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不住的揣测,往日那些冰冷沈敛的表情,对他本性而言,是多麽大的束缚。
“楚麟,我想你。”萧祈也不试图拿开南楚麟蒙住他双眼的手,只一味的咒语般重复。
楚麟,我想你
南楚麟将声线提得稍微轻而上扬一些,不似以往自己说话时的冷沈。他贴在萧祈耳边,缓缓
回答著“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那些桃花,我都看见了,
都喜欢全都最喜欢”
萧祈听那声音,果然怔住,拉下南楚麟的手,看他笑得弯弯的眼睛。
天上天下,只有一人,会笑得这般倾国倾城,印在萧祈心里,永不离去。
萧祈扯开南楚麟的衣裳,从脖子一路亲吻下去,
就在那一方大石上。
忘了湿凉,忘了尖冷,忘了该忘与不该忘的所有。
南楚麟眯著眼,有些疼。如若往日,他是不愿意在室外做这种事的。今日,却不一样。今日的一切,都是梦,镜花水月,假的而已。
仰头,喘息的空档,看头上的桃花树。片片飘落,深红浅红
“楚麟楚麟”
“嗯”隐忍不住的呻吟轻轻溢出来。带著痛。
皇上,喜爱桃花的不是我,你一声一声唤著的,也不是我。
南楚麟,不是我。
这个梦,什麽时候才醒
桃花依旧笑春风。
可是,萧祈。
你念著的那个人,回不来了。
8天下唯双
回忆,是一只钥匙,开启一扇门,通向的,却是你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用来形容我们的”
一株光秃秃没长叶子的树叉上,坐著一个漂亮少年,背抵树杆,看对面破庙屋顶上正在努力修补漏洞的另外两个人。很高兴的同他们说著话。
“若不是你把钱物都分给流民了,我们也没必要弄得这麽狼狈吧你只给钱给东西也还罢了,居然连马带著马车一起送人”萧祈挽著袖子努力在屋顶上铺稻草,又抽空分神回头
注意著大模大样坐在树叉上的少年。“楚麟,你冷不冷”
“不然你进里面去吧,本来就爱生病,何必陪我们淋雨。”与萧祈一同铺稻草的另外一个也抬头说道,他却与那个叫楚麟的有著相同的容貌。显然是一对双生兄弟。
“我进去了也没意思,在这和你们说话多好。何况现在雨都小了,
这种杏花雨,
最有意境
了。淋一淋可以滋养慧根,哪里会生病”楚麟不以为然。
“就只你理多。”楚麟坐在树枝上,萧祈总是情不自禁的分神去留意他,
生怕闪失,
口中不
住叮咛道“楚麟,你好好坐著不要晃,树枝那麽细,小心摔下”
萧祈话没说完就听见“哎呀”一声叫唤。萧祈飞一样快的自屋檐跳下,却只来得及抱起那个摔到地上的南楚麟。
“楚麟摔著哪儿了”楚麒也第一时间奔过去,前後查看。
“别、别动我,楚麒,我、我摔屁股了,疼──还有,腰和背好像腿也──不行──啊疼
啊”
南楚麟自小身娇肉贵,是怕疼怕苦又怕累,一点罪也受不得,
这会儿从那麽高的树上摔下
来,自然痛得哇哇大叫,是背也不行抱也不行碰还不让,急得南楚麒和萧祈两个围著他团团转,好容易连搀带扶半拖半抱弄回了破庙里头。
楚麟趴在草堆上,回头看那棵害自己摔下来的歪脖子树,
不禁感慨“这麽短的几步距离,我
刚刚走起来觉得好像万水千山啊”
“还动好好趴著。”萧祈按著他,生怕他乱动牵痛伤口。
“可是萧祈,稻草好扎。”
萧祈便只得脱了外衣给他垫在脸颊附近贴著稻草的地方。“你要不把马车送人,就不必睡这里了。连毯子都不肯留一条”
“有什麽办法那家孩子那麽小、病又重,再淋雨肯定不能活了你和楚麒都是很冷淡的人,我只好热情点。把车送他们了”
楚麒这时拎了翻找得乱七八糟的小包裹过来“我身上只有一瓶清凉化瘀的药膏。”
“那就先用著吧我身上连这个都没带。”萧祈接过药“不知道雁辰和十六弟什麽时候能回来,说去找吃的,该不是打猎打上瘾了吧”
一边与楚麒说著话,一边撩开楚麟的衣裳要脱他裤子、察看腰背以及屁股上的伤,结果惹来
南楚麟一顿闹腾,死活不肯合作。
萧祈急了“楚麟你干什麽别动”
