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早年习武的时候便见识过,
这冰莲花,长在极寒的山巅,靠得它太近,会吸食习武之人
的内力,但若利用得好,据说,也能有助於练功。
只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利用得好”四个字罢了。
赫锦佟听了萧祈的话,放下手中酒杯,眯著眼笑起来,手里端了酒壶为萧祈斟满一杯酒。
“不瞒肖公子,锦佟本不是诡月国的人,
母亲原是西璜国人,只是祖辈留了产业在此,不得
不回来承继而已。这冰莲花,是我幼年习武之时,
就不曾离身的东西。”
“原来如此。”萧祈也不多问,缓缓执了酒杯,
与赫锦佟互敬对饮。之後才道“说起来,
肖某到有一事想来请教。这迤逦河的河道水路,为何忽然被官家封了呢可是有什麽大人物要途经此处”
在诡月国,水路众多,按例,高官皇族的船只若要走水路,沿岸的各地官府为了安全起见,
是必须需要提前天清理水路、封锁河道、禁渔猎禁商船来确保万全的。
“这个锦佟到真是知道。梅郡这一任的郡丞汪宁汪大人,手腕通天,
在朝廷里结交非常的
广。五日之後是他母亲八十寿诞,说是要大摆筵席,帖子一下,是要来不少达官贵人的,甚
至连宫里都有人要来,只不知究竟来的是个什麽人物罢了。所以才要提前封锁河道的。我赫家在此地生意也算兴隆,与地方官员素日有些往来。也接著了帖子,这次就正是带了礼单来
贺寿的。不然也就不会遇见肖公子了。十年修得同船度,想来这也是缘分。不知肖公子要去梅郡有何事”
萧祈笑了笑,饮了杯中酒“访友。”
赫锦佟说了一堆话却只换来了萧祈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偏又没什麽破绽可言,心里有点不痛快。眼睛扫到了青玉水盏里的冰莲花,说道
“肖公子既然识得冰莲花,想必也是个习武之人,不知师承何派”
萧祈淡淡摇头“家师随性自在,喜爱隐居生活,在江湖上并无名气。”
在宫中,皇上为诸位皇子请的武艺教习老师,都只是明面上的师傅。私底下单独的,
每位皇
子又都有自己的老师,那可是悄悄的请来偷偷的拜师学艺,能请来什麽样的厉害师傅,只能看自己母亲的本事、以及自己的资质了,只那师傅的名姓,是万不能说出来的。
赫锦佟为人,
没什麽特别喜欢的东西,唯有武功与美酒,是他的心头所爱。谈论起这两个,
他最有精神。
几杯薄酒下肚,人也越发的话多起来。
“那到也是,江湖名气,都是那镜花水月,分文不值。比如那个号称什麽神州第一剑侠的陶赢,那名气倒是震天响,前年的武林盛会我好奇心起,特别便差人高价花银子事先定了个好
座位观战来著,凑了那麽一回热闹,见识了那剑侠的排场,简直就像是皇帝出宫一般,
人围
得水泄不通。结果”
“结果大失所望。他的剑法,精妙之处只在那起头的十二招之内。”萧祈不待赫锦佟说完,
便已经接口“若是破了那行云十二式,後边的,都是废招。”
说起那赫赫有名的剑侠,他三年之前倒是微服出宫会过一次的。
“不错不错,大失所望,就这感觉”赫锦佟想起那个闻名不如见面的陶赢,笑得拍桌子“也不知为何被传得那样神。”
说著,兴之所至,随手抽来一株插瓶的杏花枝,站起身来在开阔处比划起了剑招。倒是招招
式式精准到位,舞得花瓣四散开来,淡淡甜香。
“这就是行云十二式,觉得如何”
萧祈喜欢武学,平日钻研起来也很痴迷,只是与雁辰他们过招,往往碍於身份,不能尽兴。楚麟楚麒又都对练武不敢兴趣,所以倒是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与人切磋,不自禁的也有了几
分兴致。
“若是这样”萧祈看著那杏花枝的比划走势,心里盘算著该要如何拆招,也抽了枝
