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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安的种田生活 第6节

作者:半月不胖 字数:24239 更新:2021-12-30 22:03:30

    “这个苗勤,知道你在哪儿,竟然一声不吭,我说他怎么一开始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就有兔子有狐狸了呢,原来是发了这种昧良心的财”

    暴走的村长让杜仲去找苗勤过来。苗安被沈阿么拉着嘘寒问暖,心里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搓搓地盼望着村长的火气来得更猛烈一些。

    不一会儿,苗勤就到了,还有跟他一起的大伯和伯阿么。

    伯阿么还是以前的打扮,恨不得把自己穿成一道彩虹,耳朵上的耳坠随着他臃肿的身体走动而荡来荡去。

    “我苦命的安子哟”

    村长还没开口,伯阿么先冲过来拉着苗安嚎。胭脂水粉的味道让苗安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鼻子。莫肃反应过来,挡开了伯阿么的第二波攻击,他凶神恶煞的大白脸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

    “行了,要是真关心,早干什么去了”村长说着,也下意识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伯阿么演技超群,也不觉得尴尬,仍是一脸关切地问“村长叫我们家苗勤来有什么事吗”

    “苗勤扔了莫肃的心爱之物,害得他掉进深坑,明明知道人在哪儿,我们找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说,还把莫肃的猎物据为己有。”村长语气威严,转向苗勤,“是不是”

    苗勤被村长的眼神盯得有些怂,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

    嘿,真是日了地狱三头犬了,苗勤竟然不承认。苗安摸了摸下巴,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这事儿认了十有八九得吃牢饭,苗勤想挣扎一下的心情可以理解。

    “就是,前不久莫肃还打了我们家苗勤呢,现在又来诬陷那猎物可是他辛辛苦苦打的。再说了。”伯阿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说了,就算有什么过节,现在莫肃不是没事儿吗,小气什么。”

    苗安的大伯听到夫郎的最后一句话,简直要吐血三升,这个蠢货,这样说不是明摆着心虚吗他把人拽到一边,开口道“苗勤虽然与莫肃有些过节,平时确实也挺懒散,但肯定不会做这种无情无义的事,莫肃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没有其他证明,村长你是咱们村的当家人,不能失了公平。”

    姜还是老的辣,他大伯几句话,轻飘飘的,却四两拨千斤。尽管苗勤平日里形象糟糕,莫肃拿不出实质证据,村长就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就断定是苗勤干的,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苗安看着苗勤眼神飘忽的样子,灵光一闪,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有证据。”

    第23章 对峙

    “我有证据。”

    此言一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备受关注的苗安冲着莫肃安抚地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我要借村长家的碗用一下。”

    村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用就是。”

    沈阿么递给他一个粗瓷碗,苗安拿着去舀了点儿水,放在桌子上,又从兜里掏出那块衣角,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苗勤一眼。果然,刚才自己一说有证据,对方的表情就有些慌乱,和大伯的眼神交流也明显增多,现在看到衣角慌张感更加明显了。苗勤的这种表现让苗安觉得胜算又多了几成。

    “苗勤抢莫肃东西的时候,两个人有过拉扯,莫肃揍了他几拳,苗勤鼻子流血了,这块衣角上的血就是。”苗安晃了晃手里的布,心想莫肃揍人也太有技术性了,上次不打脸,这次打了脸也没什么痕迹,不然证据还能多一份。

    “瞎扯,我们怎么知道那血是谁的你说是苗勤的就是了”伯阿么嗤笑道。

    苗安也不恼,只是点点头,暗道伯阿么故事情节推动的不错,把手里的布放进碗里,轻轻搓了搓,衣角上的血迹被洗下来,将碗里不多的水染成了红色。

    “我们都知道滴血认亲,这里有一份血,是不是苗勤的,让他再滴一滴进来不就知道了。”

    众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苗安却在心里憋笑。

    都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科学技术水平自然也不高,苗安一本正经的样子本就有迷惑性,再加上大家对于滴血认亲的坚信不疑,这个破绽百出的检验方法竟然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吼吼,是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大学生的科学素养了,苗安暗搓搓地想。作为一个学渣终于有了秀一把的机会,反正现在的人不知道滴血认亲不靠谱,也不知道红细胞在清水中会涨破。苗勤若是不滴,就是心虚,说明就是他害莫肃掉坑;若是滴了,血液肯定会溶,还是证明他害莫肃掉坑。

    “凭什么”苗勤反驳,“冤枉我不说,还要我的血”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就不敢放血呢”院子里还有一大波看热闹的,李阿么揣着手,在人群里喊了一句。

    “对啊。”“就是啊。”不少人跟着附和。

    只能说村民们rea耿直,都觉得只要能证明清白就好,可能也因为苗勤的名声不好吧,毕竟苗安现在可是有着重情重义不离不弃的光辉形象加持,大家心理上就偏向他这边。

    “村长您觉得呢”苗安征求头儿的意见。

    村长看看那碗红色的水,又瞅瞅一脸不情愿的苗勤,思考了片刻才开口“我觉得苗安的主意不错。”

    “村长”大伯没想到村长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细长的眼睛睁得老大。

    “大伯,如果今天得不出结果,我就去镇上报官,官府审问苗勤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莫肃不紧不慢地说。虽然不知道苗安要干什么,但和自家夫郎统一战线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大伯闻言一愣,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苗勤见自己的爹也怂了,忐忑的心情更加泛滥,加上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额头上不禁开始冒起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急促起来。

    “只要一滴血就能解脱,你紧张什么还是说,这血的确是你的,你怕了”莫肃走近道。

    苗勤见他过来,脸上还是大片的白色,像个鬼一般,忽地面露惊恐,“不要过来”

    “那你承不承认”

    “我我”苗勤似乎有些崩溃,“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谁让你不给我兔子”

    苗勤虽然知道莫肃掉进了坑里,但觉得不会出什么事,赶着回去拿了莫肃打到的东西,偷偷先回了家,等大家回来后说莫肃失踪了,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整个晚上都梦见化成鬼的莫肃来找他索命。

