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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食色系统 第12节

作者:叶微青 字数:23911 更新:2021-12-30 23:50:00

    卓亦忱深吸一口气,迷蒙地眨眨眼。

    方才卓昀亲上来的时候,像是感官骤然放大了敏锐百倍,较之于平时,他能异常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绵绵的热度和亲昵的胶着。

    卓昀一松开他,一切就恢复原本了。

    因为方才亲密的时候感官更加敏锐,就一个唇齿相依的吻而已,卓亦忱身体深处的那簇火苗却被轻而易举地燃起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竟很想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

    卓昀轻轻按住他的手,“咱们可是要喝交杯的。”

    他看着卓昀漆黑又异常明亮的眼眸,只觉身体里的那种渴望渴求竟愈发激烈,他只得强压下那股热流的势头,垂头拿起勺子搅拌面前的汤。

    现在他还可以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但一会儿后呢

    奇了怪了,身体怎么变得这么敏感这么热既没有喝辛辣刺激的羊羔酒,也没有缠绵入骨的前戏,怎么就只因为一个吻,就产生这种销魂般的感觉简直太羞涩了好嘛

    如果真是种子蒜瓣搞得鬼,那一切已经收不住了,碗里的馄饨他已经吃掉大半。而且,卓昀也吃了不少

    卓亦忱用余光瞅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卓昀嘴角带着明璨的笑,整个人好好的,哪像他这般如此情难自禁

    就在他兀自猜想的档儿,卓昀已经倒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另一杯自己拿着。然后,手臂徐徐交叉穿过,俩人的脸紧挨着,灼热的呼吸相互交融,额头亲密地相触。

    卓昀就这么凝视着他,目光炽热而又温柔。就是在这样热切的目光下,卓亦忱反倒骤然放松了。

    是的,他们已然亲密如结发夫妻,曾经毫无间隙地触碰过对方,他来到过他身体最深处。难道时至今日还会放不开

    卓亦忱听到卓昀正轻声念叨着,“嘉礼初成,良缘遂缔;一堂缔约,永结鸾俦;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立之为誓,至死不渝”

    那样低柔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一下下撞在人的心尖上。

    卓亦忱的眼眶有些微微发酸,他赶紧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卓昀也放下手中的空酒盏,又将哥哥的发髻解下,仔细地执起一缕乌黑发丝,同自己的,系在一起。

    结发。

    卓亦忱缓缓探出自己的手,他顾不得别的,只想先紧紧握住卓昀的手。然后,他倾身凑近,舌尖在对方的唇间轻轻沾了一下,笑道,“原来古代的婚词是这样”

    卓昀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他反握住卓亦忱的手,俯身深深吻住,一手紧箍着他的背,用力吮着他的唇舌。

    一吻结束,俩人皆是微微喘息。

    卓亦忱看着眼前人,身体里愈发激烈的热度让他的视线染上些许迷离水气,而内堂的烛光暗昧不甚明亮。这让眼前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卓亦忱忽然又产生那种身在梦中之感,他不禁抬手摸上卓昀的脸颊,顺着他的眉眼一点点向下。卓昀握着他的那只手在自己面上游走,不一时又放开手,也去抚摸哥哥的脸,并顺着他的衣领慢慢向下探去

    今晚可算是洞房花烛夜。

    卓昀弯下腰将人利索地抱起来,转身便向内室走去。卓亦忱与他肌肤相贴,感受着那种蓬勃的热度,又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分外撩拨人。之前强压下去的那股燥意又腾腾升起,某处悄然有了变化。

    这次怎么这么快卓亦忱就算是放得开也难免还是有些羞人。

    卓昀何其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伸手轻轻揉。

    感官被放大得如此敏锐,那快意自然也是成倍地放大。卓亦忱几乎忍不住,本能地抬起身子配合他的动作,只怪今晚的酒酿不够浓烈,让他以醉过去的名义乱来那该多好但此刻他却头脑清醒,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是如何配合对方。

    卓亦忱大半个身子都已红透。幸好烛火本就昏暗,又是在床里,这副诱人的情态并不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漫长而细致的前戏让他的身体几乎难以承受,虽纾泄过一回,但身体深处那种空虚渴求却越发明显,再怎么忍也是徒劳。

    、第四十七章 护驾来迟

    据说人的本能刚觉醒那阵子,会比往常更加渴求和迫切。尤其是今晚卓亦忱还“进补”了,他只觉着自个身子要比平日更加炽热,也更加迫切地紧紧绞缠着。

    卓昀似乎格外迷恋哥哥的脖颈处,每每到达最深处,他会短暂地停下来,像小动物一般贪恋地摩挲并亲吻着温热又柔软的脖颈,仿佛在细致感受那处脉搏的激烈搏动。湿热滑腻的舌面在之上一寸寸抚过,他还会含住不住颤动的喉结,用牙齿轻轻啮咬。

    软热又湿润的内壁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紧紧合着不放,似乎再怎么打开都不会到达极限,留在里面的汁液几乎被毫无保留地含住。只有冲击时偶尔挤出丝丝汁液,一星半点地滴落在锦单上。

    似乎因为身子被打开得太过完全,卓亦忱的腰腹背以及双腿都疼软不已,某处还被撞得渐至酸麻,内里又有极致的满胀充盈之感,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虽说疼痛酸麻,但更深之处却是完全不同的欢娱滋味,那种滋味成几倍地放大,让人压根舍不得松开。

    他紧紧抓着卓昀的背,让自己沉溺于那种相互属于的感觉,无意识地,眼角滑出泪水,滴落落到枕畔,和温热的汗水一起,洇得枕上湿了一小片。

    卓昀吻去那些泪珠,在他脸侧沙哑地低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卓亦忱摇了摇头,更用力地攀住了卓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声轻吟。卓昀知道哥哥不喜在此事上发出太大的声音和动响,他的动作一直极沉略缓,不似激烈凶猛的疯合,而是绵热深刻的交颈相缠。

    直到后半夜,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复,内室里灼人的热度也渐渐消散开。

    卓亦忱在事后总是惬意又疲软极了,翻了个身窝在卓昀温暖的怀里,不着片刻就沉沉睡去。

    夜幕清透,郊外归于寂静和安谧之中,这里的空气较之及时地域洁净了许多,透过微开的窗子,隐隐飘来薄荷草和芝兰的清香,合着室内的温软气息,倒令人格外放松,能把一切琐事都抛到脑后。

