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青见他反应也吃了一惊,小声道“公子,齐妃娘娘怕是惹不得”
江怀柔却是置若罔闻。
下人不得不照原话去回复,不消片刻,门外便传进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这齐妃幼年习武,又有其父火爆脾性,被拒后竟然二话不说闯了进来。
纪宁上前去拦,却被两个宫奴婢推到一边,其中一人趾高气昂道“没规矩的东西,还都愣着做什么,所有人还不近前迎接凤驾”
些话一出,束青、纪宁自然跪了下去,江怀柔道“都给我起来,某些人要摆架子最好回自己宫里去,别在这里狐假虎威惹人嫌。”
齐妃一脸不悦,看着床上傲慢懒散的江怀柔,“你叫什么名字”
江怀柔道“本公子的名字你叫不起。”
“你”
“最好在惹烦我之前离开,否则南烛过来也救不了你。”
齐妃忍着怒火思虑片刻,却最终领着来人拂袖而去。
出了永乐宫后,齐妃咬牙切齿道“他竟然敢直呼皇上的名字,看来的确有些来历”
在宫中数年,气焰嚣张的人也曾见过不少,只是嚣张成江怀柔这样子的还是闻所未闻。但是那种波澜不惊的镇定,贵气流露而不丝毫做作,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宫婢小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齐妃道“他以为仗着皇上宠幸本宫就奈何不了他别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人,就连皇上都得对她言听计从”
“娘娘是说太后”
“不错,她老人家可是最讨厌后宫圈养的那些男宠,倘若把方才的事告诉她,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说着直接让步辇调转方向,朝太后寝宫走去。
待这帮人走后,江怀柔表现便不再如先前平静,拿了枕头砸出去,气道“什么东西,竟然来找我的麻烦”
纪宁道“不如把这事告诉皇上,给他们些教训。”
“告诉他做什么事情还不都是他惹来的”江怀柔对门口内侍道“以后这女人再来不必通报,直接撵走”
束青知道这齐妃的手段,心有余悸道“公子这般得罪她,以奴婢的猜测,她定然不肯就此罢休,万一此事惊动了太后”
江怀柔道“惊动了太后又怎样,她还杀了我不成”
“公子有所不知,”束青担忧道“太后曾有铁腕天女之称,助皇上坐稳帝位以后就潜心修佛,鲜少理会朝但是她老人家对龙阳之好甚是嫌恶,曾经仗毙过几位风头正盛的公子。”
看江怀柔脸色铁青,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江怀柔道“南烛当时什么反应”
“回公子,皇上虽然为人不拘小节,但是个极为孝道的人,出事后他好像没任何反应,依旧每天准时去请安问候。”
江怀柔冷哼,“这一对母子真够极品的。”
“公子慎言这话在人前千万千万不可再说,小心隔墙有耳。”
江怀柔道“怕什么,就算是太后来,本公子也不惧他”
约等到黄昏传膳时,束青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太后那边派人来请江怀柔,说是请他前去一同用膳。
一共来了四个人,一个太监三个侍卫,这架式摆明是非去不可了。
江怀柔淡淡道“将我那件紫檀色衣服拿来。”
他不比南烛身材结实,却是腰细腿长,配上这凝重的紫檀色,缺少霸气却也凸现另一种华贵大气。
纪宁束青自请跟随,被来的太监劝退,“干什么哪,不过是太后请吃顿饭而已,多大的荣幸啊怎么都苦丧着脸跟要去龙潭虎穴似的”
要真去吃顿饭就好了,众人虽然焦虑却也无可奈何,待他们前面一出门,纪宁立马就溜去了南烛处求救。
江怀柔对这趟鸿门宴也很慎重,怀里甚至带齐了各种毒药。虽然现今只是个落魄无名的活死人,但他拒绝任何污辱看轻。心道如果到时情形不对,大家就索性来个同归于尽,但愿这个老女人不要逼他过甚。
因为从小在江碧瑶庇护下长成,他对女人总是格外敬重,当然前提是在对方不得罪他的情况下。
他耳光极灵,一入太后寝宫就听到梆梆的木鱼声响,这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有些感慨又有些难过。
内侍停住脚,对着珠帘深深一躬,“回太后,奴才把人请来了。”
一个和气的女气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内侍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江怀柔一人,木鱼声继续,没有人主动招呼他。
江怀柔打量了下周,墙壁上发现几张有意思的画儿,八仙祝寿、仙鹤望松、仙翁醉酒好像全都是出自南烛的手笔,比往常见过的画风更加细腻也更加独特,看得出是格外用心之作。
看来束青说的果然不错,南烛对这太后倒是真的孝顺。