    他知道那衣角上的血是自己的,只恨当时没有把这块布毁了。照如今这个形势,与其顽抗到底放血后被迫承认,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承认,免了受苦。

    “那猎物呢”苗勤承认也在情理之中,村长淡定地问。

    “没了。兔子吃了,狐狸卖了。”

    啧,动作还挺快。苗安对追回猎物根本就没抱希望,闻言也只是翻了个白眼。

    “村长,能不能不要把苗勤交给官府”大伯见苗勤已经承认,也不再否认,转而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莫肃没什么事,我们会把猎到的兔子狐狸补上的。”

    “大伯,话不能那么说,如果没有找到莫肃,苗勤会承认吗你们会管我吗不能因为莫肃没有事,就轻易原谅如此险恶的用心吧”苗安冷笑,莫肃若真出什么事,他以为氛围还能这么轻松吗。

    “可以不报官。”莫肃出声道,换他给懵逼的苗安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道,“但是我们也不能白白受苦。苗勤拿走三只兔子一只狐狸,你们还我六只兔子,狐狸就不用了。之前你们占了小安的一块地,要还回来,然后再出一块地。”

    “六只兔子加两亩地”伯阿么难以置信地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

    “不,是三只兔子和一亩地,其他本来就是我们的。”苗安撇撇嘴,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莫肃在想什么

    “我觉得挺公道。”村长表示赞同,对莫肃的印象更好,这小子没有得理不饶人,还心细地考虑到苗安的处境。

    现在大多数人的确都站在苗安这边,声讨苗勤,但若是真的追根究底把苗勤送进大牢,时间久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觉得苗安不近人情。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莫肃没事,哪怕他伤了胳膊腿之类的也可以。唉,人性啊,村长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见好就收,可以巩固苗安的形象,还能要回地和野物,也不失为解决之道,算个中策吧。

    大伯嘴角抽了抽,一亩地啊,他突然有种撒手不管的冲动,本来把苗勤逼进山,就是嫌他太懒,一开始见他拿了兔子回来还挺高兴,没想到后面跟着这么个大麻烦。

    “既然村长也同意,那就这么办吧。”大伯肉疼地说。这样顶多是苗勤的名声臭点,若真的进了大牢,苗叶甚至苗福的亲事都会受影响,他不想冒险。

    “不行怎么能”伯阿么想反驳,被苗安的大伯拦住了。

    “那行,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准备好地契和兔子,两天后再来我这儿。”既然意见一致,村长开始主持扫尾工作,“大家也都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的,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看那兴奋劲儿,“老槐树论坛”又要热闹了。

    苗安刷了碗才和莫肃回去,本以为到了这个祥和的小村子,生活肯定就是种种田养养鸡之类的平凡日子,没想到家长里短的也能如此跌宕起伏。

    虽然不情愿,但两天后大伯一家还是乖乖送上了地契和兔子。莫肃又跟着张猎户进了一次山,重新猎了一只狐狸给苗安做衣服。苗安突然就明白了莫肃为什么没有问大伯要狐狸,忍不住老脸一红。

    都说小别胜新婚,两个人经历了小磨难,感情更进一步,直接表现就是每天的夜间活动十分活跃,而且,要不是苗安坚持,莫肃绝对会做出白日宣淫的事来。

    悠悠一开始还会关切地跑到苗安床前,对累得起不来的大哥嘘寒问暖,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哥夫说了,这样可以早一点有娃娃。

    时间很快进入腊月,一场大雪似乎带来了年的气息,农闲没什么事,大家便开始零零碎碎地准备过年。

    苗安用莫肃猎到的狐狸皮,让秋文做了一条围巾,剩下的给莫肃和悠悠一人做了一件缀毛马甲。说到马甲,莫肃进山的时候,苗安想给他个惊喜,跟着秋文学针线活儿,熬夜做了件棉马甲,丑得不行,但莫肃知道了却当个宝贝一样天天穿着,苗安嘴上嫌弃,其实心里十分高兴。

    这天,北风稍歇,太阳虽然看上去恹恹的,阳光倒挺暖和,洗好碗筷的苗安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想着晒会儿太阳,促进钙吸收,自己说不定还能窜窜个儿。

    “小安。”莫肃从屋里出来,从后面抱住他。

    “怎么了”

    “咱家,可能要没钱了。”莫肃语气一如往常,似乎说的不是生计大事,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什么”苗安转过身,“不可能吧”

    说起来惭愧,他确实没什么积蓄,可莫肃不是有那么多地契吗,他一直以为还剩不少钱。

    “额,收租的时候地还不是我的,租子都交到镇上了,其实,成亲之后我就没什么钱了。”莫肃摸摸鼻子解释道。

    苗安心情挺复杂,莫肃没钱就等于他没钱,他应该惆怅,但好像更多的是窃喜,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就不是被“包养”了,可以一起奋斗赚钱,搞不好自己还能养莫肃呢,想想苗安就觉得心潮澎湃。

    所以,该用些什么法子赚钱呢

    第24章 春联

    过了腊八,年的气息越发浓厚,庄户人家忙了一年,穷的富的都要准备过年,为了犒劳自己,也为了除旧迎新。

    上午,做梦都在排除赚钱方法的苗安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作为莫府的老宅,现在他们住的屋子和院子都扩建过,莫肃刚入住时的大片杂草早就被清空,前几天下的雪还没融尽,墙角泛着白色。

    苗安踢了一脚石子,看它咕噜咕噜撞到墙上,又弹回来,掉进软软的积雪里。

    创业之路,道阻且艰。有人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然而现在的苗安等不到风起,因为不可能有政府助力,不重农抑商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时代的不同使得消费方式和价值观都大为不同,许多现代的方法都不适用,而且许多东西他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比较纠结。苗安曾经通过秋文试水加了现代风格的衣服,结果不尽人意,大多数人还是喜欢传统的样式。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超短裙刚问世的时候还不是被好多人痛批伤风败俗,不过秋文倒是很喜欢鼓捣新东西,所以就暂时交给他慢慢研究了。

