尚醴道“儿臣不敢。”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浮着一些委屈,稍纵即逝,他平静道“儿臣想拜一位先生,他是山野之人,并没有入仕的志向,不需太傅的职衔。只是,儿臣以为,拜谁为师,需要先得到父亲母亲的准许才能去做。”

    “寡人还以为是谁,哪怕是寡人的相国,醴儿想要他做老师,寡人都能立即下令。却原来是个山野之人!”楚帝笑道“所谓在野名士,多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既然醴儿喜欢,你想拜谁为师,都由得你了!”

    萧尚醴下拜,道“谢父皇。”心中暗喜我是一朝国君的爱子,我若愿意对谁以礼相待,加之以师长的尊荣,即使是蓬莱岛主,也绝不能拒绝。

    第13章

    一片楼阁通明的宫殿外,一个皇子衣饰的年轻人在红廊下待宣。身材颀长,仪容俊雅,两个内侍伺候在侧,正是寿山王萧尚醇,排行第六,比静城王年长三岁,才过弱冠,已博得贤王美名。

    萧尚醴由内侍引路,本来步履轻快,见寿山王便停住。他与寿山王非同母所出,寿山王是和妃所生,和妃八年前身逝,寿山王因母妃常年无宠,郁郁而终,对享盛宠三十年不衰的容妃多有记恨。他虽未表露在面上,萧尚醴却隐约能察知,因此与这六哥素不亲善,这时迎面相对,避无可避,才寒暄道“六王兄怎不入内?”寿山王道“本王自是不如九弟,还要在此听宣。九弟、母妃在殿内与父皇一家团圆,这领事内监都不敢通报打扰。”

    萧尚醴道“六哥何必这样说。”言下之意不以为然,寿山王暗觉不悦,毕竟静城王母子受宠,便也立即改颜相向,道“愚兄说笑罢了,父皇与母妃怎不留九弟用膳之后再走?”

    “免了……”萧尚醴道“小弟还有些旁的事。”他方才得到父母应允,一刻都坐不住,还被容妃轻声责备。

    寿山王道“哦?”瞟他一眼,以己度人,腹中盘算道他怕是也得了南楚将与东吴缔结盟约一同攻越的消息——这九弟装得一副不解世事不理不抢的模样,现下太子英川王齐阳王都不在了,他也争着冒起头来。寿山王负手笑笑,叮嘱道“那么九弟慢走。叫下人仔细伺候打灯,当心路。”

    这一日寿山王萧尚醇入宫面君正是为与东吴结盟一事,入夜时分,寿山王甫一回府即刻令人去请寿山王太傅鲁行致。

    鲁行致听闻寿山王府下人语声惶恐,打点精神入书房,果然见一地散落的物件,书案上香炉镇纸纸笔全数扫落在地,寿山王气极笑道“父皇今日居然说,静城王要再选一位太傅,哪怕要当朝相国做他的静城王太傅,父皇也即刻为他下旨。——父皇为何不直接将这帝位给了他!还要我们这些儿子抢什么?”

    待寿山王散尽了郁气,半晌,鲁太傅开门令跪在外的婢女再奉茶入内,言道“殿下何必大动肝火。陛下偏心也不是一日二日了。”

    寿山王自嘲道“本王的母妃病重沉疴时,父皇在仙寿宫里,只因萧尚醴那小儿夜半惊悸,他一住就是半月,圣驾日日在仙寿宫。关起门来,做一家三口人。”他咬牙切齿道“从那时起,本王就想知道,同是父皇的儿子,他愿做静城王的慈父,为何对本王母子如此凉薄。”

    鲁行致欲语,如今当务之急是联络东吴,而非自怨自艾。寿山王竖起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径自道“言尽于此,太傅安心,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只字片语。本王可背不起一个怨望的罪名。只是皇天在上,若有一日本王登上帝位,必定要诛杀那亡国的贱人及贱人所出孽种。”

    次日晨起,绿竹堂医馆仍是门庭冷落,日光穿堂入户,殷无效靠坐在案边蒲团上,一径入神读医书,一径揭开白汽蒸腾的药壶盖,随手扔入几钱称量好的药材。如是几回。

    近午时,乐逾才仰面从竹床上爬起,拢了拢衣襟,行尸走肉一般拖着脚步走到殷无效对面坐下。殷无效递给他一碗药,道“头疼吧?叫你不要乱动我的药酒了,喝了没好处。你自恃酒量好,趁我睡着把我的药酒全喝光了。活该你头疼。”

    乐逾接过那碗,仰头一饮而尽,殷无效道“小心烫!”乐逾扔开那药碗,道“你问过我薪池和顾三我更信谁,我可曾对你说过,薪池如茶,顾三似酒?”

