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兄弟
作者顾焉
、一
闷热的天气，时高时低的蝉鸣，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动着，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掉一层粉的天花板和墙壁，破旧发黄的蚊帐，和耳边恼人的蚊子声。
秦泽然猛地睁眼，额头和背后湿了一大片。
身下简陋的木板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眼前的场景让他呆愣了很久。
是梦
震耳欲聋的枪声，子弹飞入身体的钝痛，指尖黏腻的鲜红液体，越来越模糊的意识
耳边不断响起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渐渐没了力气的身体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揽入怀中，那人嘶哑着嗓音，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力将他抱紧，“哥对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秦谦和一群人走的很近，那些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可无意间，秦泽然看到过他们身上的枪。
他不止一次的劝告秦谦，不要和那群人走的太近，秦谦总是冷冷地看他一眼，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你别管。”
他总是被对方这一句呛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为工作忙得晕头转向，回家之后，面对的也总是冷冰冰的屋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变得这样冷漠
不，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对他就没有多好
是的，从秦谦来到他身边的那天开始。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秦染染，不是一个好女人。
她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整天不见人影，有时满身酒气回家，倒在那张破沙发上不省人事，还要秦泽然帮她收拾。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不回家的，最长的一次，秦泽然两年都没见到过她的影子。靠着邻居的帮助和照顾，小小的秦泽然日子过的虽然苦，好歹也顺利长大了。
周围的人都喜欢讨论秦染染这个女人。
他们说，秦染染干的工作见不得光。
他们还说，秦泽然一个小娃娃，那么小就这么懂事，真是造孽。
秦泽然那时不懂，自己洗衣做饭，为什么要叫造孽
两年后，秦染染出现了。
她依然还是那副浓妆艳抹的样子，对着秦泽然甚至没有一个笑容，唯一不同的是，她怀中抱着的那个婴儿。
扔下一个存折和婴儿后，她又消失了，只留下一句
“照顾好你弟弟”。
回忆到这里，秦泽然闭上了眼睛。
那个女人，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也许是被哪个富豪包养了，也许，她依旧流连在各个声色场所里。总之，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会定期往兄弟俩的存折里打钱，直到秦泽然18岁。
可秦谦被秦染染丢到他身边的时候，秦泽然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六年级生。
他不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这个刚满一岁的婴儿时是什么表情，只记得，那是一种和面对秦染染时一样的心情。
喜欢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他还记得肉嘟嘟的小婴儿含着手指望着自己的模样，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边背公式一边给小秦谦换尿布。
他一直认为，自己做好了一个哥哥的本分。喂小孩吃饭，哄他睡觉，直到秦谦懂事。
可终究还是不够关心他。
他记得，自己对秦谦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好好读书，不要乱花钱。
秦谦总是用淡淡的眼光望着他，说好。
他很少站在秦谦的角度去想什么，只是做好他的认知里，一个哥哥该做的事。
直到两个人随着时间越走越远。
长大后的秦谦，打架斗殴什么都做，身边的女孩子络绎不绝，秦泽然一直为对方变成这样而感到痛心，却只会劝阻，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不曾有。