    宁静柔和的夜晚来之不易,很适合亲密的两个人相拥而卧,但卓昀没有哥哥那般沉沉睡意,他反倒愈发清醒,于朦朦胧胧之中听见远处寺庙的打更钟声。

    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安逸了。

    卓昀恍然间记起几年前自己受册封的情景,文官百官、四妃九嫔皆盛装排列两侧,齐声祝祷,他们以酸楚或妒嫉或怨恨的目光看着储君登上重翟车。东宫的锦旗已经在宫殿之上迎风飘扬。一百余人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皇城的正门。皇宫里的每一个人,不论是抵制他的还是阿谀他的,都拜伏在重翟车下。在一阵势如惊雷的钟鼓之声中,新立储君从锦屏步障间通过了正门。就连那极盛极荣的时刻,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能完完全全地卸下一颗心,思绪清明而安宁。

    他的母亲死的很早,皇帝待他更像君臣而不是父子。其他皇子、公主在十三岁之前均可由亲娘或养母留在自己宫里抚育,或短或长总有个无忧无虑的幼时,但他却是在冷冰冰的司藩院里孤独又倨傲地磨砺生长,冷暖自知。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也没有人敢对他亲近。

    皇帝像是有心要让他成为一个孤臣,没让哪位妃嫔带他,没让哪个皇子亲近他,更不让朝廷大臣攀附东宫,就连太后也没能好好地瞧一瞧这个孙子。

    册封那日,万人朝拜的盛景让他真正明白了一件事。是的,皇帝一早就打算立他为储,而正是因为如此,圣上要他必须做一个孤臣,真正的孤臣。只有这样,才能把此等身份地位驾驭住,而不是反过头来成为权势的奴隶。

    卓昀蓦地想到,皇帝兴许已经知晓他对卓亦忱的感情,甚至连他们的关系都知道。好在卓亦忱是宫外人,从不涉政事、朝堂,他的秉性也断不会明争暗斗夺取荣华权势。倘若换成别人,身份、地位、境遇、性情等等任何一样有所偏颇,恐怕都很难如此幸运地在一起、相互陪伴,还得到圣眷。

    卓昀笑了,低头吻了吻哥哥的鬓发,他同哥哥俩人,似乎总是能恰到好处。

    室内的烛火燃尽熄灭,卓昀终于也有了些睡意。他才阖上眼,耳边却捕捉到一丝响动,他立刻睁开眼,隔着一层门纱,他隐约看到人影闪过。卓昀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在黑暗里停候片刻,再度听到了几下极轻的脚步声。几柱燃着火星的香被人拿着从门缝下面探进来,淡淡的烟气散进室内,应该是让人昏睡的迷药。卓昀屏住呼吸,又用手轻轻捂住哥哥的口鼻。

    大皇子派出来的人阴魂不散地从皇宫一直跟到这里,还分成好几拨不断地监视、埋伏,真可谓费尽心机。卓昀眉头一蹙,静悄悄地起了身,一手拿起搁在桌上的剑,徐徐走到门处。

    那群被派来谋害的人以为用几柱香一熏,里头的人就会昏睡不醒,他们以为大功告成,这下子便肆无忌惮,外头的一阵动静比方才大多了。卓昀低头,借着极暗的光线看到有一股细流液体顺着狭窄的门缝淌进来,他用手一探,发现那是粘稠的油液。他站在门后,还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树枝硌在粗糙的地面上,重重一划发出刺耳的呲啦声他们在搬柴。

    先是迷药,又浇上油,而后在房屋外围堆上柴火。

    这竟是打算将他们活活烧死在这栋宅子里

    卓昀的脸色一点点冷峻下来,他缓缓取下剑鞘,削铁如泥的锋利剑刃在暗淡的光下依旧透出阴森的寒光。

    悉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次绕至房门前,门外的行歹者手中紧紧持着一把短剑,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瘆人。

    紧闭的门缝幽幽地扩到半寸之宽,门外一张狰狞的脸缓缓凑近,而就在这极窄的缝隙里,突施一剑直刺喉管。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剑刃刺穿皮肉的轻微钝响。行歹者直挺挺地倒下,颓萎的头部耷拉在脖子上,眼睛惊愕恐惧地望着上方,血从喉管处涌泉般淌出,和那些肮脏的油渍混在一起

    卓昀反手紧关上房门,一脚从尸体上跨过去,提着手里的剑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他虽未带兵上边疆沙场,但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驻军处早已历练拼杀过几十次。几千的铁骑兵、几万的精甲兵甚至是几十万人的建扑营他都领过,早已磨砺出狠劲、血气和杀意,他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紧接着,一行黑衣随从骑马匆匆赶过来,他们亲眼目睹他们的殿下毫不留情又极为狠厉的一面。卓昀是克制住了心底滔天的怒意和杀意,这要是在以前,这些有歹心的人都会死状凄惨,甚至牵连九族。但这一次卓昀没要他们的命。

    歹意行凶的柴火早已凌乱不堪地散在地上,燃着最后一点微末的火星。东面的墙壁还是被烧得焦黑,幸而火势被及时灭掉,这才没有引起大患。而地上血迹斑斑,躺着一个个苟延残喘的歹者。还有几个刺客见状就要逃走,东奔西逃,很快就被随从的箭矢所击中,像崩石似地倒下,发出绝望的哀鸣。

    随从首领焦急地跳下马,单膝跪地,“卑职等护驾来迟,恳请殿下责罚”

    卓昀深吸一口气,扔下手里沾血的剑,“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宗府尹。”

    “是。”接到命令的随从这才起身,他发现殿下衣上、脸上竟极少沾上血迹。

    “留几个人把这一片狼藉处理了。”

    “是。”随从又道,“殿下,您还是乘马车离开这吧,此地交予卑职”

    卓昀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随从知道殿下心里自有打算,赶紧停止劝说并低下头,恭敬地问道,“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卓昀转过身,朝屋内走去,并吩咐道,“屋里头还有一个,去帮我把人拖出来。”