他一幅挨一幅看的入神,全然不知木鱼声何时停止,更不知一个中年妇人已经在旁边打量他了许久。
江怀柔冷不丁听到有人出声道“这些,都是皇儿在往年寿诞时献给哀家的。”
这太后好像有四十岁年纪,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眼白已经有些混浊,脸上却一条皱纹都没有,显然平时是个极严肃的人。虽算不上漂亮却另有一番威严气度,江怀柔在他脸上找不到半点南烛的影子。
依江怀柔路上的打算,本不想跟他行礼,想了想却退让了些,以晚辈子之礼躬身道“景轩见过太后,太后好福气。”
太后抬了抬手,“坐吧。”
江怀柔依言落座,“不知太后找在下有何事”
太后道“没什么事,哀家曾经听说过你的事,再加上齐妃方才过来时说了些,故想见识一下江公子。”
“不敢,”虽未明说江怀柔地能想象得出,想必她所听到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江公子既然住在永乐宫,应该是皇上的朋友吧”
谢天谢地她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江怀柔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算不上,在下不是夜池人,他不过请我来做客而已。”
太后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不知江公子的真正身份是”
江怀柔苦笑,“不瞒太后,如今在下不过是个无名之辈,实在不便说出口。”
太后道“皇上曾经对哀家提起过江公子。”
“他说我什么”
“江公子聪慧过人,性格也颇与他合得来。”
江怀柔强笑,“太后过奖。”
太后打量了他一番,让人去传膳,竟然没有刻意刁难为难他。
吃饭时,江怀柔却有些食不下咽,这太后虽然未讲太多话,犀利眼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两人都吃的不多,饭菜很快撤了去,太后道“看来是哀家太过担心了,江公子仪表不凡,应该不会与西宫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人同流合污。”
江怀柔皱眉,“自然,不过太后若是别有所指的话,恐怕还是要让您失望了。在下虽然与那些人身份不同,却亦有龙阳之好。”
太后目光微寒,“那皇上留宿永乐宫的事也不是传言了”
“事实。”
“江公子既然出身富贵,何必要自甘堕落”
“天性如此,跟身份无关,在下并不认为好男风便有辱斯文,不然太后要置当今圣上于何地”
“牙尖嘴利”太后怒而拍桌,一串佛珠竟被她击了个粉碎。
这还是个修佛的,先前更不知道凶悍成什么样子
江怀柔吃惊之余恼道“太后不能管教皇上何必迁怒于人,天下断袖之人何止千万,您还能将他们纠出来一一正法不成话不投机半句多,请恕在下告辞”
他将毒丸捏在手中,想就此溜之大吉,心想倘若有人敢来阻止他,就捏破毒丸谁都休想活命。
“站住”太后果然厉声叫住他,“哀家准你走了么没规矩来人”
江怀柔手中渗出细汗,千钧一发之际,太后却道“把江公子送回去,哀家请来的人自然人自己送回去,以免有些人多心。”
凶险情势陡转,江怀柔时时担心那人会在途中对自己下手,一直平安回到永乐宫才脚软道“好险好险,这太后怎么跟死南烛一个德性,做事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纪宁抱住他哭,“公子您终于好好的回来了,皇上当时跟我这么说,我还不信”
“南烛他说什么”
“我见公子跟着太后的人走,就跑去找皇上,结果皇上说不必担心,太后不会把您怎么着的”
江怀柔怒道“他说的轻巧,那个老太婆曾经活生生打死过十几个人知不知道万一她也抽风把我这个混蛋”
“总是欲人守六根绝六尘,而六根六尘之不净者”被骂为混蛋的人正在太后寝宫端坐着念诵佛经。
太后床榻之上闭着眼道“中间漏了两句,从头开始”
南烛面露菜色,“母后,这都已过亥时了”
太后转着佛珠复道“从头念。”
初到此间时,南烛被烦乱局势扰的寝食难安,暴躁易怒。太后说他杀戮心重,每天都监督着他念诵佛经,后来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渐渐平稳心性,便不再强迫他了。
谁知今天又把他叫过来念吧念吧,反正都已经闭着眼睛会背了,南烛放下书,平静心绪后开始背,“般若,智慧也。波罗蜜,到彼岸也”
待他背完离开时已经快到子时了,一个人走在路上自语道“怎么好好的又让念佛,难道她想让我出家不成”
65、漏网之鱼
南烛进了永乐宫后,无比自然的掀开窗户翻了进去,谁料刚一落地,背上就重重挨了一棒。
黑暗中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注视着他道“就知道你会从这里进来。”