“不行不行不能让你们看”楚麟一边挣扎一边疼得眼泪汪汪。
楚麒也被闹得满头大汗,不管别的,只得示意萧祈按住楚麟,自己先解下他腰带再小心给他
脱裤子,却又忍不住笑著说道“有什麽不能看的,我跟你长一模一样,你要不受伤,稀罕
看你。”
“你们两个奸诈的坏蛋要是现在换成是你们其中一个被脱裤子露著屁股按在这里,你们早
火了”南楚麟气得咬牙切齿“今天这事,你们两个肯定要拿来笑话我一辈子的这麽丢脸,谁负责啊”
萧祈听到这里,忍不住也笑出声来,嘴上只得哄著“楚麟乖乖别动,我们不笑话你的,真
的。”
此时楚麒已经开始给他涂抹药膏。除去腰下方几处擦伤,背也多处破皮外,屁股红肿一大
片,大腿上都是瘀痕血丝,太严重是不会,疼上几天却是肯定要的。
“别想骗我,给你做侍读时候上课睡觉、挨罚打手心的事你们两个到现在还拿来说呢都是你不好,做什麽都要带上我,害我吃亏受难”今次也是,若不是萧祈这家夥非要跑出来带
著他游山玩水,能遇见流民不遇见流民也就不用同情心泛滥到把银子吃食衣裳毯子马车全送人家,不送人家马车自己也不必住破庙,
不住破庙也不必漏雨修屋顶,
不修屋顶他就不会
坐在树上看,不坐树上看肯定就不会掉下来
总之,都是萧祈不好
萧祈这个时候当然是顺著话说、小心赔礼“都是我不好,我不好。明知道你不爱念书,还
非得让你做侍读。这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也不用谁来陪著念书了,你挨罚打手心的事我和楚
麒以後也不拿出来说了,你就安静趴一会儿好不好”
“哼”楚麟仍是气不顺的别开头去。腰背屁股上先前是一片一片火辣辣的疼,现在涂了药,有点冰凉的感觉了。
待药膏全干了,两人就又帮他把裤子系好。这次楚麟到不嚷嚷了,乖乖趴著不动。过不一会儿萧祈的近身侍卫雁辰和十六皇子萧陌一起提著几只山鸡野兔子回来,见楚麟闷不吭声的样子,都是纳闷,萧祈偏又摇头示意不让他们问。
等野兔子烤好了,楚麒拿了一只油汪汪香喷喷的兔腿坐在草堆边上引诱“楚麟,别生气了。吃一口,这兔子腿一看就有食欲”
“不吃,我不饿。”
“别耍脾气了,给自己亲哥哥看看有什麽不好意思。”
楚麟还是别开头,低声喃喃“敢情不是你屁股,你当然没什麽脾气了。”
楚麒没辙了,只得望向萧祈,看看有无办法哄了这活祖宗听话。
“楚麟”萧祈悄悄走过来,想看楚麟的脸。
楚麟赶快把脸埋进铺著的衣服里。“少来你们两个是一夥的。”
萧祈无奈的笑了,仍是凑近了楚麟,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负责,好不好”
“说得到容易我脸都丢光了,你负责个大头啊”
“我娶你。”看见南楚麟错愕抬头,萧祈笑著重复道“楚麟,反正你一辈子就想做个富贵闲人,我娶你当王妃,负责到底、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周围一片安静下来,连吃兔肉的萧陌和烤山鸡的雁辰都停下动作竖著耳朵偷听。楚麒也垂下眼睫浅浅的笑。
萧祈喜欢楚麟很多年了,谁都知道。楚麟被萧祈宠著惯著这麽久,
估计没有他也肯定活不下
去,嫁他是迟早的事。
这会儿提起这事情来,虽是意料之外,到底也在情理之中。
都以为听了这话楚麟会开心起来,不再计较被强迫著脱裤子的事情。结果楚麟把头一偏还是别扭著。“不要”
“不要”萧祈眼睛微眯,显然是不高兴了,他压下身子拉进了和楚麟的距离,居高临
下“难道你还想嫁别人说”
萧祈若是不高兴,怕他的人是很多,只是不包括楚麟。只见他更来劲的气人道“就嫁别
人有钱有势的,我才考虑”
萧祈听他这样说,反而笑了“我还不够钱有势难不成你要嫁我父皇”
“那又怎麽样像我南楚麟,倾国倾城,天下无双。嫁给谁谁不抢著要”
“天下无双”萧陌咬著兔肉含混说道“你旁边就坐著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哪里无双了”
