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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食色系统 第11节

作者:叶微青 字数:26884 更新:2021-12-30 23:49:59

    珠玉砰地重重跪下,将头低着不敢抬起。

    卓昀淡淡道“这碗燕窝我赏你喝了。”

    珠玉跪在地上,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她颤巍巍地谢了恩,退到一边把一碗燕窝都喝了。宫婢们眼睁睁地看着珠玉在十步之内惨叫着磕在花坛上,嘴里喷出一滩黑血。

    卓昀站在台阶上目睹了珠玉服毒身亡的整个过程,他的神情看上去平静无波,有下人上前询问如何处置中毒身亡的珠玉。

    卓昀说“这还用问把她送还给庄妃。”然后立即有人手忙脚乱地抬走了珠玉。

    等卓亦忱归来时,沉云院早已恢复原本的平静,他压根就不知道下毒这件事。庄妃的人没再来纠缠他,其他人更不敢来叨扰。这种平静让或许会让卓亦忱以为庄妃和她的侍婢已有心悔改。但事实是,她们宁肯鱼死网破都不肯悔改。

    而那件事也只是太子殿下在宫中初露峥嵘的一个细节。

    庄妃被幽禁于冷宫别院的结局在所有看好戏的宫人预料之中。刻意刁难、嫉恨、投毒那些事情还不足以酿成她最后的悲剧,兴许皇帝多少念及旧情不忍下狠手。她的悲剧在于,触了卓昀的底线。

    打入冷宫的旨意下来后,原本恢弘富丽的宫殿在一夕之间只留下遍地零乱的杂物和纸笺,宫人们忙乱地收拾箱奁准备各奔东西。也就是在一天,宦官们在庄妃的贵妃榻下发现了钉满铁钉的桐木人这个用来威胁卓亦忱的邪物终究害了她自己。宦官们遵从东宫之令,忧心忡忡地向皇帝禀报了庄妃沉迷于邪教巫术的消息,皇帝震怒之下派数名侍卫前往庄妃宫中搜寻罪证,他们在一个暗殿里找到了所有物证白磁香炉、清水、黄酒、牲畜血、骷髅。

    这些罪证被拿到庄妃面前对质,憔悴不堪的庄妃从榻上挣扎着爬起来,把盛着牲畜血的香炉掀翻在地,她朝领头的宦官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侍卫立刻将她拿下。

    庄妃像是疯了一般嘶吼着,甚至在激愤之中抓破了自已的脸,她将血涂在宦官和侍卫们的衣袍之上,嘴里嘶哑地叫喊着,拿这个去向太子邀功领赏吧

    庄氏的灭顶之灾应声而降。

    皇帝的废妃圣旨使宫廷内外一片哗然。圣旨说,庄妃玷污妇德女训,谋以鸠毒害人,大兴邪教巫术。庄妃赐死,庄氏九族一律玉牒除名,流放岭南,永不得回,钦此。

    这是真真正正预示着庄氏势力的垮台。皇帝已不再忌讳庄氏手里的那点兵权。劝降不得就逼降,逼降不得全部剿杀

    朝野上下无不震呼皇上英明时,太子殿下悄然而退像是自己未曾参与其中一般,这场宫廷之战如同急风骤雨般势不可挡,让朝野的权势重新洗牌。庄氏的惨痛下场让所有有野心的人不得不收敛着,包括两位虎视眈眈的皇子。

    宫廷里很是风调雨顺了一阵子。

    如今已到元月初,这日晚,卓昀带着哥哥乘着辇车微服出宫。他们本想去爹娘那里看看的,但卓父还在外城带兵驻扎而未归。他们以前那栋农宅子应该无人居住。卓昀说老家离天一阁太远,还是在集市里找个就近的客栈住下。但卓亦忱说他很想去也不嫌麻烦,卓昀就笑着答应了。

    、第四十一章 赴名刀会

    若不是那次重生,卓昀大抵会一直居于皇宫不曾深入民间,兴许他依旧能摸透宫里的世情冷暖和明争暗斗,但或许会少一分淡然。只有真正深入民间乡土,体悟过人事的辛酸苦辣之后,才能真正多一份平和淡泊。但皇族与生俱来的傲性和狠劲依旧流淌在他的血脉里,他或许比以前隐忍,可一旦触及底线,那绝对是毫不留情,甚至狠心。庄妃的下场如此可谓自作孽。宫墙内的人们对此事不以为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亲国戚和东宫西宫也难逃这条宫廷之律,况且下人们都记得从前的庄妃是如何恃宠而骄,对待下人又是何其尖刻。

    卓昀这番带哥哥出来,一是避避宫里的传闻,他不想让哥哥听到这些。二是,赶赴名刀会。此番比试对卓亦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卓昀是顶尖的食客但不是刀客,或许很难体会到哥哥亢奋又激动的心情,但他见一向不温不火的哥哥竟如此热切,心里也不由得跟着他一起欣喜和期待着。

    进入元月,京城下了几场雪,殿阁银装素裹,高门红灯高挂,一向肃穆庄重的皇宫也扮起活络相来,看着还颇有新年佳日普天同庆的吉相。今晚,他们出宫也是下雪,地面上铺一层积雪。车轱辘在地上走走停停,在安静的夜晚发出轻扬的辘辘之声。

    卓亦忱一直撩着帘子看外面的雪景。下雪让他想起北京,于是心里也总能产生些家的感觉。但所谓的归属感,还是要靠人给的。幸而他现在已经有了。

    卓昀也是难得的好口福,因着有哥哥在身边,他能尝到好些古代没出现的食物。自从上次吃过鲜美的灌汤包后,他赞不绝口一直念念不忘,念叨让哥哥再多做几次。卓亦忱笑道,其实光主食就能摆出很多新奇又巧妙的花样,今后我一样样地做给你看。

    然后第二天,卓亦忱就摆上了外柔内脆、咸香兼备的煎饼果子。薄薄面皮被煎得酥脆,一层隔一层地裹着豆腐丝、肉丝和碎蛋花。第三天的早膳又换成生煎包。小巧的包子形态饱满,上半部有焦脆的芝麻和碧绿的葱花,松软适口,下半部包底金黄脆香;馅心鲜嫩适口。第四天,鲜肉锅贴。大大的半月牙形状,锅贴底面呈深黄色,面皮软韧,色泽黄焦,鲜美溢口。第五天,上笼蒸熟的烧麦形如石榴,洁白晶莹,馅多皮薄,清香可口。第六天卓亦忱能够半个月不带重样的。

    一思及此,卓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道,“若能将你娶回毓麟宫真乃一大幸事,哥哥可愿我可以”

    “不必,”卓亦忱看他一眼,摇摇头,“别说傻话。你哥我又不是女子,要那些有的没的名分何用其实,咱们这样就可以,相互伴在身边,而且父母安康健在,足矣。”

    卓昀凑过去揽着他,将下巴枕在他肩上,一同看着帘外的雪景,“你可真容易满足。”

    前世的奔波辛酸还有孤独都在卓亦忱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舒缓地笑了笑,“或许吧。”

    卓昀在外人心目中或许还是个果决的太子殿下,但是在哥哥面前,他大抵是属猫系的,只要无事,他就喜欢在哥哥身上粘,先是下巴搁在哥哥肩上,说会话就蹭到脖子那里去了,用鼻尖轻轻摩挲着那里温热的肌肤。热热的呼吸一下下撩着,卓亦忱抗不住那种暧昧的痒意,可他稍微一挣就被卓昀捉住了。这不,他人又被抵在车壁上了。