    “人之初,性本善。”小书房里隐隐传来悠悠背书的声音。

    家里那几本启蒙读物都已经看完了,苗安就凭着记忆写了一些三字经、百家姓给他背,因为朗朗上口,所以悠悠一直兴趣不减。

    “狗不叫,猫不跳。”

    当然,错也没少犯。苗安冲着声源的方向喊了一句“错了苟不教,性乃迁。苟是如果的意思。”

    那边安静了片刻,苗安本以为会再传出朗读20正确版,却只听到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怎么回事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溜溜达达走了过去。

    小书房是莫老爷,也就是莫肃老爹曾经读书用功的地方,搬家之后大部分书都跟着人定居镇上,只剩一些杂七杂八记载奇闻异事的,因为血统不够纯正而惨遭抛弃,但苗安十分喜欢这种“非主流”,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几天,也因此又认识了好多字。

    推开门,便看见对窗安放的枣红色木桌,上头散着几本书,有模有样地悬了四支毛笔,哦,还有一块黑不溜秋的砚台。

    悠悠正坐在桌前,椅子有些高,他够不到地面,两条腿荡来荡去的晃着玩儿。而他刚才读的,苗安编写的“教材”,正被站在一边的莫肃拿在手里翻看,表情之严肃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写了什么毁人三观的东西。

    苗安凑上去,刚要问之前在笑什么,就见莫肃放下了书,转而拿起一支笔,稍蘸些墨,划掉了“教材”上的一个错别字,又在旁边添了一个正确的。

    莫肃写字好看的紧,不仅是纸上的字,还有他写时的通身气派。农家衣服多求方便,省去了不利于行动的广袖,所以写字时莫肃也不必挽着袖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悬腕落笔,气定神闲,颀长的身姿颇有些傲然于世之感。

    我滴个乖乖,苗安发现他好像又重新爱上莫肃一次。

    这货肯定是个大学霸,小时候为了练字写尽八缸水的那种。看人家写的字,帅气又不失刚毅,横撇竖捺都让人觉得舒服,对比自己鬼画符般歪歪扭扭的“书法”,那个字简直是鹤立鸡群,自带贵族气质。

    见苗安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眼睛都快变成星星了,莫肃忍不住笑起来,他小时候为了讨爹的欢心卯足了劲儿学习,光练字就不知道磨秃了几支笔,可爹的眼里还是没有他,也看不到他的刻苦,后来自暴自弃的莫肃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却什么也换不回来。

    现在莫肃只觉得庆幸,因为自家夫郎好像很喜欢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能得到苗安如此炙热的眼神,苦学多少年也值了。

    而且,莫肃摸了摸下巴,自己要不要提议教他写字,到时候就能站在小安身后,把人圈在怀里,握着他的手一起写。一边轻轻抚摸他劲瘦的腰,一边啄吻他白白的后颈,听他忍不住却还压抑的喘息,感受他时不时的战栗

    咳咳,莫肃晃了晃脑袋,赶紧刹住车,鼻子热热的,再想下去要流鼻血了。

    “哈哈哈”看了半天的悠悠指着苗安的字笑出声,“哥,你的字好丑,跟蚯蚓一样。”

    苗安嘴角微抽,怪我咯,让一个用了二十年硬笔学了二十年简体字的人,拿着软绵绵的毛笔写繁体字,写得漂亮才吓人好吗。

    不过莫肃的字是真好看,苗安虽然没学过书法,但多少见过一些书法作品,莫肃写的和他们相比当然还有一些差距,但胜在更加自在洒脱,让人看着高兴。

    “莫肃,我去买几张红纸,你写副对联吧。”

    去年过年苗安家贴的是黄纸春联,因为爹和阿么的守孝期未满,不能贴红纸,今年是第四年,守孝期满,可以贴红,再加上是苗安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春节,自然要贴副对联热闹一下。

    不过,苗安蓦地觉得伤感,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以他的身份继续生活,只希望他能与天上的家人团聚,来世不再那么受罪。

    “当然可以。”莫肃伸手捏了捏苗安的脸,刚才还眼睛放光,现在怎么又萎靡不振了,自家夫郎情绪变化好快。

    隔天正巧是集市,苗安去裁了好些红纸,又买了些墨,书店老板笑眯眯地像尊弥勒佛,送了他一张年画。苗安想着,平日里受到许多人照顾,趁这个时候送一副春联也算聊表谢意,至于人选,秋文家肯定要送,然后是张猎户,村长家也送一副,啊,还有苗阿么

    这么算了一圈,苗安最终带回去一大堆红纸。

    裁纸,研磨,苗安十分积极地做好了准备工作,站在一边,眼巴巴等着莫肃挥毫,若是再有个香炉,还真有那么点儿红袖,啊不,蓝袖添香的意思。

    莫肃执笔蘸墨,落下,却又在碰到纸之前收回来。

    “怎么了”苗安问道。

    “不知道写什么。”

    莫肃把自己学过的诗词文章在心里过了一遍,却总感觉找不出合适的,那种活泼明朗、适合田园的对联。

    苗安了然,估计这种欢快的调调和以前的莫肃不搭吧,照他的处境,可能要写些伤春悲秋、愤懑不平的诗,这么一想,苗安又觉得心疼,忍不住拍了拍莫肃的肩膀。

    “被可怜”的莫肃不明白夫郎眼里的含义,他只是觉得,村里人大都没有上过学堂,顶多认识一些常见的字,会算一些简单的帐,所以如果自己写得深奥难懂,他们无法欣赏对联的妙处,那苗安的心意就会大打折扣。

    “迎新春事事如意,接鸿福步步高升。横批,好事临门。”苗安回忆着以前见过的春联道,“怎么样”

    莫肃眼神一亮,手随心动,不一会儿这十八个字就跃然纸上,艳丽的红色与祝福的内容相得益彰,更添喜庆之感。

    苗安见状受到了鼓励,连思绪都更加清晰,接着又道“春风入喜财入户,岁月更新福满门。横批,新春大吉。”

