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对萧祈有悖常理的行为感到不解。
他怎麽了,说生气就生气?
为什麽?
然而萧祈却没给一句解释,就这麽走了。
於是,羽墨栩想想又有点憋屈。
没事的时候便大吃大喝用力睡觉养足精神,只想著若是萧祈再来,一定要同他闹腾一翻!
然而萧祈却再没有出现过。
又过了几日,羽墨栩身上的外伤已经好了大半,下地走动已经无碍。
他心疼他的画,心理憋著点火,却总也发泄不出来。
他不明白萧祈那麽做的意图。
这人究竟心里都在想些什麽?
萧祈想些什麽,羽墨栩揣摩不出。但是,这天夜里,他将要睡下的时候,却忽然从窗外闯进一条黑影。
要知道此处是太巫别馆,重兵把守的地方,平日里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这会儿深更半夜,又有什麽人敢随便闯进来?
羽墨栩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正要出声叫喊,嘴巴却被掩住了。
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嚷,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救……救我出去?”羽墨栩愕然“去哪?”
那人说“西煌。”
西煌?!
羽墨栩听见这两个字,浑身都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那黑衣人却不想耽搁时间,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套寻常布衣给他。
“换上,跟我走。”
“我怎麽知道你说救我这事是真还是假?”话虽然这样说,羽墨栩手上却开始动作著穿那套衣裳。
那人不答反问“若是假的,你走还是不走?”
羽墨栩想了想,说道“当然走!”
死马当活马医。
若是假的,大不了就死。
反正他就算死也想死在西煌的土地上,不要留在诡月。
换好衣服,依旧从北边的窗户悄悄爬了出去。他身上有伤,动作比较慢,行动间难免发出一些声音。
羽墨栩记得太巫别馆里守卫是相当多的,而且各个非常警惕,今晚他出这样多的动静,却没有人发现,真是反常。
那黑衣人似乎对这里的楼台路线十分熟悉,总能挑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带著他走,到了最後,索性抱著他施展轻功,几个起落,跃出高高的院墙。
墙外正由一架马车等候,青布车棚,既不华丽也不引人注意,驾马的车夫一看他们上了马车,立即策马狂奔。飞速离去。
羽墨栩掀开车帘,透过月色,隐隐看见太巫别苑的轮廓,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居然……这麽容易就离开那座囚笼了。
简直不像是真的!
11鲜币君上 78将功折过(上)
君上 78将功折过(上)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直到西门出城的时候,才被拦截了下来。
这个时辰,夜阑人静,城门早已关闭,城下兵士守卫,若非军国大事,哪里肯随便打开城门!
“是什麽人夜里要出城?难道不知道每日城门关闭的时间?!”
那城门守卫说起话来粗声粗气,这种时候,夜阑人静,怎能不让人跟著紧张。
羽墨栩坐在马车上,听见外面兵士的问话,心跟著揪了一下。
忐忑不安起来。他躲在车马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惊动外面的守城兵将。
按规矩来说,质子既到了别国为质,未取得两国国主诏令、以文书印信为凭,私自离开国都是绝对的死罪,这严重影响两国邦交的事情,被就地格杀处死也不为过。
这要命的时候,让他怎麽能不害怕!
羽墨栩躲在车马之中,也不清楚外面的动静,只知道那个救自己逃出来的人低声在守城兵士跟前说了几句什麽,紧急要事之类,兵士自然不肯这麽轻易就打开城门的,反而惊动城门楼上正在当值的戍城将领。那将领扬声呵斥下属,要他们检查马车。
只说近来太子殿下无端遇害,若望城内白日已经戒严,这会儿更该细致盘查,恐是刺客要趁夜出逃!
就在羽墨栩觉得那兵士会掀开车帘把自己捉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一骑快马踏来。
“王爷?!”
那当值将领以及众兵士纷纷叩拜施礼。
这夜色之中,只萧祈一人独坐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看著地上众人。
“本王奉父皇口谕,要办一件机密要事,连夜出城,不得耽搁。这车驾之内,便是机密。”言罢,目光落在戍城将领的头上“速开城门吧!”
随著他的话音落地,手里便也亮出了一面金牌。
那牌子其实也不是皇上的什麽要紧手谕令牌,但却也是极好用的一面金牌──帝都北门外执掌军权的信物。
只有皇上手里有这个东西,如今在雍王殿下手中,自然是皇上亲自交付的。
皇上既然能把军权都给了这位王爷,必定就是最最器重信任,那麽让他去出城办什麽秘密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当下守城将领便也不敢耽搁了皇上的大事,问都不敢多问一句,命人速速去开城门放行。
羽墨栩躲在马车里,依旧的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团坐著缩在角落里。他一路只知道马车在前行,外头只听见马蹄踏动,却没有一点说话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厚厚的车帘被掀开,羽墨栩只觉得视线一亮,也不知时辰,只是天边已经见著了一丝曙光。
而萧祈,就站在那一抹微光之前,半明半暗的笼在光影之间。
“就送你到这里了。”萧祈开口说“此处向北,要走两三个月的路程,大约还有十三四天的水路,过了蕊江,是个叫临江城的地方,再北走绕过斜月山,取道西南,一直走,便是诡月与西!国边界要道。”
萧祈看著羽墨栩迷惑不解的大睁著的双眼,便将一包用黑布裹住的东西交到他手上,说道“这里有你路上需要的东西,银票、地图、出城文书,一路切忌不要张扬,收敛好了你的脾气,别给我惹事。马车上的两个人都是心腹,他们会一路护送你回到西煌王都。我既然烧了你的画,毁去你心中念想,自然就该还给你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所以,你可以走了,不必再做质子!”
萧祈言罢,便策马转身就走。
“可是……等,等一下!”
羽墨栩也不知叫住了他自己能有什麽话要说,但就是急忙的奔下马车去追。
萧祈果然停下,回头看了,见他却也并没有说出些什麽。
想一想,还是嘱咐一句
“不必谢我。此去是吉是凶我并不能预料,只能事前提醒一句,西煌内乱,必不太平。小心珍重。”
这一句说完,便果真是纵马飞奔而去,顷刻之间,只留下一路马踏出的尘埃。
羽墨栩站了一会儿,便在那两名随从的催促下乖乖上了马车。
朝著萧祈所说的路线,跋山涉水,向他的故乡西煌古国而去。
他不是楚麟,所以,没有先知之能。
若有,或许,一切也应当会有不同……
一连十日,虽有医官轮流诊治,睿帝的病,却日渐沈重。
所谓心病难医,针石药剂,未必管用。
睿帝接连十日不朝,也十日未曾召见任何人。
朝中失去了太子,无人可以监国,原本被看好的齐王,因为牵涉到太子案,自然更是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