    “至于你。”不待殷无效回话,乐逾道“你殷大夫,正像一碗药。”

    乐逾午时才起,与殷无效闲聊几句,已到午餐光景。迈步入厨房一看,无酒无菜,殷无效的寒酸竟不是做出来赶客的。乐逾道“令师有一套云龙含珠杯,殷兄见过?”

    殷无效摸不清头脑,仍道“不瞒你说,我用过两次。云龙含珠杯一共九只,为水精雕琢。水精石无甚出奇,难得每只杯底含一颗正圆凸起的水胆,水胆中纹裂如龙。取杯盛酒水,置于日光之下,日光最盛时光纹浮于杯面,如龙在云中摇首摆尾,头爪怒张。”

    一套珍稀若此的杯盏,那位舒国师竟只随意取出让弟子使用过两次。乐逾抱臂道“这套云龙含珠杯,是蓬莱岛自僧迦罗国商人手中买入,五年前,借由海商会中秋宝宴卖出,我记得出手时,价值三万钱。”

    殷无效涩然一笑不语,乐逾掏出一袋金,道“你放着一掷千金豪奢无度的贵族子弟,北汉国师爱徒不做,隐姓埋名躲在锦京做升斗小民艰难度日,顾三看得下去,我都看不下去。拿着吧,我从更夜园要来的,春雨阁的钱,就当劫富济贫了。”

    说话之间,门外忽传来一阵叩门声。两人都早已耳闻绿竹堂外街道上的车马声,倒也不以为怪。却听门外一个朗朗的声音问道“虎贲卫右军副统领李见青奉静城王殿下令,请问一位凌渊凌先生可在府上?”

    乐逾道“还不去应门?”殷无效道“叫的是你!”乐逾道“你与我谁是这绿竹堂的主人?有客登门不该主人去应?”

    大门一开,门外却是一行军士簇拥,黑甲之内,驷马拉一架车,车上独有一个王孙公子生得极美。他的美不是娇弱之美,所以被甲胄簇拥,更显出美得寒冷,又极为神气矜贵。乘黑车,着白衣,戴金冠,朱唇抿紧,再长上几岁,必是位美艳威严的郎君,如今却还只是紫薇花一般的少年郎。

    萧尚醴走下车来,缀以金玉的腰带束出腰身窄瘦,骨架还未长成,身形已十分俊俏,一双同是雪白的靴子一尘不染,踩踏落地,他目不斜视地走到殷无效身侧,道“带我去见他。”

    乐逾见萧尚醴行来,待他走到面前,才道“见过静城王殿下。”萧尚醴看他敷衍,胸中堵一团火气,刻意不扶不说话。谁知乐逾见他不开口像往常一般冷冰冰地说那句“先生免礼”,竟揖到一半,自己站起来了,道“静城王殿下屈尊来访所为何事?”

    萧尚醴气得变色,乐逾再道“殿下?”萧尚醴听而不闻,那双清波如水的眼眸向殷无效投去,问道“尚未请教,这位是?”

    殷无效轻咳,看了乐逾一眼,道“鄙人殷无效,听名字就是个医术不大高明人又寒酸的大夫。”乐逾忙不迭哄他“我担保,殷大夫的医术绝对高明。”这二人你来我往,态势亲密,萧尚醴道“听殷大夫口音,似不是我南楚人士。”

    殷无效肌肤白皙,额头饱满,头发微卷,一看即不是南楚人士。乐逾皱眉,殷无效却已答道“在下是北汉人,旅居锦京三年。”

    “哦?”萧尚醴道“本王若是没记错,北汉与南楚上次开战,正是三年前。”之前被劫一事使他对北汉诸多戒备,乐逾对殷无效道“你先吃饭,不必管我。我与这位静城王殿下借一步说话。”

    萧尚醴见乐逾一展臂,比向竹园深处,道“请。”忆起夜深船头初相见,胸中翻腾万语千言,舌尖却难以送出一个字。乐逾这一声请不容抗拒,萧尚醴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踏上竹影中的小径。

    竹枝摇动,风声飒飒。绕到一块一人高的山石后,萧尚醴脸色越来越沉重,忽然快步追上,凝重道“凌先生,我欲拜先生为师。”

    乐逾脚步停住,手掌似拍朋友一般拍了拍那巨石,回身道“殿下何以前倨后恭,我可是殿下最不喜欢的江湖人。殿下不是说江湖人士是社稷隐患,颇有见地,我亦深以为然。”

    萧尚醴挺直腰背,连称谓一并舍弃,一字字道“你与其余江湖人不同。你是蓬莱岛主,海外孤臣乐氏后人,我身负周室血脉,你我本就应有宾主之谊。我信你能翻天覆地,只需你稍微约束言行,一心辅佐我,你救过我三次,我愿以事你以师礼。各国江湖中人,哪怕武功登峰造极,列位宗师,也无非是被国主尊为国师,尚未有一个做到天子之师。若我来日……登上帝位,便奉你为帝师。你满意了吗?”

