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默默的点头。
倾心小筑。
母妃,您身体还好早上的问讯,王後她没有为难你吧。
郑妃轻轻摇头,
可惜,
可惜
那麽美的乐曲,从今而後再也无法听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谁能够弹奏出如此美妙的音乐。
可是,如果不这样,又怎麽保护得了你
在这深宫之内,若不利用该利用的,终究只有,死。
母妃,儿不懂。
难道,高渐离的不轨之心您早已知道
从,──我的药量减少开始。
扶苏,你有大智慧,可是,对於这宫廷之内的y险狡诈,机关算尽,你还差得太多。
在这深宫之中,能够存活下来的,又有哪一个人是单纯的
又有谁可以不复杂
出淤泥而不染
除非,你肯死。
二十 下
渐离,你在哪里
你还活著吗
还会对我温和的微笑吗
也许,下一秒锺,你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後温柔的对我说话,是吗
是吗
渐离,渐离渐离渐离渐离
除了这样在内心里呼唤你,我还可以做什麽我的愚蠢让我失去你了吗
是吗
哈,多麽的可笑,我们,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即使我们再不愿意,这也成了事实。
公主,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也许,也许高先生他没有
也许什麽没有什麽华阳目光灼灼的,殷切的,看著桃子,多麽渴望他说的那个也许,虽然明知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还是想听到这样的说辞,自欺欺人也好,只要别人说一句,
他没死,
那麽,自己就可以重新的振作,为了这样一句话,紧紧守著这样一句话,而坚持。
然而明知道是这样的想法,桃子却没有办法回应华阳的目光和期待,因为,连他自己也知道那绝对不可能。
会怎样处理呢
车裂吗
华阳一哆嗦,不敢再想,那样英俊而温和的高渐离难道要被生生撕裂身体吗
不不,那麽温暖而美好的身体,怎麽可以被那样对待,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停止停止,可是,这样的想法可以停止吗这样的思念和牵挂真的能停止吗
男人的尊严,骄傲,和你相比算得了什麽那种东西我可以统统不要,我,
只要你。
华阳站了起来,也许,我该和赢政好好的谈谈,走到门口,他又犹豫,或者,去找扶苏,还是,──胡亥华阳一阵战栗,原来身体还记得他啊,还在恐惧呢。
原来,这样的自己,在这个时候也还是恐惧的,也还是会害怕。我可以乞求谁呢
原来,即使自己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也没有人愿意同自己交换。连可以卑躬屈膝的对象都没有啊,
连想利用自己的人以及,被利用的价值也都没有啊,
那个,常常轻轻拍打自己的後背,然後说著没关系的魔咒的人,到那里去了
他,已经不在了啊,
那个温柔低沈的嗓音,那个温暖塌实的怀抱,和体温。
在哪里
没有了,什麽都没有了,再没有那样的人存在了,我失去了,永远失去了。
华阳颓然坐倒,哭泣。
一个温暖的怀抱敞开,是桃子。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动人的中音,
重复著同样的咒语,还有我,你还有我,没关系的。
可是,不一样呢,感觉,不同。
没有用啊,同样的咒语,只有那个人可以作到啊。
该怎麽办
给我一个,可以生存在没有你的地方的理由。
给我──理由。
华阳公主,起驾吧,赵高yy的笑著走进来,大王召见您。
恭喜恭喜,您,要出嫁了
出嫁谁高渐离吗华阳恍惚著,
赵高怪笑,
您怎麽忘记了,是嫁给得胜的将军呐。
啧啧,真福气啊。
福气华阳清醒了,这个,──就是现实。泪珠滚落,
激动到哭泣了呢。
呵呵。
赵高依旧无害的笑著。
这,倒是个好理由呢。
华阳也笑了。
微笑,
飘渺而绝美。
赵高竟也看得呆了。
渐离如果,和你一样失去呼吸,你是否会责怪我
可是,太痛苦了,真的是很痛苦。
就让一切停止吧。
一了,是否可以百了
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二十一 上
看著华阳,赢政满意的笑了,因为他瞬间明白了华阳的选择。
死亡。
绿衣,看到吗只要是我想毁灭的,没人能够阻止,你看到今天,还会炫耀你的倔强与孤傲吗
华阳,你和他的儿子,已经彻底被我驯服击败了。
他有你的坚韧,可是同时,也有他的脆弱。
如果,没有华阳,我们会有属於你我的孩子,他会有你的聪慧坚强,也会有我的果断勇敢,那将会是怎样一个完美的未来帝王,而不是像现在,我只能想象,或是看著扶苏来假想这一切。
