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不要放过冯大福,我绝望地想。
第13章 不给活路的选择都是耍流氓
“你和谁结仇了”夏煜问我。
方才我看冯大福写完了药方,便立刻抢过来借口去找柳大夫拿药,匆匆拉着夏煜走了,没有再给冯大福乱说话的机会。
而此时走在路上夏煜显然还惦记着我写的东西,我当然不敢说是我单方面记了他的黑账,这无疑自寻死路。我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找一个能说得出口的仇人,可是我早就远离了武林江湖,哪里去找个仇人名字报出来
“嗯就是那个谁嘛,十年前偷袭我的那个”突然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人生中除了爹娘和夏煜,唯一一个打了我的人。不,准确来说是想打我,却没有打到,就是十年前夏煜替我挡下的那把短剑,但同时也替他把我一巴掌拍下台子的那个人,那个偷袭我的小黄毛。虽然我并没有多记恨他,甚至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现在何处,是不是还活着。
但是此时此刻为了自保,对不住了小黄毛
“你还记得他”夏煜果然不太相信。
“哎那他不是戳伤你了吗”自己编的理由,不管怎样也得圆回来。
“知道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千重雪的人,如果遇到,杀了就是。”夏煜依然波澜不惊地叫嚣着要杀人。
“他不是那谁家的弟子吗”当年比武的时候,他也才十多岁,不可能是千重雪的人。只是我也早已忘记当初是和哪个世家比过了。
“原本就是李家捡回去收养的弟子,比武场上偷袭,自然是要逐出师门的。”夏煜说,“李家不会选择保他而得罪我们家。”
“那他加入千重雪倒也情有可原。”我说。一个孤儿,被门派收养又被驱逐,正道看重武道与武德,而千重雪却是个凭实力上位的地方,手段与方法并不在考虑之列,或许千重雪确实是更适合他的地方。
“恻隐之心莫要太重,无论时期,无论理由,都不能成为肆意行恶的借口。”夏煜说。
“哎我只是随口一说。”眼见夏煜严肃起来,我赶紧解释,想转移话题“说起来我这仇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被逐出师门前他叫李行川。”夏煜看向我的眼神里,又带着那种熟悉的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仿佛无声地在说“你看看你记仇记了十年不仅打不过人家居然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柳大夫我们来抓药啦”柳大夫出现得永远这么及时,看到他走出房间,我眼睛立刻亮了,毫不犹豫地举着药方就冲了过去,完全忘记了自己还穿着掌门的衣服,不知道夏煜看着自己的背影一蹦一跳欢快地跑着是什么心情。
“真奇人也。”柳大夫听闻了火树银花的特xi,ng,再看过方子,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弈阳,可以让我也一道为童家弟弟看诊么”柳大夫又眯眼笑了,“我也想会会这位神医。”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此人身份不明,还望柳大夫留个心眼。”夏煜说。
“万一他真是千重雪的人怎么办”我问。
“杀。”
“但是他能给童子衿治病”
“那就让柳大夫得来方子再杀。”夏煜的回答依然很干脆,我明知他说得不错,却始终难以完全认同他这种做法,可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杀杀杀,总觉得什么地方膈应着,有些堵得慌。
或许强者的想法里,其他人的生死都只是系于一线,命如草芥,随时可以褫夺,他们自己本身也是浴血奋战着,即使错杀一次,可还有非错杀的一千一万次能成为他们下手绝不迟疑的理由。一切皆因江湖不平,世道不宁,这样的情形下,便无法详论对错,每个人摸爬滚打,谁还不是一身债呢,道理我都明白,却依然无法全然接受。
“我现在不会勉强你。”夏煜说,“但是你迟早要明白,一着不慎,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那些事情我都会告诉你,如果哪天我也死了,你可别给我活活饿死在这。”
“你那么厉害,怎么样都只有你杀别人的份吧。”在我的认知里,夏煜就是我见过最强的人,虽然现在不是第一,可前面那几十人里面,统领大门派大家族的、隐居的、高不可攀的老怪物都不少,一般来讲是不会有真正交手机会的,而年轻一代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平时都是一副傲然姿态,比武也从未输过,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这回事。
“弈阳还是冲动了些,弈汐又太谨慎了些,你们俩倒是完全不同的心xi,ng。”柳大夫抓了药又用纸包好递给我。
“那是因为我武功不好,不敢轻易和别人动手,也没有别的本事,又不像柳大夫医术高明实在是没什么用处。”这是我心里的大实话,我并没有给自己的将来定下目标,也没有扬名立万的打算,更多时候,除了看看不正经的闲书,我连自己究竟喜欢做什么都不知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挺准的。”夏煜说。
反正在他面前我一向是毫无尊严可言的,我甚至都不想与他辩驳,只当是他夸我了。