    这次莫肃听完上联就开始写了,还没写下联就又盯着苗安,眼神复杂。

    根据他的了解,苗安的家世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村里没有学堂,镇上虽有但苗安对镇上环境很陌生,也曾说过没去过几趟,那么可以推断他没有上过学。但苗安认字,不过字写得很丑,估计是在什么地方接受过启蒙,可刚才两副对联却是那个水平绝对说不出来的。

    小安,难不成有什么秘密

    这边苗安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对联,这么多年的春晚也不是白看的,好些春联都让他印象深刻。见莫肃突然不写了,不禁投以疑惑的眼神。

    看着苗安毫无防备满心信任的样子,莫肃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可能他觉得还不到说的时候。笑了笑,莫肃又继续写。

    苗安的几副对联起到了抛砖引玉的作用,打开了莫肃的思路,毕竟人家肚子里墨水多,在苗安耗尽知识储备之后,莫肃后来居上,很快便写完了准备送人的对联。

    墨汁一晾干,苗安就颠颠儿地挑了一副直奔隔壁的隔壁秋文家,这种炫耀,咳咳,不对,分享,分享的心情已经无法抑制了。

    秋文见到这么一副漂亮喜庆的春联显得十分高兴,笑眯眯地收起来,说要等除夕再贴免得弄脏了。

    剩下的几副是两人一起去送的,苗安发现,这些春联受到了超出他预想的喜爱,稍微打听一下后,他才理解了大家的心情。

    以前过年当然也会贴春联,可村子里没有会写的,镇上书店卖得又很贵,所以大家一般都是找附近村子的秀才写,虽然内容有些看不懂,但明白是吉祥话,也就一年年地这么过。现在莫肃这个,不仅字更加大气好看,内容也直白易懂,这样一来,不仅看着更加高兴,凑在一起也多了讨论的话题。

    都说有心栽花花不放,无意插柳柳成荫,苗安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第25章 摆摊

    春节,在这个时代依然是“百节之首”,寄托着人们辞旧迎新的美好心愿。春联是庆祝春节的重要标志,贴春联的风俗起源于什么时候已经无法考证,不过一般认为春联由桃符发展而来。桃符本做驱邪避灾之用,后来渐渐被门神取代,转而演化为增添喜气的春联。

    现在是腊月十七,大家准备春联一般都在二十五六,时间还算充裕。苗安又去之前的书店买红纸,“弥勒佛”掌柜认出了他,见他这次买得更多,笑眯眯地送了一沓年画。

    苗安哭笑不得,年画资源如此丰富,难道掌柜家有个画工不成不过送就比不送强,掌柜一看就是个会做生意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苗安送了他一副对联,打算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掌柜更高兴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连连称赞这字写得妙,还向他打听出处,听苗安说是自家写了要卖的,便邀请他在不方便的时候放在自己店里寄卖,苗安觉得他们家生意不错,也就答应下来。

    一开始听苗安说要卖春联的时候,莫肃并不是很愿意,因为他觉得这事儿花功夫不少却赚不了几个钱,能有多少人买后来苗安也是神奇,用一天时间走了附近几个村子,还去了一趟镇上,带回了一份市场报告,跟他一条条分析自己可以赚钱的理由,虽然不懂什么是调研,但是,他被说动了。

    其实苗安只是本着对莫肃负责的想法,毕竟就他自己的感觉而言,写字还是挺累的,万一累死累活写了一堆却卖不出去,那就很尴尬了。而且说到底莫肃是主力,得打消他的顾虑让他全身心投入才好。

    贴春联是为了寄托祝福和祈望,不可避免的就涉及到内容的选择问题。不同的人家,不同的行业,不同的身份,都有着不同的心愿,中意的春联也有所不同。

    一般来讲,商人倾向财源广进类,农家喜欢五谷丰登类,富户则多爱家和进福类。苗安和莫肃以这三个大方向为基础,每种写了五十份,并做了个招牌标明可以根据具体条件订做,当然价格也会贵些。

    定价的问题让苗安纠结了一番,这里的一文钱比较硬实,可以买一个大包子,大概等于一块钱。昨天去镇上时苗安顺道去了卖春联的铺子,一副要三十文,字写得不如莫肃的好看。

    经过商量,两人最终决定把基础价格定为二十五文,尺寸再大些的三十文,订做现写三十五文,还有一些诸如“六畜兴旺”“出行平安”之类的小联十文钱。

    裁好了足够的红纸,苗安留悠悠在家帮忙磨墨晾墨,自己则和秋文去衙门办文书。镇上对商业管理比较宽松,但摆摊需要到衙门报备,否则一旦被捉到就要没收东西且加倍罚钱。

    虽然不知道能卖多久,但苗安可不想卖到一半被“镇管”追,搞不好就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还是走一走章程比较好。

    秋文这几天一直都在和阿么忙着赶衣服,今天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乐滋滋地跟着苗安去镇上。他其实很想帮忙卖春联,但每年年关时候做衣服的都会很多,因为本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勤俭原则的人们,总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一套新衣。

    忙忙碌碌的,时间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一,又是镇上逢集的日子,苗安和莫肃借了辆板车,拉上桌椅和笔墨纸砚,一大早就赶到集市。悠悠虽然年龄不大,但苗安已经教过他简单的加减法,帮忙收钱的活儿完全可以胜任。

    天公作美,今天阳光不错,风也不大,三个人一起搭了个简单的架子,满满当当地摆上了写好的春联。远远看去,红彤彤的一片十分显眼。

    “这字不错,怎么卖啊”刚弄好,就有一个挎着篮子的哥儿过来问。

    头一单生意,苗安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跟他大体介绍了一下价格,见对方眉头微皱,不禁忐忑更甚。那哥儿应该识字,慢悠悠地看了一圈,最终挑了一个家和多福类的,爽快地给了钱走人。

    苗安掂了掂手里的铜板,沉甸甸的,转头对莫肃露了个灿烂的笑脸,莫肃正在往桌子上摆纸笔,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有了成功的激励,苗安斗志昂扬,介绍起来也更加起劲,很快就围过来不少人。也有人嫌价格太贵,但马上就被人反驳说铺子里卖得更贵,字还没那么好。