呃
楚麟傻眼,一时只顾著自恋,到忘了还有个孪生哥哥南楚麒跟自己共用一个样貌。只得改口道“那、就倾国倾城,天下唯双总行了吧。”
萧祈却摇头,拢著他肩膀把他小心拉进自己怀里。“楚麟,在我眼里,
你就是天下第一。谁
能有我这样喜欢你,宠著你还是嫁给我吧,虽然我当不了皇帝,但保证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你要什麽我都给。”
楚麟有个弱点,但凡一被萧祈搂在怀里灌迷汤,整个人就晕头转向起来,糊里糊涂就得把自
己卖给他。
他眨著眼睛看萧祈,这一刻,显得有点天真可爱。“真真的”
“真的。”
“那、我可不当小老婆。”
“好。”萧祈立即保证“正妃。紫绶金印,明媒正娶,御赐封诰。楚麟,只要你高兴,什麽我都答应。”
“嗯。”楚麟果然高兴,萧祈是从来不会骗他的,但凡答应了的,一定做到。於是他心满意
足,笑眯眯道“那我现在饿了”
10不会太远
诡月国的男子,年满二十加冠,算作成人。
十一皇子萧祈在这一年被正式赐予雍州这块风水不错的地方做了封邑,也因此被封为雍王。
封地虽然是有了,但也并不表示雍州的人民就真的那麽需要这位雍王殿下。所谓食邑之地,土地税收自然大半都是归他所有,但是具体管理、吏治、刑罚、军队调遣自有朝廷委派的大小官员,根本不必他来插手。
当王爷其实是一份人人称羡的差事。
除去挥霍不尽的金银和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之外,还可以不用做事,清闲得很。
道理固然如此,但是通常,诡月国的王爷们都不会让自己这麽的闲。
对於生来就没缺过钱的人而言,手掌乾坤,才是终极目标。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其实就是为此而生的。
诡月国的皇子们,即便已经加冠,
有了封地,仍然不必一定要前往封邑居住。除非犯了大错
被驱逐,否则,
他们在若望城都拥有自己的王府,资质过人的,会被皇上直接委以重任,进
入朝中核心势力集团之中。因而,他们,并不全都是一群逍遥王爷。
睿帝共有十九个儿子,最小的如今也十二了。其中有骁勇善战的、有聪敏灵慧的、也有学识渊博的,竟是文韬武略,各有千秋。
本朝太子是先皇後顾氏所出的五皇子萧檀,满周岁时便被立为储君,如今在太子宝座上坐了二十七年。论文采,他比不上三皇子萧林;论武功,比不上七皇子萧禅;论博学,
比不上皇
长子萧槿;论临危应变、处理事务的能力,更是泛泛。
如此看来,这位太子似乎平庸了那麽一点,但是好在母亲顾氏家族的势力算得上根基深厚,
又得睿帝喜爱,多年来稳坐了储君之位,
得个谦和中正的美名,在朝中势力亦是不小的。
位置自然只有一个,能者却是大有人在,处处都争抢,甚为可观。
比之其他诸多兄弟的积极,萧祈实在是个与众不同的。
若论出身,他是梅贵妃的儿子,与七皇子萧禅、九皇子萧觞同母所出,子凭母贵,占尽天
识。若论资质,
文治武功虽不算最好,但也都不弱,勉强可说是地利。只是人和他自己
无心经营,别人自然不会特别的注意的到他。
他人前总是显得过於冷淡,兴趣缺缺的,看不出喜欢什麽,但也从没表现过讨厌什麽。与其
他皇子相处,保持著不远不近的距离,和谁也称不上私交甚好,但又都不算差。
这一年他刚得了雍王封号,有了食邑之地,心心念念的便是离开若望城迁去雍州久居。但又深知这个时候表现得太过急切反而不能得偿所愿。便只是奏请了巡游封地,待得皇上准许,便匆匆上路了。
先去看看,也是好的。
不曾料想,尚未到达雍州地界,
便在龚州界内遇上了流民,阻了去路。
没了银子和车马,打道回府还是继续前行,这是个问题。
一根细长的草轻轻扫在萧祈脸上,有点痒,他长臂一伸,自身後搂过一个扰他安宁的罪魁。
“想什麽呢”楚麟被抓到萧祈怀里,索性悠闲的枕著他腿,半躺下来,享受湖边的暖暖微
风。
“猜猜。”萧祈笑笑的,目光注视著钓竿的动静。