“弈汐要想努力,现在也不晚的。”柳大夫还在鼓励我,“不想习武,我这里的医书你可有兴趣一读读完我的书呀,将来去镇上开个医馆肯定没问题。”
“柳大夫您可别跟他说这些,血都见不得,学医怕是要误人xi,ng命。”夏煜又嘲讽我。
我心有不满,我还没学呢,这就要否定我不过是先前在他的房间里,看到童子衿突然鲜血横流的样子被吓到了而已,但我顶多变了点脸色,又没有大的动作,怎么就是见不得血了
我没有搭腔,夏煜也没有再理我,转头对柳大夫道“近日我只怕还要住在柳大夫这里了,可还方便么”
“你只尽管住着,有什么需要和我说便是,”柳大夫说,“也方便给你换药,还能看着你,别让你乱动手。”
等等,那我呢我那屋还住着冯大福和童子衿呢
“那我怎么办”我问夏煜。
“你可以和我住在柳大夫这儿,我不介意。”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又回想起昨晚头发被他压住的窒息感。
“你还可以选择去我房间和童彤一起。但是你现在扮作我,你就不能去你自己房间,也不能无故去住客房。”
那这根本就是没有选择啊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童彤那哭不完的眼泪。
一边是夏煜,一边是童彤,这仿佛是在问我,你面前有一把刀和一把剑,现在你想用哪一把自杀
“柳大夫”我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我要在内屋熬药,又闷热还有味道,我看昨天你们俩睡得挺好的,没问题。”
于是这一丝希望也被柳大夫亲手掐断了。
绝望蒙蔽了我的双眼,童彤他们也不知要住多久,我看不到绝望尽头。
第14章 颜狗的世界很单纯,他们只看脸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之前我下山的意外至今已有一月有余,夏煜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便不再扮作对方的样子,童家弟弟的毒也被冯大福和柳大夫联手改进过的药方暂时压住了,稍稍恢复一些之后,夏煜大约通过多方查证,排除了他们身份的怀疑,便和他们解释了之前所为的目的,又寻个理由让他们三人搬去了客房,也没再说要杀冯大福的话。我们都各自恢复到原先的生活状态中,他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武林高手,九山派掌门,而我还是不务正业的二师叔。
唯一不同的是,夏煜自从胳膊受伤让我替写文书后,就再也没自己摸过笔了,每天一大早硬是踹开我的房门把我拉起来去给他处理文书。而在我写文书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给我讲一些江湖故事。过去的也讲,现在的也讲,谁家与我家世交,谁家与谁家有仇,近日千重雪的一个强势分部“红梅坛”已经在邻镇试探着落脚了,而鸿雁书的组织屡屡遭受重创,现在夏煜为首的一支分部亦隐藏在邻镇,名曰“第三章”。只因时机未到,双方都还按兵不动。
“如果真的打起来怎么办”我问他。
“便是你死我活。”夏煜依然不以为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我们夜谈开始,我就感觉到夏煜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什么都告诉我,不会的都教我,让我写文书,处理门派事务,更频繁地教我剑法,每天都逼我花两个时辰练武,以前闲出一身懒筋的我现在每天都能被他找出各种事去做。
早就唾弃自己碌碌无为混日子的我却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沉重。不是任务繁重,而是夏煜给我的感觉。
就好像他随时要离开,准备把整个九山派交给我一样。
这让我难以释怀。
可是当我揣着这点担忧委婉地去问他的时候,他又一脸嫌弃地说只是因为看不惯我不思进取。
“指望你就你这样的看家还不如黄小三。”他是这么说的。
黄小三是门下弟子捡回来的一只土狗,成天在九山派门口晒太阳。
“那你干嘛要我学这么多。”这个人居然拿自己弟弟和狗比,真的很过分。
“是你自己说要知道的,现在还怪我说得多说实话让你多学两招也就是让你跑路快点,关键时刻多活个一时三分。”夏煜又把我堵了回去。
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这个人只是变得话多了点,竟然给我一种他还会看得起我的错觉,本质上和他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我都怀疑他愿意教我这些是因为老爹给他飞鸽传书嘱咐他别让我太闲。
无事的时候,我会去找冯大福闲扯,而夏煜则几乎每天都会去看看童家姐弟。童彤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言笑晏晏,很开心的样子,看向夏煜的眼神里写满了憧憬和喜欢。而夏煜对她也很温和,时常还会浅笑着替她做些杂务,大约是两情相悦的。
而冯大福则成天要和童子衿黏在一块儿,不管童子衿理不理他,不管是不是需要他看病的时候,他都巴巴地凑在人家跟前问这问那,自己一个人演大戏。
“我说你干嘛老缠着人家弟弟。”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童子衿对他惯常的冷漠和偶尔的厌恶都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冯大福还凑上去干什么。
“我是神医,他是我的病人”冯大福义正严辞。