    那随从得令,立即跟在他身后进去。

    卓昀动作轻缓地推开卧房的门,他以为哥哥还睡着,怎料一推开门卓亦忱就站在他面前。

    卓亦忱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但距离太远他又刚刚醒来,因而听得不真切很有些模糊。卓昀又不在他身边,他就自个下床看看,可是手指才碰到门,卓昀就进来了。

    卓昀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他,“哥你怎么起来了”

    卓亦忱疑惑地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吵”他还没注意到卓昀的声音里极为罕见地带着一丝的慌张失措。

    卓亦忱想要往外瞅一眼。

    怔愣一瞬,卓昀立即反应过来。他迅速地往里头跨了一大步,身体挡着哥哥的视线,又反手紧紧关上门,将一室血腥隔在外头。而他的脸上神情也已然恢复原本的平静低柔。

    “我也是听到声音就出去看了一眼,只是一众官兵经过这里而已。”

    卓亦忱的目光略带犹疑,他看了卓昀一眼,“是吗大晚上的官兵出来干什么”

    “冬祭将近,很多领事大臣要进京面圣,官兵是护送他们的。”

    卓亦忱这才点点头。

    卓昀把人抱起来,又放回床上跟着一起躺下。

    解下外衫后,卓亦忱发现卓昀的中衣衣襟上沾了一小片红色的污迹。中衣是洁净的白色,血迹一沾很是显眼,即使内室光线暗淡也能被看得出来。

    卓亦忱惊疑地问,“这是血你衣服上怎么会沾血受伤了我记得今早上还没有,你快让我看看怎么回事”他说着说着就焦急起来,双手撑着身子坐起身,非要一看究竟。

    卓昀一把抱住他,缓声道,“是切肉的时候剁伤了手,我怕你看到又要絮叨,便顺手在中衣的衣襟上擦净。”

    卓亦忱立刻去找他的手,还真在左手食指上找到一个长长的刀口。

    “你还真把自己切伤了”

    “是啊,当时可疼了。”

    “那你当时不说”

    “怕你担心和絮叨啊。”

    卓亦忱瞪他一眼,那眼神本是带着责意,但因为心里疼惜而变得毫无威慑力。

    “切伤你不跟我说,还用自己的里衣擦血”熊孩子。

    卓昀不容分说地将哥哥轻轻压倒,又把自个身上碍事的中衣脱掉扔在地上,笑着缓缓俯下身。

    他的胸膛结实又滚烫而且还是赤裸的,卓亦忱手一碰上去,就像被烫了一样缩回来。

    “哥哥啊,”卓昀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又垂下头噙住他的唇瓣,“我都这么疼了,你多补偿我一下好不好”

    、第四十八章 系统奖励

    俩人折腾一晚上的结果就是,翌日清晨谁都起不来。卓亦忱还好,毕竟他没有很累也没有半夜起身去屋外一看究竟,虽然他被外边隐约的异样声吵醒,试图查探的苗头被卓昀按下去,他压根就没走出这个房间。

    等到第二天上午,卓亦忱起身下床去屋外,一切早已恢复平静。冬日阳光和煦,微风拂面,远处炊烟升起,一派祥和朝气的景象。他又在屋内外查看一圈,东面熏黑的墙壁早在昨晚就被处理妥当,其他地方也均无异样。

    巡视一圈后,卓亦忱打消了自己心中最后一点隐患。他开始忙活起来。打水、烧水、扫地、熬粥,摆好花生酱菜。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偏卧唤卓昀起床。

    卓昀实在是累坏了,难得一次能把觉睡得这么沉。卓亦忱喊他好几声,他都没醒。换作往常的话,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让他从浅眠中睁开眼。

    卓亦忱看他睡得香也就没有再打扰,他给他掖了掖被子,正欲转身离开时,发现里边的枕头下边露出方巾的一小角,那方巾是金黄色的,很显眼,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枕头底下怎么还藏了一条方巾这床锦被是他们昨天下午刚铺上去的,那时候卓亦忱可没瞧见这块方巾。

    他伸出手探到枕头下面,将那方巾拿出来,这才发觉原来方巾里头裹了一样东西。他轻轻把方巾揭开,只见其下盖着一本线装书籍。那本书很古朴,约一截指头那么厚,封皮已经有些褪色,书页也微微泛黄,看起来应该很有些年代。不过书的成色虽陈旧,但外观和里头的书页仍然完好无损,可见是被书的主人精心保存的。

    别人肯定不知道这本书,但卓亦忱却是万分熟悉的,这分明就是他御膳世家祖传的菜谱

    卓亦忱小心翼翼地翻开来一看,目光中充满爱惜之意,他用手指在书页上缓缓拂过。

    没错,这就是我卓家世代相传的大内、民间菜谱足本,详尽地记录各色各样菜肴数百道,无不极尽美味精细,既有宫廷食馔之特色,又有民间风味之精华,可谓集中华菜肴之大成甚至还收录了生吃仔鼠、滚油猴脑等传说中的奇菜、禁菜。

    如“生吃仔鼠”,便是将刚出生三天的幼鼠裹于面卷中,蘸蜜糖酱以食用。此类奇菜的烹制方法,即便是在当时,也没有几个人知晓,年代久远之后,如今的刀客们更是仅闻其名罢了。而这本菜谱一起收录在内,足见其内容周全。

    这菜谱原本是躺在现代的合金保险柜里头,自卓亦忱穿越之后,它就一直无人问津。而就在卓亦忱赢得名刀会的头筹后,一直积累的“食值”达到一个新的巅峰,终于功效发挥,竟把这祖传之宝给他直接传送过来

    卓亦忱重获至宝,欣喜不已。只有御厨后人的身份,才可能拥有这样一本足全菜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还为此事而惋惜不已。现如今,这本菜谱竟跟着他一起来了身为刀客,卓亦忱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

    卓昀也此刻悠悠转醒,懵懵地睁开眼,就看到哥哥在傻笑。卓昀下意识地也跟着翘起嘴角,“一大早什么事这么乐”

    “你醒了”