    一开始买的人都是家境稍好的,后来农户多起来,时近中午才有商人过来买。家和来福类的卖了二十多份,五谷丰登类卖了十几份,商人的只有七份。只是一个上午,战绩还算不错。

    三人吃了些带的干粮便继续忙活,赚钱的兴奋感挥之不去。悠悠在明白套路之后表现得十分出色,小大人儿的样子经常让来买的人忍俊不禁,也招揽了不少顾客,苗安特意去买了串糖葫芦慰劳他。

    下午赶集的人就少了,商家也清闲起来,苗安明显感觉招财进宝类卖得很快,还有许多屠夫、裁缝甚至客栈的人过来订做。莫肃现场挥毫,又吸引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人叫好,不知怎么就有点江湖卖艺的氛围,不过莫肃根本不受影响,一副面瘫脸hod住全场。

    冬天天黑得早,午饭刚吃过一个多时辰,集市上基本就没什么人了,摆摊的商贩开始收拾东西,苗安莫肃便也收摊回家。

    放下桌椅春联,又去还了板车,悠悠迫不及待地催着大哥和哥夫数钱。苗安笑着戳了戳他的脑门儿,佯装淡定地嫌弃他是个“小财迷”,其实自己心里也痒痒的,想知道卖了多少钱。

    看一眼莫肃,眼睛亮亮的,便知道跟他一个想法。

    悠悠见他们默许,乐呵呵地把装钱的袋子拎过来,哗啦啦全都倒在桌子上,除了几个碎银子全都是铜钱,堆成一个小小的山。

    “哇这么多”悠悠开心到飞起,一会儿抓一把钱数,一会儿又都丢了过来抱苗安。

    苗安摸摸悠悠的头,他也没想到第一天就能卖出去这么多,除了五谷丰登类的剩了八份,另外两类都卖光了,镇上的消费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莫肃回家之后表情就柔和很多,看着高兴的两人,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他划拉了一大把铜钱给悠悠,让他回自己屋数着玩儿,悠悠乐得一蹦三尺高,乖乖地跑开了。

    这一举动明显是要支开悠悠,苗安满脸戏谑地看着莫肃。莫肃被盯得不好意思,干脆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掩饰自己泛红的耳朵根。

    苗安没再逗他,笑着倚在身后的人怀里,两只手向后搂住他脖子,扭头亲了他一下,还故意亲得很响。

    “今天辛苦你了,这是奖励。”

    莫肃一愣,随即收紧手臂,让两人靠得更近。他把头埋在苗安的颈窝,温柔地蹭来蹭去。苗安忍不住动了动痒痒的脖子,他发现了,莫肃好像特别喜欢这样蹭,像一只大型犬一样。

    现在这只“犬”觉得,抱着自家夫郎,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十分满足,心里涨涨的,喜悦之情都要溢出来了,一天的劳累似乎都一扫而空。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便开始做晚饭。苗安有些心疼,莫肃该是累坏了,竟然只要抱抱就满足了。这么想着,忍不住往锅里多加了一大块腊肉。

    大伯家赔的兔子都是死的,一时也吃不完,就在秋阿么的指导下做成了腊肉,每次炒菜都加一些,添点儿油水。

    明明吃饭洗漱的时候都很正常,但等到要关门睡觉时莫肃便急躁起来,直接扛起房门口的苗安大步走向卧室。

    他肩上的苗安很是懵逼,多了点儿腊肉效果这么大直到被放到床上他才反应过来,推着猴急的莫肃道:“灯,灯”

    莫肃扒衣服的动作不停,“这样看得清楚。”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今天看着苗安笑眯眯地和人打交道,那种举手投足的魅力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蠢蠢欲动了一天,鬼知道他晚饭前是怎么忍住没有把人扑倒的。

    苗安闻言又惊又羞,雾草莫肃是吃错药了吗不过他倒是没再推拒,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写对联、弄摊子的事,两个人都没有好好亲热过,他也想要莫肃。

    于是,年轻气盛的夫夫俩一发而不可收,莫肃用整夜的时间让苗安深刻地体会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么愚蠢,这货不是轻易满足,是憋着劲儿等着来大的。

    第二天,苗安又一次睡到日上三竿。秋文来了以后见他这情况,又故意捂着脸回去了,苗安无力反抗他的揶揄,又躺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床。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莫肃好像去挑水了,因为桶不在,至于悠悠,肯定是找二胖去了。苗安溜溜达达进了厨房,果不其然有温在灶上的早饭,刚拿起锅盖,他就听到有人拍门。

    难不成又是秋文

    开了门,苗安却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对方冲着他粲然一笑,声音洪亮地说“你就是苗安吧可找到你了”

    第26章 田生

    “你就是苗安吧可找到你了”

    “你是”苗安被对方的热情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叫田生,是隔壁田家庄的。”

    田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略显腼腆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找上门,会不会被人家嫌弃。

    苗安见他丰富的面部表情觉得挺有趣,这小伙儿一看就是个憨厚的人,却又浑身透着一股精明劲儿。今天是个晴天,他穿了一身黑色棉袍,外套一件灰色夹袄,小麦色的皮肤,眼睛很大,显得整个人精神抖擞,一笑起来右脸颊上还有个小酒窝。

    “你找我有事”虽然看着老实,也不能放松警惕,毕竟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哦,我是为了春联来的。”

    谈起正事,田生表情又严肃起来,连带着直了直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来意详细地说了一遍。

    昨天傍晚,他在书店里看到了苗安送给掌柜的对联,很是喜欢,本以为只是写了送人的,没想到是拿来卖的,就想找一趟苗安,但那时候苗安他们已经回家了,只能一直憋到今天才过来。