南烛将他手里东西夺过来看,竟然是根洗衣服的粗棒槌,直接从窗户丢了出去,道“哪来的这种东西三更半夜还不睡觉,难道就是为了打我”
江怀柔理所当然道“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危险,你母后她差点杀了我”
南烛笑了笑,揽着他肩膀将人推进去,“有话床上说。”
江怀柔赤着脚回到床上,“你为什么跟纪宁说太后不会杀我”
南烛道“因为你老公省不得你死。”
江怀柔不屑道“得了吧,她今天不杀我不代表就会放过我,还有明天、后天呢”
南烛打着哈欠搂住他,在他额头吻了下,“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不会动你的。”
虽然不算是承诺,却从他话语中听出种莫名的安定力,江怀柔渐渐放松,困意也席卷而来,头抵着他下巴安静睡去。
江怀柔在永乐宫静侯了两天,太后竟似当真就此作罢,再也没有了下文。
倒是符离留在宫中,隔三差五的便过来看他。
江怀柔近日夜里被南烛吃的死死的,体力透支严重,对符离也没有太过非份的想法,不过碍于两人之前的关系,亲亲抱抱倒是做的极其自然。
符离依旧不主动不反对,低垂着眼眸任他为所欲为,过后淡然一笑,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日束青新酿了石榴酒,江怀柔来了兴致,让人上几个小菜,欲跟符离对坐着慢慢喝。
符离一改温和个性,执意不肯碰酒,江怀柔给他斟上劝道“喝一点没什么关系,万一醉了就留宿在这里,怕什么。”
符离只是对着他笑,却不说话。
江怀柔奇道“你笑什么”
符离道“公子可还记得梅林那次”
“记得,怎么怎么了”提到梅林难免想起那个香艳的荒唐梦,江怀柔还未尝酒便已两颊泛红。
符离好像能看到他的紧张一样,“公子想起了什么”
江怀柔吱唔道“没,没什么。这跟你今天喝酒又有什么关系”
符离道“只因那日公子被强行哺酒,符离才做下冒犯之事。”
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那日梅林的事不是在做梦江怀柔忽感晴天霹雳,怔怔然望着他,喃喃道“阿离,你这不是在逗我玩吧”
“符离不敢。”
江怀柔反复打量他神情,迟疑道“这么说,那天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符离点头,“我本不擅饮酒,醉后会迷失本性,做出难以自控的事来,之前一直未敢实说,还请公子见谅。”
江怀柔憋了半天,才挥手尴尬道“没,没什么关系。”内心却在不住哀号,原来一切都是阿离的无心之失,所以才让自己尝了其中滋味,从此被南烛压在身下,竟似再也没有了翻身之念。
符离手抚着酒杯,道“不知道现在这杯酒在下还能不能喝”
江怀柔道阿离果真是含蓄的人,表面意思是问喝酒,其实蕴含的意思是我还能不能上你这下倒真把自己给问住了。南烛床上手段的确厉害,也一直照顾他的感受想法,虽然自己身体经不起折腾,两人却总有方法都能玩到尽兴。
但是对符离,江怀柔一直有种特别的感情,男人总是喜新厌旧却又总念旧的矛盾生物,更何况曾是他求而不得的人。
明知他目盲,江怀柔也敢轻易抬头,声音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这要看你喜不喜欢了,我不强迫你。”
符离含笑将杯中酒饮下,江怀柔掩饰自己慌张又倒了杯给他,两人不知不觉间都喝了许多。
符离越喝眼睛越亮,眉梢也似乎比往日飞扬上走,脸上温雅淡泊渐渐褪去,换上另一种猖狂不驯。
江怀柔趴在桌子上痴迷道“阿离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感觉比平时还要好看”
符离伸手摸他脸,问“这样你喜不喜欢”
江怀柔点头,符离便霸道的伏身过来,两人疯狂的吻到一起。
束青原先站在一旁,看这情形慌张白着脸退下去,想到屋中情形焦急如焚,想找个人商量却四处寻不着纪宁。
她自然找不到人,只因纪宁此刻本不在永乐宫。
纪宁原来也是站在一旁侍候的,听到两人对话后便道不妙,知道自家公子在情事上极度缺乏定力,那符离又生的气质卓然眉目如画,两人搞不好就要勾搭成奸。想到这里,便偷偷溜出去,找南烛报信去了。
南烛赶到永乐宫时,江怀柔衣衫已经褪了大半,眼神迷离的低声呻吟,见人有闯进来转过脸半天还对不上焦点。
南烛冷静的看着两人沉默,符离迟疑了下,最终把江怀柔衣衫拉了回去,“属下符离参见皇上。”
南烛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皇上。”
符离沉默着没有接话,脸上神情却没有丝毫后悔退让,南烛又道“出来,朕有话跟你说。”
身后江怀柔不满的嘟囔道“死疯子又坏我好事”
南烛冷冷瞥他一眼,“好事就你这身板,我一个都能玩死你,还敢胡乱勾搭别人”
因为说的是事实,江怀柔立刻就噤声了。
南烛带符离来到园中凉亭下,皱眉道“你不该喝酒的。”
