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咪咪地回头望了一眼,韩少阳正一脸不高兴地低头看手机,压根都没鸟他。
妈个鸡!
面前方明远也是,从叫他出来,这大老爷就一句话没说,两个人就站在那干瞪眼,你大老爷不怕冷,小的怕!
生景已经将能骂的脏话全骂一遍了,那位大爷还是不吱声,阿西巴,他只能又回头瞅了瞅,小跑回到了韩少阳的身边。
“大大,大衣借借。”
韩少阳连眼睛都没抬,“嘭”的将车锁按上“不借。”
“……”
不带你这么夹带私仇的!
生景嘤嘤嘤“我会冻感冒的……”他说着还特别像模像样地打了两个喷嚏,“感冒了就不能做了,一操就会拉稀……”
韩少阳瞪了他一眼,干净利落地将大衣甩出来“快点说,超过十分钟今晚操翻你!”
操,来就来,谁怕谁!
生景一梗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回来,像只战斗中的小公鸡,非常吊气地睨了方明远一眼“啥事快说,我还要回去跟我爷们儿干仗呢!”
方明远“……”
才三天不见,生景对他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
不,其实不应该说三天,在这之前,方明远已经多多少少有了感觉。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中缘由,只当小孩儿是在跟自己任性闹脾气,完全没放在心上。
而等他知道的时候,却是这小子已经义正词严地跟他撇清关系,连多一句都不爱说,只单刀直入“我们断了吧。”
我们断了?
就这样?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
方明远细细地打量眼前的青年,眉头紧皱,脸上的不耐烦虽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但也确实实实在在地表现了出来。他不停催促着有话快讲,眼睛却不时地瞟着身后的男人,那男人从一开始就低垂了视线,根本没看他们。
生景砸吧砸吧嘴,又开始催了。
“方先生,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不相干,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再为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费时间,我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医师,但也是时间有限。你有任何想说的都应该保留,毕竟我这个人还挺自私的,我认准的事情,其实并不愿听别人意见。”
“即使那个人是当事人也不行。”
他垂下眼,眼睛盯住地面上的某一点,将嘴角慢慢地抿了起来。
风吹起他稍长的头发,投下些很细小的影儿,随着风不停变换位置。方明远一直记得那个触感,绵软的、浓密的绕在手中,轻轻一抓就抓住了,发丝在指缝中触过,像极他家里养的那只大肥猫。
都说头发丝软的人心也软,可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却固执的无可附加。
方明远轻轻咳嗽一声,再次盯住生景“我其实回去后有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的我骗了你,但我确实是骗了,这点我承认。如果你现在还在生气,我正式向你道歉。”
“你说两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彼此坦诚,我确实没有做到,很对不起你。如果可以,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这次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我们重新来过。”
他将声音沉下来,低低地说着,垂在身侧的拳头攥起来,在他讲话的时候,偶尔抬起,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认识这个男人这么久以来,生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略带乞求意味的示弱。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迫不得已,我无法跟你说究竟有什么苦衷,听起来会更像是在狡辩,我只是想让你能停下来等等我,别这么早做决定,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很快就会解决的,相信我。”
生景听到这,终于肯抬起头正眼瞧他,一直皱着的眉目间纹路愈见加深,他的不耐烦终于爆发了,连装都不愿再装,声音中都透着满满的厌弃。
“方明远,我实在不知道,你这一份笃定的自信,究竟是哪里来的。”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等你?我身后的那个男人难道你瞧不见吗,他是我名正言顺的爱人,我们对彼此从一而终。”
“而方明远你,别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一件事情。你应该记得我问过你那辆白色的自由光车主是谁,你当时给我的答案是郭秦。但是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查到了,车主信息栏那里清清楚楚写的是你方明远的名字。”
“如果说你骗我已经成为了习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还要留下来继续让你欺骗。长时间生活在谎言里很容易质疑这个世界,我就算再愚钝,也应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那个爱人,他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他永远不会骗我。你做不到。”
“所以你也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方明远,也永远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不见。”
他说完,快速地转了身,大踏步回到车上,“嘭”地将车门关上。
声音很响,像是用尽浑身力气。
方明远一直看着,韩少阳一直到青年上车后,才终于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状似夸奖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青年一身防备便瞬间卸下了,讨好一般,就着他的掌心磨蹭了一会儿。他一直不停指着表盘强调着什么,韩少阳却看都没看,只快速打了方向盘,将车从他车后倒出来,快速驶向远方。
至始至终,两个人谁也没有正眼瞧他。
他就像悲剧的小丑,独自排演了一场可笑的闹剧,随着那远去的烟尘,落下帷幕了。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离去会这般决绝。
纵使我低三下四地求你,你却连多一刻都不愿停留。
感情竟不是先到先得,我虽然做得不好,我也以为,你还愿意再给我机会。
是我错了。
方明远回到车上,手机里有三个未接,一个郭秦,一个陆遥,还有一个,是楼玫红。
后面的两个人,已经渐渐成为了他最近生活的中心,每天恼得他焦头烂额,他说不上什么时候,等他发现的时候,他的感情,已渐渐进入一个死局。
不,不该这么说,造成死局的从来都是他自己,不该埋怨别人。
郭秦的电话这时候再次打了进来,方明远沉了沉心思,将电话划开。
“什么事?”