花“我到有现成的好办法来破它。赫公子小心了”说话便起身直攻过来。
赫锦佟学的是陶赢的剑法,打的是人家的套路,自然缚手缚脚,萧祈却是为了破招而来,随
性得很。两人花枝往来,从船舫的楼阁跃出直到宽敞的甲板之上,锦佟败得落花流水,最後连花枝都离了手,不禁感叹
“好霸道的招式。”
萧祈收势,笑道“行云十二式本来算得上极为上乘的剑法,精妙非常,只是可惜,太过刻意,就像陶赢为人,卖弄之处多了,
自然就不实用。霸道点的剑法,刚好克他这份花哨。”
“花哨,这个评价倒是有趣。”赫锦佟本来也不喜欢太过繁复的招式,萧祈的说辞也正和了
他心意。“若说武功里,最不卖弄不刻意,最随性最自在的,又最最不拘泥的你会推崇
哪一个”
萧祈随口便说“道归自然,最自然无为的功夫,当然是太极。”
锦佟却不同意“太极的柔,在我看来,就缚手缚脚,打得虽然流畅,却不一定是最舒服最
酣畅淋漓的功夫。”
“舒服”武功的最根本,是打架用的,打架还要打得舒服,萧祈第一次听人家这样说,不
禁好笑“那什麽才是打得让人舒服的功夫”
“这个嘛”
赫锦佟笑笑,
伸手轻轻在掌心拍了两下,身後立即有俏丽的侍婢摆上了小方桌,桌子上一方
小巧的石鼎,空气里四散著酒香。
萧祈看过去,那鼎里的酒已经煮成了暗暗的红色,
带著微甜的果香。
“要想打得舒服,却先喝得微醺薄醉之後才好说话。”赫锦佟撩起了衣袍,不拘小节坐到酒桌前,舀了一盏的热腾腾的甜酒递给萧祈。“红莓果煮酒,舒筋活络,喝得越多,打得越好。”
於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萧祈发现,赫锦佟虽然外表看起来十分的俊逸高深,内里却俨然是个
武痴外加酒疯子,喝起酒来是没完没了,不多一会儿功夫,
小酒盏换成了大海碗,
最後差点
连那个煮酒用的鼎都端起来对著嘴灌了。
偏偏看他那个样子,又实在不像是个多能喝的人,十几海碗下肚,眼神就已经开始迷离模糊
了。
萧祈压著赫锦佟手腕,不让他再灌“赫公子,你喝醉了。”
赫锦佟全不在意的笑笑,拿袖子擦擦沾在脸颊唇边的酒水,衣裳袖口处淡色的莲花被染成了
豔丽的红莲,失了皎洁之感,却添了几分妖媚。
“不喝醉,我怎麽打醉拳”
这话一出口,便跃身而起,飘飘摇摇的打出了一套拳法,那份随性,那份写意,水墨泼出的
画一般,想到哪儿就打到哪,没有什麽招式,潇洒自在,又处处都绝妙。
月光之下,仿佛吸了天地灵气,到真如他先前说的那样,是最随性最自在最最不拘泥的。
萧祈看了,不禁赞道“好俊的功夫。”
19活色生香
赫锦佟那套醉拳打得实在漂亮,萧祈看著都手痒,忍不住再与他过上几招,直到夜更深沈了,
那赫公子许是酒喝得太多,打著打著,居然毫无预兆的忽然一下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的就那麽著睡了过去,被一众丫鬟侍女前呼後拥的搀扶著回去歇息了。
萧祈失笑,也觉得有些累了,便随後回到自己的那间客房。
才一推开门,就发觉了不对劲,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静静走到屏风後的床榻边上,忽然掀开床上的锦被
“你怎麽跑这儿来了”
那床榻上、裹在被子里的人,却是楚麟。
散开的长发,乌溜溜披在肩头,身上连中衣都脱去了,只穿著亵衣亵裤,
怀里搂著个软枕
头,漂亮的脸泛著微微的红。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楚麟往床里挪挪,给萧祈腾出个地方来躺著。“快上来。”
“楚麟”萧祈压低声音,站在床边。心头宝贝衣衫不整的躺在自己床塌之上,这火点的要命,他哪里敢随便躺上去