符离道“我现在觉得酒是好东西,它可以让我去做平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南烛道“是么,不过我不喜欢现在的你,不够清醒明智。我若是你,绝不会去碰江怀柔。”
“为什么”
“第一因为这不值得你放弃一直来的坚持。第二你的对手是我,几乎没有胜的把握。第三江怀柔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他说白了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虽然表面亲热但是内心警惕,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符离勉强笑了下,“这种事值不值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上如果真有必胜的把握,也不会满腹怒气出现在这里。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皇上难道就不怕被咬么”
南烛道“如人饮水说的极是,不过第二第三你却是大大的错了,因为有些事我本不是很在乎,但你却未必会受得了。”
说罢笑笑朝房间走去,符离立在亭形未动,听他脚步声渐渐远去。
因为目盲,听力就格外敏锐,没过多久,房间就传出有意无意传出来的对话声来。
“阿离呢”
“拉去浸猪笼了。”
“混蛋啊你干什么别碰我嗯”
“真的不要碰”
“要。”
听着耳边对话越来越暧昧亲昵,符离觉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南烛其实说的对,他想要的不过是份完完整整的爱情,但是江怀柔给不了,而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去约束管教他。
上天好像有意捉弄他似的,每当打算真心喜欢一个人时,收回的却只有伤害,或许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一辈子孤单下去。
“现在亲你的人是谁”
“老公南烛”
房间的调情依旧在继续,符离想走开却感觉脚步无比沉重,他很希望自己耳朵也聋了,这样就不用再受这种痛苦折磨。
他似乎能想象得出,此时南烛定然是得意的笑,“看,我说的不错吧你如果放弃一切,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能接受得了么还是趁早放弃吧。”
一转眼又换作江怀柔楚楚可怜道“阿离有没有喜欢过我”
头疼的厉害,符离用两手捂住太阳穴两侧,苦笑着低语,“我若不喜欢你,也不会难过成这样子可是你呢对符离又有几分真心还是玩笑般随便说说”
满园繁花开的热闹,他一袭白衣孤身立在亭下,竟像是一片寒雪般的冰冷寂寞。
此后,符离便不再来永安宫,江怀柔也寻他不着。
一日半夜推醒身旁的男人,责问道“你究竟把阿离怎么了”
南烛将他搂到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道“他可是我的心腹,我怎么舍得把他怎么着符离是个聪明人,他应该很快会想明白的。”
过了九月,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南烛夜宿永乐宫已成为家常便饭一样的事。
江怀柔也逐渐习惯晚上身边多一个人,手脚酸痛可以让他捏一捏,口渴只用轻唤一声,甚至半夜三更尿急也可以由他抱着去。
虽然有时还是觉得他这人讨厌,不过做起事倒是没半点话说,比起之前侍候过自己的那些人强多了,还常冒出些新鲜有趣的点子。江怀柔甚至想,他如果不是皇帝就好了,自己可以花些钱将其买回来使唤
近来夜池跟瑶兰有边境摩擦,折子也比往常多了几倍。南烛便让人全都送到永乐宫,晚上斜靠在床上一边跟江怀柔说话一边飞快批阅,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江怀柔随手翻了几本,心中暗暗吃惊,南烛笑道“是不是开始佩服你老公了”
“切,”江怀柔扁扁嘴,装作打哈欠的样子,“我困了,你给我说个故事。”
有天夜里江怀柔失眠,南烛便讲了个故事给他,后来慢慢竟成了习惯,不听完就不想睡。
南烛便说了个快乐王子的童话故事给他,他声线放的很低,在深夜的烛光下听起来格外温柔,江怀柔伏在枕边打量他的侧脸,不知不觉入了迷。
时光一点点逝去,两人相处模式一如往常,却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中被改变了。
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江怀柔听到一个震惊消息,齐妃怀孕了。
因为这是南烛第一个孩子,所以太后特别郑重,吃用度都依皇后之礼拨予。
消息是几个下人背着他议论时听到的,叫来束青一问,原来大家竟都知道了,只有意瞒着他一人而已。