    卓昀把哥哥的手握住,再与之十指相扣,没了支撑的帘子也缓缓闭上。车里放了一个小火盆,正腾腾烧着。卓昀欺身而上搂住他的时候,衣摆擦到火盆的边。

    卓亦忱说,“你动作轻点,别把火盆碰翻了。”

    卓昀低柔地笑道,“好,我一准轻点。”

    “你现在也真是”他轻轻地侧过身子,“怎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可以想那上面去。”

    “哥哥的痼疾刚好,身体还有些疏涩,总得多番尝试,夯筑成果,是不是”卓昀如是回答。

    卓亦忱想了想,觉着还是有点道理,毕竟什么事都得熟练了才能反应自然。兴许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就沾不得情欲,因而冷淡寡欲至不举。如今可算初好,倒是可以让身体多适应那种情动的感觉,等到逐渐习惯了七情六欲,那以后都不会再不举了吧卓亦忱这人,一旦对事情认真起来,可谓态度极为端正,哪怕是行情事,他也可以当做重要又正经的任务来完成。而且食色性也嘛

    卓亦忱小声道“还是等咱们到家再再帮我。”

    四下太静,又有身披后氅的军士赶辇,这环境也太刺激人了,到时候一激动发出点那声音被听到怎么办

    可是卓昀的手已经不听话地探下去了。

    卓亦忱浑身一颤,一把抓住了卓昀的手腕,但他的只手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对方带了下去,隔着几层衣物碰到自己

    即便是隔着衣服,他心中也乱跳了好一阵,一面低声唤着昀儿,一面不由自主地极力将身子蜷起来,几乎整个人都嵌进了卓昀的怀里。

    卓亦忱耳中一片轰鸣,心思早已飘忽,某处在温热的掌心中渐渐觉醒,体内也涌上一阵空虚渴求之意。

    待到热流越来越集中,一浪高过一浪。卓亦忱抑制不住地低喘一声,眨着眼迷蒙地看向身下,咬着下唇“快,你松手,我好像好像要到了”

    卓昀只觉着哥哥如此难捱的样子甚是讨人疼惜,忍不住俯身过去,将嘴唇压了上去。

    卓亦忱最后纾发在卓昀手中,但是量很得可怜,还稀得跟米汤似的,就那么一点点全洒在掌心里了,没有溅到中衣和下裳。卓亦忱还是看到了沾在卓昀手掌上的那些东西,他既羞赧又悲催地别过脸。

    卓昀拿条帕子把手擦拭干净,一转头就见哥哥已经缩到另一头去了,低低埋着脑袋瓜不肯抬头,露出来的一截子白皙脖颈还微微泛着红。他凑到哥哥耳边说,“这事急不得也急不来,什么病都是一天天慢慢好起来的,咱们也得慢慢尝试。”

    “仅此一次,”卓亦忱小声说,“以后还是不要在外面,我时时担心被人看到。偶尔晚上的时候,你在榻上帮我试试就好。”他低低的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情动的沙哑。

    卓昀说“若在床榻上,我会从头到脚地好好疼你。”

    其实,这要不是在马车之上,卓昀哪会大发慈悲地放人一把。叫他如何能扛得住这般诱惑。

    这个“色值”果真万般诡异又刁钻。那日,他后面如此“疼”了一番,敢情也只是让前面抬了个头。还有一连串的后续疗程呢到头来他还是得靠着“色值”操办。哎,不知道想要全恢复需要多久,看起来前路漫漫抬头之后能不能喝点别的药辅助治疗呢算了算了,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乱喝药

    外头的雪而且越飘越大,簌簌有声。卓昀从微风掀起的帘脚看到外边的盛景,他把兀自胡思乱想的哥哥拉到自己身边,撑开帘子,“雪越下越大了。”

    车马赶到官道巷口时,被一行等候的人挡住。卓昀撩开幕帘一看,竟是赵廷箴大人带着相爷府十几个家奴在此迎驾。卓昀原以为他们出宫悄无声息无人知道,结果宫廷内外还是有人得知此事。看来想过过小俩口的私密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

    卓昀下了马车赶紧让赵大人起身,这才发现赵廷箴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披毡袍的女子,正是赵菡。赵家为了给赵菡牵红线也是煞费苦心,大晚上,又是冰天雪地,赵大人愣是带着女儿和一干家奴在此处诚心候驾。卓昀重谢了一番,但推拒掉去相府留宿的请求。赵廷箴见太子的语气一直不动摇,他也不好再勉强,带着女儿略施一礼向太子贺年,卓昀自是回以同礼。

    随后赵家一行人便离开了。

    赵廷箴回到相府的时候,正儿八经地叮嘱女儿,“据说殿下这次也是冲着名刀会去的,爹已经派人上下帮你打点,终于把你翻到第二轮比试,你可要好好珍惜此次时机。圣上不比太子殿下好接触好琢磨,咱家就不去打那个谱,而且咱家与殿下交好。无论如何,东宫的赏识你务必拿到,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宫。否则啊,你就要在闺阁里绣一辈子的鸳鸯枕头。”

    赵菡乖乖地回了一句,“嗯。”

    因着下雪地滑马车不敢跑太快,亥时快落下三更时分,这才终于抵达郊外的农宅。

    宅邸有一段时日无人居住,屋里头有些冷。兄弟俩在屋内架火盆、烧炭,又去灶房里生火熬汤。这么忙活一阵子身体热了,屋内也暖了。

    卓亦忱站起身,从灶房走到后院里。庭院里雪光融融,墙角几枝梅树花开得正漫。

    “仔细又着了凉。”卓昀把大裘披在哥哥肩上,又将紫铜手炉塞进哥哥怀里,“今晚还是早些歇下,明日一早我们去天一阁。”

    太子出宫的消息不仅赵相知道,宫中另外两位皇子也是知道的,二皇子心机深重一些,他想扳掉太子但他又不想自己动手,而是派人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大哥。

    那些阴险又愚蠢的下属便在大皇子面前煽动怂恿此乃天赐良机,大可趁此杀出个意外,在宫外除掉太子一旦东宫无主,而您又是最年长的皇子,储君之位必是您的

    、第四十二章 天下大同

    翌日清晨,风雪已霁,兄弟俩踏着薄雪走进了陈茵列锦的天一阁正堂。厅堂里匾额高悬、丝络摇曳,放眼望去,一派恢弘明亮。而给客人们备上的菜肴精致醇美,出入的侍女也都鲜妍亮丽。这一轮的比试必须得初试的佼佼者才能进,天一阁又专门发放请柬邀请各大刀客和顶尖食客到场。卓昀自然能弄到这封请帖。

    第二轮比试分组竞赛,每一组两名刀客主厨和二刀。相互配合完成一道菜。而司掌此轮比试的老者,正是民间极有威信的邵老。

    卓亦忱一进门看到邵老,心情愈加激动,立刻上前行一大礼。邵老笑着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自己给予厚望。他作为公平公正的司仪人,不太方便与参加比试的任何一个刀客多做言语。

    邵老呡了口茶,润润嗓子,然后朗声宣道“今日有荣幸邀请到诸位,名刀会第二轮比试即刻开始。”

    擂台上的众位刀客纷纷欠身点头,向底下众人致意。

    邵老略做停顿后,继续说道“今日比试的菜目是,九丝细缕汤”