是他害死了你,和我们未来的儿子。
我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
赢政沈默的看著华阳,不发一语。
而华阳,也盯著赢政,沈默著。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的滑过。
他,华阳率先打破了沈默,──怎麽样了这个死字,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死了。
赢政声调平稳,没有一丝起伏。
身体一晃,旋即平静,
悲伤,已经够了。
你,杀的
赢政摇头,
闭上眼睛喘息,是啊,他想谁死,何必亲自出手,自然有人会做。
我要看看──尸体。
他感觉最後这两个字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气力。
你想看,赢政睥睨著他,你,凭什麽
他咬牙,
因为,我,爱他。
没有尸体,赢政依然镇静冷酷。可惜。
没有──尸体什麽,什麽意思他的声音终於无法再保持平稳,微微的颤抖,没有尸体,就是说,──他不敢想象。
就是说他,成了一团rou泥,就好像,──赢政凝视著他静静的解释,道出他想回避的事实,rou馅。
一阵眩晕,然而,他终於支持著没有倒下。
只有这个人,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自己无论任何时候也不能够示弱,也不能丢弃骄傲和尊严。
好了,现在说说你的婚事。
赢政欣赏著华阳隐忍压抑的表情和神态,享受得差不多了,才再度开口。
知道这场战役谁赢了吗
是蒙恬。你,要嫁给蒙恬。
华阳浅笑,然而笑容里是最为深切的悲哀,
有,──分别吗
这个表情、神态,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他,那麽的相似。
知道吗赢政的脸忽然间变得柔和,其实,你和你的父亲十分的相象,在感情上很脆弱。包括你的祖母,他们都是有选择死亡的勇气,却没有选择生存的勇气,现在,你又做出了相同的选择,这也许是,命运。
赢政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
他是个有智慧又勇猛的将军,但是,同时也是单纯脆弱的弟弟,我知道他崇拜我,目光也一直追随著我,直到她出现,绿衣。绿衣选择了他。我嫉妒憎恨,於是利用了吕布韦设计他的机会,强夺绿衣。
他真的反叛了,我那时的心情其实是激动和兴奋,根本一点也没有生气,我挥军缴灭叛军,他果然心软,独自来见我。
城墙之上只有我和他,城下是数十万大军相互对峙。
其实,他善於用兵,他不降我,这场战争的胜负还真的很难说,但我知道,他,一定会降我。
他求我原谅。
叛乱,我不追究。
我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绿衣,或是我。
如果,你选择绿衣,我放你们远走高飞,决不追究,如果选我,那麽绿衣就是我的妃子。
你,爱他
他吃惊的看著我,
我说,是。
所以,你只能选一个。她,或是我。
他神情黯然的看著我,想说什麽可是终究也没有说。
而且,我说,绿衣,怀孕了。
他看著我,思虑良久,忽然目光坚定起来,问我,
如果,我选择绿衣,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过我们
当然,我说,君无戏言。
然而,我内心早已打定主义,我根本不会放过他们可是,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爱我,也爱绿衣。因此,他的选择只会有一个,我早就知道,所以我连绿衣怀孕的事也坦白的告诉他。
果然,他笑了,笑得寂落又悲伤,就和你刚刚的神态很像,他没有称呼我为大王,而是像小时侯一样,叫我哥哥,他说,
哥哥你这样做我很感激,可是,──
你们两个,我都一样的爱。
如果,一定只能选择一个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专注而诚恳,
所以,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绿衣。
我求你,原谅那些士兵和将领吧,所有的罪都是我一个人的,这个代价,我付。
哥哥,他低声叫我,又抱了抱我,
然後,毫不犹豫的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上直跳下去。
粉身碎骨。
所以,华阳抬头看著他,你以为,你赢了
当然我,赢了
可是,华阳冷笑,你是输了吧,母亲,永远也只爱父亲,不爱你。
就是现在,你也不见得是赢家。
是吗赢政的脸再度恢复冷酷,
你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吗