“萧祈萧祈,你快来我给你看个顶好玩的东西。”楚麟见萧祈不肯躺上床,自己便从被子里钻出来。
萧祈只得坐到床榻边上,拉了被子给楚麟裹在身上“小心冻著。这麽晚了,先回去睡。有什
麽好玩的,明天再给我看。”
“不成不成。”楚麟拨浪鼓似的使劲摇头“这个白天我可不敢拿出来玩,就是夜深了,才偷著拿过来给你看的”
说著,居然从被窝里拽出一轴画卷,青玉色的段子面,裱著云卷花纹。
楚麟在萧祈怀里就乐呵呵的将那卷轴抖了开来。
呃那裱好丝绢画轴里,描画著的居然是从头到尾的男色春宫。那细腻的工笔,那传神的
勾画,精致得真想叫人称赞。绝不是坊间粗劣的做工可比,
视觉效果甚好。
萧祈打眼一看,心里叫苦,这不是火上浇油麽
赶紧一把收了那春宫图丢在一边,搂过楚麟问道“你哪里弄来的这个”
话说这楚麟从小虽说是做了他的侍读,但到底是挂名在太常寺的神官候补,神官的规矩素来繁多且森严,要守的戒条也不是别处可比的。
加之楚麟的生活环境相对而言是十分的单纯,没人会把这些染著杂念的东西给他看,萧祈更
是不会。
如今他深更半夜拿著一卷春宫图出来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我在那小书房的书柜子里头发现的。”
萧祈无语,那位赫公子居然把这种东西随便放在给客人消遣使用的书房里,实在是
“这个,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啊”楚麟笑眯眯的搂住萧祈脖子,上身完全贴进萧祈怀里,闻著他身上淡淡甜酒的味道“所以才来找你的。你先前说了会娶我,萧祈,我也要”
萧祈是皇子,在宫中,到了适合的年纪,自然有侍婢娈童侍寝,
皇上赐的母亲派的也有兄弟
间互相赠与的、更有下臣官员孝敬的,在这方面到是不缺人伺候,他也不会亏著自己。只是对楚麟,他是真心喜欢,也不能说往日里没有动过那种心思,但碍於楚麟如今尚是太常寺挂衔的神职官员,按例来讲,对於神官,这方面的要求素来严格,若被人拿著了短处,虽说也
不怕,但总是对楚麟不利的事情,他也不想委屈了楚麟。只想著等有了封地,再名正言顺把楚麟的挂衔官职抹去,其他,总是来日方长的,不急在那一时。
但是此刻,心里真正喜爱的人衣衫不整的贴在怀里,对於理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点,
哪里是
侍寝的婢女娈童可比。
萧祈勉强压制住身体汹涌澎湃的感觉,试图与楚麟拉开一点距离。
“你不喜欢”楚麟看萧祈那表情,似乎不怎麽想要他。於是有点郁闷。
这个他看了那春宫图,心痒痒了一个晚上,绝没想到萧祈居然是不乐意的。
“不是。”萧祈摇头“如今在人家的船上,怎麽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多大了,还这麽孩
子气。”
“可是”
“楚麟,不许胡闹。”
“可我忍不住。”楚麟低著头,声音小小的。
原本他也是存了好奇的心思,看见那图,也不好意思和楚麒说,偏又想看,就偷偷带到萧祈床上,藏在被子里展开来仔细的看,谁知看著看著,就心痒难耐了。毕竟也到了该知晓这个
的年纪,身体反应由不得人啊
萧祈见楚麟那脸色微微泛著红,自然也想到了这点,顾不得自己忍得辛苦,只好将楚麟重新
揽进怀中。
逗弄著道“让我看看,究竟是哪里忍不住了”说著,手便探进了楚麟的亵裤之中。
楚麟先前虽然也是存了那麽一些勾引的心思,但这方面的经验,他却是分毫没有的,被萧祈
这样一摸,便是浑身一颤,待得萧祈温热的手掌触到他双腿之间那个要命的地方,楚麟当下就受不住的要叫出声来。
萧祈却似是早就估计到了他会有的反应一般,另一只手绕过楚麟脖子掩住了他的嘴,让他的呻吟声不能顺利逸散出来。
“楚麟乖乖的,夜阑人静,不许叫出来。”