    “加料千丝堆细缕,熟铜烟袋卧长苗,烧酒琉璃赏佳肴。”

    九丝细缕汤原本是王宫御宴的一道经典菜肴,所谓九丝指的是豆腐干丝、猪腿丝、鸡脯丝、冬笋丝、黑木耳丝、口蘑丝、紫菜丝、银鱼丝、肫肝丝。九种珍丝烩制而成的汤。顾名思义,细缕汤,切丝要极细,但汤又在于入味,因而这道菜非常考验刀客们的刀功和火候。既然用料之法已经在初试献菜阶段考核过,那么第二轮的食材用料就是固定的,每个组都一样。

    九丝细缕汤的做法是,先将豆腐干批片而后切丝,在清水中烹过,沥去卤水,然后在清鸡汤中煮过,又沥去鸡汤,再倒入新汤重煮。此时,在汤里加入配料的猪腿丝、鸡脯丝、冬笋丝等等。

    这道菜的特点是干丝高垒、清鲜爽口,荤素相得益彰。九丝里头最主要、最关键的是豆腐丝。豆腐在“清寡”中暗含了某种精神层面的意义。古人称赞豆腐有“和德”,吃豆腐的人安于清贫,顺其自然。这道菜并不奢靡却极致精细,不论是御宴菜谱还是民间菜系,这种菜都是易于推广并深受喜爱的。

    九丝细缕汤所用的豆腐干,不是普通豆干,一定要用水乡下游一带出产的豆腐干。近江一带肥沃的土地能长出肥大细腻的上好黄豆。其次,制作豆腐干时,对水质的要求非常高。水质清澈柔和,出产的豆腐干才又白又嫩,惹人喜爱。这种豆腐干俗称方干。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切成细细的干丝后,却能垒起高高一盘。所以要做一道九丝汤,两份豆腐干足矣。

    比试开始。

    卓亦忱和赵菡分到一组。赵菡知道这肯定是老爹给她“上下打点”的成果。于是她只得正儿八经地来,还是女扮男装来的。卓亦忱见她次数虽不多,但却清晰地记得这个人。于是,俩人一见面就相互认出了对方。

    卓亦忱率先向她点了点头。

    赵菡略感忐忑地说“还请多多指教。”

    卓亦忱冲她笑了笑,这个平和的笑容让赵菡放下了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担心和防备,她终于可以肯定对方是善意的,并没有因为争夺所谓的太子妃位而嫌恶甚至是敌对她。

    不愧是主角啊赵菡由衷地心道。她可算为自己摆脱炮灰女的命运松一口气,说话言辞间不自觉地带上现代人的味道。

    “哎,家父之命不可违,否则我得在闺阁绣一辈子枕头。卓公子,无论如何你可要让我抱抱你的大腿。”

    卓亦忱正在挑拣摆放在面前的各色食材,听到这种调侃腔调的话,顿生一种熟悉的错位感。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神色不动地点点头。

    赵菡这下更高兴,敞开了说,“其实我对厨艺吧,说好听点是七窍通了六窍;说不好听点呢,就是擀面杖吹火。两者的后果都是一窍不通。我这个二刀啊,就是个花瓶。不不不,我现在这副打扮连花瓶都算不上。”

    这种风趣又自嘲的调侃话处处透着一种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鲜活感。

    卓亦忱弯了弯嘴角,“好,我明白了。”其实这倒正合他意。烹饪的整个流程他习惯独自操办,有个二刀在旁边看着候着,反倒有些束手束脚。

    现在,是比试的第一个环节。在每一组面前,都各摆着三只托盘,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满了层叠的方干,足有上百块之多。伙计垂手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宣道“这番名曰择材。摆在各位面前的都是上好豆干,请各位选用。”

    卓亦忱就像在集市上买菜一样,伸手在托盘中翻看几下,然后拣起了一块豆腐干,在眼前仔细端详片刻后,觉得不太合适,便又放回去。他并不急着择材烹饪,而是想赏赏其他顶尖刀客的水平。他朝身旁的那一组刀客瞅一眼,可这一看,他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不仅是卓亦忱,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厨师吸引过去。只见他闭着眼睛,右手伸入盘里,几根胖胖的手指上下翻动,每动一次,便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块豆腐干,然后几不停顿,两指一弹,那是在试探豆腐干的质感。仅仅片刻功夫,托盘里的豆腐干都被他试了个遍。那名厨师睁开眼睛,摇摇头,显得非常失望,对身旁的伙计说“去后厨,帮我重新换一份。”伙计答应一声,直奔后厨,片刻后又提回一满盘的方干。

    那名厨师仅凭两根手指,把全部的豆腐干挑了个遍,而结果竟是没有一块能让他满意。

    卓亦忱心下了然,不免有些暗暗钦佩和惊讶。就那名两指一夹的功夫,便可了解豆腐干的品质,此等敏锐触觉,令人自叹弗如。而且,天一阁所呈上的豆腐干,无一不是难得的上品,而那位厨师却全都看不上眼,选料的精细苛刻也是到了一种境界。

    不过,对手越强,卓亦忱倒越是激动。当下他便凝住心神,在自己面前的豆腐干中细细挑选。反复斟酌之后,终于选定了色泽最为洁白,质地细腻又不失韧性的两块方干,轻轻地放在了案板上。

    站在旁边的“名义二刀”赵菡却有些暗自为主厨心急。隔壁那位大厨挑完三大摞,才选定两块方干中的一块。而卓亦忱却快捷又利落地挑好两块,似乎并那么精挑细选,这样豆腐干的质地难道不会处于下风吗其实,卓亦忱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他所挑出的两块豆腐干,从品质上来说,已是他自己所识的极限,再多做选择,也没有太大意义。

    卓昀身着微服,坐在底下看着哥哥在台上比试。他和卓亦忱一样,一点都不急。哥哥如果博得头筹,那也在意料之中。就算最后并没有成为第一,没有名动京城也无妨,也算是少了点负担。而且他也认出了赵菡,但相府的人毕竟算是自己人,大可没必要如此防备。赵家把赵菡弄过来究竟是想干什么,其实无非就是想方设法地牵赵菡和太子的红线。但是,奈何剧情已经偏离很远很远,宛如脱缰野马拉不回来,似乎要奔着天下大同的方向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衣的带刀随从自门外走进厅堂里,绕过一桌桌的看客,最后走到卓昀跟前。卓昀看他一眼,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名随从弯下腰,压低声音用只有主仆二人才听得到的音量恭敬回答道,“回禀殿下,那个鬼鬼祟祟埋伏在宅子附近的人已经抓到,有三个人,属下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一封信,这封信估计是要密报给大皇子看的。”

    卓昀点点头,平静道,“给我吧。”

    随从立即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尚未开启的信笺,双手呈递给了殿下。

    卓昀当即拆信一看,发现上面竟是密奏太子和世子有奸情,什么“非分之想”、“龙阳之好”、“如胶似漆”,后面还陈词激愤地写到“此乃侮辱皇室之尊的重罪倘若不严加处置,如此下去必定祸乱宫闱,淫乱”

    卓昀不出声地冷笑,把这张纸在手心里揉成一团。

    随从察言观色,低声道“殿下,那三人既然已经被抓,下属便赶紧处置以绝后患吧”

    “那岂不是脏了我们自己的手不必杀那三人,”卓昀平静道,“你直接把他们捆起来,作为刺客交给京城府尹关押起来,就说,微服出巡的皇子竟然遇到了行刺。”