赢政冷笑。
二十一 下
配合高渐离的,是谁
显然,田喜与屠狗者是个意外,然而,──
这个意外是偶然吗
谁安排了这个意外
既然知道实情,为什麽不干脆的阻止,而安排一场意外
目的是什麽
又会是谁
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
赢政目光犀利,华阳微微一笑,
那又怎麽样呢
你觉得你无所不能,可以达成一切吗
难道不是吗
终究这个世界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什麽事情,别跟我说爱之类的,告诉你,这个世上有人爱我,也有我爱的人,别以为那是只有你才拥有的东西。
是啊,有人真心的爱你,你也曾真心爱过,这些并不是你做不到的事情,可是──,
无论是爱你的,或是你爱的,你可以给他们快乐吗
你可以让他们幸福吗
你的天下,你的地位权利,你自己本人,
可以让他们快乐吗
你唯一最爱我的母亲,可是你并没有让他快乐,你让她在伤心痛苦中度过,就算是临死,也在挣扎。
赢政沈默。
可是,他突然抬头,目光中依然是刚勇坚毅,没有丝毫温情,
对於你,我可以给你结束。
我可以让你从痛苦中结束。
知道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特殊的嫁妆吗猜猜是什麽
浅笑,
毒药剑还是什麽人
这个叫,──绝。
赢政拿出一把极短的匕首,剑鞘很考究,他缓缓的拔出匕首,幻出光华,泛著青青的光芒,冷冷清清。
这一把是有名的徐夫人匕首,荆轲用它藏在地图之中用以刺杀我,虽然我憎恨他,可我也佩服他。
华阳惊奇的看著这把匕首,原来这竟是传说之中图穷匕现的那一把。我给他取名叫,绝。
因为,太利,锋芒毕露,而且,也太毒,只要沾上了他,所有的一切必将被他结束。
这个,是我给你的嫁妆,怎样
你,是怕我不够绝吧。
好,我收下它,如果可以用它来结束,也不算辱没了我,只是有点可惜它了。
它本来想品尝的,不是我的血。
华阳,没人可以,绝,也不能。
可是,──华阳接过绝,向外走去,又回过头对赢政说,
你,也有战胜不了的东西。
他笑,迷朦而美丽。
哦
时间。
华阳冷冷的回答,
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
没人可以──战胜,时间。
绝对、没有。
二十二上
咫尺天涯。
说的就是现在。
高渐离挪向窗边,
现在是什麽时候了呢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很快四周陷入了黑暗。
天,黑得好快啊,高渐离想著,已经是初夏季节了,天居然这麽快的就黑了,还真是有点意外。
华阳,想你。相思,入骨。这种滋味,真的是很难受。你也是一样的吧。
哗啦。
沈重的铁链,只要一移动就会发出声音,而且,会碾压摩擦著手腕和脚腕上的伤。
这声音,也很动听,像音乐。
浑身上下的伤口都灼烧似的疼痛,让他几乎是每时每刻的紧锁著眉头,夜晚无法睡眠,只有在痛昏了的时候,算是可以暂时解脱。
没关系的,只要活著就好。
对这个诺言负责。
虽然疼痛,可是至少身体还可以感觉到疼痛,那证明自己还活著,这就足够了。
铛挡。
监牢沈重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高渐离,并没有移动身体,那对现在的身体来讲太勉强了。他看向牢门,然而黑沈沈的,什麽也看不清楚。
来的人微微皱眉,
你伤得很重,等我叫大夫吧。这样下去不行。
原来是扶苏公子啊。高渐离想,但是什麽也没有说。
两个人就在这黑暗之中静默著。
暗夜的黑色,让人琢磨不透,它是魔xi,ng的,又是慈悲的,包容了所有的卑微和丑恶。
我,
其实,
我不知道该怎样讲,我很欣赏你,很想和你成为朋友,可是──,我也很尊敬和深爱我的父王。
我,──
高渐离笑了,
你太仁慈啦,你应该恼恨我利用你们才对。知道吗不过,我明白你的心情,其实,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我很内疚,也许,我已经牵连到你们了。
不,没有。是我的母妃她,其实,是她利用了您。
她早就知道你的意图了,从他察觉药量减少开始,她查探了下人,恩威并用,知道了些许的内情,然後,和父王商量好了计策,等你行动。
等我细心的高渐离发现了这个细节,那麽就是,我并没有连累到华阳,太好了。忽然心中一轻,还好,只有我。
我的,筑呢
筑扶苏微一楞神,可真实个乐痴,随即,他又爽朗的笑了。
还在那里吧,母妃已经不住那里了,而且他吩咐不许移动那里的一切。她是真的喜欢您的音乐。
但是,对於後宫的地位来说,还差了那麽一点点。
扶苏有些尴尬和惭愧,没有说话。
我开玩笑的,高渐离安慰他,在这後宫里生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我要杀的,是她丈夫啊。