    “嗯。”卓昀低低地应了声,窝在被子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又翻了个身,滚到哥哥空出来的里边位置。可他这么一翻身吧,却发现身下有东西硌着自个。突然压上去,还被那玩意儿硌得挺疼,卓昀的睡意因此消散了大半。

    卓昀惊疑地问道,“你把什么东西放到床里来了”

    卓亦忱还未从重获至宝的喜悦中脱离,被这么一问他压根没太听清说了什么,愣愣地回了一句,“啊床上什么东西”

    “你自己放的你不知道吗”卓昀备感奇怪和疑惑,他把手探进去一摸,摸到一个细长圆筒状的玩意儿,他惊愕地问道,“我说,你干嘛把擀面杖放到被子里”

    “啊”这下子卓亦忱也愕然,“什么擀面杖我没有拿过擀面杖啊”

    “那它怎么在这,”卓昀把那“擀面杖”从被褥里拿出来,在哥哥面前摆了摆,“你看,就是这玩意,刚刚还硌着我。”

    卓亦忱把卓昀手里的“那玩意”接过来,端详几眼,心里愈发疑惑,“擀面杖”

    这是哪里来的纯黑色、不光滑、带细微凸起、锯齿状的擀面杖啊而且末端那个黑色的小菱形凸起,怎么看怎么像现代的按钮开关。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不能怪卓亦忱身为一个现代人竟没能将这玩意儿一眼认出来,他的性经验少得可怜,哪里能一眼认出这是按、摩、棒啊他只是觉得,按这个外形和构造那应该是现代的东西才对,十之八九是系统君给他传送过来的。因为他这段日子积累的“色值”被消耗掉了。

    这该不会是电、动、擀、面、杖吧

    卓亦忱想,随即为自己的奇特想象力点了个赞,而系统君在得知宿主的第一念头之后默默捶墙去了。

    宿主怎么就能在食色系统的“诱导”之下还养得如此正直呢

    卓亦忱尝试着按下那个黑色的凸起,手中的“擀面杖”像是抽风一样剧烈震动起来,卓亦忱是用左手握着那玩意的,开启的一瞬间,他手几乎被那种剧烈的颤动直震得发麻发软,当即就松开手。“砰”的一声,“擀面杖”直直砸在地上,按理说被这么一摔,质量差点的应该是给砸坏了,可这玩意儿并没有被砸停,它还在一个劲地震颤。

    什么妖物卓亦忱为那神奇的功能惊愕不已,愣愣地看着,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卓昀正在穿衣服,听到动静他就转过脸,问道“哥,怎么了”

    这句问话让卓亦忱回过神,他立刻蹲下来再次按下黑色凸起,这下子“擀面杖”终于停了。他徐徐松一口气,对卓昀说,“没什么没什么。”他打算把这奇葩玩意儿给雪藏了。

    这对兄弟俩,要说有情趣也是有,什么羊羔酒、嘴对嘴、亲吻、婚词、交杯什么的不都尝试过了么;但要说他俩没情趣那也的确是,好好的玉势愣是给认成了“擀面杖”、“妖物”,甚至卓亦忱还要把棒棒雪藏掉。这段时间积累的“色值”就换了这个兄弟俩都不会使的东西,简直差评。真是白费宿主一番辛苦没有达到预想效果的系统君默默决定,下次一定要给宿主更实用的东西而且要走古风

    “擀面杖”的小波澜就这么掀过去了,兄弟俩谁都没再理会那个不知所用的玩意儿。

    卓亦忱开始研究那本食谱,上面收录的奇珍异材、食物做法、烹饪技法等等,很有些他都不曾知晓。比如如何卸骨,如何糟醉出最肥美的蟹膏;蒸鱼的时候,又如何做到去鳞而不刮鳞等等。

    卓昀吃完哥哥熬的黑米粥,就准备动身去集市。卓亦忱也放下手中的菜谱,揣个菜篮子,俩人一起去东湖南岸的菜市买些食材。冬天蔬菜种类不多,来回几样萝卜白菜芋头,集市大多以各种豆类荤食为主,家禽野味,牛羊鸡鸭,数不胜数。

    卓昀很会品菜,对厨艺也是很有一番了解,但他并不会挑菜和做菜,只能帮哥哥拎拎菜篮子。

    俩人一上午下来,卓亦忱已经选好了各色食材。油豆皮、冬笋、冬椒和鸭,用来做鉴真素鸭。鳜鱼、豆瓣、八角、陈皮,用来做清蒸鱼。芋头和五花肉置出一盘五香红烧肉。光是在集市里挑看各种各样新鲜食材,就让俩人兴致大增,一回来,他们直奔厨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头就热火朝天,蒸汽腾腾。

    卓昀正麻利地收拾那只鸭,他按照哥哥所说,用盐巴将鸭腹内细致擦净,然后又拍一把蒜头,洒在其内。鸭的外皮要用蜜糖水涂一遍,润润晶晶地晾着,再架起柴火烤,烤得半熟半焦之后放下,备用。

    卓亦忱用刀将蜜鸭肉片下来,又撒上五香粉。他是按照食谱上说的片鸭技法来的,片出个完整漂亮的鸭架子。可以留到晚上煲鸭架子汤。

    买来的两张油豆皮是方形,很大一张但很薄,嫩滑而油润。他把两张大油豆皮上下交叠,切成好几份长条形,再用细长的竹签穿过,将每一份都“缝起来”。里面包裹了片状蜜鸭肉,切碎的嫩冬笋和冬椒。这样制成的油豆皮就可以上锅煎。

    煎是介于炸和炒之间的一种烹饪方法,过一分就焦糊,欠一分就生涩。不过,一旦掌握火和油的调和,这会变成一个饶有趣味的方式。油温高于水温,可以使食材表面迅速脱水,脱水后就产生焦香之感,鉴真素鸭最后成品一出,那种焦香和脆爽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清蒸鳜鱼得用猛火蒸,柴火一直不能停。若滑嫩的鱼皮在高温下能较快地爆裂开,露出里面细白的鱼肉,这就说明这条鱼非常新鲜。清蒸鱼,保持了肉质的清淡鲜美,原汁原味。而芋头红烧肉则是靠重酱、重油以及配料来发挥这道菜的精髓五花肉被芋头吸足了油,又被酱料浇淋,变得香而不油,那芋头则是吸饱了肉汁儿。

