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这是打算在敝庄颐养天年?”
木东初喝了口茶,看顾翎和莫静和在院子里过招,莫静和打不过顾翎,但反应灵敏出招快换招也快,顾翎也不出杀招,两人竟还过了百来手。
顾青竹喜欢好看的人,顾翎和莫静和的长相就很入他的眼,他们又都是身段修长,功底扎实,或轻盈绵长,或刚劲有力,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一步一动有又瞬息万变,看得他初则悦目继而赏心。
他是很乐意莫静和留下来的,这孩子聪敏又知情识趣的,最主要的是听话,留在身边差使一二,顺手又好用,那时送他小寒阁的时候,说实在的,还真是不舍得。
不过这位主儿,木东初,对外宣称自己身染重疾药石无医,最后崩在病榻之上的先帝要住在这可就有些碍事了,他在便是自己差使莫静和剥个瓜子他都是要不乐意的。更何况他下得一手好棋,与他下吧,总输,一输心情就不好,不与他下吧,心里又痒痒。
“差不多了,过来喝口茶。”
木东初招招手让莫静和回来。
莫静和接过他递来的茶笑。
顾青竹也递了一杯给顾翎。
“怎么给他喂了这么久的招,还是这种程度。”
顾翎腹诽他这个年纪有这样的身手已是十分了得了,你还是人家师傅呢,你如今打得过他?
面上却不敢表露,笑道“主人说得极是,是翎子的过错。”
顾青竹笑“记着,回头罚你。”
顾翎脸一红,低头应了句“诺。”
顾青竹又对木东初道“你这是打算这里常住?”
“那要看临之的意思”木东初转过头去,对着莫静和笑“你喜欢这里吗?”
其实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的,顾青竹顾翎对他都好,但这里空气中弥散不去的血腥味,整日里被死亡影y所笼罩,在这里他体会过昨日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师弟师妹,第二日就平白消失了,他也亲手杀过师弟师妹。
见莫静和不说话,木东初道“只小住几日?”
靠!小住几日,你把我小寒庄的院落这番大修?
“听说昨晚顾公子去了临之屋里。”
莫静和抬头望他,木东初脸上未见怒色,只勾着嘴角却也看不出笑意罢了。
顾青竹脸色也不太好,坐在他边上的顾翎甚至能觉出他身上的寒意,呃……醋意,顾青竹向来小气,莫静和记得他来小寒庄第一日顾青竹就与他说过顾翎是他的人,所以“不准看,不准碰,不准惦记。”
“是,昨夜师傅不在庄里,西苑弟子做出师任务,有两民弟子不慎闯入了东暖阁,顾公子本想将他制服驱赶的,又觉cha手别苑的任务许是要给师傅添麻烦的,就退了出来,因师傅不在屋里,不敢进去,就来了静和的屋子打发了一晚上。”
顾青竹身上的寒意更重。
“谁规定我不在庄里,你就不能进我的屋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算西苑的弟子夜闯了我东暖阁,我们还要给他们留面子的?”
顾翎低头,顾青竹这是醋意上来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
木东初见火势不够,决定再加些干柴。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莫静和低头,就是说说话。但是他不敢说,无论说什么都是要给顾翎招麻烦的。
木东初如今也不迫莫静和了,他不答便不答了罢。
“田儿,你说。”
田儿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啊,见着样子,若是不说反是莫公子要有麻烦的。
“顾公子给我们公子把了把脉,说公子的腿疾已是大好,又问了立春之后有没有再咳嗽,我们公子说还有些咳,但已是大好了,顾公子便开了宣肺止咳的方子。”
木东初“哦?”了一声。
“一晚上就说了这些?”
田儿想了想又道“只聊了些日常的……顾公子给我们公子讲了个故事,倒是颇为ji,ng彩。”
“咳咳……”
“咳咳……”
顾翎与莫静和几乎是同时咳了这么一声。
顾青竹便知里面必有猫腻,笑道“莫静和的咳疾未好,你也染上了?”
顾翎继续低头不语。
木东初笑道“你说。”
田儿望了一眼莫静和,莫静和冲他摇了摇头。田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跪下。
“奴……奴愚笨,记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说的对,好像确实从来没有撒过糖,春节就先码两章甜的^▽^
第94章 第章 番外2
顾翎只觉得身边寒气越发的浓重,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忘了,你总不会忘吧?”