“你就放屁吧你,”和他日渐熟悉之后,我在他面前说话早就毫不留情了,“你这种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你当时看着我在水里怎么没想到自己是神医”
“哎呀你是真的记仇,这点小事翻来覆去还要讲。”冯大福说,“那我实话告诉你呗,我喜欢子衿,就想逗他高兴。”
“为什么”
“他长得好看。”
这个理由我无法反驳。童子衿确实长得好看,只是冯大福这个方面似乎过于直截了当,令我有些诧异。
“你喜欢他,你看他理你吗”就算再好看,人家对你面若冰霜,到底要怎么相处
“他怎么不理我,他今天可是跟我说了三句个字呢。”冯大福说得一脸陶醉。
“说了什么”
“他对我说你让开,比昨天多了两个字”
“那昨天他说什么了”
“昨天他说滚。”
“这么说,我比你更讨他喜欢,他第一次见我就对我说了四个字,放开姐姐,还说了两遍,你羡慕不”
“今日我定要与你一战”冯大福跳起来要和我切磋。
然后我乐滋滋地揍了冯大福一顿,神清气爽。夏煜对我的训练很有成效,再加上以前的功底,打两三个冯大福不成问题。
“早晚我会让他和我开口说话你还当我是兄弟就别坏我好事”冯大福打不过我,上蹿下跳还累得气喘吁吁,干脆躺在了门前的草地上休息。
“你想什么呢,我对他可没兴趣,年纪小,还冷冰冰的,也就你上赶着要去温暖人家。”我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冯大福凑过来,又露出了八卦的表情,“其实童彤姑娘也很好看的。”
“你没长眼童彤姑娘和我哥好着呢,之前那是我们互换衣服她认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把凑近的冯大福推开,童彤那两次哭简直给我哭出了心理y影,我现在是真的怕女孩子在我面前哭,尤其是抱着我哭。
“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冯大福还要问。
“我喜欢温柔体贴的,爱笑的,会给我洗衣做饭的。”我说。爹娘不急着要管我的婚事,便没有认真想过自己的妻子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想了想我确实是更喜欢xi,ng格温和的姑娘。“哦,还有,武功不能比我好。”我补充道,因为我突然想起了我娘提着刀追着我爹砍,我爹抱头鼠窜的画面。
“俗”冯大福批判我的眼光,“一个人只要爱上另一个人之后都会愿意为他变得温柔,一开始就温柔体贴的只是因为他早就喜欢你要能让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喜欢上你,然后只对你温柔体贴,那才是本事”
“你有本事那你让童子衿对你温柔体贴啊”我很不服,心道如果我娘在这儿肯定给你一刀让你醒醒。
“迟早这是迟早的事”冯大福自信满满。
“小心别让人家又来一掌拍死喽神医”我说完就转身走了,听着冯大福在背后跳着脚骂我,我只用一连串哈哈哈回复了他。
第15章 论下毒的艺术
“我得出去几天,这几天你还是我的样子正常打理事务就行,童彤那边每天也要过去看看。”夏煜又给我安排任务。
“假扮你写写文书教教弟子也就算了,你让我去看童姑娘让别人去和你的女人谈情说爱”简直不可思议,亲兄弟也不能不见外到这种程度吧。
“她不是我的女人。”夏煜说。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你成天和她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的,还拒绝别人家提亲,不也是因为她吗”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同意夏煜和童彤在一起,毕竟童彤现在是孤儿,还有千重雪的种种经历,说起来并非门当户对。
“不是。”夏煜说,“她知道很多消息,可触及伤心事,胆子又小,犹犹豫豫地不愿意说,但是聊天的时候难免会透露一些。最近她似乎开朗了不少,有些话趁热打铁应该是可以问出来的。”
“那你根本就是在利用童彤姑娘对你的喜欢”这不是玩弄人家的感情吗每天装作温和亲切的样子去关心她,却带着探听消息的目的,长此以往童彤难免会越陷越深,到时候夏煜目的达到了就抽身离去,这结局太过残忍了。
“你心疼她早就跟你说过,恻隐之心太重没有好处。”
“反正我不要替你去看她。”我说。
果然我和夏煜的观念不一样,这样不择手段的做法我是无法认同的,哪怕童彤是知道很多消息,可是她喜欢夏煜的感情是假的吗夏煜把和她的相处当做任务,那我就可以和夏煜一起欺骗她,把她耍得团团转吗
“那好,你也不必扮我了,就和黄小三一道看家吧。”
“我宁愿抱着黄小三在门口睡觉”
“睡觉我不在你也得把其他该做的事做了,别让我发现你偷懒”
二人不欢而散,夏煜转身出门了,我却是继续留下给他写文书。我还是有些生气,气他对待童彤不负责任的态度,虽然我并没有什么立场,可是夏煜能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表面假意温情,背地里却都是算计,他对其他人呢对我呢可能连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步棋,为了所谓的“鸿雁书”,抛弃感情,抛弃恻隐,做到这一步真的值吗
其他的要求我可以做到,但是他不在的这几日,我绝不会去找童彤。
童彤来的时候,我正在客房和冯大福天南海北地胡吹乱侃,听着冯大福要让童子衿变得“温柔体贴”的雄心壮志。
“夏公子,冯神医,今日子衿说想吃莲子羹,我便多做了一些,也拿来给二位尝尝,一直以来多谢照顾。”童彤说。她笑起来挺好看的,只是一片痴心错付我哥,总让我觉得有些惋惜。