    “是,属下明白。”

    “还有,把行刺一事写到折子里送进宫里交给皇上,让他老人家派人去审这三个刺客,我们不必插手。你记着,一定要把此事夸大,懂吗”

    “明白,属下遵命。”

    随从退下去了。

    其实,就算这封密报真到大皇子手里,就凭他的那些谋略算计,大抵只会兴冲冲地将此信交予皇上一看,似乎是觉着光凭这“龙阳之好”这一项极具恐吓力的罪证就能把太子废了。不过这也有点道理,前朝先帝不就是因为“觊觎兄弟”、“手足溺情”而直接将皇子除名吗

    那封密报直接斥骂“龙阳之好祸乱宫闱”,倘若皇帝真听到这话,恐怕心里不太舒服才是真的吧。当然,皇帝的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哪敢想到这一层。

    、第四十三章 名厨比拼

    就在交代命令和嘱咐的这一会儿功夫,“择材”环节已进行完毕,接下来要比的是刀功上的造诣。

    论刀功,赵菡也是帮不上卓亦忱的,只能在旁边一边看一边惊叹,顺便利用这会儿功夫将剩余的八丝原料精心挑选一番。

    厨艺中的刀功的用法,可分为切、劈、斩三大类,其中以切法最为精细复杂,也最能显出技艺高下。横刀推切,是所有刀法中最难的一种。它要求把沉重又锋利的刀整个横过来,再将豆腐干推切成极薄的片状,而这正是切成干丝的第一步。这一步能否成功,除了要看右手推刀时的力量和稳定性外,左手手掌上的配合也至关重要,豆腐干全靠左手上按在上部的压力被固定在案板上,压力小了,豆腐干会在刀刃的推力下滑走;压力大了,又会阻碍刀刃的推入,切不出完整均匀的方干薄片来。

    卓亦忱拿过选好的方干置于案板正中,左手手掌平摊,按在豆腐干的顶部,右手一翻,手中刀面与案板水平,然后缓缓平推,刀刃紧紧贴着他的左手手掌下沿切了进去。

    只见玄铁刀乌黑的刀刃从他掌下平平划过,去势极稳极缓,绝无一丝停顿。

    这时场内一片寂静,众人全都屏息凝视,目光随着那黑黝黝的刀锋移动,天一阁请到的各位都是内行人,自然知晓如何欣赏刀法,这一刀下去后,是不是顶尖刀客便可见分晓。

    卓昀知道哥哥的刀法出神入化,但还是不免担心他会切到手,因为那个刀刃离他的左手掌实在太近,就是那么紧紧贴着,直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出生在御厨世家,其他孩子六七岁玩泥巴时他就开始在严格得近乎苛厉的家教下磨练刀功。刚开始时,双手被磨地切地大大小小伤口无数。最糟糕的一次,大冬天赤手苦练切丝,一刀下去斩到自己食指,当即鲜血淋漓,那伤口因为用刀太快太急而深可见骨。

    在那之后,卓亦忱对切伤已然习惯和麻木,再痛大概不会比那一次更痛。后来,他的刀功渐精,受的伤终于慢慢少了。只是他原来那双手早已遍布伤痕,几乎入不得眼,在人前他总是习惯戴上手套遮挡。好在穿越之后,上天又给了他一双毫发无伤的手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中,卓亦忱不负众望地用刀稳稳地划过整块方干,当锋利的刃口终于从豆腐干的另一侧冒出头之后,卓亦忱收住刀势,然后移开左手。

    只见乌黑发亮的玄铁刀面上,紧贴着一片极薄的豆腐干,兴许比纸还薄。而且,它几乎是粘在刀面上的,可见其不仅轻薄,而且刀口必然异常平整光滑。

    看得惊叹不已的二刀帮手堪堪回过神,赵菡意识到自己协助职责,便立刻伸出双手把那片薄干从刀刃上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放到洁净的瓷盘里。底下的众人到此刻才回味过来,齐齐赞了声“厉害”

    随后,所有刀客都不停歇,擂台上一阵刀光闪动,直到每个人面前的案板上,方干都被切成了一堆薄薄的方片。

    尽管如此,卓亦忱做得还不是最完美的,他把那一块方干切成了三十八片,而切得比他更多的也就是刀法更加精湛的还有几个人第四名切出三十九片,第三名四十片,第二名四十二片,而最厉害的切出了四十五片。

    卓亦忱忍不住惊叹,要知道,用现代的厨技标准只要能把那小小的方干切成二十八片左右那就是顶尖名厨的水准。看来,古代刀客对厨艺的刻苦和精炼程度丝毫不亚于他这个现代人。

    “在刀法较量上,咱们排在第五。”赵菡认认真真汇报结果,言语中还含了一丝小担心。他们之前在“择材”被那些经验老道的厨师比下去,在“刀功”上也没有顶顶地拔尖,那么烹制出的最后成果还能在众刀客中名列前茅吗

    底下的看客们已然是兴致勃,也开始议论起最终结果,每个人都在猜测谁将博得头筹。

    切片完成后,紧接着便是将这些方片切丝。这一步所用的刀法就是最常见的那种,直刀切即可。

    只见锃亮的刀锋在洁白的方干片上跳动,每跳一次,卓亦忱的左手便向后移动丝许。那动作实在太快,在台下看来,他左手的移动几乎是毫无停顿,就这样连续地从堆叠的方干片上滑过去。尖锐刀锋在追逐着他的指尖,但又总是差之毫厘。

    不消片刻,擂台上的众位刀客都完成得干净利索切丝,他们面前的案板上便都耸起了一座小山包似的方干丝。

    卓亦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额头和鼻尖处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要把一块细嫩的方干切成如此纤细的干丝,难度可想而知。厨师须持锋利重质厨刀,先切片,后切丝,每个过程都必须用最快的速度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否则,轻则出现断丝和偏丝,重则切伤自己的手,那么一刀下去,削掉一整块皮肉还算轻的。

    不懂厨艺的人,见到被切得细如发丝的方干,惊叹之余,都会以为那是用纤巧的刀具慢雕细凿而成。其实恰恰相反,越是切这种柔软的东西,越要大刀阔斧。刀越沉,切速越快,方干的切口便越是完整平滑。但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这又取决于刀客的眼力、腕力和是否心平气和。

    可惜卓亦忱切出的干丝堆儿并不是体积最大的,因为还有厨师切出的干丝比他的更加纤细,所以堆在一起时,能显出更大的体积。

    这一番刀客间的相互较量,卓亦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烹饪的每一个环节上,如“择材”和“刀功”,他都不最厉害的那个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民间的高手藏龙卧虎。好在他在比试前其实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他从没奢望一蹴而就地博得头筹,只是心平气和地在每一处都尽善尽美,最终结果如何已然不重要了。

    卓亦忱将紧绷的手臂放松片刻,而后将切好的细干丝浸入早已备好的一盆清水之中。触到水的那一瞬间,原本堆聚在一起的细干丝倏地向四周漂散开去,干丝洁白如玉纤细如发,如同在水中绽放一片绚丽烟花。

    卓昀在底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这下子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其实他之前就想过也提过,不让哥哥亲自操刀。但卓亦忱不可能答应。不仅是卓亦忱不答应,任何一个执着的刀客都不会答应。烹饪的任何一个环节少了亲力而为,那就不是刀客心目中最令人满意的烹饪。

