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放下水杯,也挤到陈圆旁边,硬把躺着的叶思晨挤得坐起来,赵刚坐下就揉肚子,冲厨房喊“我也饿了,林子快点的!”
陈圆小圆眼睛还闪着水光,他还以为准得挨顿臭骂呢,没想到赵刚自己揭过这篇儿了。
陈圆柔着声音喊了一声“刚哥……”
听得叶思晨和赵刚身上发冷,连说肉麻。
行了,啥也别说了,兄弟嘛,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什么是兄弟?能两肋插刀的,那才是兄弟。
肖冬鸣饭做得不错,六个菜一个汤,荦素搭配。味儿好卖像也好,连林枫都夸,说他们餐馆的大厨也就这水平,他进厨房都只能给小冬打下手了。
肖冬鸣不屑的哼了一声,叶思晨解释,“小冬家是开连锁餐饮店的,他爸爸是特极厨师,小冬还不会走路呢,小锅小铲的,肖伯伯就让他拿着练手了。说起来你们都应该去吃过,‘客再来’,听说过吧?那就是小冬家开的。”
陈圆听了就跳起来,“就是汽车站前面那家?客再来?”
“嗯,还有鼓楼西大街上那家也是。”
陈圆又激动了,连声要贵宾卡,去那儿吃饭次次爆满,订位子跟打仗似的,这要能要出张贵宾卡来,让他家老妈四处一显摆,多有面儿。
肖冬鸣他是肯定不敢搭腔了,陈圆拖住叶思晨哀求,叶思晨瞄一眼肖冬鸣,拍胸脯保证,一人一张。
肖冬鸣目光一冷,不过也没变脸儿,推碗说吃饱了,收拾自己碗筷去涮。
叶思晨在他背后吐舌头,“噫,别扭!”
在座众人暗自憋闷,心说你还有脸说别人?
有林枫在,话题三句话就拐到学习和中考上,“叶子,你要考哪儿?”
叶思晨乐呵呵答道“不考了!”
“啊?那你不上学了?”林枫惊道。
话一出口林枫就后悔了,他赶紧岔开话题,转问陈圆。
陈圆脸苦得像吃了酸毛桃,连喊“别提它了”。
“我妈天天拿着擀面杖追在我后面逼我学习,我哪是那块料?一堆数目字摆在跟前,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俩天生犯相儿。我也想了,不考高中了,考个技校学门手艺算了。”
林枫点头,“也好呀,如果不行你和刚子一块儿来我家学习吧,我总结了点历界考题,咱们做做就当考前演习了。”
陈圆一迭声说那好极了。
叶思晨拉拉赵刚衣角,两个人悄悄到阳台。背靠着阳台栏杆,叶思晨掏出一包香烟来。
“你能买着烟?”赵刚奇怪。
刚重生那会儿,赵刚就像魂儿不全一样,整天心烦意乱,迫切需要这东西凝神,他试着去买过,结果谁也不卖给他,还教育他未成年人不能吸烟。
“你就不会说给叔叔伯伯买烟?”叶思晨掏出烟来递给赵刚。
“我说了,没人信!”赵刚仔细嗅着香烟的味道。
叶思晨耸着肩膀笑,一口烟呛进肺里,咳嗽起来。他其实不太会吸烟,只是喜欢吸烟时四周弥漫的淡淡的烟草香味和那种烟雾缭绕的感觉。
“慢点!”赵刚咬住烟,拍叶思晨后背。
“咳!没事。”
“你真不上学了?”赵刚和叶思晨并排靠在栏杆上,肩膀贴着肩膀。
“嗯。”
“不上了,再学下去也没必要。我不喜欢学习,上课也是受罪。”叶思晨笑说。
“如果是因为钱的话,我找我妈妈商量一下……唔……”
叶思晨的手掌拍到赵刚嘴上,止住他下面的话。
赵刚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叶思晨缓缓吸着烟,兰色的烟雾升腾,在空气里慢慢消散,只余下烟草的独特味道。
他仰起头,头顶的阳台上有些漏水,冬天上冻以后,在边角处汇成一片黑绿色的苔。
“小冬和核桃也说不考高中了,要陪我混去,你劝劝他俩吧!”许久后叶思晨才说,仿佛看厌了那片绿苔似的,他嫌恶地转头。
赵刚苦笑,“你的兄弟,我说得动吗?”
肖冬鸣就不说了,对叶思晨死忠到底。核桃上来那股轴劲儿,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
“不能劝也要劝,那也是你的兄弟,如果我不在了,全要靠你照顾他们了。”
“什么不在了?你别急着托孤,我不接着,听见没,你的兄弟自己顾着去!”这个叶思晨又想干什么,话里都能听出一股决绝。
赵刚有点急了,扳住叶思晨的肩膀,和他对视着,“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跟你父亲有关?他来找过你了?”
叶思晨眼睛闪过一丝脆弱,这在从前和之后,赵刚都没有再见过。只是脆弱一闪即逝,留在叶思晨眼底的,只有淡淡的苍凉。
叶思晨笑笑,很甜的笑容,他说“你别多心,我就是觉得小冬和核桃的成绩还不错,就这么跟着我上街头混,太可惜了。所以让你劝他们继续上学,总比跟着我强。这两小孩死倔,这回说什么也不听我的,我好话都说尽了,还被他俩剜了好几次白眼,他们瞪我诶,你信吗?”