“哈哈哈谢谢童姑娘谢谢童姑娘”冯大福看见童彤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大姨子,顿时热情万丈,端起碗就灌了一大口,然后含着满口的莲子羹连声称赞童彤的手艺好。
我觉得冯大福的吃相简直没眼看,便不再看他,接过童彤递给我的那碗并道了谢。不得不承认童彤做的莲子羹确实很好吃,温热甘甜,大约是去掉了莲心,整个莲子吃在嘴里也没有任何苦味。
“童姑娘,子衿喜欢莲子羹么他还喜欢什么能否说与我知”冯大福三两口就扒完了一碗,逮住个机会就问童子衿的喜好。
“子衿今日同我说,若是神医想问他什么,只管去问他。”童子衿回头冲冯大福笑道。
“太好了”冯大福一跃而起,就冲向了隔壁,宛如一只疯狗。
我见状也向童彤告辞,回到自己房间去,却看到夏煜已经在房间里等我了。
“这两天可有什么事”
看样子他是来叫我向他汇报工作的。
“没有啊,一切正常。”我如实回答。
“我这次出去竟然查到弈汐”
“啊”我第一次看到夏煜这么惊慌的样子,突然被他的一声大喊吓到,以至于身体上的感觉都延缓了一瞬。
一瞬也只是这一瞬,就在夏煜猛地站起来的同时,我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直直跪了下去,抬手一抹,我也如同一月前毒发时的童子衿一样,口鼻出血,还止不住地往外淌。
“你怎么回事”夏煜抱着我就往柳大夫那里跑。
我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童彤的冯也吃”我很想把整件事说完,但是我疼得浑身都在发抖,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感觉自己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毫无逻辑,和我想说的都不一样。
“知道了。”夏煜说。
火树银花,千重雪常用剧毒,视剂量可当即杀人,也可以用作慢xi,ng毒药相折磨。
我不知道自己一碗莲子羹吃进去多少,是现在就要死了呢,还是以后都要受这个药影响我突然很佩服童子衿,他毒发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疼吧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烧灼和撕裂一般,现在我说话都没力气,他是如何忍住,还能站在那里面不改色的甚至还在这种情况下把冯大福一掌打出去老远。
又来了,那种思绪胡乱飘飞的感觉,每次都在这种时候,在我想好好思考,好好回忆的时候,眼前都是光怪陆离的画面,明明闭着眼睛,却感觉依然能看到奇幻的光影,感觉自己时而上浮时而下沉,想着的却都是与我无关的情节。真讨厌啊,死都不让人安静点死吗
我一边忍着疼,一边乱想,各种感官混乱中隐隐约约听到柳大夫对我喊“你把吃的东西吐出来”可是声音忽远忽近,好像还夹着风声,听不真切。
“弈阳你去抱着他”柳大夫叫夏煜抱着我,又对我喊“张嘴”我努力地试了试却好像坚持不了多久,满嘴都是血腥味,夏煜直接从背后把我钳制住了,又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嘴,我感觉他用的根本就是他平时打架活捉别人的手法。
柳大夫拿着筷子压我的舌根,想给我催吐,却好像没什么效果,最多干呕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我本来就很难受,这样折腾,我感觉意识都不甚清晰,他们一直在说话,但我耳边依旧风声阵阵,只能听得只言片语。
“火树银花不知道”
“让他吐出来”
“我担心血”
“没办法了”
你们想干嘛柳大夫你是不是想让我哥把我打到吐那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别救我他这么一拳下来我可能也会死我残存的思绪又一次为自己感到辛酸。
人生无处不绝望。这便是我彻底眼前一黑之前最后的想法。
第16章 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看薰薰看液亮
原来我没死啊。
我再一次从柳大夫屏风后面的床上醒来,身边没有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试着动了动,体内的烧灼和撕裂感已经消失了,只觉得腹部和胸口随着我的动作阵阵钝痛。我扯开衣服低头一看,果然青一块紫一块的,若不是没个手印形状,我真的怀疑自己中了传说中的铁砂掌。
这多半就是被夏煜打的,就算是为了救我,可他是真的下手毫不留情啊
想了想我又躺平了,现在外面的情况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面对。
冯大福也吃了那粥,他还好吗夏煜知道是童彤害的我了吗她和她的弟弟怎么样了她到底为什么要对我下毒她是执行千重雪的任务,还是又受到威胁有难言之隐呢我现在醒过来了,是柳大夫给我解毒了还是我现在也和童子衿一样,要一直靠吃药压制毒xi,ng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都不想知道,也许这次不再醒过来,人世再与我无关反而更轻松吧。
“柳大夫弈汐醒了”我躺着胡思乱想的时候,夏煜过来看到我,却是先叫了柳大夫过来。
柳大夫大约是在熬药,远远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刻往这里来。
“感觉怎么样”夏煜问我。
“你下手挺重的。”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得仿佛一个沙包在地上不断拖行。