楚麟看著竹篓里新钓上来的肥鱼,故作高深莫测道“你当然是在烦恼,一会儿,这个
鱼是水煮好呢,还是火烤好。”
萧祈点头附和“是啊,水煮还是火烤呢真是个难题。其实清蒸最是不错,
可惜没炊
具。”
“我是没什麽期待的,反正我也不爱吃鱼。”
“楚麟,那你对雍州,期待麽”萧祈忽然低头,这样问。
楚麟嘴里衔著方才那株细长的草,思索一番,开口“有桃花吗”
“听说有。”
“有萧祈吗”
“必须有。”
“那楚麒呢”
“当然也有”
四目交接,用眼神传递著彼此心中所想,了悟的,深刻的,坚持的,自成一个世界,仿佛太
极的黑与白,一但糅合,便是完满,再无所求。
沈默的片刻,
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楚麟忽然显得有些激动,猛的伸出双手搂住萧祈脖子,
甚至还碰翻了钓竿,急切道“萧祈萧祈,我们快点去雍州吧快点离开若望城,快点找一个世外桃源,就永远不回去。我再不做祭司,你和楚麒也离开那个不喜欢的地方。我们就天天都开心,天天开心了”
萧祈也回抱著他,轻轻点头,一起等待。他也恨不得时间快点过,等到再一眨眼,他们就已
经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不回去。
也许,就近在眼前吧
不会太远了,那一天。
11山雨欲来
“大祭司不乖乖待在太常寺,居然拐著雍王殿下要私奔,该当何罪”
慢条斯理的声音打扰了草地上吻得乱七八糟难舍难分的两人,一个黑影燕子般掠过大片水塘,轻轻落在草地上。
楚麟爬起身来看向来人“我可不是大祭司,只是个太祝还是候补的,而且也没私奔,看完了雍州就还回去呢”
太常寺在官府之中算是个比较特别的机构,掌管宗庙、祭祀、祭酒、庙寝陵园、求神请神、祈雨问卜、观星望气之类与神鬼相关的事务,管的东西十分旁杂,编制也庞大。
诡月国习惯称所有太常寺主持祭典礼仪的神官为祭司,然而实质上,只有主持宗庙大典迎送
正神的官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祭司。
在诡月国,这类官员平日规矩和忌讳都是极多的,私自离开若望城通常是不被允许的,有些正神的主祭司官,甚至终生要在宗庙神坛侍奉,素斋守身,私自嫁娶是要视为亵渎神明的。
太祝只是掌祝山鬼魑魅的小官,没有诸多限制,
何况楚麟还是个太祝候补,当然要极力澄清
的。
其实,楚麟与楚麒原本不是生在帝都的,论家世出身也算不得望族名门。
父亲原是北方边界小郡的一个郡守,但因为家中生有一对灵童,六七岁居然就懂得给人看相看风水,且十分灵验,便被十里八乡传的神乎其神。
灵童的传言越走越远,远达了诡月帝都若望城。这下居然有王室公侯之类平日里小郡守根本
不可能见得到的达官贵人千里迢迢带著金银来请他家那对灵童小神仙给看相说前程,看祖坟讲风水。
就这样,戴著小神仙的光环,南家这对麒麟至宝被毫无悬念的选去做了太常寺的祭司候补。
诡月国的神职官员每十五年选一次,每次整选一百名,都是尚在年幼的童男。
统一教养培育传承宗庙祭祀的职责,背诵迎送神明的祝歌、练习酬神祭天的舞蹈、学会锺鸣
器乐的演奏和大型祭奠的礼仪。在此期间,是不被允许私自外出的。
楚麒与楚麟则是唯二幸福的例外。
他们被那时候同样年纪不太大的十一皇子萧祈相中,进宫做了许多年的侍读,因而并不会每
日受到太常寺的约束,偶尔才学习一些祭祀的礼仪,
又早早的就进了太常寺做上候补小官。
与其他人相比,实在是逍遥得有些过分了。
楚麟著急的解释,萧祈则安抚的搂住他,看向来人,有些诧异“岳驰,是母亲有事要交待”
这位岳驰岳大人是宫中高品级的几个禁卫统领之一,也是萧祈母亲梅贵妃的亲族。若要认真
数起辈分,这位年纪轻轻的副统领到要算是萧祈的舅舅。
“殿下猜的差不多。我本是要去澹州,皇上有位旧臣祖籍在那里──殿下也认得,就是做过鸿胪寺卿的严大人。如今病重,皇上心心念念,命我代他前去探望。梅妃娘娘听说,便要我