萧祈手里握著楚麟的欲望,温柔又十分有技巧的缓缓套弄起来。
“唔”
可怜的楚麟,嘴被掩著,能发出的声音非常细小,几不可闻,实在让他受不住,偏又太过刺
激,身体兴奋非常。
他双手无助的抓著锦被,使劲揉搓。双腿微微的挣动,腰也轻轻的扭著。那眼睛水汪汪的好看,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般,让萧祈忍不住笑著放开掩住他嘴巴的那只手,倾身亲吻上
去。
下边那只手却是极尽所能的逗弄,不依不饶的,偏又不肯让他太早得个痛快。逼得初识情事的楚麟浑身阵阵战栗,喘息著轻声在萧祈耳边断断续续的求饶。
萧祈爱煞这幅活色生香的画面,舍不得放手,贪婪的想要多延长那麽一会儿。手底下的力道拿捏的便非常到位,总在临界的那个边缘处,险险的收了手。折腾的楚麟上不去又下不来,不知怎麽办才好。
“舒服吗”
“嗯”楚麟有些失神,糊里糊涂的应了一声。身体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实在受不
了,无意识的侧头咬住了萧祈的衣裳袖子,
可怜他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记得萧祈的话不许叫出声来。
萧祈看楚麟那个可爱的样子,实在不忍太过欺负,手上加快了速度,在最敏感的顶端抚摸了一阵,送给了楚麟生命里第一个快乐的高潮。
楚麟微微痉挛了一阵,身体才渐渐放软,虚弱得蜷缩在萧祈怀里,安静不动了。
萧祈拿了巾帕帮楚麟细细的擦拭清洗,再帮他穿好亵裤,抬眼,才看见这个小坏蛋居然懒懒的就那麽翻了个身睡著了。
深更半夜的,占了他的床,搂著他的枕头,睡的踏实安稳。
萧祈苦笑。
他倒是舒服了,自己却
长夜漫漫,可怎麽过啊
20扑朔迷离
船上的时间总显得漫长,既无聊又最是难打发。绿水青山美则美矣,可一样的景,新鲜劲儿一过,便懒得再去赏玩。
萧祈与南楚麒都是耐得住的寂寞的人,看上两本闲书,时间也就那麽打发了。楚麟却完全不行,非要找点事情分散精力不可。
好在他天生讨人喜欢,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去。这活泼劲儿居然就投了那赫公子的缘,两人坐在幽静的小厅室里,听上两段琵琶曲子之後,无事寻开心,下起棋来。
说起下围棋,楚麟和那赫锦佟还真是不分伯仲,棋艺相当,皆是烂得可以,下来下去,连他
们自己都觉著看不过眼了。还是换了吧
於是改了下斗兽棋。
象、狮、虎、豹、狼、狗、猫、鼠,孩子都摆弄得明白的几只动物棋子,自然就简单多了。
亏了这二人居然能兴致勃勃。
既然说是游戏,总要有个赏罚才好玩。
於是乎,白绢布撕成了那许多小条,谁输了,就得在身上或者脸上贴那麽一条。就这个,楚麟还觉得不够有趣,亲自取了笔墨,往那布条上题字。
说起来,楚麟念书不行、做学问不行、诗词歌赋也不行,但却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飘逸灵
动,神仙模样,可是萧祈耗了大功夫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於是这般,斗兽棋的游戏开始了,居然一玩就玩了一个上午。
楚麒前日受寒之後,一直不大舒服,两日的时间里,都在那间客房,不大出来。睡得时候
多,醒的时间少。
到了这天晌午,终於觉得身上不懒了,才起来活动活动。问了丫鬟琥珀,便上了船舫顶层去
寻楚麟和萧祈。
这一进去,却见得那窗口边的梨花木方桌子上摆著个棋盘,上边五颜六色的走著十几只动物棋,桌子两旁左边坐著楚麟右边坐著赫锦佟,萧祈也搬了张椅子坐在他俩中间当评判,手里
