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嘴鹤与呆头鹅 第42节

    ☆、不送路费

    第二天一早。众位武林人士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包子，面前放一碗小米粥，眼睛直直地盯着贺无伦一行人……桌子上的精致小菜。比如，醋溜萝卜丝。比如，蒸甜糕。比如，凤爪。

    贺无伦一边拿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轻轻啜着，一边暗暗笑着那些明明困到不行却还撑着一晚上没睡怕他偷袭的掌门弟子。

    这些人衣服也只剩一套，昨晚又没有洗漱，要不是今早囫囵用冷水洗了洗脸，恐怕这一群就能组成个丐帮浩浩荡荡一路讨饭到景平门的山下了。

    吃罢早饭，掌柜的和那个小二已经尽量把身体缩进柜台里，只留出算盘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让阮囊羞涩的众人气势矮了一分。贺无伦满意地擦干净嘴角汁水，对他们道“昨夜实在是时间有限，来不及解释。今日诸位有什么话要问的，贺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什么人问。即使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狼狈的还是狼狈，看上去没好多少……实际上恢复得更少。只有一个还说得上分量的曲河帮帮主陶玄楷站起身道“如今白道武林有威望的大师接二连三为奸人所害，除梅鹤山庄与衡山派外受损甚多，恐怕与北上除魔卫道的本意有所偏离……还请贺庄主见谅。”

    见谅，自然是打算退出这次清剿的行动了。至于前一句话，不仅暗贬贺无伦非天下第一高手，还将梅鹤山庄与衡山派牵连起来，也不知道说他精明还是糊涂。

    贺无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所有幸存的人都微微不安地动了动。经过这么多奔波与被杀，他们对死者已经有些麻木了。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回家睡上一个安稳觉。至于凶手的目标到底是谁……白道武林那么多人，只要不是自己，还管得了什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让自己赔命的。

    穆岫羲忽然站起身，走到客栈门口，解下浅影，掷下——真的是掷下。长刀正好陷进门口正中间的砖地里，骇得掌柜与小二抖如筛糠，几乎要抱成一团。

    陶玄楷退了回去，施梁兴站了出来“白道武林损失惨重不假，但贺庄主与出云公子等人却毫发无损，实在是武功高强。既然有几位坐镇，陶邦主也不必太过担忧。”

    卞城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看着他，直到施梁兴讪讪走回人群中。他对着几百人摇头道“技不如人还乱咬人，真是有趣。”

    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但没有人敢上去动手。光是贺无伦与穆岫羲就够他们喝一壶了，何况是有“散仙”之称的卞城。

    卞城对贺无伦轻声道“现在这些人根本没用，反而会成为拖累。心生疑忌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他们想对付你都想了多久了，这个机会肯定会好好利用。你还是别报什么希望的好。那群魔教……我一个人都能包圆了。”

    贺无伦点点头，坦然道“既然诸位对贺某已有诸多不满，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诸位赶回各自门派主持大事，贺某就不强留了。”

    满堂的人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地盯着他们，卞城忽然喝道“都放你们走了，还犹犹豫豫干什么？胆子比芝麻还小，也不看看我们人都在这儿了，再搞什么阴谋搞得起来么？走得再晚，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顿时，所有人做鸟兽散。

    贺无伦无奈地看着空了的厅堂。卞城拍拍他的肩“我怕他们走得再晚一点，会再厚着脸皮上来跟你要路费。”

    众人“……”

    雪影小声问清影道“他们没有一文钱，怎么回去？”

    清影“……可能真的会变成丐帮吧。”

    刚才走了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无足轻重的人物。贺无伦昨晚已经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对他们一哄而散也不奇怪。只是……

    “都出了这么写事情，莫回袖到哪里去了？”海东歆忽然疑惑起来。

    贺无伦皱起了眉头“他的武功虽高，却不算最一流的高手。”所以很有可能在那两场混乱之中就丧命了。虽然平常他看着没什么大用，却毕竟与在座的几个人都有交情。

    正在此时。客栈外，一个人摸摸索索地走了过来。他一身污泥比昨天那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身量大，眼睛小，手里还抓着一块已经全变黑了的帕子……武林盟主莫回袖。

    他四肢并用地挪进了客栈，眼睛一一扫过卞城、贺无伦、穆岫羲。

    “老天有眼啊！终于让我见到你们了！”一声惊悚的长呼传遍了方圆十丈。说罢，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贺无伦和穆岫羲相视无语，像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莫回袖见到他们要这么激动。不过贺无伦还是让黄岐几个把他扶了起来，送到上面的客房。

    过了一炷香。莫回袖忽然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头顶，是木头，终于放心了，呜呜地大哭起来。所有人看着壮汉抹泪都一阵恶寒，所幸莫回袖见好就收，开始诉苦。

    “真的，你们消失之后我们可惨了，在那里面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出口。还好有个弟子知道一点皮毛，误打误撞地找到了第二条生路……”

    “这么说你们是在找到生路之后才分散的？怎么可能！”贺无伦有些疑惑。

    莫回袖低头，脸红得跟火烧了一样“那个出口挺窄的。”

    众人“……”所以你出不去？

    “他们都逃命心切，丢下我自己走了。所以，我只好原路返回。没想到那些杀手已经撤走了，我就自己出来了。”

    贺无伦点头“平安无事就好。”

    一旁的贺有常却皱紧了眉头。

    ☆、有话就说

    海东歆看着贺有常那个愣子的脸纠成了一团，忍不住开口道“有话就说。憋在心里算怎么回事儿？”

    贺有常一脸感动地看着他道“还是东东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转向贺无伦，“我觉得这个幻境可能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一旦人作为杀人工具走入幻境，他活动的范围就是受限的。这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在幻境中迷失。走入幻境的杀手是不可能在幻境没有解除前离开的。”

    “所以这个幻境有三个出口？”贺无伦愕然。

    “或者那个制造幻境的人有办法让活物进行转移。”穆岫羲懒懒接口。

    贺有常拼命点头“无论是哪一样，都挺可怕的。”

    卞城沉默地听着，看了眼莫回袖，忽而大笑“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这回轮到贺有常睁大了眼睛“什么？”

    “也就是……”卞城右手五指根根张开，如同钩爪，“这个武林盟主，在说谎。”

    瞬间。那个壮实的身体一下子脱落，诡异地摊在地上变成一堆布片，一个瘦黑的身影如同蛇一般窜出来，直取贺无伦。

    不过又一刹。贺无伦的晷梦抵在他的脖子上，卞城的手却已经像拎一个包袱般把他拎了起来，重重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