    “你就是给书店年画的人”苗安笑起来,这怎么看也不像个画工啊。田家庄他知道,是有不少画年画的手艺人,好像还有个很出名的“年画田”。

    田生并不知道掌柜送了苗安很多年画,他算是个中间商,把村里人画的年画推销出去,卖给镇上的书店。虽然一头雾水,可他还是忍不住跟着咧嘴笑起来。

    苗安见状笑得更起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人进去。注意到对方的脸被北风刮得红红的,苗安给他端了一碗锅里的热粥,邻村也不远啊,这小子怎么快中午了才上门。

    粥一端上来,田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羞得满脸通红,自己真不是故意赶着饭点来的,实在是得到的信息有限,转了好几个村子才知道卖春联的是青岭村的苗安夫夫。本欲推辞,但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响了,最终还是在苗安的笑声中接过了粥碗。

    说起来,田生就是一个倒卖年画的小贩,但他头脑灵活,卖得多,村里找他代卖的人也多。他早就想拓宽财路,见到莫肃写的春联之后便觉得机会来了,之前走村串庄的,也曾想过划拉些春联卖卖,可遇到的那些不是看不懂就是觉得字不好看,别看田生不会写字,可他算账了得,对字的要求也不低。这次来找苗安的终极目的就是从他这里批发春联卖。

    “这样一来就可以卖得更多了。”田生摸不准苗安的想法,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我知道。”苗安点点头,这相当于收了个代理嘛。

    虽然决定了卖春联,可毕竟时间仓促,苗安还没来得及制定什么长久规划,不过,如果可以扩大销路,以后固定下来每年都卖当然最好。

    啊,不对,这样一来莫肃会不会太累了苗安心里一个穿着白袍的小天使轻声道。

    怎么可能拿着叉子的恶魔十分不屑,昨天让你爬不起来的是谁你觉得他累吗

    咳,一想到昨晚和莫肃第一次在没有灭灯的环境下坦诚相见,苗安的脸忍不住热起来。

    坐在对面的田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表情,生怕错过什么。虽然他觉得这是件双方受益的事,但听人说苗安的另一半,那个叫莫肃的主笔人很凶,很有可能不同意,苗安犹豫的样子也让他忍不住担心起来。

    心里一个激动,田生“唰”地站起来,抓着苗安的手,无比诚恳地说“相信我吧,答应了吧”

    满脑袋少儿不宜的苗安回神,对着焦急的田生笑了笑,看来这家伙虽然卖年画脑子活,可还是缺乏历练啊,不仅容易害羞,还这么不淡定,谈判的时候不就讲究“端着”吗。

    “你们在干什么”

    正感慨着的苗安扭头,门口站着挑水回来的莫肃,只是,这直冲面门的低气压是怎么回事

    莫肃双眼微眯,锐利的眼神戳在田生抓着苗安的手上,逆光站着的身躯压迫感十足。他出门挑水时小安还没醒,进来却发现和一个陌生人相谈甚欢,那人抓着自己夫郎的手,脸上的表情也很可疑,关键是小安竟然满脸红晕他是相信苗安的,但是,这货是谁要是没什么正当理由的话

    莫肃不动声色地捏断了手里拿着的筷子。

    田生的心跟着那只断掉的筷子抖了一下,顺着莫肃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反应过来后连忙松开,尴尬地搓了搓手。果然,莫肃确实好吓人,自己的提议是不是没戏了

    竟然还意犹未尽注意到田生小动作的莫肃眼神更加锐利,三两步走到苗安身边,瓮声瓮气地开口“你是谁来干嘛的”

    “啊那个我”田生被盯得手忙脚乱,明明没做什么怎么就感觉那么紧张呢

    “好了。他叫田生,是来谈生意的。”苗安也反应过来,拍了拍莫肃的肩膀以示安慰,帮田生解释道。

    田生连连点头,充满感激地冲着苗安笑,结果又被莫肃瞪了一眼。

    苗安把莫肃按在椅子上,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小孩子气了。

    被顺毛的莫肃对于这种小亲昵很是受用,周身温度也回升不少。听两人说完代卖春联的事之后,十分爽快地同意了。自己就写几个字,而且只有这几天,有赚钱的机会当然要抓住,其实,他自己还考虑着没有集市的时候该怎么卖春联呢。

    等到答案的田生兴奋不已,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后悔早上走得匆忙没有带钱来,要不然现在就能带春联回去了。三个人又商量了价格,最终以便宜七文钱结束讨论。

    田生离开后,苗安拿起那根断掉的筷子,故意走到莫肃跟前,拉长了声音道“真是浪费啊,以后没家伙吃饭了可怎么办”

    莫肃看着一脸揶揄的苗安,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对视,最后却是莫肃忍不住笑起来,“哼”一声说“谁让他拉你手。”

    苗安扔了筷子,绕到莫肃坐着的椅子后面,趴在他背上笑。

    “你还笑。”莫肃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都脸红了。”

    苗安只是说不是因为田生,却没好意思说是因为想起了昨晚,要不然,莫肃的尾巴绝对能翘到天上去,以后肯定要变本加厉,为了自己的屁股也不能说。

    下午,两个人一起窝在小书房里准备春联。第二天一早,田生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交了钱带走了预定的春联。

    出门的时候没注意,迎头撞上了个人,田生捂着脑门儿抬起头,对方是个清秀的哥儿和他一样也捂着额头。田生“唰”一下红了脸,他到正月就满二十岁了,可因为家里的情况一直没有成亲,抓苗安的手那真是情急之下忘了,现在撞到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儿,心跳突然快起来,而且看他的装扮,还是个没有成亲的,这么想着,田生连脖子都红了。

    “这么急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到了放风的时候,秋文便赶过来找苗安玩儿,谁成想还没进门就出事故,这一下撞得挺疼,刚要抱怨一句,就见对面的人满脸通红,“不会是生病了吧要不要带你去找柳大夫”

    田生连连摇头,道了句歉就慌慌张张地跑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秋文,这人,真的没事吗摇摇头,他揉着脑门儿进了门。

    一路狂奔的田生借着冬日的寒风冷却着自己脸上的温度,什么情况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更好看的哥儿,怎么这次心脏那么不受控制呢