    从哥哥出刀的那刻起,卓昀手里的一杯玉盏便一直停在半空中,此时终于送到自己唇边,他微微低头呡上一口。杯中是上好的铁观音,一股清香直入心脾。

    精彩的刀法比试宣告一段落,众人的激情有增无减,还有不少人已经站起身走到擂台底下,仔仔细细地瞧着,无不期待地看到众位顶尖刀客如何完成九丝细缕汤的最后烹饪。

    邵老见刀客们都准备完毕,对着后厨方向呼喝一句“上鸡汤”

    一排侍女手持砂锅,款步走上擂台,将各自手中端着的砂锅鸡汤分别搁在众刀客面前的灶台上,随即又退了下去。

    邵老道“这次比试所用的鸡汤,乃天一阁后厨主掌。鸡汤源于同一锅,用地道的农家老母鸡熬制而成,味鲜香浓。其余八大辅料也已切好加入汤中,计有猪肉丝、鸡脯丝、冬笋丝、木耳丝、口蘑丝、紫菜丝、银鱼丝、肫肝丝八味。砂锅中的汤料完全一致,诸位尽可放心,只管在烹饪技法上比个高下。”

    鸡汤若是凉了,再回热时,便会失了最初的鲜味,因而作为助手的二刀们纷纷生起了灶火,维持着砂锅的温度。主厨则继续料理各自切好的那堆干丝。

    卓亦忱将一口铁锅放上去,里头加入清水,大火加热。待到锅中的水沸腾,他便将那堆干丝倒入锅中,略焯一下后,立刻用漏勺捞出。

    干丝入锅前,须用沸水沥一遍,为了去除干丝中豆类的土腥味。在去土腥味的同时,又要保留清新的豆香,因而过水时间每个刀客都有各自的技巧和讲究。

    卓亦忱将干丝沥水去腥后,把锅中的沸水倒尽,让赵菡从砂锅内只舀出少许清鸡汤置于铁锅中,然后他将干丝沥过鸡汤再度捞起,并且让赵菡撇掉锅里那些鸡汤。

    赵菡心疼被倒掉的料底,又看周围其他人并没有倒掉鸡汤,便劝道“汤越多可以越发入味,不如咱们还是留着吧”

    卓亦忱解释道,“我切出来的干丝没他们那么多,所以并不需要那么多鸡汤。而且,干丝沥水后沾上些清水,直接跟鸡汤一起下锅就会冲淡汤里原本的鲜味。所以我要先在少量鸡汤中沥过一遍,然后再下锅。”

    赵菡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卓亦忱在其他技巧上未必能比过身经百战、经验老道的名厨,但这种认真细致、谨慎灵敏又极致尽美的态度,却是他最难以被其他人超越的一点。

    众主厨都已将干丝下到砂锅里,二刀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候,这意味着此番比试已进行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八丝鲜鸡汤汆味。汆味的过程中,火小了辅料和鸡汤的鲜味难以浸入干丝;而火大了又会把干丝煮烂,使之失去嫩滑质韧的口感。

    火候的掌握不同于卓亦忱早已习惯的现代方式,因而这一度成为他的弱项。哪怕他也是顶尖刀客,但心底对火候的掌控总还有点没谱儿,更何况今日同台较量的都是顶尖名厨。前几个环节他就没怎么占上风,想在火候上扳回一局,这的确有点难。

    精准掌控火候是一点,而选择怎样的辅料、如何搭配加入到汤中也是至关重要。辅料的任何细小的变化都会在菜味中极为精妙地体现。同样的一道菜,每个厨师做出的口味却各不相同,其中奥妙就在于此。

    卓亦忱在现代的时候接待过不少外国人,他们只知道中国菜肴非常好吃,但对于其中烹饪的技理却是一窍不通。他们对着菜谱做菜时,往往备一只精密天平,菜谱上写“加入白糖多少克”,于是就依言称量加入,分毫不差。却不知这烹饪中的变化,无穷无尽,同样是做一只鸡,这鸡是公是母,是老是仔,产与何处,宰杀多久等等,都会对烹制的最终味道产生影响;甚至在不一样的时节,不一样的心境下,中国食客对菜肴口味的要求也是不尽相同。因此这种将辅、佐料用量写得如此明确的菜谱,在行家看来却是有些可笑。

    卓亦忱的师傅在给他传授学艺时,对于这些用量一律只用三个词来概括“少许”、“适量”、“大量”,其中的轻重分寸,由各人去领悟掌握,高下成就,在此过程中也就有了分别。

    在原料、佐料相同的情况下,火候的掌控能否恰到好处对于菜品最终质量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卓亦忱难免紧张起来,如今是在古代,他无法使用煤气灶和电磁炉去精细掌控。究竟该如何“玩火”,这必须得有自己的法子。不过幸好,他在大内膳房担任食监一职的期间,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厨子教过他如何掌控火候。

    、第四十四章 名刀头筹

    卓亦忱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抬于距离灶台砂锅约一寸的距离。他的注意力都落在面前的那只砂锅里,似乎不会让其中每一分细小的温度变化逃过自己的监察。

    赵菡在旁边凝神看着,始终静候差遣,但卓亦忱似乎完全可以一个人撑住全程。

    她发现每隔小片刻,卓亦忱左手的中指便会倏地轻轻弹出,与砂锅壁稍接触后旋即立刻收回,他的动作极快,若不是赵菡就站在他身边并且专注地留神观察,否则连她都很难发现这个细小的动作。赵菡心里冒出些疑问,更多的是好奇和赞叹。这是监察火候之法吗

    的确,卓亦忱的双手已练得异常灵敏,他就是用这种方法监察砂锅中的温度。每测一次,他就会相应地调整一下火力大小,让赵菡扇风或是抽出柴火。底下仔细观战的看客们发现了,卓亦忱左手的中指每弹出几次,灶头上的火苗就会相应地有些变化,或明或暗,或旺或文,他会精确地告诉赵菡,此刻得放进去多少柴又得拿出多少柴。

    手指触壁调温的功夫,没有对温差的敏锐感觉和十几年以上的经验积累,一般厨师是无法做到的。卓亦忱以前的那双手伤痕累累,掌心布满茧子,对温差的感应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超常的灵敏。

    赵菡在惊叹神乎其技的同时,又暗暗佩服他敏锐的观察力。

    比试切磋的时间流淌得飞快,众位刀客的灶头上火苗都是越来越小。台下看客们屏气凝神,烹煮已到最后的关头,这场比试的结果也将呼之欲出

    片刻后,卓亦忱下达嘱令,让赵菡即刻抽火。而周围的其他主厨也差不多都是这时候停火。名贯京城的福来酒楼,他们的头号名厨叫李肃,也是这次名刀会各个环节一直占据绝对优势的刀客之一。四十五片方干薄片的神技就是他创出来的。

    二刀关火的那一刹,李肃双手齐动,左手把着砂锅的泥耳将其飞快地移出灶台放在案板上,右手则迅速地揭开砂锅盖,开锅那一刹,一股妙不可言的鲜香立时随着热腾腾的蒸汽喷薄而出。那香味在大堂中迅速弥漫开,似乎是一把把看不见的钩子,钩住所有人的鼻息。几个定力稍差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向着擂台方向倾过身体,那姿态动作像是要随着香气飘去一般。

