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华帝沉吟半晌眼睛忽地睁大“朕记起来了,因为果儿当年最喜梨花所以果儿身边的人衣服衣袖处都绣了朵梨花。”
元邑示意长尉上前,长尉伸手递上一套衣服,看那模样正是程楚身上穿过的那一套。衣服早已破旧不堪所幸衣袖处的梨花仍能看得清楚。
元邑将衣服递上前去,元华帝仔细端详了一眼“不错,就是这样的梨花。”他抬头看向元邑,“不过,这些和太子有什么关联?”
元邑眼神有些复杂,他迟疑片刻还是说道“父皇,其实丽贵妃还活在世上。”
“胡说!”元华帝,元锦一同惊呼出声。
元邑回身看向元锦声音淡漠“事已至此,皇兄难道还想演戏么?”
元锦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元邑十分气愤“本宫不知你在胡说些什么?!”
元邑冷笑一声“是么?”他冲着长尉又是一声吩咐,“长尉,把人带上来!”
“是!”
半晌,长尉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佝偻着身子似乎有些害怕,眼神中透着股子惊慌。
元邑指了指身边的人一脸的正色“父皇,此人正是丽贵妃当年的贴身侍卫程楚!”
听到这个名字程楚不自觉抖了起来,口中还断断续续重复着一句话“火,火……”
元锦看到这儿已是面色铁青,他板着一张脸做最后的挣扎“元邑,多年前丽贵妃离世一事对本宫打击也是甚大,你现在将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带上来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套当年侍卫们穿的衣服就过来诬陷本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觉得这个罪名扣得太牵强了么?”
元邑淡淡看了眼元锦声音没有太大的波澜“皇兄觉得牵强么?那么……这样呢?”
元邑拍了拍手两名宫女扶着位粉衣女子走了进来,粉衣女子进来后一直低声重复着一句话“荷花桥,杨柳岸,吹落一地桃花梦……”
待到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元华帝整个人都震惊得动弹不得,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殿中那个容貌依旧温婉的女子止不住连连唤道“果儿,果儿!……”
发现丽贵妃被带了进来元锦整个人变得暴戾起来,他狂躁推开扶着丽贵妃的宫女一把将人搂进怀中“果儿是我的,是我的!”
丽贵妃似乎很是害怕,她浑身开始哆嗦,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荷花桥,杨柳岸,吹落一地桃花梦,荷花桥,杨柳岸,吹落一地桃花梦……”
神智不清的程楚在丽贵妃进入房中的那一刻就变得相当安静,当他终于听清丽贵妃口中说的是什么,又看到丽贵妃被一名男子强行拉了过去,他眼中浓浓烈火渐起且火势越发地凶猛。
眼前一黑一道黑影嗖地从空中掠过,众人来不及看清那团黑影只听到一声闷响是什么落地的声音。
元锦吃力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眼中是难得的恐慌与不安,他拼命搜寻着不远处似是丢了什么珍贵至极的东西,仿佛那丢的东西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抬脚就要往丽贵妃站的方向去元华帝沉声命令“来人!按住太子!”
房内立马进来几名禁军,元锦当下便被制服。
面对眼前的一切元华帝有些懵,很快镇定下来沉着一张脸问“元邑,这是怎么一回事?”
元邑收回落在程楚丽贵妃身上的目光不紧不慢道“父皇,其实丽贵妃一直都活着而且就住宫中。”他侧身往后看了看,“进来吧。”
一个老态龙钟的嬷嬷颤颤巍巍走了进来,目光划过元锦时面上闪过一丝惋惜“奴婢拜见陛下,老奴就是当年丽贵妃身边的老嬷嬷。主子出事后老奴心中害怕虽然知道实情却一直不敢站出来,还请陛下恕罪。”
元华帝约摸猜到了她要说的事实悲哀闭上了双眼“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元锦也是个可怜人,下面一章还有番外会有所介绍滴~~
第103章 逆子
说起来,元锦这人也是可怜,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程楚当年是丽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卫,后来一夜之间丽贵妃因为旧疾去了程楚也变得下落不明,这桩事在宫中沸沸扬扬传了许久才慢慢停息。
当年元锦丧母丽贵妃不能生养,元华帝将元锦过继给丽贵妃时元锦十三岁,丽贵妃也是年轻得紧仅有十六岁。
因为丽贵妃刚进宫时就与元锦相识是以刚跟着丽贵妃的头一年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十分融洽,两年过去元锦早被丽贵妃的似水温柔给征服。
丽贵妃温婉可人又善解人意而且只比元锦大了三岁是以元锦对她慢慢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起初他对自己的这种情愫是鄙视的是恶心的,可是时间久了他开始慢慢习惯自己这种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
丽贵妃并非是元锦的生母,他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元锦觉得似乎就这样保持着对她的爱慕也未尝不可。
分外煎熬的是,每当自己的父皇去丽贵妃那里就寝时元锦整个人就疯了一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他不停地写丽贵妃的名字,写完又迅速烧掉,那个时候的元锦看起来分外可怕好似临近崩溃的野兽又好似嫉妒成魔的妖孽。
这些嬷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偏不能吐露半个字,若是跟丽贵妃说了说不定他会将元锦送走。元锦本就孤苦无依,若是再没了丽贵妃岂不是可怜?