“我若不及时下手,你今天就该下葬了。”
我觉得夏煜这么回答,就是认为我伤得不够重,血吐得不够多。可我说话也会牵动伤口,便不想再和他说,只盯着他,用眼神表示自己现在生无可恋的绝望心情,并诚挚地期望他现在别气我。
“弈汐还好么”柳大夫来了,不知道为何,夏煜刚刚也是差不多的问题,我根本不想好好回答,但是听到柳大夫温和的声音问我,我突然就觉得特别委屈,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但是夏煜还在这,我又不想让他看到,只能用力吸了一口气,把已经到了眼眶边上的眼泪憋了回去。
“哎呀弈汐是不是还有哪里难受让我看看。”柳大夫坐下给我把脉,“暂时没什么大碍,还好你是合着别的食物一起吃的,间隔也没多久,吐出来之后好多了,现在看来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只是余毒仍有一部分现在解不了,最多每隔三天,要来我这里吃一次药,不然还会发作的。”
“冯大福也吃了”我说,还是很在意童彤有没有误伤他。
“他好的很你还有空担心别人”夏煜说。
“你的药方也是我和冯大夫商量过的,他的主意,加一味药可以延长服药的间隔,所以你现在只需要三天一次,童子衿中毒已久,则是每日服。”柳大夫补充道。
看样子童彤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针对我一个人,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害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闲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可我完全不敢问童彤现在怎么样,无论是夏煜杀了她或者是放了她,我似乎都不太能接受,若她死,我心有不忍,可她若安然无事,我又怎么能原谅一个如此害我的人逍遥自在这样矛盾的心理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见我不说话,柳大夫看我为中毒之事而沮丧,又安慰道“弈汐别太担心,日子还长着呢,要相信我,假以时日一定可以配出解药的。”
“柳大夫”我又很想哭,一直以来很少有人会去考虑到我的情绪,更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这大概也是我一直以来喜欢躲在柳大夫的房间里,对柳大夫有依赖感的原因。说实话要不是夏煜还杵在这儿不走,我这时候大概已经忍不住了。
“你想哭就哭,我可以假装没看见。”夏煜说。
“我没有要哭”
夏煜你真的很烦人。你这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我要是再哭那肯定是被你气哭的虽然刚才毫不犹豫就反驳了,但是我心里还是想拿针戳死他。
“好啦,奕汐也昏迷好几天了,这会儿饿不饿,想吃什么和我说呀。”柳大夫说。
果然还是柳大夫对我最好了
“我想吃糖醋排骨”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柳大夫一说,我真的感觉很饿。
“那你就想想吧。”夏煜冷漠地浇灭了我的感动,“你现在这样就只能喝点白粥。”
“那我饿死算了”我又很气,白粥那种没味道的东西,我一直就不爱吃,从前吃一碗粥我得加半碗糖才吃的下。现在我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不能吃点想吃的了不过也就是柳大夫在这儿,我才敢这么和夏煜顶嘴。我抓住了柳大夫的袖子,必须要让夏煜先走,不然我怕他一会儿还得报复我。
“哎,你们别吵啦,我去给奕汐做饭,保证好吃。”柳大夫想站起来,我却不放手,“弈汐不想我走那让弈阳去做饭啰”
我最后还是放手了。夏煜也很听柳大夫的话,要是他真的去做饭了我恐怕又要被毒死一次。
柳大夫走了,夏煜还在这,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他说“童彤死了。”
“嗯。”意料之中。
“不是我杀的。”夏煜说,“我没有杀她,但是也没有救她。”
“她人很好,但是也很傻,什么都信。”我说了句无关的话,但是我觉得夏煜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也差不多。”
“”
看来他不明白,这话大概是聊不下去了。
“前几日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想告诉你,我查到有人一直在与童彤联系,最近催得紧,让她杀了我,否则”夏煜接着说。
“那她毒我做什么”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我真的好冤枉啊