    三道菜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足矣,主食就是清晨熬的黑米粥。清蒸鳜鱼和红烧五花肉是常见菜,另外一道鉴真素鸭卓昀从未吃过。

    其实这道菜出自大明寺素宴,那本菜谱上收录过,这是一道经典素菜,用油豆皮模拟鸭皮的焦香酥脆。但兄弟俩都不是吃斋的,卓亦忱就在油豆皮之间加了蜜鸭肉片,使之更为荤香。因为油豆皮被煎得十分酥脆,一不小心就有碎屑掉下来,所以得时刻注意自个的吃相。

    上次吃灌汤包被里面的汁儿溅到脸,这次吃素鸭,卓昀又是蹭了一嘴金灿灿的碎屑。所谓优雅高贵的吃相,大抵是不存在的。如果真有,只能说明那菜肴压根不怎么美味。

    他们这厢自在优雅,自得其乐。殊不知,皇宫那边又有暗潮涌动。

    三个不知名的刺客被抓获,皇帝得知此事后发怒,下令将刺客关进刑部大牢,命官员仔细审问,务必要让他们说出受何人指使。那刺客是誓死效忠,断不会供出大皇子。但刑部司审处的官员,却是二皇子的人。

    、第四十九章 不必担心

    刺杀太子这种蠢法子只有大皇子才想得出来,绝不会成功,还平白无故给自己多添一道罪行和把柄。姑且不说太子早年在军营、金吾卫都历练过,心怀不轨的外人想提刀近身都极难,更何况他出宫难道不会暗中带上侍卫随从护驾吗

    二皇子是故意把太子出宫的消息透出去的,他早就料到大皇子定会用这个蠢法子行事,大皇子身边所谓出谋划策的谋士,实际上却都是他的人。

    倘若行刺成功,太子没了,大皇子的罪行被捅出,借刀杀人这法子一下子撂平两个对手,他还不必背负弑兄杀弟的千古骂名。倘若不成功,他还可以死死揪住此把柄,最好是能让那几个关在刑部的刺客把大皇子供出来,再诱逼他们列出亲眼目睹的太子种种淫乱、荒诞、龙阳之罪行。兴许还能一下子除掉两个。反正此事不会对他自个造成任何坏的影响。

    于是,二皇子连夜诱审了那三名刺客。他知道对这些死士动刑毫无用处,把人折腾到死也不一定能套出半句真话来。对付这种人,得攻心为上。二皇子在外的名声其实很好,人称“廉嘉皇子”,虽说他内底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但外事上他能做得滴水不漏,不像老大那般冲动愚蠢,急功近利。

    他那笑里藏刀、假仁假义的样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眼识透,大皇子就没看出来,众位小皇子小公主还觉得他们二哥与世无争,礼贤下士。而众多朝廷大臣更没看出来,在文武百官心目中,他甚至比太子更有资历也更具威信和民心。

    只不过,若他真值得“廉嘉”二字,那为什么苦活、难活他都不去做一门心思全用在笼络众臣、收买人心上

    倒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却从未琢磨过这些。太子的性子从小就倨傲狠厉,不屑于攀附拉拢,说话办事丝毫不留情面,作风中透着一股很不讨喜的傲劲,几乎是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卓昀最初急着回到皇宫,却无人帮忙难于上青天,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倘若是二皇子,怕是早就凭借广阔的人脉轻而易举地回来了。

    卓昀不是一个很会忍耐的人,甚至很多时候他冲动而感情用事,就像当初他看到自己同生胞弟被人推下水而死,宁可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和受众人谴责的罪名,也必须报血仇他和胞弟从未一起长大,谈不上什么深厚的手足情,但那是他弟弟亲生弟弟单凭这一点,他无法冷静自控到无动于衷,定要那人偿命不可庄妃也不得幸免

    卓昀这种性子,注定他无法成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人心所向的贤亲储君。他注定只能是一个孤臣。无妨,他已经不在意了。

    这几日,卓昀和哥哥还未回宫,他们还等着天一阁初八晚的画舫一游。俗语道浮生难得半日闲,兄弟俩也是抓紧时间在宫外清闲自在。卓亦忱的确是无忧无虑,一有时间就开始研究那本菜谱,但卓昀心里还装着事,他还得去刑部大牢走一趟。

    今日晚,待哥哥睡下之后,卓昀嘱咐几个随从好好看护此地,他自个离开了,趁着夜色赶去刑部一看究竟。那个档儿,二皇子正在诱审那三名刺客。

    刑部里大多是二皇子的人,任何消息走动都会报给他,卓昀自然不会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走进来,接受刑部官员的迎驾。他是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来,不暴露身份,塞了银子给狱监通融,只说看看人就走。

    一进到阴暗的牢房里头,他就把脚步放的更轻,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还未走到关押刺客的牢房前,他就被看守兵卫拦下。

    “二皇子在审问犯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卓昀没有再往里走,他驻足观望几眼,还能依稀听到里面的对话。

    二皇子轻缓的声音透着一种儒雅尊贵,不易让人对其产生戒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肖领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单独和你谈吗”

    “不知,还请明示。”

    “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我调看了案卷,又审问旁的犯人,但是在此番行刺案件中,是你手下人擅自闹出来的,你虽有失察之罪,却无行刺之实。第二个原因,”二皇子还刻意停顿了下,显然后面那句话才是他话语里的关键,“你也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对吗”

    “二殿下明察秋毫,下官感愧莫名”方才语气还有些冲,但被二皇子这么好言好语地一哄,肖领事立刻在糖衣炮弹之下缴械投降。

    “不,不必谢我,这是皇上的圣明。”

    “皇上”

    听到此话的卓昀暗自惊讶,但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老二无非是搬出皇帝给自己撑腰,好让自己更加让人信服,进而诱使对方将实情、罪证和盘托出。

    果然,二皇子接着道,“的确就是皇上。我来刑部之前,皇上对我说,肖领事这个人做事还算谨慎,居官带兵也算正气,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犯了糊涂,竟纵容混入兵卫的贼人行刺太子。所以皇上嘱咐我把事实澄清,而绝不冤枉你。所以我对这件事情才会如此留心。”