拿了一叠布条,观棋不语,赏罚分明。
那赫公子摇著折扇吃著红莓果,凤眼含笑,下得足是一个春风得意。相比之下,楚麟可真是
阴云罩顶,凄风苦雨的,脸上身上贴著的布条足以把他整个人裹成一只肉粽子,那个个布条上还都飘逸的书著一个“笨”字。
字体清俊,写得煞是好看。
“救星来了。”雍王殿下抬眼见著楚麒进来,便对楚麟说道。
楚麟一听,满眼希翼的回眸,泪眼汪汪看著自己的孪生哥哥,无限哀怨呼唤了一声“楚
麒”
“看你那一脸愁云惨雾的。谁欺负你了”
楚麒好笑的走到桌子边,扫了一眼那盘幼稚的棋局。
楚麟继续哀怨无比“本来我是可以赢的,但是、但是他们非说我输了楚麒,我就不明白了,老鼠它为什麽能吃象简直荒唐”
楚麒看他脸上那写著笨字的布条,忍不住的说道“你要玩什麽,总也得先看好了规则。什
麽都没来得及看明白就跟人家玩,不输死你才有鬼了起来,帮你下。”
简直就像等来了天兵天将,楚麟乐颠颠的赶紧让出位置,终於有救了。
楚麒是个天生的聪明人,什麽东西到了他的手里,都玩得比别人好,即便是从来不曾接触过的游戏。他也只是询问了一下最基本的规则,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位赫公子就再没赢过。
楚麒赢一局,楚麟身上的布条就可以摘一个,没多大功夫,
他就从那“笨”字的诅咒中解放
出来了。
楚麒有个毛病,护短,最看不得有人欺负他那单纯的傻弟弟。下起棋来一点不给对方留余地。越下是越发的得心应手,春风得意的赫公子却是越下输得越快,纳闷於自己掉陷阱的几
率怎麽就这麽高呢
“不玩了真打击人。”赫锦佟放弃了扳回一局了的想法,认命了,人和人智慧果然是有差
距的。
楚麒听他这样说,便也罢了手,微笑起身,道了一声“承让”。
萧祈也站起身来,看向窗外,船正向著渡口处渐渐停靠过去。“时间刚好,两日的水路,梅郡也到了。”
楚麟一听,也扑到了窗边向外看去“啊太好了,终於可以踩到地面了”
“我去收拾一下,准备下船。”楚麒说著,转身走了。
“等下楚麒,我跟你一起”
楚麟也兴冲冲正要随後跑掉,却被赫锦佟出声拦住。
“楚麟公子且留步。”
“嗯”楚麟回头“有事麽”
锦佟点头“确是有一事相求。”
楚麟奇怪道“求我”
那赫公子笑笑得说“锦佟想问一问楚麟公子,可是个神官”
“啊”楚麟一惊,居然顺嘴就说“你怎麽知道的”
这般的没有心机,连赫锦佟都不禁一愣“呃在下是无意中看见了楚麟公子在书房里的墨迹,都是阴阳星象测算之类的东西,翻的书也大都是些符咒图腾,偏偏初见之时你说了自己
擅长一些预言之事。方才下棋时,听见公子无意之中哼唱的应该是宗庙祭祀的皇家礼乐,繁复冗长,普通人不可能会知道,即便知道,也不见得能从头至尾唱得这样全。在下也是许多年前到若望城游玩,正赶上万民共享的吉庆节日才远远的听过一次。故而猜想,楚麟公子可
能正是神官。”
“原来是这样啊,那也不瞒你,我确实是太常寺的神官,不过也只是个挂衔的候补,会也会
得有限。不知道你求的这事我能否帮得上忙。”
锦佟似乎挺高兴,立即接口道“只要是神官,这件事,就一定帮得上。其实也不难办,只
是个简单的司祭仪式,楚麟公子既然是神官,祝祷的礼仪自然掌握得全面,不会出差错,所
以才想请你来帮这个忙。”
萧祈一听,暗自向楚麟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话,便对锦佟道“赫公子可否前因後果说个明白,让我们也好斟酌一下”
“那是自然。”赫锦佟端起茶盏,缓缓说道“我赫家几代行商,在此地颇有一些名望,地方上司祭祝祷典庆年节之类的大事,十之八九都要派给赫家来承办,从采买器具,雇佣人手,
直到船运货物,诸如此类的琐碎事,官老爷们懒得操劳的事情就都推给了在下。前段时间就又多了一桩事情。佘县据说惊现祥瑞,是龙脉所在,要建皇陵,动土之前,须得先祭祀山