可若是不说任凭元锦心中那股子感情疯长又怕他会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疯狂事来。
其实嬷嬷知道早在这之前,很早之前,元锦对丽贵妃约摸就有了这种心思。
最早要从丽贵妃初入宫那时说起。
那日,丽贵妃还是个秀女的时候误入元锦院中,元锦推门看到丽贵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位皇子对面前的女子动了清。
年少时,感情最为真挚也最不易隐藏,这些嬷嬷都知道,看透元锦那样一个毛头小子实在容易得很。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元锦和丽贵妃的相遇本就是个大大的错。
思虑再三嬷嬷决定等段时间再解决此事,归根究底是对元锦动了恻隐之心。
丽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卫程楚和丽贵妃其实是一对苦命鸳鸯,程楚本来是丽贵妃娘家的侍卫。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很深,只是因着身份的关系二人始终没有在一起也不能在一起。
后来丽贵妃奉旨进宫程楚便离开了丽贵妃的娘家去参加入宫侍卫筛选,功夫不负有心人程楚终于在同一年入了宫成了丽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卫。
相爱的两个人日日碰面却只能在合适的位置停住,这种煎熬这种辛酸不断折磨着两个人。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两人约好在后花园相见终于突破了最后一层心理防线,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好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元锦撞见,那个瞬间他是懵的,他所做的第一反应便是跑回房中在纸上写丽贵妃的名字,写了一堆也烧了一堆,最后火势太猛元锦的书房整个着了起来。
嬷嬷大惊呼喊着叫人来灭火,侍卫还未到丽贵妃就带着程楚冲了过来。
元锦想往房外冲没有冲出去,丽贵妃立即吩咐程楚进去救元锦,本来应该对他感激涕零元锦却将恩将仇报把他推倒扔进了火海,丽贵妃要进去救程楚元锦直接将她敲晕。
后来火灭了,程楚的尸首没有找到丽贵妃因伤心过度疯了,但她依然记得两人最喜欢的词“荷花桥,杨柳岸,吹落一地桃花梦……”
为了彻底留住丽贵妃元锦将计就计谎称她旧疾复发去了,但实际上他一直将丽贵妃藏在宫中,直到今日。
“儿臣已经让太医帮忙诊治过了,程楚的头被重物打击过这才有些神志不清,儿臣猜想应该是当年被房梁桌椅砸到才成了现下这副模样。”元邑想了想又道,“后来他神志不清逃到了大云山才在那里留了下来。”
元华帝看向元锦眼中是隐忍的怒火与失望“逆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元锦开始面色灰白,等了会儿,他双眼猛然变得血红,他整个人都癫狂起来“本来可以的,本来可以的!只要我当了皇帝这一切都是可以的!”
“你!”元华帝气得两眼发黑。
“所以皇兄才挪用户部银两招兵买马是么?”元邑话音刚落林贵便被押了进来。
林贵见元锦大势已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陛下饶命啊!挪用朝廷银两招兵买马全是太子殿下授意微臣做的,小的人微言轻又怎敢和太子殿下作对哇!”
树倒猕猴散,元锦这棵树还未倒底下的人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活路。
林贵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完被元邑一句话给堵了回去“难不成挪用朝廷银两给自己修建府邸也是太子殿下逼你做的?”
林贵登时被塞得说不出一句话。
很明显,元锦此刻已经懒得计较这些,他目光直直盯着门口抱在一起的两人一动也不动。突然他纵身一跃朝着二人扑去,程楚一个转身亮出一脚直接将元锦踢飞。
元锦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尽管如此他还是奋力从地上再爬起来,又是一脚元锦再度跌落。
一次次爬起,一次次被踹回地上,最后元锦终于没了力气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元华帝痛心皱起眉吩咐“来人!将这个逆子拖下去逐出宫去,这辈子朕不想再看到他!”
也是这时,一个清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云淡风轻“微臣恳请陛下准许微臣辞官,微臣会带着殿下离开保证不再返回洛国。”
元华帝盯了一眼底下的人有些意外“蓟云?”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元华帝对元锦始终是存了一丝亲情在里头。
犹豫半晌元华帝无奈摇了摇头“没想到你倒是个重情义的,罢了,罢了,人……你带走吧。”
“多谢陛下。”
蓟云慢条斯理扶起元锦一步一步往外走去,经过我身边时他冲我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走了一步清瘦的身影顿住,“还有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今天是元宵节祝亲爱的大人们元宵快乐,记得吃元宵哈~~~~~
第104章 押送
蓟云与我就是那琼枝上的露珠,星云上的云海,看着喜欢,不看想念。
时间久了,自然就想将他捧在手心,留在身边。
仔细想想,对蓟云更多的是欣赏,是怜惜,不是相思。
刚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好在……止得及时。
我冲他点点头艰难扯出个笑这件事就算是过了。
其实蓟云离开时我很想问一句他自始至终究竟有没有对我说一句真话,但仔细想想这些好像都是徒劳。
已经错过的人何必再去招惹,已经犯过的错又何须再犯一次。
元锦应该一直都把蓟云当做除掉我的工具,可即使这样他仍旧对元锦无怨无悔,任劳任怨。蓟云这气魄这领悟我佩服得很!
待众人回过神来程楚和丽贵妃已不见了踪影,元华帝派人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私底下问了元邑才知道是他偷偷将两人送走了,他办事果然周到用心。
幸运的他们,不幸的是我。
元华帝对我的旨意原原本本没有半分变化,即刻出发前往极北之地。
元邑出乎意料没有替我求情,他淡淡看了我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有些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又觉得是合情合理。
自己都表明了要和元邑撇清关系,人家又何必为了自己和龙椅上那位闹翻,而且元锦这边一倒台说不定太子之位很快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坐在囚车上看着一片茫茫雾色心中莫名有几分凄凉,回头想想什么名利什么权势那都是浮云,若是老老实实做个本分的老百姓又何尝不好?
押送的几个侍卫在前头骂骂咧咧似乎是在埋怨天气不好但是言语间多半还是在埋怨我,也是,要不是自己大半夜的被陛下流放人家也犯不着跟着自己受这份罪。
囚车吱吱呀呀在路上走,胳膊粗的木头时不时压在脖子上硌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