“千重雪催她动手了,我知道她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杀我。现在的局势双方僵持,我的第三章打不下红梅坛,红梅坛也动不得第三章,只要我死了,现在的局面立刻就会被推翻,童彤为千重雪做事,也恨着千重雪,这个时候如果拿你的人头去替我,想必对方不会起疑,我再以你的身份在暗处活动,无论进退都是更好的机会。而她自己,”夏煜顿了一下,也仅仅只是一下,“她怕是早已一心求死了。我离开之前她向我讨个玉佩,只说我不在的时候做个念想,我没多想就给了她。想来应当是她给你下毒后就回到了千重雪,拿着我的玉佩求见红梅坛主事说我已死,然后想寻机刺杀对方,可惜失败身死。”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无论童彤刺杀成功或是失败,她都不可能活着回来。而夏煜说自己没有救她,应该也是指没有在童彤离开时阻止她。我以前一直以为她傻乎乎地盲目信任别人,现在想来并不是,她第一次见我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夏煜,并且利用我和夏煜救出了她弟弟,不知为何她却依然受千重雪的控制,也许是她弟弟,也许是她也吃了千重雪的毒药,总之她选择了在童子衿有冯大福照顾、而夏煜不在门派内的时机,打算用一个无用的我和她自己的命,保住夏煜和童子衿。
整个计划基本都如她所想那般进行了,我对她毫无防备。所以若不是夏煜提前一日回来而且直接去找我问话,她等我毒发身亡后再回千重雪,所持的也不会是玉佩,而是实实在在的我的人头吧。
我算是死里逃生。
现在对于童彤,我也不知做何感想,无法怜她,也无法恨她,甚至连一句人事无常的叹息都无法抒发。她害我,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弟弟和我哥,她为千重雪做事,却又为了刺杀千重雪的首领搭上了自己的xi,ng命。且不论她的计划是不是疏漏百出,有没有思虑周全,她已经用她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换她爱的两个人,要做到这一点,她又是如何想的呢她知道夏煜对她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吗唯独这一点,我希望她不要知道,哪怕盲目的相信,也比得知真相要好吧那么如果我是她,我能做到她这个程度吗
若我也在奈何桥上遇到她,定要向她问个清楚,只是现在我和她y阳殊途,她的一切都归于尘土,身死魂消,一个人的想法哪怕再惊世骇俗也再没有意义了。
“你怎么想”我问他。
“我什么也不想。”夏煜说,“没有人可以替我决定我的道路。”
“哪怕是好意”
“哪怕还有好的结果。”
“其实她的计划没什么问题啊,你想,如果你不提前回来,她带着我的脑袋去见他们坛主,应该更可信,若是成功了更好,没成功也只会自己身死,而我们都不是你的手下,你没有损失却从此有更大的优势”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想死”夏煜声音提高了起码两度,我觉得他要生气了。
“”
我客观分析一下有什么好气的啊
真的和他聊不下去了,我现在没有很想死,但他这个样子我倒是怕他马上就亲手成全我。
过了一会儿,夏煜大概把一口气咽下去了,继续说道“童子衿和冯大福现在都在我们地牢里,他们应该与此事无关,童彤为了保护童子衿,什么都没告诉他。”
“那你抓他们俩干什么”
“之前是以防万一。”夏煜又斜着眼看我“而且看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么,就让冯大福时刻准备着下去陪你。”
“让他陪我你是想让我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夏煜是不是有病他成天除了杀人还在想什么
“现在既然无事,他们俩也可以放了。”夏煜说。
“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想背你去地牢。”
“我自己走”
“你看看自己的腿再说话。”
我挣扎着起身,掀开了被子,我的左腿上缠满了绷带,先前躺着没动,加上胸口牵动的疼,我竟然没发现腿上还有伤。
“怎么回事”我那天到底经历了多少被人下毒,被夏煜打到吐,腿又是谁给我弄伤的
“那天我下手重了点,弄倒了柳大夫的药柜子,你这是柜子砸的。”
“”
我还能说什么,本来只是中毒,现在硬是活活被夏煜打成了重伤,算半个残疾,我只想爬起来给他一剑。
“躺着吧,你现在跟废了没什么区别。”
“我偏要去就是你把我打成这样的你还想不负责吗”我真的要被他气到再吐血了。
“不知好歹。”夏煜说。
吃过柳大夫用药煮的粥,夏煜还是背我去了地牢,地牢的通道不高,他还把背挺得那么直,一路凡是顶上有什么不平的凸起砖块,都磕在我头上。
“你是故意的吧”我都已经贴着他的背趴得很低了,可还是会撞到。我怀疑是他专门挑有砖块的地方走。
“是你非要来的。”
我很想当场就勒死他。
等到了冯大福和童子衿的牢门前,我就很后悔,甚至很想连冯大福一块儿勒死。
只见童子衿端坐在木板上,冯大福小鸟依人般靠着童子衿的肩膀,俩人对着牢房那个小窗口透进来的阳光谈星星品月亮,冯大福还是侃侃而谈一些奇闻逸事,而童子衿竟然也时不时轻笑几声回应。这场面简直要闪瞎我的眼睛。
我为什么要千辛万苦来看他冯大福根本就是个重色轻友的混蛋你把我的关心和担忧还给我我在那边生不如死的时候都还想着你有没有中毒,你却在地牢里谈情说爱
夏煜叫人打开了牢门,冯大福他们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看到的应该是一脸冷漠的夏煜和一脸鄙夷的我。
“哎呀夏小弟来了啊,我就说我给你配的药,绝对没事的”冯大福说。
“我觉得你挺喜欢住这儿的。”我说。
“我喜不喜欢无所谓,我们子衿愿意陪我,我去哪里都可以。”明明都站起来的两个人,冯大福又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了童子衿身上。
“好好走路。”童子衿依然惜字如金。
“哎哎哎好好好,子衿先走,我在后面跟着你,哎小心那边的台阶”冯大福颠儿颠儿地献殷勤,那谄媚的样子,尾巴都摇上天了,活像看见我端着rou的黄小三。