江怀柔很不爽,想到那个曾来找茬的嚣张女人心里更像长了块疙瘩,绷着脸连纪宁都不敢同他如往日一般玩笑。
傍晚时南烛来了,自被江怀柔揍过一棒子后他便不用爬窗,反正大家都已心知肚明,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
江怀柔气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看看你未来的皇子公子”
南烛道“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江怀柔胸腔腾的燃起一把无名火,“是,我知道了,你究竟还想瞒着我多久从今天起,不准你再来永乐宫,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吃醋了”
“谁稀罕吃的你的醋,已经有了孩子还在外面花天酒地,你这个大畜牲,滚”
南烛长叹一声,坐下举杯一幅落寞神情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江怀柔抚额道“你这又发的什么疯”
“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南烛悠悠道“那女人怀了一个月的身孕,而我这两个月都跟你睡在一起,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么”
“啊”
江怀柔震惊了半晌才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说她背着你偷男人”
南烛瞟他一眼,“你现在该知道我心情了吧本来想从你这里找些安慰的,结果唉”
江怀柔自知方才鲁莽,替他斟了杯茶问道“你母后可曾知道”
南烛道“你这不废话么,以她的脾气,倘若知道真相,那女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江怀柔思索了会儿,觉得戴了绿帽的南烛竟有几分可怜,放轻声音道“把那女人抓起来,我可以帮你审问出奸夫是谁”
“然后呢”
“然后杀了他们”江怀柔所所当然道,这种宫廷丑闻怎么可以轻易流传出去
南烛却摇了摇头,道“事情既已发生,再添几条人命又有何用”
江怀柔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热心,道“你的意思不会就这样算了吧怎么能便宜那一对狗男女你若不好意思,我可以帮你摆平。”
南烛道“你帮我”
江怀柔道“我给你一种药,派人悄悄送到齐妃宫中,想办法让她喝下去。一旦她与男子有亲密接触,两人就会当场毒发,神不知鬼不觉连查都不用查那奸夫是谁。”
南烛道“不必查,我知道。”
“你知道”
“是她身边侍候的一个太监。”
“太监”江怀柔更吃惊了。
南烛道“此事说来话长”
江怀柔目瞪口呆的听完,已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传达内心惊讶了,长话短说就是本来太监入宫都要施以宫刑,阉割后方才能入奴籍。
夜池这位皇帝不知道哪来的悲天悯人情怀,竟然觉得宫刑对男人太过残忍,不人道。特地让人研制了缩阳的药物,使那活儿麻痹失去性功能。也不知是那位天赋异斌还是这药物出了问题,竟有人成了漏网之鱼,于是悲剧发生了
感慨了半天,江怀柔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南烛道“这就是让我为难的原因,那太监主动找我前来坦白,如今人被秘密关在天牢里。”
江怀柔惊道“为难什么,直接杀了灭口不然你还想怎么办”
南烛道“我想将他们逐出宫外流放,永世不得入京。”
江怀柔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居然想要成全他们,你真的疯了”
南烛笑道“我在你眼里不一直都是疯的么”
江怀柔想了想,面色复杂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觉得有亏于她,对么”
南烛道“我不喜欢她是真,也从来没有真正碰过她,不过这并不是我的错,只是在替前人收拾打理烂摊子罢了。”
“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纳她为妃呢”
“这一点相信我,本人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良家妇女。”
他的意思是说那些女人都是倒贴上来的么也对,他的确有那种资格,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长相。
不过什么帮前人打理烂摊子,
65、漏网之鱼