鬼。本来不过是做个样子,随便什麽人穿了祭司的礼服上去走一走也就算了,但是这次却有些麻烦。翻遍了黄历,只有三日之後是最宜动土的黄道吉日,偏偏与郡丞母亲的寿辰重叠在了一起。佘县本是梅郡治下的大县,离得也近,郡丞大人便执意要在佘县为老夫人摆寿宴。先是祭祀山鬼的仪式,接著再为老夫人祝祷福寿,最後再到县令府上去大摆筵席其实倒
也不算太过折腾,只是据说此次郡丞宴请的多是高官,另有从帝都过来的贵客,所以,若是
祝祷的仪式上马虎了,恐怕郡丞大人会被耻笑,到那时,若怪罪下来,
实在不好交待。可锦
佟也派人去过若望城,想下帖子请一位神官大人,但是,锦佟在若望城并无人脉关系,也实在难办。正在头痛此事,就遇上了楚麟公子,才想著也许是上天派来相助的,故而才开口请
楚麟公子帮这个忙。”
楚麟一听说是佘县,当下就想点头应允,想了想,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只等著萧祈拿主
意。
萧祈却也不多想,居然直接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既然与赫公子有这同船共渡的缘分,又是赫公子好意让我们搭了船,这点忙都不帮的话,实在说不过去。我们三人到梅郡,访友之外并无要事。举手之劳而已,祭祀的事情,就交给
楚麟好了。”
就这样,又寒暄客套了几句,船也泊在水岸边上停稳了。萧祈与那赫公子约好,两日之後同去佘县,便各自道了别。
赫锦佟目送了萧祈三人远远离去,回到船内,懒洋洋歪在卧榻之上。
白月这才悄然近前,说道“主人,就这麽放他们走了”
锦佟一笑,透体而出的妖媚。
“不然呢”
“依奴婢看来,皇上的兵符必然已经送到了雍王手上,他来梅郡,要调遣的自然是楚淮裳的兵马。至於岳驰那里,根本无需继续拷问下去。”
锦佟点头“不错,白月,你说的极是正确。黄金虎符,正是在这位雍王殿下的身上。他在梅
郡下船,分明的是要去拜访楚家。”
“主人已经探到他将虎符藏在何处了”
赫锦佟微眯起眼睛,想起前日的煮酒论武,醉拳近身打了上百回合,接触哪里萧祈的内力都
没有变化,但是一探到他左臂,内力就忽然激增,强行逼迫他变换招式走向,不能靠近。
虎符象征西六州的兵权,关系重大,不能交给暗卫,不能藏在别处,更不可能放在丝毫武功
都不会的楚麟楚麒二人身上。
雍王殿下只能自己带著。那麽毫无疑问,就是藏在他左手臂的暗袋之内。
“不错。”
白月不明白“既然已经知道了下落,为何主人又放他们走了”
锦佟不答反问“白月,你以为,肃王要我追查虎符下落只是要将那东西抢到手吗”
“白月愚钝。”
锦佟伸手,将身边案桌上青玉水盏里一朵开得冷清皎洁的冰莲花折下“你可知道,那虎符,在雍王的手里,远比在我们的手里,
效果要──好得多。”
他查案,索性就把那案子搁在他眼前。
不怕他查,只怕他不肯把事情闹大。
赫锦佟轻笑,将那冰莲花递到唇边,张口咬住。花瓣被撕碎,微微带著苦味。室内却弥漫著一股恬淡的清香。
“那岳驰虽是一步闲棋,却也不能说无用。”锦佟慢慢的嚼碎了花瓣,吞下,冰莲的具
体立即在体内蔓延,他的整个身体都瞬间变得冰寒,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人死了吗”
白月道“主人交待过要留下一口气,所以,他还剩下一口气。”
锦佟点头“雍王不是正派了人找他吗,就行个方便,放了他吧只是”
白月立即借接口“奴婢明白。抓了岳驰想要夺取黄金虎符的人,是太子。”
“不错,是太子。只这一个,千万不能弄错。”赫锦佟起身走向内室,鞋子踩过的地方,
都
清晰可见一层寒霜的痕迹。近旁的侍女立即帮他掀开纱帘。