如今想来，他真的，太过冷漠。
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秦谦才会走上歪路
回想良久，他苦笑。
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心情更加复杂。
现在，是重生了么
那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仿佛走马灯一样从脑海中掠过。
视线从残破的墙壁拉回，不经意，停留在角落的挂历上。
1993年8月17日。
秦染染抱他回来的时候，正是这一年的冬天。
“秦泽然”木门被踢的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听到这个声音，秦泽然无奈地笑笑，放下手里的菜，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剃着板寸的少年，身板儿健壮，高了他不止一个头。
“毛宁。”他有点怀念这个拥有和现在当红歌手一模一样的名字的友人。
毛宁拉着背心下摆使劲给自个儿扇风，一边往屋里瞅，“你洗菜呢啊这鬼天气，热死大爷我了快快快，开风扇别舍不得你那点电费”
“自己去开。”秦泽然没好气道，“你吃饭没”
“我妈做着呢”少年毛毛躁躁拉了下墙壁上垂下的风扇绳儿，“秦泽然，你家风扇坏了啊”
他好笑，这个人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没坏吧”他走到墙边拉了拉绳儿，扇叶没动劲。
毛宁哼哼唧唧，“还说没坏走走走，去我屋里凉快去，这儿太闷了”说着使劲把人往外推。
秦泽然无奈，“那好吧，你帮我把盆子拿过来。”
“菜叶子有什么好吃的赶明儿我给你拿点腊肉来吧”毛宁不爽地捧起那个装着水和洗了一半蔬菜的塑料盆。
毛宁家就在楼上，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他爸妈也是照顾秦泽然他们最多的。加上他和毛宁又是同班同学，感情好，他爸妈也觉得秦泽然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儿自个儿生活太苦，时不时就会送点东西。
秦泽然最忘不了的，就是身边这些可亲可敬的人。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他们这栋居民楼里，谁也不是大富豪。纵使如此，每个月还是会收到一些吃的和用的。
他不觉得被人救济是多丢脸的事，别人有那份心，你记着就是，有了秦染染这个妈，他已经不觉得自己是能多清高的人了。
毛宁这家伙活泼好动，又热心，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学习，毛家爸妈最常唠叨的，就是请秦泽然多辅导一下自家熊孩子的学业。秦泽然记下了，有空的时候，就会抱着书本把万般不情愿的毛宁小子拖到自己屋里去“调教”。
“吃的我不缺，你正长身体呢，多吃点吧。”他笑着踮脚拍拍毛宁的肩。
毛宁低头瞅着他瘦巴巴的身板儿“看看你那矮豆芽似的身材吧连樊雪那丫头都比你壮了”
秦泽然笑。
楼道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毛、宁你丫的说谁呢”
小伙儿一个激灵，“妈呀怎么正好给她听着了”
长发披肩的清秀女生踏着拖鞋“啪啪啪”下了楼，双手叉腰，母夜叉似的瞪着秦泽然身后的大个子“你给本小姐过来”
毛宁发觉不管怎么缩，前面的秦泽然都挡不住自己，就放弃这个丢脸的举动了，哼哼着挪出来，“我我我没说你啊我正要和秦泽然去洗菜呢”
“小雪。”
樊雪看过来，“秦泽然，他刚刚说的什么”
秦泽然暗自好笑，咳了两声，严肃道“他是说我太瘦了，应该壮一点。”
樊雪拿一双大眼睛x光一样上上下下扫射了两人一遍，才仰着脸侧过身“你们走吧”
毛宁抱着盆一溜烟蹿上楼去了。
秦泽然没走，他笑看着与记忆里相比更加青涩的少女，“奶奶身体好么”
樊雪一愣，点头，“最近还挺好的”说完又打量了秦泽然一会儿，看得他有点毛骨悚然，以为她看出自己的不同了，“你看什么呢”
她翻了个白眼，“那家伙说的没错，你是太瘦了还这么矮”
“”他无语，“那是你们发育得快。”
他记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拔高，这不是发育期还没到么。前世的自己，好歹也跨过了170的门槛。
樊雪摸摸下巴，“是吗”
他摇摇头，“我先上去了。”
楼梯走到一半，就听樊雪又在那儿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啊秦泽然，记得把你暑假作业给我抄”
毛宁从楼梯间探出一个大脑袋，嘿嘿笑道“秦泽然说了第一个给我抄，你要啊再等几天吧，最好等到开学哈哈哈哈”张着大嘴还没哈完，一只粉色拖鞋“啪唧”贴上了他的脸。
樊大小姐凶神恶煞的冲上来，面目扭曲狰狞到吓得半大小伙儿转身就溜。
楼道里还一直徘徊着毛宁杀猪一样的声音“娘诶杀人啦”
“噗”
最终胜利者，自然是樊大小姐。
毛宁垂头丧气地从楼梯上下来，“秦泽然，我妈让我去你那儿做作业。”
秦泽然笑眯眯摸他的头，“行啊，放心，暑假作业哪儿不懂的，我教你。”