    李肃把满锅的干丝和汤汤水水全都倒入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青花瓷汤盆中,同时大喝一声“九丝细缕汤,出锅”

    砂锅中的热汤仍发出“咕咕”的轻微沸声。青花瓷中细细千万根雪缕般的干丝蓬松而高耸,如同洁白花团,簇簇喜人,其中更点缀着或黄或黑或青或红的各色辅料,九丝同浸在一汪清澈浓郁的鸡汤中,鲜香四溢,霎时间将人的耳、鼻、眼、口、心,所有的感观全都抓了过去。

    这一切完成之后,李肃拍拍手,同二刀一起站定对众人行礼,一身的豪气慢慢褪去。他不禁看向卓亦忱这个最吸引他眼球的一个年轻刀客。

    卓亦忱不动声色,待到赵菡灭了灶火之后,他把砂锅徐徐端到桌上,在赵菡极为期待又兴奋的目光中他却没有揭盖,只谦逊地鞠躬说了句“我的也完成了。”

    “既然诸位都已经完成,那就到了判出高下的时候。邵某可否有幸承品一二”邵伯韫腰杆挺直地走上擂台,行走间步履沉稳开阔,一副精神烁烁的模样。邵老担任名刀会监审已有五年之久,素以公道明正著称,最后一句问话是例行公事客套礼节。

    众位刀客绝不会怠慢,一一答道好。李肃恭敬道,“那就有劳邵老先生受累。依照礼节,您可从那头先品尝起。”李肃朝卓亦忱做了个请的手势,“卓公子,请开锅吧。”

    卓亦忱却不慌不忙地将左手按在砂锅盖上,掌心在砂盖上摩挲了下,温和道“李厨不必照顾我这个晚辈,我这儿还差了一点,烦请邵老先品尝那几位大厨的手笔。”

    李肃有点想知道卓亦忱口中的“差了一点”到底是指什么,但他没问。

    “好。”邵老走上两步,来到李肃这边的案台前。此时其他刀客也都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邵老从伙计手中接过玉筷,从汤中夹起一撮干丝,只见根根银丝整齐完整,细如纤发,他当下便赞了句“好刀功”

    的确,这种极为精细绝妙的刀法上,卓亦忱也自愧弗如。

    邵老左手托着,右手轻挪,将那撮淋漓带汁的干丝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之后,评价道“很好方干细嫩爽滑却又不失韧性嚼劲,对火候的掌控更是妙到巅毫。这一道菜,绝对称得上是上上乘之作”

    李肃问“邵老,烦请指点这道菜的不足之处。”

    邵老笑着摇摇头,“没有。”

    邵老威信极高,那么他的口味和要求必然也是极高的,挑错总能一针见血。但这道菜却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赏识和评价,李肃和二刀都不禁面露喜色。台下的看客忍不住一阵窃窃私语看来这场比试的头筹,十之八九要落在名厨李肃头上。

    果真,邵老继续品尝其他刀客的佳品之后,给出的评价都没有对李肃那么高,他公道地挑出不少缺陷和不足。一圈下来,邵老又来到卓亦忱面前,“卓公子”

    卓亦忱点点头,揭开砂锅盖,把干丝倒入盆中“请”

    邵老从汤里夹起一筷子干丝,在半空中晃了两晃,微微皱眉道“就刀法之精炼来看,卓公子似乎要逊色一些,择材的方干似乎也不及细嫩。”

    邵老并没有仔细看到众位刀客烹制的全过程,但他一句话便点明各个菜品的优劣,目光犀利,见识老到。照此态势,评价最高的李肃几乎是必胜无疑。

    李肃和二刀松下一口气,当即直觉头筹已在握。之前李肃和卓亦忱挨得近,他或多或少看到了卓亦忱烹制的全程,不管是一些细节处理还是掌握火候的法子,他都对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当时他便觉得这个人可能很不简单。其实,在场切磋的其他刀客李肃并未放在眼里,唯独旁边这个一个年纪轻轻的,他留了神。但卓亦忱在各轮环节上并没有夺得前几甲。

    不过既是斗菜,自然要等每一位刀客的菜品都入口细品之后,才能得出最后的结果。众人看着邵老将卓亦忱所烹的那筷干丝也送入口中,全都聚目凝神,静待他的下文。

    之后,邵老品评良久,却忽然摇了摇头,又轻轻叹息一声,似乎甚是失望和惋惜。

    等待中的众人全都一愣,不知他这声叹息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惋惜卓亦忱还是略逊一筹吗众刀客和底下看客们面面相觑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样,邵老,最终结果究竟是什么”

    邵老略沉吟,“在座各位也都是厨界的个中高手,这样吧,在老朽说出心目中的结果之前,你们不妨也来品尝一二。”

    这下正好,底下的众人早就想一饱口福,当下各自拿着托盘和小碟上来,从几份九丝细缕汤中分别夹出少许,一一品尝。当然,他们着重品尝的是李肃和卓亦忱的那两道。

    顶尖的食客们先后尝了这两份九丝汤,相互间交换眼色,却都是默不作声。场内一时间静悄悄的,众人隐隐感觉到这场比试的结果只怕是有了出人意料的变故。李肃和二刀脸上先前的喜色此刻也消失,代之以紧张焦急的神情。

    赵菡尝了之后,凑在卓亦忱耳边小声说,“我觉得每道汤的味道都很好,但你做出来的那份应该还是最美味的。”

    卓昀徐徐放下玉筷,看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走到卓亦忱身边,似有责道“都说了你大可不必做到极致,这下却是把头筹拿得稳稳的。”

    卓昀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让台上所有人都听到。而且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邵老也点了点头,这无疑就是肯定啊厅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这下子卓亦忱也愣了,他从未奢望过自己能拿第一。而在场的其他刀客也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肃不服气道“这怎么可能他的选料和刀功乃至火候,皆不是最为出色。而我每一项都比他强,我怎么能屈于他之下”

    “李厨,你这话不错,你的确每一项都比他强。”邵老又将话锋一转,“可惜,真是因为无论是在选料、刀功、配料还是火候上,你都已经达到极至,不过这正是你落败的原因。”

    “什么”几位经验老道的名厨面面相觑,罕见的都露出一副茫然的神色,他们实在想不通个中道理。而除了卓昀和邵老心里跟明镜似的,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赵菡,也跟大多数人一样摸不着一丝头脑。赵菡只是无条件地支持自己人,压根不懂其中缘由,她看了看沉默寡言的卓亦忱,疑惑地问“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第四十五章 “和谐”之道

    卓亦忱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先听着。

    只见邵老把目光转向李肃,“李师傅,你的刀法之精湛可谓神乎其技,我活到六十多岁,确是从未见过切得这么细的干丝。不过老朽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把干丝切得如此细”

    李肃回答“豆腐本是不易入味之品,干丝切得越细,烹饪时越易于着味。”

    邵老又问“你还在汤里头加了少许胡椒粉,也是为了着味”

    “是的。”为了不破坏原本的鲜味,李肃只敢加指甲盖那么多的胡椒粉,但还是被一下子就试出来了。

    邵老点点头,继续道,“九丝珍品其实有两种做法。第一种做法叫做烫九丝,这不是汤而是一道凉菜,干丝在锅里焯过,随后便拌入黄酒、香油、淮盐、姜丝、虾仁等配料直接食用。烫九丝吃的是豆干本味,因此焯水时间越短越好。自然,这干丝也是切得越细越好。第二种做法就是今日你们比试的九丝细缕汤。豆腐干自身滋味很薄淡,若是制成凉菜,清爽怡口,自是上品。但要作为御宴的大菜,那可远远不够。因而九丝汤并不讲究豆腐干的本味。这道菜的关键,是借用滋味鲜醇的老鸡汤,将多种辅料的鲜香通过烹煮融到干丝中去。烹理曰,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九丝汤要的就是入味。干丝切得越细,越易入味,这个道理确实如此。”