所谓的前人是指谁为什么他行事总是如此怪异莫测还有那些从不曾听过的奇怪话语是从哪里学来的江怀柔心中疑团越来越大,愈发感觉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
南烛迎着他质疑的目光,坦荡荡没有丝毫闪避,似乎眼中还有跳跃着种莫名期待,似乎在等着什么。
思虑再三,江怀柔终于郑重道“你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有人说小江不讨喜的性格,爱上南烛后会有转变,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66、漏网之鱼
你是谁这个问题再是简单不过,南烛却不知该从何回答,“我怕说出来你会以为我又疯了。”
江怀柔却道“只要你说实话,我就相信。”
南烛道“我其实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而是从另一个世界,很远很多年后的地方来。”
江怀柔果然蹙起秀气的眉毛,“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又是怎么来的”
“我不清楚是怎么来的,但是我知道,只有在统一这片大陆之后才能离开。”
他的野心在江怀柔面前从不加以掩饰,虽然隐约知道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江怀柔道“你想灭了月华、东宁、瑶兰诸国”
南烛道“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一派胡言你不过是想找一个行使野心的正当借口罢了,但你不该这么荒谬的”江怀柔恼他再次编出这些谎话来欺骗自己。
南烛睫毛闪了闪,闪电一般抓住他手腕,将藏在那里的匕首翻了出来,递到江怀柔手中。
江怀柔讶然道“你,你想做什么”
南烛平静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杀我么,现在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杀了我,月华就能保住,不然谁都无法阻止我去完成这件事。”
江怀柔攥着匕首微微发抖,“你是在耍我,还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南烛闭上眼睛,指着心口道“我说过不骗你,就绝不跟你说谎。你懂医理,应该知道扎在哪个地方能轻易致命,不妨在我身上试试。”
“你”
南烛翘起嘴角,“你不是常说我欺负你利用你么。现在可以报仇了,千万别错过了,因为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江怀柔手心微微出汗,他实在摸不透这个笑眯眯的男人此刻在想着些什么。到底哪一句冤大头是真,哪一句话是假,自己究竟要不要相信他还是就此顺势验证一下
杀他,心里终归有些不舍跟畏惧,平心而论他对自己还算不错。可是杀了他就能除掉心头一大患,月华就能保住千年万年江山社稷
江怀柔最终咬了咬牙,举起匕首朝他胸口刺去,“这是你自己找的,别怪我”
当听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时,江怀柔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仿佛整个灵魂都飞了出去,手上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南烛从容淡定的看着他,甚至没有发出一声闷哼,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江怀柔对上他的眼睛,看他青白色便服前襟前渗出一片血红,忽然感觉脚软,后退两步扶住椅子,颤声道“你你”
南烛低头插在胸前的匕首道“怎么跑了,是不敢杀人还是舍不得我”
江怀柔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双手,却满眼看到的都是他胸前殷红血色,“你怎么不躲”
南烛道“我若躲了,你以后怕会更不相信我。”
江怀柔闭上眼睛,“我信了,你你赶快去找太医。”
南烛笑了笑,将匕首拔出来递给他,“喏,还你。”
江怀柔吓的连忙躲开,“不,拿走我不要你,你赶快走”
南烛却偏凑在他跟前道“我现在痛的一步都走不动,感觉血都快要流光了你说我要真死了可怎么办”
“你你怎么会死,我明明都已经刺偏了几分”江怀柔话中已隐带有几分哭腔。
南烛道“真的么”
江怀柔拼命点头,“我其实不想你死的也没想过要真的杀你”
南烛居然还有闲情在他耳边吹气,“是么,那我就不死了。”
犹豫了半天,江怀柔才将眼睛睁开条小缝,壮起胆看南烛胸口,却蓦然奇道“咦,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