    “皇上下官辜负了皇上天高地厚之恩下官愿意愿意将功折罪”

    肖领事不出所料地感恩戴德,跪在地上连连叩恩谢罪。但是在卓昀听来却是荒谬至极,无妨,他倒要看看他的二哥到底打什么主意。

    “当今皇上圣明仁慈,无论牵涉到什么人,只要说了实话圣上都会从善处理,倘若蓄意欺蒙,不但救不了自己,对你所要保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想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皇上想要你说实话,是谁指使你监视太子的,而太子又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你可愿如实据报给圣上”

    卓昀临墙听闻这番诱哄的话语,嘴角冷冷地挑起。

    谁指使。太子有哪些不光彩的事。一下子挑出两个来。

    肖领事已然被所谓的皇恩麻痹,义无反顾地回答“下官愿意”

    一阵静默之后,二皇子起身下令,“来人啊备纸笔,再把牢门给我锁上,任何人不得靠近。”

    卓昀静悄悄地退出去了。

    不消多时,他就看到二皇子手中紧紧持着一封信,风急火燎地从牢狱大步走出来。

    “备马,我要连夜进宫,面见皇上”语气里还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那可不,一下子抓住两位皇子的把柄,能不激动欣喜么

    原本那封横责男色祸乱宫闱的信被卓昀截下并且撕碎了,但如今又被二皇子诱逼着重新写出来。而且这次拖了两个皇子下水,除了“淫乱”的太子殿下,还有派人行刺、意图不轨的大皇子。

    卓昀平静地看着那道策马而去的背影,心下有些感概。他其实是无所谓的,因为他觉着皇帝可能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喜欢卓亦忱,要圣上真想阻止,那方法实在太多了,只要不让卓亦忱入宫那就是一道坎,难道皇帝此次还会因此雷霆震怒这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那封信上竟敢指责他淫、乱、男、色开什么玩笑天地良心,迷恋男色和喜欢一个人,那区别差异可是相当大他要真贪恋男色,以前那些试图拉拢东宫的大臣、亲王不知供奉过多少,很有些还是异族美人。全被冷冰冰地拒掉甚至警告,为此他可没少被人指责不近人情、高傲骄矜、捉摸不透云云。

    现在他的确是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不得了,难道这就叫淫乱卓昀丝毫不以为然,色就色罢,他只对一个人色,要是不让他色,他还不干了呢。

    二皇子向圣上告密此事,卓昀觉得自个应该不会被拖下水,卓亦忱当然也不会。他来查探这一趟,算是让自己彻底放下心了。但大皇子那头可就遭殃了,首先这件事他本来就犯了极大的过错,而且他又是那么冲动鲁莽容易听信奸人谗言的一个人,万一逼急了,他狗急跳墙非要拼个鱼死网破甚至是谋反呢这简直是自己找死。原本皇帝对他的罪行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却还得寸进尺不思悔改。

    看来卓亦忱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两个皇子这么算计来算计去,早晚会把他们自己搭进去,这次可不就搭进去了么。

    卓昀摇摇头,不作多想,即刻上马离开这里。他赶回郊外时,宅邸前院燃着灯火,依旧一片安宁。几个随从见殿下回来,立刻起身走上前,抱拳行礼。

    卓昀跨下马,问道,“有没有在附近看到可疑鬼祟的人”

    “回殿下,没有可疑的人。那些刺客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卓昀往屋里走,随从跟在他身后,问道“殿下,我们何时回宫”

    “就这几天吧,毕竟初八还没到,等过了初八再走。”

    “好。”

    卓昀走进内室,轻轻带上门,小方桌上点着一盏昏昧的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卓昀看到桌上一角搁着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

    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

    这其实是“色值”的奖励之一,今天刚冒出来的,卓亦忱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他还以为那是卓昀随身携带的小瓶,里面装了药丸。

    、第五十章 心猿意马

    是日初八,东湖南畔,甘英桥边。冬日虽冷,但风清月朗,在画舫上设宴请客,观景赏味两不误。

    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受邀的众位刀客已经在桥边等待了近半个小时,可天一阁设宴的人却仍然不见踪影。

    “怎么还不来桥边也没个人接待一下”旁边有人晃着脑袋,不满地发起了牢骚。可这句牢骚才发完,只见远处蜿蜒曲测的湖面上就驶来一艘雕花画舫。

    众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左首边的河道拐角处隐隐有明亮的烛光映出,随着那光芒越来越亮,一艘精致的画舫从河道另一侧施施然拐了出来。原来灯光就是从这艘画舫上映出的。

    画舫通体纯木而制,白窗红舷,古色古香。船头撑槁的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身穿蓝底碎白花的单袄单裤,也是古朴素雅的打扮。

    画舫推开碧波,向着甘英桥所在的方向缓缓而行。船舱门口人影一晃,卓亦忱从中走了出来。天一阁把邀请帖都送到宅邸了,岂有不来之理。本该属于头筹者的御膳职位因为卓亦忱不在而被赵菡顶了去。不过这一下倒也两相适宜。

    在一片璀璨的月色中,卓亦忱奉天一阁的美意,眺立船头,朗声道“诸位有请。”

    说话间,那画舫已经稳稳地靠岸停下,卓亦忱做了个礼让的姿势“久等了,请上船。”

    那撑船的女子早已摆好舷板。等大家都依次上了画舫,卓亦忱在头前带路,把众人引入船舱。

    船舱正中是一张黑木大圆桌,铺着猩红的细绒桌布。桌边一圈白底蓝花的细瓷圆凳,凸现出几分高雅气质。船舱四周点缀着各色梅花,里头飘着些许淡淡的花香。四角各立着一名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面带微笑。见有人进屋,侍女立刻款款上前,引导着众人在桌边各自坐下。

    “请诸位坐好,马上就要开船。”赵菡作为卓亦忱的助手,也是帮着举办这次的游船宴。

    “初八的晚上,既然来到东湖,不去五亭桥下赏月,那可就白白辜负天一阁的一番美意。”