    这番话说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就连赵菡这样的外行也听得连连点头,只是在场的众人更疑惑如果是这样,那这次比试的获胜方,更应该是择材和刀功都更加精湛的李肃吗

    邵老停顿片刻,待众人有所思考之后,这才把话语切向正题“卓公子的刀功虽稍逊,但那道汤却是入味入得最好的。各种辅料的鲜香已完全渗入到干丝中,吃来异常美味;相较之下,其他人做出的干丝,虽切得细,但辅料的鲜香并未彻底渗入,终究是逊了一筹。诚然,胡椒粉可吸味,但胡椒粒只是沾于干丝表面,那鲜味终究只是浮于表面。”

    底下一众刀客略微沉默了。

    “卓公子的汤最为入味老朽觉得,那大概是我在品尝其他人的汤时,他的汤在砂锅里多焖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这才揭盖装盘,因此自能入味更透。”

    众人立刻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当时李肃让邵老先尝尝年轻晚辈的,但卓亦忱客气地推拒了。原来是留了一手啊怪不得他说“我这儿还差了一点”,敢情就是指入味李肃作为顶尖名厨,比试的也都是刀客中的佼佼者,他们一心专注于最终结果,却未曾留意到这个细枝末节的尽善。

    照此看来,此次失利之责是要归咎于负责烹煮的主厨头上,被无辜牵连的二刀心下都有些不舒服。尤其是一些脾气不好的二刀更是斜斜地看了自个主厨一眼,不满地埋怨道“身为头刀,在火候的掌控上竟忘了这一点,什么名厨,想来也不过如此”

    主厨们只得赔着笑脸,颇感尴尬惭愧。

    听闻此番指责言论,卓昀指着那些个二刀,不可理喻地摇摇头,“你们当真以为这是主厨之责如果李肃也在最后多焖上半柱香功夫,的确能入味,但那时候这份干丝恐怕连夹都夹不起来,全都煮烂了。是你们让主厨选用质地最嫩的方干,又让他们将干丝切得极致纤细。李肃还能将这样的细丝煮得不烂不腻、恰到好处,这种火候上的功夫岂是你们能及的”

    卓昀说话向来不太客气,不像邵老那般循循善诱,他是一针见血直戳痛脚。

    邵老笑着缓解气氛,顺着卓昀的话继续解释,“九丝汤能否极致入味,取决于两点一是干丝是否切得够细,二是烹煮的时间是否够长。但这两点却又互相矛盾。干丝切得细,烹煮时间便不能太长;想延长烹煮时间,干丝便不能太细,这两者互相制约,其中却必会有一个最佳之态,而这一点又同择材的方干本身有关系。因此这道菜,虽对选料、刀功和火候都有极高的要求,但更重要的却是整体上的恰当掌握,绝非在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极致这么简单。厨艺技理曰,五味调和,跟这个理儿是一样的。”

    李肃苦笑了一下“如此说来,我们的确是输给卓公子。输的倒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急功近利,身为厨子,竟将最根本的五味调和之道忘得一干二净。”

    一直不曾开口的卓亦忱在众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总得出来说点什么,他露出一个清淡的微笑,“烹饪的每个环节组合起来,应该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身为厨师,在最初选料时,就应当想好后续的刀法、辅料、火候该是什么样。这也就是邵老和李师傅所说的,调和之道。”

    不光是台上的刀客,底下的看客也是频频点头,受益匪浅。其实,不少刀客都对自己的厨艺颇为自负,认为凭借精湛的刀功或是神乎其技的火候掌控,便可以轻而易举在厨界中赢得顶尖之席,如今才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这烹饪技理的学问,绝非一叶障目急功近利者所能吃透。

    众人原以为名贯京城的大厨李肃胜券在握,没想到经过一番较量置理,形势急转直下,且输赢公平公正,让人心服口服。

    邵老捋着胡子畅快大笑,对在场的众人说道“此番比试,精彩绝伦,高下虽已分,但未得头筹并非技不如人,在老朽看来,诸位个个都是顶尖刀客我邵伯韫悉究烹饪技理已有几十年,深知这世间万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啊古语说得好,无欲则刚。技艺再高,咱也不能舍本逐末啊好了,老朽的话就到这。天一阁为答谢诸位赏光,宴请的美味珍馐还请同赏。”

    语毕,一排明妍的侍女自后厨走来,她们手中都端着一道精致的菜品。

    擂台上的案几被当成桌子拼起来,美味佳肴摆在上面,自成一派和乐的“百家宴”。

    邵伯韫抱拳道,“天一阁已备好请柬,想邀请在场的诸位和京城几大名楼的老板于初八那日晚,同聚灵境湖,画舫游赏。天一阁做东,名厨上阵,算是提前给诸位恭贺的新年宴”

    “好好好”众人已然忘却比试时的紧张焦灼,如今只余下喧闹和庆贺,他们纷纷拍手喝彩,“到时候一定去捧场”

    赵菡头一次见这种大场合,心中难免激动,她高兴地立刻上前,挤进人群里面跟着凑热闹。

    如今正是最热闹最欢腾的时刻,卓昀走到哥哥身边,一手牵住他,将人从台上拉下来,然后直接带走了。没人注意到他们俩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场。

    邵伯韫对伙计说,“去把卓公子请来,宫里的御膳主管在里头候着见他。”

    “好嘞”伙计一口应下,可是他在人群里搜寻了几圈下来,竟发现卓公子已经不在没办法,他只好找上二刀,急急问道“你主厨上哪去了”

    赵菡正拿着小碟吃得不亦乐乎,伙计问话她脸都没侧一下,对方叫第三声她才留意到,嘴里嚼着东西含混地答了句,“他不就在附近么”

    “哎呀”伙计急地把她手里的碟子截下来,“你先别吃,卓公子到底上哪去了你知道吗我看他似乎是走了”

    赵菡把嘴里的东西徐徐咽下去,又拿帕子擦了擦嘴,完全没感受到对方的焦急,“哎呀这有什么好急的,走就走了呗,人家肯定有自己的事。反正都比完了,还留下来吃年饭不成”

    “可是御膳总管等着见呢,都候了一上午,总不能让人白等吧”伙计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把赵菡领去见邵伯韫,“老先生,这二刀还在呢,但主厨不知道上哪去了。”

    “难不成卓公子已经走了”

    伙计只能点点头,“应该是走了,我找了几圈都没见着他人。”

    邵伯韫想了想,忽又记着卓昀竟极为难得地在此次露面,如今这人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邵伯韫捋了捋胡须,转念对赵菡道,“那就先请赵公子随老朽去见一见总管大人吧。”

    这是好事嘛,卓亦忱赢了代表她也赢了。赵菡利落干脆地点点头,跟着见人去了。

    喧闹的集市街道,因为新年将至,比往常更加热闹了些。卓昀把人牢牢牵着,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一同往马车等候的地方走去。

    卓亦忱一路走一路瞧着街道两旁的各色小摊,“你别走那么快,总得让我买些食材吧,难道你不饿”