童子衿跨出牢门,又回身站定,对我和夏煜说了我们从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夏掌门救命之恩,子衿定当终身不忘,原本姐姐的事,子衿欲代替姐姐向夏公子赔罪,要杀要剐在所不辞,二位却以仁心待我,甚至允我继续留在贵派,然子衿心怀愧疚,今自请离去,隐于江湖。子衿不才,亦有一技傍身,他日若有需要,也只管找我,必不辱命。”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别被千重雪再发现了。”我说。童彤拼上xi,ng命为童家保下这最后一丝血脉,童子衿好好活下去才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青衣隐剑童子衿,他的身手用不着你瞎c,ao心。”夏煜对我说。
“我们准备去东边,去我的老家,那儿便没有这么多江湖纷争。”冯大福说,“若是有机会你们来玩,我一定带你吃遍最好的酒楼。”
“谢了,我可不想再和你吃霸王餐然后跳窗逃跑。”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记仇,记仇啊夏小弟”
在冯大福的笑声中,他们一起离开了地牢,离开了九山派,我和夏煜站在山门前,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融化在金红色夕阳下。
童彤的故事落幕了,而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以或悲或喜的心情埋葬过去,却还要为了生存而演绎将来。
第17章 所以说热血打斗的技能名称都起得很酷炫
冯大福和童子衿离开九山派向东而去已三月有余,我收到了冯大福的来信。信上说自己已经和童子衿到了东海边的老家安定下来,开了一家医馆,冯大福看诊,童子衿记账,俩人都不再颠沛流离,抱着一方小天地过着日子,并且非常骄傲地说童子衿现在半个月都只打过他一次。随信来的还有冯大福最新的书稿,说是童子衿要求他以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故事为基础而作,不为他人传阅,只送与我一份作纪念。
书名为彤云归,我翻开第一章,标题赫然写着“世家公子好风流,星夜泛舟烟波楼”。
我就不想再看了。
这狗东西还在书里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欧阳霜降,说是为了剧情需要,要让我从名字到xi,ng格都塑造成游手好闲世家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形象。夏煜却是与女主角情投意合,武艺高强的正面男主角。
我只恨当时还有机会与他切磋时没有多揍他几次。若是将来真的还能再见,我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再揍一遍。
话虽这么说,我又想了想自己与他其实半斤八两,顿时气顺了许多。因为在这三个月里,我以他为主角写的话本已经交给了山脚下镇子里的说书先生,据说意外的很受欢迎。
因为我中毒后又受伤,很长时间夏煜都没有督促我练武,也没有找我替他写文书。千重雪日渐逼近,他变得很忙,时常不在门派内,他不在时,我偶尔也会主动看看他的文书,除此之外,我自知帮不上什么,便绝不去添乱找揍。
这样一来我的闲暇时间就更多了,不仅写了冯大福的话本,还写了好几个我自己瞎编的某某派掌门行侠仗义并与武林世家大小姐、美丽女游侠意外邂逅然后便这般那般的小短篇,虽未明说,但言语之间直指夏煜。我也随手就赠给了熟悉的几位说书先生,他们还与我说,希望我常写故事交与他们,想来也是有人爱听的。
意外的是不久前,夏煜不在的时候,我收到了两年未有音讯的爹娘写回门派的三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夏煜,还有一封是给柳大夫的。我只拆了我那一封,打开一看,无非是些寻常问候,说他们走过了多少地方,看过了多少风景,最后却依旧没有透给我他们的行踪。我爹在信里还不忘骂我练武不用功,说回来的时候要亲手和我过招;我娘却是说希望我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事情去做,练武无所谓,别听我爹的,她只要我开心便好。
从字迹就可以看出爹娘写信的时候经历了激烈的交锋,只怕还真的动了手,爹先写的那张纸,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半儿,墨迹拖了老长,后半页却是我娘娟秀的字压住了场子,一直写到了最后,还有她画上的一朵花。
很明显我爹又输了。我看着这张字迹和墨点都生动地诉说的情意的信纸,便不自觉地笑了,既然还有人在远方挂念,那自己的生活就还是幸福的。
然后我把柳大夫的那封信交给了他,可另一封隔了两天才有机会交给夏煜。这也是我们自那日山门前送别后我第一次去找他。他还和以前一样,做回他自己之后,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了。原本我是站在旁边看着他拆信,却有些好奇爹娘给他的信是不是和我的一样,便问道“爹娘给你写什么了”
“没什么。”看样子他是不想告诉我。
“小气。”
“想看自己看。”他瞪了我一眼,直接把信塞到了我手里。
我的信洋洋洒洒写了近十页,夏煜的却只有三张纸,每张纸上也只有一句话,分别是“事毕生疑毋得归。”“执笔仗剑不可废。”还有一张也是我娘和我爹混着写的,我娘写的前半句“万事小心,保全为上。”我爹写的后半句“虽一肩所负,弟不勤,严惩。”
三句话,我就只看懂了最后五个字,顿时感觉后脊发凉,冷汗都要下来了。
