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段回曲长廊下,南烛转身道“我还是觉得不甘心,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嗯?”江怀柔抬头撞上他的胸口,抚额反应过来,“不,你没错,是我有些事情想不通……”
“什么事?”
“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你啊。”
闻言江怀柔红了脸,“除了我呢?你不是说自己还有什么异域的女友么?”
南烛道“是她强追的我,烦的不得了才答应交往一段时间,早八百年就分了。”
江怀柔道“我好像喜欢过很多人……井岚、阿离、吴雪嫣,有时候看到纪宁都觉得很可爱,甚至连白辉容……。”
他每说一个名字,南烛的脸就黑一分,待说到纪宁跟白辉容时,已经阴沉的不能看了。
好在江怀柔后知后觉住了嘴,两人对视良久无言。
“排这么多人都还没轮到我么?”
“啊?”江怀柔诧异的看着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有啊……”
“在哪儿呢?”
“我心里……”
南烛终于浮出一丝庆幸来,叹气道“别傻站在这里了,到房间里再说吧。”
江怀柔执意不前,“不,你还没说过,为什么会喜欢我?”
南烛笑了笑,潇洒跳上栏杆,“我想你应该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了。”
“怎么不记得,不就是两年前你派人挟持我那次么。”
“不,要比这个早的多。”
江怀柔苦思冥想了会儿,摇头,“想不出。”
“七年前,芙蓉镇。”
江怀柔打了个激灵,失声道“你……你当时难道真的在场?”
记得他曾用玩笑般的语气提起过,江怀柔却未当过真,只当他胡说八道撞了个正着,却不想他当时竟果真在么?
南烛道“不错,那时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从山上滚落下来,到处都是伤,没有钱去医治,也没有钱买东西吃,寄居在破庙里发高烧。就在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我遇到了你……”
……
“屠镇,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那时的情形,南烛一直记得清晰分明。
外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破的古庙中却有种诡异奇特的安宁详和。
南烛安静的坐在角落,黑暗将他隐藏的很好,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站在门口的少年。
佛前烛光映出少年温和柔软的脸部轮廓,仿佛那道冷酷命令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一股秋风突然从破窗席卷而入,南烛忍不住低咳两声,少年立刻警惕的转过脸,“谁在那里,出来!”
南烛没有理会他,继续剧烈的咳嗽,少年注视着角落,举着烛台走过来,蹲下来看他。
靠的近了,南烛才发现对方长的真是漂亮,眉毛修长肤若凝脂,眼睛像宝石一样漆黑闪亮,高翘的鼻梁下镶嵌着两片粉色唇瓣。
两人对视了会儿,少年道“你快要死了。”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南烛甚至怀疑他会不会为了证明这话在自己脖子上来一刀。
少年见他不出声,反倒伸手搭上他的手腕,又将方才的结论重复一遍,“你真的快要死了。”
南烛无所谓的笑了笑,在这个虚幻的世界活下去跟死在他看来没什么差,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拥有不死之躯。
少年问他,“你会说话么?”
南烛开口,干裂的喉咙却发出些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音调。
“原来是个哑巴。”少年自语着将烛台放在地上,走了出去。
南烛慢慢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却再次听到了脚步声,竟是方才那少年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给你。”
说罢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地上,“吃完你就可以走了,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今天看到的一切,最好也通通忘记掉。”
一个下令屠杀全镇的人竟然会救助自己,莫非他以为自己是个哑巴就不会把事情传扬出去?南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外面疾步进来两个黑衣人,冲少年重重一拜,“回三皇子,事情都已经办妥,全镇八百二十一人全都……”话没说完便顺着烛光看到了南烛,噌愣一声将刀拨了出来。
少年却道“出去。”
黑衣人错愕道“三皇子……”
“出去。”
黑衣人不敢再留,弯着腰退了出去。少年举起蜡烛把佛前席垫点燃,抬眼对南烛道“如果你能在一盏茶内恢复力气就可以逃出去,不然……就跟这寺庙一起焚化西去吧!”
加上外面钻进来的大风助阵,火焰很快汹涌燃烧起来,迅速蔓延到木柱上的经幡,椽子屋梁……
少年早已离开了,南烛却觉得手腕上似乎还留着他带来的冰冷触感,再看怀里的馒头,嘴角慢慢扬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般无趣。
……
南烛伸手在江怀柔脸前晃了晃,“想起来了么?”
江怀柔依旧觉得难以置信,“那人竟然是你,这未免太过巧合!”
“我也觉得巧,”南烛笑道“倘若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南烛,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一直待你特殊了吧?”
江怀柔道“可是那时……我并没有真的想放过你。”
“你不也没杀我么。”
“这倒也是……”
南烛拍手跳到他跟前,“至于说喜欢你什么,我怕自己也说不准。大概是在瑶兰的时候,一次乘坐马车,突然就觉得你笑的很漂亮,心想倘若把我换成符离就好了。”
江怀柔皱眉道“那倘若我老了,变成鹤发鸡皮的老头子呢?”
南烛犹似认真的想了下,道“那时我的审美应该也跟着变了,如果你还是现在这幅性子,我肯定还是喜欢的。”
江怀柔道“那你以后……会不一直对我这么好?”
南烛道“要不要我对着月亮发个毒誓?”
“要!”
“你……够狠,不过我喜欢,”南烛蜻蜓点水般碰了下他的唇,举起四指道“我南烛在此郑重立誓,以后倘若对江怀柔一点不好,就要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江怀柔补充道“肠穿肚烂,死无全尸,断子绝孙……”
“你什么时候能心疼我一点就好了,”南烛看着他无语。
江怀柔却正色道“我有心疾,不能疼的。”
南烛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你背我……”
“你身体不好,多散散步有好处。”
“你忘了刚才立过的誓……”
南烛无可奈何背起他,“倘若我有天挂了,一定是被你诅咒死的。”
“你又不会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到时让你做鳏夫,受了欺负都没有人帮你。”
江怀柔把脸贴在他背上笑,“你若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到时候做鬼你也要继续对我好……”
两人暧昧的斗着嘴,方才还皎洁如昼的月亮也变的温柔朦胧起来,行走在长廊下的两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江怀柔并不重,南烛却感觉此时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
他背的不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份责任,对方吝啬、脆弱、小气的信任。
而江怀柔,也像只蜗牛一样开始慢慢伸出触角跟头,学着去真正喜欢一个人。
回到永乐宫后,两人如胶似漆整整缠绵了一宿。
南烛一向照顾他身体不敢太过火,可是今天却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要了一遍又一遍。
江怀柔在床上极懂享受,只要不弄疼他,怎么玩、玩几次都没什么关系,伏在枕上媚眼如丝,像块让人垂涎的精致糕点,让南烛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纵欲的后果就是两人第二天都没下床,南烛不去上朝,而江怀柔则动都不想动,躺在床只懂张嘴等吃的。
南烛喂了他半碗粥,道“明天我帮你制订一套健身计划,每天早上准时起来跑步锻炼……”
“不要。”
“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男人,会让别人看不起,你难道不在意?”
“谁敢看不起我?”
“没人,我只是打个比方……不如这样,明天起,你跟我一起上朝。”
“要早起吗?”
“当然。”
“不要。”
“白天也可以跟我在一起哦。”
“呃……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