“远哥,你在哪?”
郭秦并没以为这回电话会通,他原本打定了心思,如果这次再打不通,那他就隔一会儿再打。
楼玫红刚刚给他来了电话,那女人素来阴险惯了,他认识她这么久,还摸不透她半分心思。
纵使她这个电话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郭秦还是觉得,他应该跟方明远说一声。
方明远并没有答话,只是沉声问他“有事说。”
跟了方明远这么久,郭秦或多或少也能摸清一些他的习惯,他这么说就是告诉他不要再问,他不方便说。于是郭秦便也转了话题,“玫姐刚才给我来电话了。”
“嗯。”
“问了我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嗯。”
方明远的回答一直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精神。他将车靠在了路边,索性将座椅放倒,闭着眼躺了下去。
郭秦听出了他的不妥,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
“远哥你……不舒服?”
方明远说没有,“你还有什么话,接着说。”
“嗯,你知道玫姐问我什么吗?”
郭秦见方明远不爱答话,便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将楼玫红的原话复述出来。
“咱们小时候,都待在局里的那个大院,你跟阿远,还有我,我们三个一伙儿,老林家的那两个兄弟带头,当警,我们当匪,阿远心思活,总带着咱们东躲西藏,一直到最后,警察也抓不到咱们。
一晃这么多年,我今天又突然想起来了。咱们已经好久没有机会再坐下说说话。阿远那么忙,你又总跟着他,明明你小时候最喜欢我的,还叫我玫玫姐,还说要娶我呢,才不像现在这么生疏。”
楼玫红说到这顿了顿,像是当真陷入了回忆,许久都没再出声。郭秦也不敢追她,只能耐心地等着。
过了许久她才又回过神,抽出一根烟,立马有人上来给她点上。经年累月的吸烟让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脸色也变得暗沉,上回去美容会馆做保养的时候,新来的小姑娘不懂事,还拿她眼角的纹路开起了玩笑。
明明她才三十二,眼睛竟起了细细的皱纹。
“有时间,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吧。”楼玫红沉吟着,将指尖的烟在烟缸处弹了弹。她手上有一张照片,是很久之前照的,上面的小子看起来要比现在小许多,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清晰的小梨涡,楼玫红将照片擎起来用指尖弹了弹,拿过打火机,慢慢地烧着。
“就像咱们从前那样。”她说。
你们一定是忘了,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毁掉别人心爱的玩具。
这之后半天郭秦都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能答什么,于是只能嗯啊两声。“玫姐,你还是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然后他便把电话挂断了,想了半天,没理解楼玫红话中的意思,只能原封不动地照搬给方明远。
“远哥你说,玫姐要干嘛?”
方明远听完之后,也摸不准楼玫红的用意。这个女人从很早之前便让人琢磨不透,小小年纪便表现出过人的心机,最擅搞谋略,这也是他不喜欢她的原因。
一个男人,尤其是像方明远这样自负的男人,更乐于让女人成为一种附属。“我是强者,我不愿意跟你博弈,你依附于我即可。”
方明远想了想,只能让郭秦先等等,“陆遥那边多加点人,别再让阿玫搞事情。”
“生景那边……”他想起了青年最后走时那个决绝的神情,顿了顿“就不留人了。”
“远哥你忘了,几天前你就跟我说过这话,我已经把人撤回来了。”
方明远“嗯?我说过了?”
他猛地想起来,生景跟他说了断的那天,他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就这么办吧。”
“可是远哥,”郭秦还想再说些什么,方明远却说,“我还有事,先挂了吧。”然后电话就挂断了。郭秦看了看黑下去的屏幕,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但愿一切都是我的猜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把(中)和(下)一起发,但是耽误了一会儿,没写完,就先这么发吧。
☆、…6
褚凉见郭秦挂了电话后没再出声,也不敢多说话,小心地坐在了一边。
他上午接生景电话时就在郭秦边上,那蠢小子竟然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一直不停地追问他,他都把话题岔得那么远了,他还在那不依不饶。
这个蠢蛋!
也幸亏当时郭秦正在跟别人谈事,要不然这件事,铁定露馅了。
褚凉恨恨地咬了咬牙,他在郭秦的身边这么久,还是一点陆遥的消息都没打探到,刚才跟方明远电话的最后明明就提到生景了,提到生景就有可能提到陆遥,可是郭秦这个混蛋,竟然将电话捂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声都没让他听到,太他妈烦了。
褚凉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郭秦一眼,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