不只顾翎,莫静和听了顾青竹这句都打了个哆嗦。
“记得……记得的。”
顾青竹觉得让他说似乎没这么容易,在亭子四周踱了一圈,如今立春刚过,好些柳条发了新芽,却也有枯死的,没发出芽来的,虽模样枯槁没有发芽的那些鲜活,却强韧又软硬适宜,最适合用于鞭打。
顾翎看到顾青竹折了一支下来,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忙跪下道“主人,翎子记得的。”
顾青竹在原来的位子坐下,道“谁让你跪着了,站好。”
顾翎心下害怕,却不敢迟疑,站起身来。
“啪”柳条划过空气,击打在顾翎的臀部。
如今春寒料峭,本就穿得多,这一下顾青竹也没使多大的劲,打在顾翎身上并不十分疼。
顾翎是知道顾青竹的,这一下只是警告,若是再不说实话,甭管衣裳多厚,柳条多轻薄,以顾青竹的内力也足够打到他皮开rou绽的。
“翎子最近在读《史记》,看到一篇‘平原君杀笑者’的故事。”
“啪”这一下打得比第一下重了许多,顾翎疼的往前一倾。
“站好了。”
“啪”的又是一下。
顾翎深吸了一口气,赶紧站好,又不得不分出ji,ng神想故事。
“我倒不知道你还喜欢看史书?也给我说说这个‘平原君杀笑躄者’的故事。”
顾翎很快就后悔了,胡乱间竟就挑了这个,因为这个无论怎么简述,一句话都是讲不完的,而他每讲一句,顾青竹就重重抽打他一下。
“有个瘸子路过平原君家,平原君的姬妾见了就大笑起来。”
“翌日,瘸子去见平原君,请求杀了这个小妾。嗯……”
“平原君答应了,却没有动手,他的门客走了一半。啊……”
“后来才知道,是门客们认为平原君‘为爱色而贱士,士即去耳’。啊……”
“平原君杀了小妾,登门向瘸子道歉,门客又陆陆续续的回来。嗯……”
故事说完,顾翎的袍子上已隐隐见得血渍,脸上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田儿大骇,方才还和颜悦色的顾青竹如何下一刻就能下这么重的手。
“何以说这样一个故事?”
顾青竹手中的柳条就悬于顾翎身后,顾翎一句话不对付立马招呼上去的架势。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顾翎全身都在微微打着颤,见顾青竹手里的柳条顿了下来,立马面朝他跪好,顾青竹心里觉得好笑,他以为这样自己就没处下手了?
木东初笑,这种故事莫静和从小没有少听,木东初甚至相信一本《史记》五十多万字,莫静和能悉数背出来。顾翎这几句话不合理之处就在于顾翎若是同莫静和提及这个故事,他只会说典故的名字,而田儿却说他说了这个故事。
“何以说这样一个故事?”这次是木东初问的,问的是莫静和。
莫静和觉得这个谎圆不下去了,木东初平日里想得就比别人多一些,他不会信的。
“顾公子是为了鼓励仆身残志坚。”
木东初拿茶碗喝茶的手一顿,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心里便是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还是觉得莫静和有意思的很。
“田儿,你说临之身边留着个愚笨之人作甚?”
莫静和轻叹一口气,也跪了下来,他这个喜欢那身边的人发作的习惯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是上月坊间新出的一册话本,顾公子看着里面有个故事有趣就拿了与仆说着玩笑。”
这倒是有可能的。
顾青竹问“那是你说还是让翎子说?”
莫静和忙道“我说。”
这个故事也不短,照着顾青竹一句话抽打一下的架势,方才打了八下,已见得血渍印出,若在这么打下去,顾翎今日必是要难熬了。
木东初望了眼莫静和原来坐着的地方,示意他坐着说,自己可不像有的人,明明心里喜欢的紧,偏偏还要摆着脸做规矩。
莫静和看了看他的脸色,也没有再要拿田儿发作的意思,站起身来,又给田儿使了眼色,让他也起来,才去坐好。
“说是某朝某代已不可考据,在一处名唤清河县的地方,有位貌美的姑娘,给一户人家做使女,主人家见了十分欢喜,欲纳了房中,姑娘不从,将这事说于了那家的主母,主人家恼她,赔了房奁将她给了一位貌丑家贫的汉子为妻。那汉子有个弟弟天生神勇,能醉打白额虎。美貌姑娘仰慕不已,挑逗与他,他不为所惑,却也不想与哥哥生了嫌隙,便走了他处。”
木东初笑着看莫静和,莫静和雅言纯正,声音也是好听,听他娓娓道来,竟觉得十分的舒心,好似这午后的阳光也暖和了些。
“后来,街面上有个商户看上那姑娘,买通媒婆与姑娘相好,姑娘与商户合谋,又毒杀了自己的汉子,汉子的弟弟回家得知哥哥死讯,大悲不已,查出真凶后,愤而为兄报仇,杀了商户,又在他哥哥灵前杀了那姑娘。”
木东初“哦”了一声,这故事却也ji,ng彩,只方才田儿要说便说了,这二人为何还要这番遮掩,顾翎更是对着顾青竹说谎也要拿另一个故事来凑,却看那头顾青竹的脸上盛开一抹笑意。
莫静和最怕顾青竹这样了,他每次这样笑都要折腾些事情出来,不是有弟子已然遭了秧,就是有弟子要遭殃。
“所以,前两天你问我‘主人可有弟弟?’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这声不合时宜的笑声当然只有木东初敢发,这个顾翎的xi,ng子也是太活泼,这是将顾青竹比作了那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