少年像得到了奖励的大型犬一样抬起脑袋，“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弃哥们不顾的”兴高采烈地揽着秦泽然回屋了。
“轻点关门，都是灰”
“哦”
“我说。”毛宁咬着笔杆瞅瞅他，“秦泽然，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秦泽然被噎了一下。
要是他没记错，这小伙儿和现在的自己同岁吧
“我说。”他语重心长道“早恋是不好的。”
毛宁切了一声，好奇地看着他，“我们学校里偷偷谈恋爱的多了去了说真的，你真没个暗恋的女孩子啊”
秦泽然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脸，无语道“没有，做你的作业。”
“哦”毛宁眼珠一转，“你觉得樊雪那丫头咋样啊”
“你喜欢她”
“哪能啊”他连忙摆手，“谁喜欢那个母夜叉”
秦泽然瞥瞥他，“你不怕她打你”
“嘘。”只见对方煞有其事地做了个静音的动作，低声说“你千万别告诉她啊，听说隔壁班有个男的对她有意思”说完了，还冲秦泽然抛媚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他好笑。
重活一世，才知道原来身边的小伙伴小时候就这么八卦。
“别说了”他没好气道，“再说我可告诉她了啊”
毛宁哼哼两声，蹲凳子上苦大仇深地瞪着手下的作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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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好歹重活一世，秦泽然思量着，怎么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他拿着存折去了银行，剩余的钱勉强够用一阵子。
最主要的是，秦染染就要回来了。
他知道，她这趟回来，除了给他带来一个弟弟外，还会留下一张对目前的人来说称得上是一笔大数目的存折。
那张存折里，估计是秦染染这大半辈子存下来的钱。
可抚养一个婴儿，哪是轻松的事。
秦泽然记得，前世这栋老居民楼在98年那会儿闹过拆迁，所有人都卯足了劲等着和地产商谈价，可过了两个月，就没了动静。
这块地儿并不好，很多人来这儿看过之后都是扭头就走，2000年之前拆迁基本无望。
直到2005年，有人看中了附近的地段，想要建个市贸中心，这才有人上门洽谈。但因为只是顺带的，所以价格不算高。
靠房子这条路赚钱是走不通了，他琢磨着，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也不委屈了秦谦。
他每天早早出门，几天逛下来，就有了点主意。
他打算弄个小摊子，可以推着走的那种，再批点小孩爱吃的零食，小本子之类，烟也可以批点，总之就是个杂货铺。
这种小摊不少，但也能赚点钱，而且赚得虽然不多，好在薄利多销。这会儿小孩子就喜欢拿着零花钱买点吃的玩的，家长们也都不会太小气，这点零花钱还是给的。
但做生意嘛，还是要有本钱。
秦泽然想着等秦染染回来再说。
一想到不用多久就会见到肉嘟嘟包子状的秦谦，秦泽然的心情就有点复杂。
前世自己亲手将他抚养长大，自以为对对方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还是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好像不管什么，都是自己给他安排好的。
那个孩子沉默寡言，一向没有意见。
而自己为了学业焦头烂额，后来又为了工作无心关心他，印象里最多的，就是两人相望无言的画面。
秦谦变成那样，自己还是有很大的责任。
前世的自己一直有点看不开，对秦染染的厌恶，甚至会发泄在小小的秦谦身上。
所以每当秦谦眼巴巴望着自己，想要自己带着他去玩的时候，他总是冷漠地拒绝。
只有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抱着他出门，和他说笑。
想来，自己真是不够格。
秦染染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周围人暗地里对她的言论，也都是带着鄙视和讽刺的。可秦泽然到了很久才看开，这个女人，终究也是个可怜人。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把对她的憎恶放到无辜的秦谦身上呢。
时间就这么过去。
开学后，秦泽然每天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叫楼上那两只懒虫，然后“背着上学堂”。
真实年龄超过30的男人每天混在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中间，感受可想而知。
六年级的书本对于他只是小菜一碟，而在毛宁和樊雪眼里，他是全能的小班长。
是的，班长。
就算秦泽然同学当了班长，毛宁和樊雪同学作业照抄，祸照闯，常常把班级搅得天翻地覆。
他不由感叹。
青春期的少年，就是有活力啊。
“泽然，在家么”
“毛阿姨，什么事”秦泽然一听就知道是毛宁他妈。