顺道也来看看殿下,反正要去澹州必经此处。我快马加鞭,也是刚到不久。”说著竟取出一个锦缎包裹送到萧祈跟前。岳驰看了看楚麟,笑道“娘娘说了,殿下您身边带著个散财童
子,身上的银子只怕是花不到雍州的。”
“散财童子”萧祈闻言,伸臂搂住楚麟。“难为母亲想得周全。”
这话楚麟可就不爱听了,这岂不是默认自己能花钱麽顿时在萧祈怀里闹腾起来。萧祈的眼
睛里,除了楚麟就看不见别人,也就把岳统领忘在了一边,只管哄著楚麟。
过了一小会儿,也不知道怎麽弄的,楚麟拉著萧祈就那麽一扯,这位雍王殿下的半边衣裳就给全扯坏了,而楚麟也因为用力过大没停住身子,气势如虹“咚”的一下後脑勺磕上了树
干。
萧祈吓了一跳,把满眼星星、头脑发懵的楚麟抓过去,一边揉包一边无奈责备“一天到晚没
深没浅的”余光瞥见岳驰,有些诧异他居然还在,遂问了一句“还有事”
也就那麽一瞬,岳统领发觉自己有些举止失态,赶忙收敛目光,摇了摇头,放下梅妃交待的
那封银子,便欲施礼离去。
这时,楚麟不知又哪里来了精神,居然从萧祈怀里探半个头出来,对著岳统领背影,神情是
难得的正经。“我看岳大人眉宇间煞气颇重,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路上珍重。”
岳驰身形顿了顿,只道了声“多谢”便施展轻功顷刻消失不见了。
“萧祈,现在我们有钱了。”
“是啊。”萧祈若有所思“楚麟,这雍州之行,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跟自己有关的事,我算不出来。”
“只是要你说,不是要你算。”
“要我说,当然是去的。反正是祸躲不过,何况也未必就真的是祸。你觉得呢”
萧祈沈默,然後点头“我听你的。”
两界山
两界山又名朱雀山,有著蜿蜒千里的绵绵山脉,正是西璜国与诡月国的交界所在,此地气候
颇为炎热云雨多变,山中有一座易守难攻的石城,名曰火熔城,地方不大,
人也不多,却是
个非常彪悍非常江湖的地方。住在那里边的人,纵使老弱妇孺都是武功不俗的。
若在城中见著百来岁的老太太坐在悬崖边上采草药或是夫妻两个使著上乘轻功踏著水上飞步追打吵架之类,都是不必太过惊讶的事情。
因为这座城,正是非天教的势力范围。
非天教在江湖上,说不上正邪,守著两界山也不如何扩张势力。但却处处让人畏惧三分。
传说这非天教主是个修罗化身,武功高不可仰,真似那神话里三头六臂的魔神一般。连公认的武林第一宗师无方大师也曾败在他剑下。只是谁也不知那教主究竟姓甚名谁,年纪容貌。
只因他习惯怪异,来去都在午夜,且是一身红衣再戴著一副青铜鬼面具,根本看不清楚容貌
身形。在江湖上,传言的版本十分丰富。
说起非天教的总坛,要从火熔城再向上使轻功沿绝壁直到顶峰,
中间没有任何步行可用的缓
道石路,普通人的眼中,实在有些像是九重天,难以企及的高度。
相比之山城的高温,峰顶却是寒冷的,终年霜雾缭绕。总坛建在这里,名字也取得甚为贴
切“无热天宫”。
道是真的不热。
人工雕砌而成的一方静池,衔著烟露,浮著薄冰。
赫锦佟站在那池沿上,褪了衣裳,赤裸著步下台阶,身体完全没入澄澈的池水中。
凝神运功,行了一个小周天,才缓缓舒出一口气,那整池的水,已经沸腾著翻滚起来。
“主人”一个清亮而略显聒噪的女音打扰了这禁地的清净。
那鹅黄衣裳的女孩儿仔细看去才发觉自己唤著的主人在池水之中闭目凝神,守在池边伺候的侍女正频频向自己打著眼色。他旋即远远跪下“奴婢该死,打扰主人练功。”
赫锦佟这才睁开眼睛,转了个身,半靠在池沿边上,雾气里,笑得有些朦胧。“谁说我在练
功泡个澡而已。”伸手召唤“过来吧,琥珀。”
“是。”琥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三步两步跑到赫锦佟的身前,把手里捧著的檀木盒子呈上
去。“主人,赫家派人送来的。嗯还有一封密函。”