    这时他如一个年龄稚嫩的孩童,孩童再一本正经严阵以待,也是做不得准的无知儿戏。乐逾直言不讳道“殿下想错了。”萧尚醴忍耐道“先生何意?”

    乐逾道“在下并非楚民,对南楚无所谓不满,亦无所谓满意。我乐氏先祖是周室旧臣,你陷于危难之时,我倾力相救,你不必谢我。但是殿下要我辅佐,为你效力,不要说身负周室血脉,哪怕是周天子再世,也断无可能。”

    “你蓬莱岛不要欺人太甚!”

    乐逾只道“静城王殿下与我乐氏有故,我才对殿下直言。蓬莱岛上都是没有国家,没有君主的人,早已对仕途朝政死心,以寄身江湖为乐。我应当使他们免于流离,不受烦扰,远离各国纷争内斗。殿下要我辅佐,岂非是要我弃他们于不顾,失信义于亲友?”

    萧尚醴无言以对低下头去,指甲掐入手指,恨不得世间万物听他号令,海外那蓬莱岛即刻烟消云散,或是遣水军围剿,荡平那座孤岛,却连自己也被这魑魅魍魉似的念头吓了一跳,不敢细思,道“好,好!”如是二声,衣袖一挥,愤然离去。

    乐逾抱臂来到竹林外,殷无效望他,又偏头望门槛,打听道“静城王走了。你追不追?”怀中抱着一袋糖炒栗子,乐逾一伸手取过来,道“我为什么要追?”

    殷无效一想你跑我追确是小儿女的戏码。只当自己想岔了,却眼前一花,竟是乐逾嘴上反问得无懈可击,人已如大雁一般踏上头顶屋檐,朝与静城王一处的方向去了。

    半个时辰后,春芳苑内,萧尚醴疾步入庭园,却见一处空地上露天摆放四面屏风,屏风上以淡墨影影绰绰绘着玉兰,其中两名侍女一站一坐,发髻也簪玉兰,手中按着箫管檀板,乐逾站在她们身后。

    见萧尚醴来,乐逾弯腰挑动侍女怀中一根琴弦,道“殿下怎么来得这么慢?在下久候多时了。”

    萧尚醴满心气愤,人却如坚冰向日融化一半。辜浣正坐在几后,见状莞尔,依靠紫檀凭几斜倚,一双手细细剥着栗子,她亲手剥了小半碟,一颗颗金黄饱满,完整无缺,令侍女端了给萧尚醴送去,取手帕擦指尖,道“小九,你与这位凌先生的事,他对我说了。你能有这样的心,就是好的,想必凌先生虽不能答应,也一定感念。”

    萧尚醴先不语,端详一阵那盘栗仁,又走向几案,看那剥落的栗壳,道“这是栗子。”辜浣道“这是糖炒栗子,栗子虽然性属平和,可毕竟是炒货,又添了糖,多食恐生湿滞之气。”乐逾哂道“你当年对我与薪池也不见得这般细致,他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几颗栗子吃不出毛病来。”又道“静城王殿下莫非是不认识?”

    容妃有食疾,饮食中忌栗子、花生,他昔年在宫中从未见过此物。后来他在别处见到蒸栗,偷吃一颗,提心吊胆,次日并无疾恙,才知可以吃。

    萧尚醴只见过此物两次,此时恂恂默然也有一番美艳。辜浣先前摒退左右,乐逾无需顾忌,道“不识禾黍,心忧社稷,静城王殿下真奇人也。”

    萧尚醴被他刺到痛处,脸色变了,却回敬道“对凌先生而言,本王就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若能像先生这般自在地游历天下,本王今日的见识必不逊于先生。”

    辜浣筹谋已久,心思疲惫,额角一阵阵的胀,仍收敛心神,含笑看他二人,对萧尚醴道“小九,东吴将与我大楚结盟,使团不日即将抵达。当中有一位……你需倍加留心。”

    乐逾不理朝堂事,不是不知朝堂事。使团即将赴京,似是护送一人。他原本推测使团主使身份尊贵,如今脸色骤变,道“这回订约要结两国之姻亲?使团护送前来的是延秦公主?”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54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