    马上就到了腊月二十五,是大家集中办年货的日子,其实本来集市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但因为要过年,腊月有所不同,变成每逢一或五,所以二十五是最后一个正式的集市,是大家购置年货的大日子。其实,除夕那天还会有一个“天下集”,意思是天下皆为集市,人们可以随便摆摊,在这一天,还没有准备年货的人不管多穷都要买些东西过年。

    苗安、莫肃和悠悠都明白今天的重要性,这两天一直在家里准备春联,一大早就去镇上摆好了摊子。可能是上次买过的人又推荐给了亲朋好友,苗安的摊位面前一直人流不断,面向农家的春联卖得最快,其次就是现场要求主题的。

    今天的集市比苗安之前来过的任何一个都要热闹,街上的人堪称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哭声笑声,满满地塞了一耳朵,但苗安却没有功夫去凑热闹。三个人一个接待,一个收钱,一个写字,手忙脚乱地忙了一天。

    直到夕阳西下,喧闹才渐渐散去。终于闲下来的苗安伸了个懒腰,给了悠悠一把铜板让他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家的年货已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和莫肃轮流着去完了。他站到莫肃身后,帮他揉捏肩膀和胳膊。这一天下来,苗安不止一次看见莫肃在揉或甩手腕。

    “终于都弄完了,田生那边先少给些吧,你歇两天。”

    莫肃牵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我没事儿,反正就这两天了,你也很累,快坐下。”

    苗安又给他捏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僵硬了才坐到了板车上。莫肃在心里叹口气,其实他想的是苗安能坐在他腿上,不过大庭广众的,估计他也不肯,还是算了。

    一边的苗安没有看见莫肃一脸可惜的表情,他在想,莫肃写字这么辛苦,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高写字速度呢最好像现代那样可以印刷。

    虽然最后因为事情多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但是这件事却留在了苗安心里。也就是这个契机,改变了他以及无数人的生活。

    第27章 过年

    冬日里昼短夜长,太阳又总是恹恹的没精神,总感觉一天天的过得飞快。

    转眼日子到了腊月二十九,今年是小进年,所以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昨天从早上开始,天就阴沉沉的,晚上便开始飘起雪花,今天早上起来,地上便已经厚厚的一层,而且丝毫没有停的意思,飘飘洒洒漫山遍野。

    俗话说“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苗安昨天和的面,夜里放在火盆旁边,经过了一夜的发酵,看面团里气孔的程度,已经可以做馒头了。这种需要技术的活儿莫肃暂时还不会做,就在一边帮忙揉面团,使其变得更加筋道好吃。

    “这是什么”

    悠悠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苗安的动作,一个面团,在面板上揉捏片刻便成了圆圆的馒头,这个他认识,可那个扁扁的,还带个弯儿的是什么

    “这个啊,面鱼,求一个年年有余的意思。”苗安手下不停,一边捏出鱼的大体形状一边解释道。

    每年过年,他的母上大人都会做各种馒头,除了传统意义上的,还有面鱼、花卷、枣山等,分好几锅才能蒸完。他对这个不感兴趣,只帮着做过面鱼,所以现在只会做面鱼。苗安没想到悠悠竟然不认识,看来是家里之前没有做过。

    唉,想想也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情况下,过年才吃一顿白面,也不讲究什么花样了。

    用小酒盅的边压出鱼鳞,用黄豆做鱼眼,一条胖胖的面鱼便做好了,苗安把它放到盖顶上,转到悠悠那边给他看个够。

    “别动,这个可不会跑。”苗安笑道。悠悠蹲在那儿,刚伸出食指,似乎又想戳鱼头,听到警告又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

    做好一锅的量之后,莫肃已经刷好了大铁锅,苗安干脆打发一直围着面鱼打转的悠悠去烧火。

    “蒸熟了给你一整条。”他抛出了奖励,悠悠听了屁颠屁颠地奔向厨房。

    “莫肃”

    甚感欣慰的苗安转过身来,却见莫肃正在一脸严肃的盯着面鱼,手指还按在人家头上,戳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被抓包的莫肃动作一顿,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子也跑去厨房,匆忙的背影让苗安哭笑不得。越相处,越能发现莫肃孩子气的一面,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欣喜,他喜欢这样的莫肃,忍不住勾起嘴角的苗安看着面鱼上的小坑,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指也放了上去。

    啧,总感觉有些不对,苗安抬起头,就见莫肃和悠悠一起扒在门上,只露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咳咳”,尴尬的苗安轻咳几声,端起满满一盖顶馒头转移话题道“该放进锅里了。”

    两个人走过来,莫肃眼里满满的全是戏谑,看得苗安忍不住找个地缝钻进去,悠悠哈哈大笑,就算没说苗安也知道在笑他,最后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吃过午饭,慢慢悠悠下了一晚加一个上午的雪停了,不过天还是阴的。苗安跟莫肃熬了浆糊贴春联,上联在右下联在左,中间横批画龙点睛,火红色的对联一贴好,年的味道立刻扑面而来,他们又在门上贴了两张书店老板送的年画门神。早些时候有寻来的桃树枝,两人把大概二十厘米长的桃枝缠上黄色的草纸条,插在屋檐上,也是祈福驱灾之意。

    之后就可以准备年夜饭了,主力当然还是苗安,三个人先准备的是过年必备的饺子,不仅是除夕的,大年初一的饺子也要包出来。

    傍晚,陆陆续续开始听见村里放爆竹的声音,这儿的爆竹还很原始,只是简单地听个响热闹热闹而已,没有现代的礼炮烟花那么高级。

    苗安和莫肃也买了一些,悠悠对于放爆竹的事早就蠢蠢欲动。二胖家去年买过,悠悠听他说起,一直眼馋得很。苗安很开明地把这项活动交给了悠悠,不过也嘱咐了莫肃一定要在旁边看着,要不然这大过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很快,一大一小两个爷儿,玩爆竹玩儿得不亦乐乎,院子里到处都回荡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虽然没有了春晚总感觉怪怪的,但村里的过年气氛比现代要浓厚很多,身处其中的苗安也受到感染,尤其是年夜饭一上桌,苗安突然就有了那种辞旧迎新的感觉,现代的节日都快成了放假由头,习俗反而被忽视,这种纯粹的享受一个节日的氛围好久不见了。