年轻的女人系着油烟满布的围裙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看着他笑。
“毛宁他爸早上跟人钓鱼，我觉着太多了也吃不完，就炸了几条拿过来了。你喜欢吃炸鱼的吧”
秦泽然有点受宠若惊，“阿姨，不用的，你们自己留着吃吧，上次你们送的腊肉我还没吃完呢。”
毛阿姨笑笑，进屋来，就把袋子放桌上了，“还没吃完呢别舍不得，看你这身板儿，还没我家那臭小子一半呢”
他有点不好意思，“阿姨，麻烦你了”
毛宁他妈摸摸他的头，笑眯眯。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我家那臭小子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做梦都要笑死嘞对了，听说你做班长啦”
“嗯。”他点点头。
“真厉害。”毛阿姨拍拍他的肩，“我就想着那小子天天跟你在一块儿，能向你学习一点就行了，那小子就是不争气，个组长都没给我拿回来过”
他腼腆一笑，“阿姨，毛宁也很努力的，他前几天还说一定要考个好学校呢。”
“真的啊”她张大眼，又笑了起来，“你别唬我啦，我还不知道他啊不过你们是快毕业了，泽然想去哪个学校啊”
他想了想，“唔，xx中学吧。”
他知道，樊雪和毛宁，还有他，以后都会考进那个号称全市第一的学校。
曾经的他就是那样一边住宿，一边带秦谦的。
想到这儿，他眯着眼看了看墙上的挂历。
11月23日。
“冬天了。”
“日子过的可真快。”毛阿姨说，“一转眼，毛宁那臭小子又拔高一截了。”
他好笑，“阿姨不如让他去打篮球吧，我看挺合适的。”
毛阿姨气哼哼道“打篮球的就不用读书啊你别帮他说话，这小子”
秦泽然看着女人碎碎念离开，耸耸肩。
“下雪了。”
窗边的少年包得像只粽子，转过身“热死大爷了大爷要出去打雪仗啊”毛宁气呼呼地瞪着桌边埋头于书本的某人。
秦泽然头都没抬，“想吃毛阿姨的竹笋炒肉的话，请随意。”
毛宁继续瞪。
“我说，你还是不是我哥们啊”
秦泽然捧着下巴笑。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啥啊”
“你爸妈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毛宁”
“切”少年从窗台上跳下来，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大爷的名字可是有含意的”
秦泽然好奇，“什么含意”
“我爸妈说了，这叫一代伟人毛主席和列宁的结合”
“噗”秦泽然喷了。
毛宁得意洋洋凑过来，“我说秦泽然，你妈过年回来不”
他一顿。
对于他妈，秦染染，这栋楼里的人，基本是不会在他面前提的，也只有毛宁这样不解世事的孩子，会因为好奇而时不时的问出来。
“会回来吧。”他说。
“你妈真漂亮。”少年有点羡慕的样子，仰着脑袋和他背靠背，“跟仙女似的，哪像我妈，整个就一黄脸婆。”
“小心让你妈听见。”
“切”毛宁转身，盯着秦泽然看了看，嘴里啧啧有声，“我说，现在才发现，你遗传你妈比较多吧，这脸秀气的樊雪那丫头都没你好看哇。”
秦泽然笑着打开他的毛爪子，“滚开。”
“要你是女的，我就娶你了，哈哈”
秦泽然无奈，这小子真是没心没肺。
可他也是前世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
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对方肯定会哭嚷着要给他报仇。
他很了解这小子，毕竟从小学开始，他们就很有缘分地一直考进同个学校。
还有樊雪。
要知道十多年后，他们两个冤家可是在一起了的。
想到这里，他摸着下巴笑看着对方。
毛宁被他看得鸡皮疙瘩直冒，“你你你你干啥这副表情”
“没什么。”只是想奉劝一句，最好对樊雪好一点啊，否则日后会被那位大小姐整死的
毛宁郁闷地看他。
“不管了，大爷出去打雪仗去咯”
秦泽然看着撒欢溜出去的少年，笑着摇头。
这个时代，正是无忧无虑，年少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毛宁指天大笑“啊哈哈”
樊雪双眼皮二货。
秦泽然“我亲爱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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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大雪封存了整个f市，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秦泽然踩着棉鞋，啪嗒啪嗒走在小路上。
“泽然放学了啊。”有人看见他，跟他打招呼。
他微笑着朝那人点点头，抓着带子，加快了脚步。
樊雪小姑娘裹着厚厚的棉衣站在楼道口，看着了他，朝他挥手。
“过来”
他一愣，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
樊雪眨眨眼，看了看楼上。
“秦泽然，你妈回来了。”
比预计的早了点。
毛宁他妈站在他家楼梯口，看见他上来，忙拉住他的手，“泽然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劝劝你妈，让她别再走了。唉，都快三十的人了，这会儿还带了个”话语一顿，她瞅了瞅秦泽然面无表情的小脸，“快回屋看看吧。”