高渐离觉得浑身僵硬,知道自己是一个姿势太久了,於是,换了个姿势,可是略略一动,伤口就撕心裂肺般疼痛,不停的吸气。扶苏连忙伸出了双手。可是,高渐离却并未理会。
扶苏觉得异常尴尬,手收回来或是不收,都很不好,手,停在那里不动。
而高渐离却又偏偏看不见似的,不予理采,虽然他脾气再好也不由得有些发怒,
你根本就不该为了一己之仇刺杀我的父王。
恩高渐离,强忍痛楚的脸上闪现一丝疑惑,
天下分久必合,父王这样做又有什麽不对,而且天下统一,对於百姓国家都只有好处,不会象以往七国那样互相征战,难道不是很好吗偏偏你们这些自诩游侠的人假充正义刺杀父王,根本就是匹夫之勇高渐离,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而神色依然沈静似水,王翦父子水淹大梁,惨绝人寰,死伤多少无辜百姓,
高渐离轻轻吟唱,
淹我城池兮我无居,
没我田园兮我无食,
无食无居,
何去何从
天道好还,
疏而不漏。
哀尔父子,
永绝其後
百姓不是这样唱的吗
又有谁不知道,秦严法峻刑,被占领国家的民众无不叫苦连天,这些难道就是公子所谓的为天下好吗
高渐离本就是个深沈而温和的人,很少动怒,他顿了一顿,放缓了语气,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太子丹的伎俩,只是,刺杀秦王也是荆轲的本意。
我也并不仅是为荆轲报仇而以,当我看到你,更加坚定了我刺秦的决心。
我为什麽
因为你宽厚,而且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那些时候你跟我说的天下形式,发泄著你的父亲不采取你关於治理国家的政见的郁郁,我就发现,其实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如果,你的父亲死了,那麽你就会成为大王,也许对这个天下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住口
你不能那样说,虽然,虽然父王不采纳我的建议,可是,他有他的道理。
高渐离微微一笑,并不争辩。
没想到,原来你并不是──,对不起。
扶苏行礼道歉。
高渐离依然无视,然而扶苏并没有介意。
我一定会尽力的劝说父王,让他,让他别杀死你。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活著。是我的承诺,我还从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诺言呢,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成
高渐离淡淡的笑著,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回去吧,天已经这样晚了,让你父王知道恐怕真要怀疑你了。
晚扶苏疑惑的看著高渐离,看了看窗外下午的日光,明晃晃的刺眼。
现在,怎麽会晚
天都已经这麽黑天还这麽的亮才──
高渐离和扶苏同时住口,
无声,
扶苏轻轻的把手抬起来,在高渐离的眼前晃动,那双黑沈沈的眼眸,没有任何反映。
为,为什麽扶苏内心发酸,
也没什麽,高渐离淡淡的,是用的特殊的烟吧。我说怎麽有一股烟味,对於我所触犯的刑法来说,
这个处罚,已经是太轻了。
只要,活者就好。
二十二 下
其实,什麽也看不到也没有什麽不好,总算还活著,当然这绝对不会是全部,接下来还会有什麽呢
也没有什麽好担心的,担心也没有用,无论是什麽自己也会承受,只是没有了光明,也许有些事会变得不方便。唯一遗憾的是,再也看不到那张俊美无匹的脸蛋了。记得华阳说过,他还从来没有穿过男人的衣裳,等逃出去以後,第一件事一定要穿上男人的衣服,真正的感受做回男xi,ng的滋味。
可是,让自己搞砸了呢。
会怪我吗
应该是担心更多些吧,一定在想办法救我出去吧。
屠狗者和田喜他倒并不怎麽担心,相信没有暴露自己的桃子一定会告诉华阳的,华阳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送走的。
哗啦啦。
是牢门的声音,又谁走进来了。高渐离努力的竖起了耳朵。
这个地方,还习惯吗高渐离高先生。
是赢政。
不是华阳派来营救自己的呢,高渐离微感失望,但表面依然平静。
看著高渐离黑沈似水的双眸,赢政总会不自觉的被吸引,凝视著。
然而,高渐离却并没有注视著他。
怎麽连看我的勇气都失去了,你输得还真彻底啊。
看高渐离冷冷的重复,
被熏瞎了的眼睛还能够看吗
恩──赢政吃惊,但表情并没有多大改变,缓慢的问,
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