    “我可不想天一阁的人再把你寻了去。”卓昀正儿八经道,“咱们这次出宫是调息休养,权当是观赏民俗,你别让自己太辛苦。你这回一战成名,要真被天一阁留下,以后可有你操心的。”

    卓昀说话的语气和神情让他忍不住笑了笑,“我这不是已经跟你从天一阁出来了吗不过,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今日众多名厨聚集,你还怕没人担下天一阁后厨甚至是皇宫御膳的职务”

    卓亦忱“嗯”了一声,觉得这话有理。抬头间,他正巧看到有人在卖馄饨面皮儿,便对卓昀说,“今晚咱们就吃馄饨吧,这些天一直吃正菜,都有些腻了,吃回简单的面食解解乏。”

    卓昀朝四下扫视一眼,见此地已距离名巷酒肆隔开一段,便对哥哥点了点头,“好。”

    买好馄饨皮之后,卓亦忱就在想肉馅该放哪些配料,如今正好一起买回去。

    五香粉、杏仁粉、姜丝、蒜头

    等等,蒜头

    他猛然记起之前,他在农宅后院不是种了那个还未知属性及功能的蒜头种子么掐指一算,前后隔了快两个月,蒜头应该是长出来了吧

    、第四十六章 古代婚词

    俗语说,冬至馄饨夏至面。兄弟俩买了一整叠薄面皮儿回来,肉馅则是买的精瘦肉回宅子自行剁的。

    卓昀说哥哥这几天切菜切得太累,他非要帮着来,还说,“既然能舞剑,难道不会剁肉”卓亦忱就只好让他用钢刀剁,结果肉馅终于剁得细细的,但原本平整的竹子案板已被摧残得面目全非,一道道全是劈开的痕,算是彻底报废了。

    卓亦忱无可奈何地笑着,直摇头,“你还是让我来吧。”而后,卓昀又凑过来一起拌馅。

    剁好的肉馅里掺上椒末、淮盐、五香粉、芝麻屑、素油等。配料时,卓亦忱想起屋后种下的种子,他便去那块地里把长出来的大蒜揪出来。用清水洗干净后他掰下一粒,塞到自己嘴里嚼了嚼。

    味道还挺正常,跟普通的大蒜无异。

    卓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生吃”

    他又掰下一粒递到卓昀唇边,“你也试一试。”

    卓昀没在意那白白的蒜瓣,只是看着哥哥莹润的指尖,便鬼使神差地咬下去,末了,他的舌头还在指尖上卷了一下。

    卓亦忱以为只是卓昀不小心舔到他的手指,因而没在意这些,而是问正经的,“你觉得这是什么味道”

    “当然是蒜的味道啊,”卓昀笑着看了哥哥一眼,“不然还能吃出肉味啊”他嚼了几口咽下去,评价道,“略感辛辣、清甘,算的上是爽口。”

    “是不是有一点像羊羔酒的辣味”

    “嗯,有些辛。不过羊羔酒的酿制也是在其中加了大量蒜瓣。”

    在卓昀的“启发”下,卓亦忱脑中立刻就有了新的想法,以他积累“食色值”的经验来看,他个人觉得吧,这个白白的蒜头或许能极大地补身强肾

    卓昀见哥哥接着往下说,又问,“那这个蒜瓣有何奇怪之处”

    卓亦忱看着那些蒜瓣笑了,笑意里带了一丝孩子气的期待,“或许咱们可以多吃,应该有好处。”

    他把蒜头拍碎并切细,全都拌到肉馅里头。

    “哥,你可别加多了,一准吃得舌头发麻。”

    “舌头发麻就在嘴里含几颗花生米,过一会儿就好了。”

    “瞧你说的,像是非吃不可,仙丹妙药”

    卓亦忱笑而不语。

    卓昀看到哥哥唇角浮起的隐隐笑意,不由得也跟翘起了嘴角。

    尽管没有烘烤取暖的火盆,但灶房里柴火一直烧个不停,几锅清水也都煮沸,里头蒸汽萦绕,丝毫不觉寒冷,倒觉着其乐融融。

    卓亦忱对做馄饨自然也很有一套。起锅的开水不能太多,锅里最好能放上竹制的衬底,这样馄饨沉下去之后挨到衬底不会破,案板已然不能再用,这下子正好拿来当衬底。然后在锅里加入事先熬好的冬笋鲜汤。馄饨下锅后,不必搅动,皮儿太薄一搅动就容易散。最好是锅里的汤一边沸腾一边洒进少许冷水,也不必盖上锅盖,就这么持续着,直至馄饨浮起,这样就能做到面皮坚韧而口感润滑。

    卓昀站在哥哥身边,看着他拿木勺轻轻搅动那一只只浮起的、白滚滚的大馄饨,那种鲜美的肉香气味诱地他都有些饿了。

    再加最后一勺鲜笋入味,半柱香的功夫过后,热气腾腾的馄饨终于出锅了。卓昀也把酒温好摆上了桌。这是在集市上买的农家自酿米酒,甘甜醇香,酒性不烈,入口爽滑,并不会喝醉,冬天暖暖身子正好。

    做好的馄饨又是色香味俱全的一道佳品。青瓷小碗盛着,清澈的汤汁中浮着几只剔透玲珑的馄饨,皮已煮得透明,半透着粉红的肉馅,汤里还缀着点点碧绿葱丝。

    民间俗语道,吃馄饨先喝汤。

    卓昀先舀一勺汤喝下,清澈的汤汁滑下喉头,鲜美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满口馀香。他又舀起一只圆鼓鼓的馄饨,一口咬下,薄而透明的皮和浓郁鲜香的肉馅和在一起,柔润爽滑口感自是不用多说,这正是和享用正菜完全不同的美妙体验。

    这馄饨是兄弟俩在灶房里一块儿弄出来的,卖相虽不及宫中之物精致玲珑,但味道却更鲜活、更有朝气,热腾腾的,直暖到人心窝去。

    卓昀又喝了几口汤汁,抬头看向哥哥,正巧见他目光清浅地看着自己,便向哥哥笑了笑“哥,今日是小寒,最宜得一同享用馄饨和酒酿,馄饨可寓意更岁,这是一年中开头的日子,要图个恩爱缠绵的好兆头,民间可都是会喝交杯酒的。”

    卓亦忱笑着低下头,“前面我信,交杯酒是你自己编的吧。”

    被哥哥当场戳穿,卓昀丝毫不窘迫反而更加心痒难耐,他又见哥哥在笑,眼角眉梢都是融融的暖意,愈发按捺不住想亲近他的冲动。

    卓昀拿了一个酒盏,亲手塞到哥哥手中,自己又拿了另一个酒盏,含笑饮了一口,将剩下的酒浆递到哥哥唇边。

    “这其一,便是同饮一杯酒,寓意同甘共苦。哥哥,来。”

    卓亦忱接过酒盏,将剩下的酒浆饮地一滴不剩。他看着卓昀,笑道,“那其二呢”

    卓昀再次把空了的酒盏倒满,自己一口饮下,一手将人揽过来,就这么嘴对嘴地哺过去。舌尖在温暖的口腔里摩挲着,水渍顺着卓亦忱的唇角流下。待到卓昀徐徐松开他,嘴唇已被酒汁洇得红润诱人,卓昀心旌摇荡,举起衣袖替他擦了擦唇角的水色,又占了些小便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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