他点头，“毛阿姨，谢谢你。”
他走到自家门口，就见毛宁那小子偷偷摸摸扒着他家窗户往里看呢。
“秦泽然”毛宁低声喊他，“你妈怀里抱着个啥”
看来他也刚回来没多久，没碰到秦染染，纯属来凑热闹。
秦泽然走过去，“你在这儿干嘛”
毛宁有点心虚，左看右看“额，我这不是来跟阿姨问声好吗唉唉唉，秦泽然，你妈看到你了”
他转头，透过朦胧的毛玻璃窗，对上屋里那个身形婉约的女人看过来的双眼。
那双眼，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此刻，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听到屋里的女人叫了声“小然。”
“妈。”他放下，走到女人跟前。
秦染染上了妆的脸显得越发精致，她看了秦泽然一眼，又低头去哄怀里不安分的小婴儿。
“宝宝不哭，啊，不哭”
秦泽然看着她怀里白嫩嫩的婴儿，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好像她也是这么哄自己的。
“然然，不哭，不哭。”
恍惚间，就见那小婴儿眨巴着好看的眼睛看了过来，还朝着他手舞足蹈的。
秦染染对他道“这是你哥，秦泽然，知道么”
小婴儿哪听得懂她的话，只朝着秦泽然挥手。
“啊呀”
看着那胖嘟嘟的孩子活泼的模样，秦泽然心里一片柔软。
小谦，我们又见面了。
他对着那婴儿笑了出来。
秦染染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过也只是几秒钟，她转头去拿包里的东西。
秦泽然知道她要干嘛，他牵住婴儿软乎乎的小手，对她道“妈，不要走。”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他突然轻松了很多。
前世他拉不下脸，从没跟秦染染说过这样的话。
可现在不同了。
他知道，这一次再不挽留，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女人动作一顿，沉默地看着他。
秦泽然逗着她怀里的秦谦，有点窘然。
秦染染最终还是掏出了一叠东西，那里面有她怀里小婴儿的户口本，出生证明，和一张存折。
她说，“小然，妈妈要走了，存折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秦泽然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他心里有点难受。
他曾经忘记了前世的自己在这个时候的感觉，可现在他知道了，秦染染要走，他还是会感到难过。
就算对方压根没尽到过几天做母亲的义务。
秦染染挎着包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秦泽然抱着小婴儿，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听到高跟鞋再次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和秦染染最后留下的一句“照顾好你弟弟”。
小小的秦谦在襁褓里天真地挥舞着小手，看到妈妈离开，竟然不哭不闹，而是张着大眼睛望着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哥哥。
“咿”
他听到毛阿姨和樊阿姨她们在外面苦心挽留秦染染，还有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毛宁偷偷溜进来，好奇地看着他怀里的婴儿。
“秦泽然，他是谁啊你妈怎么不留下来过年，她还是要走啊”
“嗯。”他收起情绪，举起怀中乖巧可爱的婴儿，给他看“这是我弟弟秦谦”
毛宁吞了吞口水，伸手，小心翼翼地戳戳秦谦肥嘟嘟的肉脸颊，怕碰坏了似的。
“乖乖可真嫩真好看，不过和你长的不怎么像啊”
秦泽然轻轻嗯了一声。
那是当然，秦谦长大后的样子，比自己可要帅气多了。
怀里的婴儿被戳了脸，不高兴地皱起眉，“啊呜”一口咬住了毛宁没来得及抽回去的手指。
毛宁大叫一声，叫完才发觉不痛，嘿嘿笑着把手缩回去，“他还没长牙呢吧。”
“长了两颗。”秦泽然说，“你手别乱伸，不干净。”
“我妈他们正跟你妈说让她留下来呢。”毛宁道，“你不去外面”
秦泽然摇头。
她不会留下的。
“这小鬼交给你养了”毛宁张大嘴，“你妈怎么想的，你自己都还是小屁孩呢”
秦泽然瞪他，“你不也是”
“额。”他语塞，又戳戳小婴儿软嘟嘟的脸蛋，“小屁孩养小屁孩，真有趣。”
过了会儿，毛宁他妈进来了，她们都没能留住秦染染。
“唉。”她叹着气，看着秦泽然抱着的小孩儿，“你妈真得下狠心，也不看看你才多大。”
秦泽然摇头，“阿姨，我没事的。”
“泽然，有什么事，就来找阿姨，阿姨能帮的就帮。”
“我可以的。”他道，“他是我的弟弟。”
毛阿姨揉揉他的头，“真懂事。知道他要吃什么么”
“妈妈有留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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