    不一会,船身微微一晃,显然是离开了岸边。

    景色虽美,如没有佳肴相伴,终究是美中不足。在众人上船之前,他们已经备好了几样冷碟,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侍女从船的后门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每人手中已多了一个托盘,每个盘中都有两样冷碟,共计八样,分别是胭脂鹅脯、美味茄鳌、水晶肘花、紫香虎尾、金钗银丝、中堡醉蟹、翡翠羽衣、香酥鲫鱼。

    冷碟一一摆放上桌,然后又配上青瓷碗碟和上好的女儿红。这八个冷菜荤素搭配,色泽和谐,一眼就勾起了众人的食欲。

    “在座的诸位不必客气,请先享用冷碟,一会儿就上热菜。”卓亦忱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怎么你不和我们一块赏景吗”赵菡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船上,只不过和你们有一帘之隔,这样不至于让油烟搅了大家的雅兴。”说完,他转身从船舱的后门走了出去。

    就像卓亦忱所说的那般,船舱后门处只是挂了一张薄薄的布帘。明亮的月光把卓亦忱的身影映在了布帘上,隐约可见他正立于船尾,面前似乎有一张四方的案台。此时众人都已明白,卓亦忱是要在窗尾掌勺,为大家奉上筵席中的热菜。

    只见卓亦忱的身影右臂轻舒,一翻腕,手中已多了一物,从形状上看,正是一柄厨刀。

    果然,随着他的右手有节奏的不断翻动,“笃笃笃”的刀声不断传入舱中。那声音时缓时急,忽重忽轻,听在耳中,有时若骏马急奔,有时又如木鱼轻敲。

    刀声节奏感极佳,虽有变化反复,但毫无停顿之时,足见运刀者刀法娴熟,已入化境。舱内的几位多半都是顶尖的刀客和食客,虽然隔着布帘,对卓亦忱的动作看不清晰,但只听声音,便对其是剁是切是劈是斩,滚刀、拍刀、推刀、锯刀,无不了然于胸。

    忽然船舱中也响起了“笃笃”的声音,与那刀声呼应成趣,赵菡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李师傅在用中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再看其他人,除了卓昀是一副悠然慵懒的模样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郑重的表情,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

    赵菡问卓昀,“他们这是怎么了”

    “哥哥的刀法很厉害,这些刀客听了心中痒痒,都在暗自同自己的刀功较劲。”

    赵菡恍然大悟,既诧异又好奇,目光忍不住又在众人身上多转了几圈。

    刀声刚刚止歇,又听得“篷”的一声轻响,布帘后腾起一团火光。卓亦忱略略弯腰,左手从案台下抄出一件圆圆的物品置于火光之上,不用说也知道,那自然是一口铁锅。

    不一会,船舱外响起了“劈劈啪啪”的爆油声。卓亦忱等待了片刻,忽然间手一扬,将一盆原料倒入了锅中,只听“叱啦”一声大响,铁锅上火焰飞腾,竟蹿起了半米多高虽然隔着布帘,那声势仍着实令人惊讶。

    卓亦忱右手掌勺,左手持锅,两手相谐,不停地上下翻飞。他的动作虽然快捷,但一招一式却又交待得清清楚楚,干净利落。即使是看他映在布帘上的身影,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模糊感觉。

    一番爆炒之后,原料起锅,船舱内外暂时安静了下来。隐约可见卓亦忱拿起一个椭圆形的东西,上端凑于嘴边,下端则接着一个瓷盘。

    “他这是在干什么”赵菡不解地问道。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只鸡蛋,两头应该都打了孔,他这是在把蛋清从壳里吹出来。”李师傅说话的时候,其余众人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卓亦忱吹完一只,又拿起了另一只,如此反复,共计吹了八只鸡蛋之后,这才停了下来,然后把接蛋清的盆子放入了锅中。他又往锅内加了一些东西,然后扣上锅盖,开始静静地等待。从姿势上看,他似乎正背负双手,向湖畔远眺,一副从容不迫的气度。

    忽然间,一阵清风从湖面上掠过,门口的布帘被刮得向船舱内扬起,卓亦忱恰在此时揭开了锅盖,一股香味随风而入,冲着桌边的众人扑鼻而来。

    这香味并不浓郁,但却是清鲜逼人,立刻盖住了船舱内原有的花香,众人全都情不自禁地抽起鼻子。

    卓亦忱手一翻,已将装菜的盘子隔着布帘递进了船舱,立刻有一名侍女迎上前,用托盘接下了菜肴,然后转身向着桌边施然走来。

    众人所在的画舫停于五亭桥的主桥洞之下,船舱外群月争辉,夜色璀璨。可等那盆菜肴端上桌之后,船舱内却是月色大盛,竟似要盖过舱外十六轮明月的光辉。

    只见那瓷盆体形硕大,直径足有十寸开外,盆中一汪清水洁白如玉,诸多金黄色的明月点缀其中,而且这些明月或圆或缺,形态各不相同,有的如玉盘,有的则似金钩。一股诱人的鲜香更是从这盆明月玉水中幽然散出。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卓亦忱在布帘后所做,乃是把上好的干贝和虾仁进油锅炸至金黄,然后撒缀于满盆的蛋清液中,再隔水蒸制,料理出这道美味佳肴

    端菜的侍女客客气气地说道“诸位,卓公子吩咐过,这道菜得趁热食用。为了保持江水清润流动,菜中的主料蛋清液只是蒸到七成熟,如果凉了,会有腥味。”

    赵菡笑颜如花,轻声道谢后,拿起小勺,舀把一轮“明月”缓缓送入了口中。

    半凝的蛋清液爽滑如脂,首先化在了唇舌之间,赵菡只觉得一股清香直入心脾。当牙齿轻咬干贝的时候,立刻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奇鲜滋味从中喷薄而出,两味承转相合,在口腔中缭绕不绝。

    此时其他人也各自舀了一轮“明月”,细细品尝。李师傅咂味片刻,用嘴唇抿抿舌尖,道,“这干贝和虾仁里吸附了多种鲜味,应该是在加有香菇等多种辅料的鸡汤中,用文火长时间慢炖然后制得的。”

    “嗯。”邵伯韫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除了香菇,还有嫩冬笋、猪肉和鹿脯。”

    “细细分辨,果然是这几种鲜味,老先生味觉还是那么犀利,令人佩服。”