赵刚完全相信,他不只想瞪他,还想揍他。如果能揍得他说实话,他一定要把叶思晨心里的话掏出来,他不想这么乱猜,越猜心越乱。
赵刚心里总觉得不安,他不知道叶思晨下一步要做什么,又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家变
因为叶思晨到白小曼家闹了一场,白小曼出现了先兆流产。为此赵明启勃然大怒,一口恶气全出在赵刚母子身上。
他回家来对着张秀萍泼口大骂,什么恶毒没教养之类的词句,全都甩在赵刚母子跟前。
张秀萍再怎么冷静也听不下去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竟比不过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年的女人。就算老婆有天大的不是,儿子总还是他亲生的吧,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口吐恶言?
张秀萍当着赵明启的面签好了离婚协议书,扔给他,说“财产平分,赶紧办手续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
赵明启扬着下巴冷笑一声,收起协议书,扬长而去。
此时的张秀萍还不知道,等待她们母子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一个人无耻起来真的可以无边无际,下限这种词,从来都是对有良心和道德的人说的。一个人的良心被狗啃了,那么下限这种东西也就一并变成了狗屎。
张秀萍第二天去公司,等着她的是收拾好的两个纸箱和四个保安。
赵明启没有出面,他的私人助理面色尴尬,对张秀萍说“董事会已经过半数通过,解除您在本公司的职务,请您收拾好东西就离开!”
这点张秀萍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只一晚,赵明启就召开了董事会,把她踢出了两人辛苦创建的公司。
张秀萍手里还持有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她并不惊慌,从容地收拾好一切。
她走出公司,多年的下属、同事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一个人来送行,四方格子里偶尔飘过来的目光已经足够壮观,足够说明人情冷暖,哪里还用得着活人出来现世。
然而赵明启并不容易满足,或者说是白小曼不满足,她从前入职时就被当时人事部主管的张秀萍取笑过,说她像个精致的瓷器花瓶,虽然外表艳丽,但是瓷胎薄而脆弱,禁不住敲打,公司职员不适合她。
张秀萍的话说得没错,白小曼的确不适合当职员,她当情人更出色。
出色的情人发了话,赵明启言听计从。
赵明启夫妻名下的财产超过千万,其中以夫妻两个人共同创建的建筑装饰公司最为可观。
赵明启要离婚,夫妻财产就要平分。如果张秀萍提出因对方过错而导致离婚,那么办手续时,她少说要分走一半甚至更多的家产。
白小曼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钱财进到别人的腰包,她和赵明启早在她还没有怀孕的时候就开始转移财产,假造债务和债权人,把赵明启名下的公司用抵押的方式向银行借款,又以项目失败而申请破产。
当张秀萍接到法院传票,通知她偿还欠债的时候,真的是什么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了。
赵刚每日看着母亲焦急忙碌,心里像油烹一样,他提出要帮忙,张秀萍总是搂着他说,“乖儿子,你好好学习,考上一中,妈就知足了。”
话是如此说,让赵刚就这么瞪眼看着,他也实在做不出。
赵刚找来所有他能找到的法律书籍,仔细翻查,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母亲,林枫也帮着查找,天天的往图书馆和书店里钻,全市能找到相关书籍的地方,他们俩都跑遍了。
可他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繁杂、冗长的条条款款看得让人发晕,平白的浪费时间而已,别说是找到有用的东西,看得人心里更加烦躁倒是有的。
赵刚帮不上忙,张秀萍也无计可施。信任的人背叛你,只会挑你最没有防备、最软弱的地方。因为他了解你,也知道什么方式可以彻底打垮你。
张秀萍托尽所有的关系,搜集证据,想证明整个债权债务关系根本就是个圈套,那个所谓的债权人是赵明启多年的好友,张秀萍和他也相识多年。
可是赵明启一切手续都走得光明正大,法律上完全站得住脚。法院几次宣判,都以张秀萍证据不足而维持原判。
也就是说,要把所谓的公司债务偿还清楚,赵明启和张秀萍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夫妻共同财产了。
张秀萍几夜未眠,她不停地翻看着那一撂一撂的诉讼材料,和家里一本一本的相册。
相册里有从她和赵明启结婚到现在的全家福。留存在照片上的都是笑容,可那厚厚的诉讼材料却清楚的告诉她生活里只剩下苦涩。
张秀萍约赵明启和白小曼见面。
在播放着轻音乐,气氛浪漫的咖啡厅里,张秀萍看着对面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
不管是婚姻还是爱情,其中一个人变心了,爱上了其他人,那么如果被抛下的那个还揪着过去的爱恋不放,她就只能沦为第三者。因为你已经被遗弃在别人的爱情之外,变成了他们眼里可憎的旁观者或阻碍者。
沉溺或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看到别人的伤心和痛苦的,他们只会觉得全世界都如此幸福,而你的不幸会是可笑的。
道德上如何谴责有什么用,至少在感情上她是输了。
既然如此,何必强求呢。
张秀萍豁然开朗,她不再与对方争论什么你错我对,几乎是心平气和地和对方谈定了条件。
她放弃所有的一切,公司、房子、财产,一切她都不要,她只要儿子的抚养权和一间不足二十平方的化妆品店。
白小曼不屑于这点渣滓似的小店,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那一副成功者的姿态,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只有赵明启在听到店名时,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沉重。
那间化妆品店是他们夫妻刚刚创业时开的,取名“明秀屋”。那时赵刚才一岁多,正是可爱的时候,他们夫妻抱着儿子坐在小店的牌匾前照像,还仿佛是昨天的事。
物事人非,他留恋情人的妍媚,伤透了妻子的心,早已经没有退路了。
解决好一切,张秀萍一身轻松,她再也不用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而在公司里起早贪黑,连家都顾不上了。她如今有大把的时间来陪儿子,照顾他,也有时间为自己而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盯电脑屏幕有点多了,眼睛好疼。
☆、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