掀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冰白色的长颈玉瓶,打开瓶塞,赫锦佟想也不想便仰头向口中倾倒,上百颗赤红的细小丸药便悉数入了喉。
拆开密函,一边细看一边握著那空空如也的玉瓶把玩,信上不过寥寥数字,他看完,
却用了
好些时间。等到完全自信中收回心神,手中的玉瓶也早已化作纤尘,随风散了。
“琥珀,准备一下,我要到诡月国去逛一圈。”
琥珀先是一愣,但也只应了声,便听话的转身跑著去了。
将那信函同样化了在风中,赫锦佟踩著石阶出了水池,身边两名白衣侍女便立即捧来外袍给
他披上。
赫锦佟也不擦拭,湿淋淋坐在一旁铺了白狐皮的长塌上养神,任侍女一下一下拿著犀角梳子
半跪在跟前专注的帮他顺著长发。
“主人的非天剑只待功成,不宜太过分神,白月一人前往诡月,定可为主人分忧。”
赫锦佟却摇头,浅浅含笑“树欲静而风不止。白月,就算我不惹是非,是非也横竖是要来
惹我的。”
白月身旁的另一侍女白鹭立时接口“与其平白被搅进漩涡,不如自己兴风作浪。还更快意些。”
她的这话,赫锦佟很是欣赏,遂是赞许的一笑。
活著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管他好歹
12杯水车薪
有银子好办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萧祈顺著楚麟意思继续往前走,在龚州界内自同城官道顺行,路过梅郡再横穿佘县,走水道便可直达雍州最大的城府太白。
路线很好,说起来虽然麻烦但是真的走起来,半个多月足够。是楚麒定下的路线,他最是爱看那些有历史沧桑感的美景,所以沿路都能经过几处颇具盛名的古迹,让人很是期待。
此刻,刚抵达到铜城。
铜城是龚州界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很繁华。
繁华的城镇都多少该有点自己的历史特色。同城的特色是酒,同融老窖,传承百年的古法酿
酒,醇厚的香味是挡都挡不住,即使空气,也是醉人的。
投宿在了一家客栈,前面是酒肆後边是住店。
此刻,萧祈正坐在二楼,临著窗子看繁华街景,
雁辰被萧祈差遣出去尚未归来,萧陌年纪尚
轻对醇酒不感兴趣,倒是对下酒的卤牛肉喜欢得更多一些,楚麒在一间很是不起眼的古旧书
肆里发掘到了前朝的孤本,买下来之後继续留在那里浑然忘我的考古起来,至於散财童子当然是在散财
“萧祈送你个礼物”
片刻之後,楚麟忽然出现在萧祈身後,声音里透著快乐,很有感染力。
“又买了什麽东西”萧祈回头看去,却见楚麟手里捏著只幼稚之极的花皮拨浪鼓,顿时
无语起来。
“拿著。”楚麟把拨浪鼓递来。
萧祈沈默的接了。
“摇摇。”楚麟急巴巴的催促。
萧祈不明所以,沈默的摇了一摇,啵啷啵啷引来酒馆一众食客的观瞻。
那模样神情,楚麟顿时笑得在椅子上歪倒“真可爱不对不对,真傻嘿嘿嘿嘿”
萧祈看楚麟居然就莫名其妙笑成这样,实在无语,只好继续沈默。叹了口气,想著,
便是真
的傻,也是傻一对,
不光我一个,有什麽
“咦楚麒那里围了好些人呢”楚麟探头向外酒楼外张望,视线整好就落在街对面的书肆里。
“刚刚看他大概在帮书肆老板赏鉴古字画,已经看出几幅赝品了。他年纪轻轻见识非凡,长得又好,自然引人围观。”
“楚麒那个家夥,就爱卖弄学问。”在若望城里做才子没做够,
跑到外面还要瞎折腾平白找
罪受
萧祈笑著斟了杯酒“你自己不学无术,还要说人家卖弄。”
“你懂什麽所谓能者多劳。通常,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劳碌命,越是不学无术,也就越是
自然无为。如今,像我这样天然纯粹的人还真是稀罕得紧呢,你可要好好珍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