    邵老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之前卓公子在天一阁的酒楼里,只是闻了闻大堂中飘过的香味,便准确地说出“四鲜狮子头”中所用的配料,那才是真的神乎其技。”

    在船舱内众人享受口福的同时,一帘之外的卓亦忱却是丝毫没有停歇。但见闪烁的火光中,卓亦忱的身影挥洒自如,那动作娴熟中又透出从容优雅。

    不多时,一道道荤素佳肴连绵不绝地端上了餐桌,每道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菜名与造型均与各色美景相合,构思精巧,意境悠远,仅仅是用耳目去欣赏,便已让人沉醉其中了。

    此时夜色渐浓,卓亦忱撩起布帘,伴着一片湖光月影,缓步走入了船舱内。

    “这桌晚宴,还请诸位赐教。”卓亦忱向众人拱拱手,语气是一贯的谦逊。

    李师傅感慨道,“窗外月影浮动,满桌菜肴的香味中又隐隐夹杂着梅花的清新气息,真让人有一种身在广寒之觉。这梅花香气若有若无,却不知是从何而发”

    “我在今天烹制菜肴所用的清水中浸泡了少量的梅花,一点简单的小手法,让诸位见笑了。”

    “手法简单,想法却不简单。”旁边有人由衷地赞道,“这季节景色都被你融入到了满桌菜肴中,借景入菜,菜景合一,我今晚真是开了眼界。”

    邵伯韫也道“色、香、味、意、形,无一不是妙到巅毫,无话可说。”

    卓亦忱微微一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请诸位观景品菜,好好享受这个良辰佳夜。”

    李师傅端起面前的酒杯,向卓亦忱虚敬一下“卓公子太客气,如此盛情款待,我就代表诸位刀客,先敬你一杯。”

    卓亦忱也立刻站起身,端着酒杯恭敬地回道“不敢当。李师傅在京城名楼享誉已久,对我所做的菜肴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确实让我不胜荣幸。”

    “以你的厨艺,当之无愧。”

    酒过三巡,乐工奏乐。卓亦忱坐在卓昀身边,俩人时不时说说悄悄话,频频微笑。

    卓昀见得哥哥容光焕发,灯烛映照之下,倒比往常更添几分昳丽,他有些心猿意马了。

    、第五十一章 新婚之夜

    画舫靠岸之后,坐船观景的人都要下去,尤其是身为东道主的名厨。卓亦忱跟在人群后面,正欲下船。赵菡一把拦住他,“你就不用下去了。”

    “为什么”

    “晚宴已经结束,名厨也该歇歇不是”

    “我得回宅子啊。”

    “你一个人回去”

    “我和拣宝一起哎,等等,拣宝人呢”卓亦忱转过身,这才发现卓昀已经不在他身后。

    “刚刚人还在的,就这么一会儿去哪了”

    赵菡嘿嘿地笑了笑,还一脸神秘,“兴许他在船里等你呢,我看啊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是那拨客人还要去天一阁续杯,我得帮着”

    “哎呀这件事你就甭管了,”赵菡笑嘻嘻地打断他的操心,“话说我现在好歹也是天一阁的门厨,你不在不是还有我吗不能小瞧我吧。”

    卓亦忱笑着问,“你真能行”其实他自个也蛮想休息一下的。

    赵菡郑重点头,拍拍胸脯,“保证妥妥的”

    人群这么一走,就只剩下卓亦忱和画舫里的侍女。女子朝他福了一福,领着他在船舱里左弯右拐,走了许久,卓亦忱问,“这是要去哪”

    侍女领着他在纱帐前停下,替他拨开帘子,“公子,到了。”

    卓亦忱没想到画舫里头也有这么大的派头,竟比方才宴请的香阁还要更大,走到里面,室内灯烛璀璨,香气氛氲,重重纱绡隔于其中,架上摆着小巧精致的珍玩。

    卓昀在里面朝他摆摆手,里头的人都退了下去,卓亦忱笑着走到纱帐里边。卓昀拉过他的手,低头在他唇间印下一吻,亲昵地问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咱们还差一个隆重的礼未行。今天是好日子,不如我们就把礼行了”

    “嗯”卓亦忱眨眨眼,“什么礼”

    卓昀拉着他往更里面走去,“你看看这寝阁的墙,再闻闻什么味道。”

    卓亦忱细细嗅了几下,那香气的确不像一般的熏香。他又仔细看周围墙壁,这才发现竟不是白色,而是泛着粉红的椒房婚房。那些层层的纱幔也是泛着红,再往里喜烛、喜酒、花窗。

    卓亦忱心头剧烈地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洞房之礼绝不可少,”卓昀将他揽入怀中,“这些日子我一直瞒着你,就是为了今日,新婚之喜。”

    “其实没必要特意为了我这样,就算没有这个礼,我也是”卓亦忱面上一热,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哥哥尽管说。”耳边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热气拂过,耳朵麻痒。

    “我担心自己会被你惯得也变得想要索求一些东西,会贪心的。”

    卓昀“噗嗤”一声笑出来,勾起嘴角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心甘情愿。甚至,我还希望哥哥能贪心一点,再对我多一些索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柔,语带双关,手更是缓缓下滑,隔着衣服缓缓摩挲他的腰身。

    方才说话时,卓昀的唇便碰到了他的耳垂,此时又瞧见他微微低着头,偎在自己怀里安静而温顺,忍不住一张嘴,含住了他的耳垂。

    体内的热血驱使着他,沿那漂亮的耳廓慢慢向下,滑到他的脖子上,一点点地咬。

    卓亦忱稍稍抬起手攀住卓昀的肩膀,就被顺势被扣在了床上。

    “哥哥送予我的礼品,别具一格,我很喜欢,今晚我们尝试一番可好”卓昀坐在床头,将袖中小瓷瓶打开,从里头倒出一粒小小红丸,他看上去饶有兴致。

    卓亦忱却有些忐忑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着人仔细查过这药,说是异族灵药,有股药香,助行房事,哥哥你自己不知道吗那怎么还把它送予我”

    “其实我我也不太清楚那是干什么用的。”

    “咱们试一下不就知道。”

    “你你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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