    年夜饭的主角饺子,是普通的猪肉白菜馅,白菜是苗安原来家里屋后种的那些。除了饺子,还有白菜炒肉,小鸡炖蘑菇,水煮鱼,再加一道排骨汤。

    说到排骨,还是苗安特意去屠户家里买的,想着趁着过年好好补补钙。而且原来他就很喜欢猪大骨煮的浓汤,尤其是把骨头敲开之后,里面的骨髓鲜香无比,简直是人间美味。

    之前他更喜欢骨头一端的红色骨髓,里面含有丰富的造血干细胞,有助于补血,而中间部分的黄色骨髓其实是脂肪,每次母上总是一边念叨着会胖会胖一边吃得比谁都多。

    不过现在,要不是过年都见不到荤腥,哪还有心思挑挑拣拣,苗安兴致勃勃的挑出几个骨头敲碎,给了他们一人一根,自己也开始享受美味。

    “肿么不次”苗安含糊不清地说着,把猪大骨嘬得“啾啾”响。

    莫肃和悠悠拿着骨头,却没动,反而表情复杂地看着苗安。

    “小安,你这不是还有好多肉吗”莫肃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心疼地说。

    悠悠也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自家大哥太可怜了,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吃腊肉吗,怎么还啃骨头啃得这么欢

    嘴唇油亮的苗安明白他们的眼神之后十分无语。苍天啊,如此的美味竟然还没有人知道吗怪不得莫肃听到自己要买骨头之后眼神那么奇怪。他们真是太可怜了,这得错过了多少美味啊。嘬了嘬自己的手指头,苗安一边在心里嫌弃自己越来越糙了,一边拿过悠悠手里的猪大骨跟他解释,让他也试一试悠悠迟疑地照做,眼神瞬间被点亮了,对着莫肃狂点头,苗安对此十分满意,也看向莫肃。莫肃顶不住压力,也试了一试,结果自然是也被俘虏。年夜饭的原则是慢慢吃,三个人开始了舌尖上的狂欢。

    吃完饭,作为一家之主的莫肃拿出一个红色的钱袋,里面沉甸甸的,是给悠悠的压岁钱。

    悠悠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抱着莫肃大声说“谢谢哥夫哥夫最好了。”

    旁边的苗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悠悠会意,狗腿的又抱住他,“哥也最好了。”

    苗安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故意装作不满地对莫肃伸手道“我的压岁钱呢”

    莫肃见他嬉笑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揽过他亲了一口,“我的钱都是你的。”

    只能说苗安还是脸皮薄,一句话就红了脸,这个莫肃,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晚上守岁,无聊的苗安跑去小书房裁了一沓比较硬实的纸回来,让莫肃在上面写字。不明所以的莫肃按照吩咐在上面画了一堆符,看着苗安兴奋地把火盆端到床边,又把小矮桌搬到床上,把他和悠悠都招呼过去。

    “来来来,教你们玩儿个好玩的。”苗安摆弄着那些纸说道。

    因为没有朱砂,苗安便让莫肃在纸上写了扑克的各种牌,比如黑桃2红桃3什么的,然后开始给他们解释规则,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光说不练是假把式,苗安见他们不懂,干脆一撸袖子开始实战,不出三局,两人就明白了,莫肃甚至还赢了一局,苗安趁热打铁,提议输的人贴纸条,当然了,用的是厕纸,好纸挺贵的呢。

    莫肃和悠悠都同意,可很快苗安就后悔了,本想凭着自己的丰富经验碾压他们,可打扑克的输赢还真不能看你打过多少局,最后受碾压的居然是苗安,脸上的厕纸条糊了厚厚一层。

    “小安,要不然先不玩儿了吧。”莫肃出完最后的牌道,他脸上就贴了五张,见夫郎脸上飘飘荡荡的有些心疼。

    “不行”

    战意正盛的苗安果断拒绝,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嘿,凭什么悠悠脸上都只贴了十章,就这么不玩了多没面子。

    “哈哈,哥,你又输了。”悠悠扔下手里的纸喊。

    备受打击的苗安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真是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

    子时,莫肃和悠悠又放了一些爆竹。

    之后,三个人断断续续玩儿了一宿,可能是因为新鲜,连悠悠都没有犯困。天亮的时候,苗安的运气似乎也终于回归,帅气的赢了一局,他高兴地一把扯掉脸上的厕纸条,跳下床,一边伸懒腰一边说“不玩儿了。该收拾收拾去拜年了。”

    咳,其实,他只是怕再玩又输。

    莫肃也下床,见悠悠好像腿麻了,凑过去给他揉腿。苗安便去厨房烧热水洗漱,锅里要放桃枝,煮出来的水是淡淡的棕色,还有草木的清香。

    洗漱之后,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三个人在院子里的供桌前叩头,拜神祈福。吃完饺子,三人准备出门。开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放爆竹,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称为“满堂红”,带着喜气洋洋的,三人一起出门拜年。

    第28章 拜年

    拜年的第一站自然是隔壁的隔壁秋文家。

    秋文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棉衣,既精神又喜庆,却没有丝毫俗气的感觉。秋阿么的衣服虽然也是红色,却没有那么鲜艳,恰到好处地凸显了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蔼,见到他们一家人,乐呵呵地招呼他们进门。

    对门的桌子上摆了一盘瓜子,一盘糖块,是为来拜年的人准备的。都是熟人,悠悠也没有客气,抓了一把瓜子放进兜里,却没动糖块,秋阿么不禁觉得奇怪,悠悠便张开嘴给他看自己缺了好几颗的牙。

    “阿么,悠悠正在换牙,就不让他吃糖了。”苗安摸摸悠悠的脸道。

    “小孩子嘛,都爱吃糖,换牙有什么关系”秋阿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然有关系,吃太多容易有龋齿啊。苗安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糖在嘴里化来化去的,怕他的牙长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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