“看完了吗”夏煜问。
“看完了”我完全没有底气,为什么我爹还要让夏煜监督我啊他还没有放弃让我成为武林高手的梦吗
“父命难违,你说是吧。”夏煜看着我冷笑道。
“”
我就不该自作多情跑去看爹娘写给他的信,看不懂那几句可能是说门派事务的暗语也就罢了,现在还被我看到了夏煜教训我的依据,再大的不满也只能是憋住咽下去。
“这三个月没怎么看着你不过是因为打断了你的腿让你养伤,现在你也能满地乱跑了,不如现在就让我看看你这三个月武功生疏了多少。”
“不不不不了吧我今天早饭都没吃就来给你送信了”我恨我自己多此一举。
“拔剑”夏煜根本就不听我说话,自己就从桌子上拿起日常批文的那支朱笔,走到门外的空地上,摆出了使短刃的架势。
用笔来对我的剑花样真多,明明他空手我也打不过,还非要拿支笔来作武器,这支笔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他这就是想换个法子羞辱我吧
可是我又不敢拒绝,如果和他切磋,那还是双方的往来,如果我拒绝切磋,结果必然是我单方面被打了。我就只能拔剑,硬着头皮也走了出去,端端正正地摆了个门派起手式。
“你先上,你攻我守。”夏煜说。
我还能怎么办,我先打他还是他先打我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打不过,我先冲上去那个样子简直就像送死。
“气势”夏煜动都没动就接下了我第一式,我手上动作没停,他却能用笔轻易挑开我的每一剑,一边打还能一边教训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出招毫无威慑,还未开始便输了剑气没有就要喊你没看过门下弟子练习吗出招时喊声也能弥补你招式的气势”
“我喊不出来”我这句话倒是喊得大声。门下弟子练习的时候确实是要求出招时“喝哈”这样喊的,一方面是练气势,另一方面也是节奏和呼吸的调整。可是我一直觉得喊声从我口中出来,自己听着不仅没有热血激情,反而很累。以前爹主持训练的时候我就混在弟子里只张嘴不出声,除非爹走到我身边,我才装模作样跟着喊两声。
艰难地与夏煜过完一招,他都只站在原地,靠那支朱笔挡下了我所有的招数,而且他在防守间隙,还找机会化守为攻,以笔为刃在我身上点了好几个朱砂点,如果他用的是真的刀,我身上怕是已经开了洞了,而且就是这样的实力悬殊,我还觉得他并没有用全力。
“你说你不会喊”夏煜冷冷地说。
“没有,就是喊起来总觉得”
“我教你喊。”
“等”
“喝啊”
夏煜话音刚落就大喝一声,起手便冲过来,拿着笔直取我面门,我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裹挟着一阵疾风,确实是强劲的气势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他起步时脚边被他带起的尘土打着旋儿托住了落叶,下一瞬他的笔就已经在我眼前,我想要退后半步举剑去挡,却真的能够感觉他周身萦绕着或是他动作带起的气劲扑面而来,处处都是压制,这才是我们九山派剑法的攻式我的剑最终没能抬起来,就下意识地闭了眼。
“看见没有,哪怕我还没有碰到你,气势也能先压住你。”我睁开眼,看到夏煜的笔就在我眼前不到三寸的地方停住,如果他不停手,这支笔一定能够把我脑袋整个洞穿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前他教我的时候多半是教守式,没有提过所谓的气势,我常练习的也多是防身技。而他指导我守式时虽然是以攻式与我相对,想必也放水放得厉害,只教我技巧,却从未让我感觉到这么强的压迫感。
“好好看着”夏煜拿笔在我额头上画了个叉,“自己在这练攻式第一式,要喊出来,我在屋内也要听见练不好不准吃饭。”
“我今天早饭都没吃”
“门下弟子都不如,你还有脸吃饭”
“我”
“你是不好意思喊还是不想自己喊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陪你从惨叫开始学。”
“我喊我喊。”我还能怎么办
我哥这么强,我也很绝望啊
第18章 世界上眼瘸的人很多,总会遇到一两个
我在夏煜的门外喊了一上午“嚯”“哈”“嘿”,九山剑诀攻式的第一式也不知道练了多少遍,素来喜静的我被自己喊得头晕脑胀,可是气息只要一弱,坐在房间里嗑瓜子的夏煜就要动手。每当我气息接不上了,或是声音小了,下一瞬就会挨上两下瓜子壳。夏煜是把瓜子壳当暗器使,还专挑x,ue位打,一打一个准而且特别疼。
最可气的是,我练到了中午,他还不让我走,也不让我吃饭,弟子送来饭食,他就端着碗,特意坐在门口吃给我看。
我的身体和ji,ng神都在遭受打击,我可是从早上就没吃饭的
我受不了了,也练不动了,干脆就往地上一躺。夏煜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只感觉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死了。
“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吗还跟我耍赖”夏煜说。
他说什么我已经不是很在意了,我心思全在他碗里的糖醋排骨上,今天厨房的李大爷肯定放了镇上王师傅家的酱油,烧出来的味道甜丝丝的,特别香。
“快起来一个大男人躺地上像什么样子”感觉夏煜又要生气了。
你生气吧,有本事你来打我,就算你打我,我今天也不练了,我这一天练到死,也不可能练出你二十多年的气势。怎么说我也是九山派的二师叔啊,你掌门专权也罢,可我这是人过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