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泄气地坐下“我知道。”
“那么,七皇子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我想……”他看了看冉秋身旁站着的两个人。冉秋挥手,两个人瞬间跳上了梁柱,绕了几个圈,隐入墨黑之中。
“那么,七皇子是否也该让你的手下人回避?”
“不必!他是我唯一信任之人,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冉秋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有些萎缩的瘦小男子,“他是你从小就一起玩的伴读?”
“怎么了?”
“我记得宫中皇子的伴读,通常是世家之中的庶子。不过,庶子虽在家中地位轻贱,却总不会比仆役更无足轻重不是?不知七皇子的伴读,是哪位大人的……”
七皇子回头,盯着微微发抖的人。
大概是见惯了七皇子暗中处置人的手段,他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你居然真的……”七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
祁牧非,祁中郎祁勉的第六子,母亲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庶出,家道中落后嫁到祁家做妾,总算受他父亲宠爱,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可惜好景不长,他母亲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缠,母子都没救活,他在祁家的日子愈加不好过。
后来被七皇子选为伴读,才不必整日在家受人的眼色。
有了瑾妃的垂顾,他家父亲的官位有了起色,连升数级,连带着家人对他也好看不少。
如果这个时候失去七皇子这个靠山,于他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何况,连七皇子也容不下他……
心念电转之间,祁牧非只能沉默地跪在地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额上的冷汗汇聚滴下,在砖地上落成一块圆斑。
“好,好得很!”七皇子的声音中的冰冷已经无可掩饰,他双眼一片死寂地盯着他道,“拖下去!把他给我……”
“七皇子,容我说一句,”冉秋轻声道,“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属下而已。”
☆、有求于人
七皇子脸上一片惨白,在夜色之中有些吓人。大概是身居高位惯了,即便是平日里十分收敛的他,也呆了才恢复过来。
他坐下,颓然道“罢了。祁牧非,你自己先回祁府,明日照例前来吧。”
祁牧非站起身,双膝仍然抖得厉害,道“谢……七皇子。”
木门吱吱呀呀地响了,重又恢复宁静。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看门的两个人往四下看了看,对冉秋摇头示意。
冉秋点点头,对七皇子道“七皇子难道不担心他回府之后就会向他父亲说明此事,然后连累你我么?”
“……他不会的,”七皇子笑得有些惨淡,“如果他不说,我们之间就有了不说的默契,谁也不会有事。如果他说了,他要承受的就是家人、瑾妃和我的怒火……他受不起。他够聪明,不会不知道如何选择。”
冉秋再点点头“既然七皇子能想明白,不如就与你的表哥谈谈?不过你们素未谋面,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就叫他下来。”
“自然。”七皇子气息渐渐舒缓,咳了两声,却始终没有端起面前的这杯茶。
冉秋也不以为意,对上面叫道“下来吧,不来看看你的表弟?”
两种极其相似却不尽相同的脚步声响起,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一个肤白如雪眉目如画,显是一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个肤色略黑,却也俊朗潇洒。
七皇子定定地看着前面的人,试探着叫了一声“表哥?”
“哈哈,”冉秋喷笑出声,“看来你的表哥和瑾妃长得不太像啊。”
“瑾妃很白。”穆岫羲简短的四个字让贺无伦想起了梅鹤山庄的日子。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老是有人重提陈年旧事呢?
七皇子只有一会儿的尴尬,不过很快就想起来,他原本就不认识贺无伦。于是对着这个从未谋面的表哥点点头,道“我是卢衣。”
穆岫羲对着冉秋挑眉这孩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傲慢?
冉秋回了一眼德行!有求于人。
贺无伦刚才在上面就看清了他平日的积威,因此对他报上的是自己的名字而非七皇子的称号没什么改观;反而还在想——
要是他登基了,以后炉子跟衣服要叫什么?穷折腾!
卢衣显然并不清楚夜里这三个看起来很靠谱的人在想什么不靠谱的事情。他只是重新整装坐下,对三人道“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一臂之力,我们有什么好处?”开口的是贺无伦。
卢衣没有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会这么不客气,心中的怒火猛然窜起,又被压了下去。——达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这小子还嫩!这是三个人同时的判断。
不过,原本他们的目的就是如此。让现在已经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和江湖中事情的皇上提早走下龙座,阻止瑾妃登基为女帝的谋划,扶持瑾妃的七皇子。至于瑾妃和郕王之间……那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这样既不会让他们继续陷入危险之中,又不会对瑾妃有太大的不利,年岁尚幼的七皇子有郕王和瑾妃拉拢过来的势力支持,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同样,由于年岁尚幼,“还嫩”的七皇子是腾不出手来管江湖事的。
现下唯二的问题就是,由于皇上这几个比较狠毒的昏招而引起的外族动荡与皇上手中握着的那一支以“槐洛秀”带头的江湖势力。
如果在微妙的平衡之中,任由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横插一杠子,那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过,既然七皇子冒着巨大的风险上门求人,他们怎么也不会拒绝不是?
卢衣想了半天,不似在皇宫之中那般自信。虽然他早就清楚,自己到现在还能平安活着是瑾妃的一场场谋划策算,却从没有真正脱离过她的掌控,甚至……企图与这种掌控对抗。
心中翻波倒海,卢衣却还是平静地开口“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阻止我母妃登帝的谋划,让她成为皇后,而我成为名正言顺的储君。然后……让我在三月之内,登上帝位。”
其他两人暂且不论,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穆岫羲先对这个孩子生气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怜悯与厌恶。虽然知道在宫墙之内长大的孩子不能与平民家里的同论,但“在三月之内登帝”显然是要用非常手段加速他父皇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