“白鹭沈香,进来为我护法。”
“萧祈,你怎麽那麽容易就答应了呢。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麽简单。”楚麟一边走一边绞尽脑汁的思考,当然,以他有限的智慧而言,能想的东西实在更有限。
萧祈揉揉他头,安慰道“连你都知道没那麽简单,难道我会看不出有问题吗”
“那为什麽还要答应”
萧祈不答,却转而问楚麒“你觉得呢”
楚麒点头“总之我们也是要去佘县,那里之前就已经被圈地封路,与其偷偷摸摸的进去,不如就让你做了这祭司官,我们也好光明正大的进出,倒还方便行事。至於那赫锦佟的目的,
暂且不是最紧要的问题,日後再说。总得先弄懂个大致的方向,才好定夺。”
“那我们接著要去哪呢佘县麽”
萧祈说“就在梅郡。”
楚麟不明白了,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里有什麽好查”
“这里没什麽好查的,我们只是去,访友。”
“我怎麽不知道你在这里有朋友”
萧祈不答反问“可知道梅郡的楚家”
楚麟想想“没印象。”
楚麒却是知道的,想了想,缓缓说道“名门望族,世代官宦。圣祖时据说还出过一位宰辅。楚家老爷十年之前也曾做过太子的老师,後来据说年迈体弱,辞官归乡了。他膝下三个儿子听说都是年少有为的栋梁之才。”
“我们要去楚家拜访”楚麟插话过来。
萧祈点头。
忽而想起往事,唇边漾出一抹笑容。
说起那楚老爷子,可是个有趣的活宝。
年纪一大把,还嘴馋贪吃得一如孩子,几位师傅之中,数他最得人缘。但凡谁拿了美食诱他
一诱,问功课的时候,他准会放谁一马。
想到这里,便正是要找个什麽人询问一下楚府的所在。抬眼,却正与一位熟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见到萧祈三人,大惊,张大了嘴巴,“雍、雍、雍、雍”磕巴了半天,最後直著脖子把那已经到了嘴边的“雍王殿下”四个字硬吞进了肚子里,上前拱手,弯腰施礼。
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他也只能唤萧祈一声“公子”
21指腹姻缘
那拱手施礼的人,在梅郡虽然无人识得,若换了在帝都若望城,却是各个秦楼楚馆里无人不识的风流金主、纨人物。
忠穆侯府徐家的长子徐伯重。
这位侯府世子,你说他纨,他倒也不是那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读书学问之类,到有那麽一样两样可以拿得出手哄哄人,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让忠穆侯爷每每恨得牙根痒
痒,总想祭出加法来打折了他的腿。
只因这位小侯爷,最最是个花痴,偏爱那些个云鬓花颜杨柳细腰的美姑娘,但凡看见了,就双眼发直,
再也挪不得步子。
可你说他痴,他又痴得极其有品,不讨人厌。
他不痴那些达官显贵人家的娇小姐,只爱寻那些风月奇葩。
不拘寻了哪家的花魁,却也不会言语挑逗做些猥琐淫亵之事。只花了银子,让那美貌奇女子
坐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距离处,画画也好、吟诗也好、写字也好、弹琴也好、对饮更好,什麽都不干就只面对面的坐著与他互相默默的凝望,那就最最好。
小侯爷的理想,不过如此。
清风明月、酒盏花枝、红颜知己、红袖添香,让美人坐在自己跟前,执手相看,泪眼朦胧,
只这一个情境,便可以让他痴痴呆呆的凝望,
无穷无尽的想象
人生,到此也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