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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将[重生] 第3节

作者:罄靥 字数:23084 更新:2021-12-31 00:08:31

    苏家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有一个也曾想过趁乱弑君,登上那个位子的。

    这句话楚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誉满汴梁的世家,应是不至于对这种事情隐瞒。楚长安第一反应张砚所指的第三个应该是他自己。但是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xi,ng并不大。

    光是从体格容貌上来看就差的不只一点儿半点儿了,再说若真的是这样,也不至于和楚长安遮遮掩掩的,直接说出来便是了。非得如此,反倒是琢磨不透了。

    楚长安本想着趁他临走之前再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可惜张砚头一天子时就出发了,根本没等到天亮。有些事情既然现在琢磨不出来,怕是以后也没得机会再去问了。

    早春湖面上的冰已经薄了好一层,但依旧是冷的伸不出手。今日便是他们这些榜上有名的学子们各奔东西的时候。

    该北上的北上,该南下的南下,留京任职的也各就各位了。

    宫里头条条框框的规矩本来就多,尤其是见着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侍卫,自然是什么脏事儿累事儿全扔给他。比如说值夜这种事情,若是新来的小宫女可能还会憧憬一下,毕竟当今圣上身侧也是空着,万一哪天烧饼砸自己头上了。

    但是这群大老爷们儿则恰恰相反,谁都不愿意大冷天的在殿外站一宿还不敢偷懒。毕竟圣上有的时候半夜会起来,若是看着宫女倚着门槛儿睡着了,可能还会良心大发,给人家姑娘盖条毯子。但若是看见这些个侍卫们打盹偷懒,轻则打骂责罚,重则去阎王跟前喝茶。

    刚开始楚长安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在外头站一宿而已,反正第二天也有时间补眠。而且以前也没少出现过萧寂在屋里头睡着,他在外面守着的情况。汴梁在怎么说也比边塞暖和,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可真是这么多年白混了。

    然而真到了值夜的时候,楚长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可不就是白混了吗。

    站一宿和在外头打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尤其是这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确是一时间有点儿适应不过来。再加上这些个侍卫哪怕是在冬日,衣服也加不了几层布料,怕的就是穿的太多影响身手。

    已经过了夜半,整个皇城都归于了沉寂,可是这寒风却是没有半点儿要休息的意思,依旧是不知疲倦的怒号着,席卷着那些已然没有了生命的枯枝败叶。

    楚长安不停的在殿外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还蹦跶两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受不住了,接下来可还怎么活。

    后来实在是冷的没办法,楚长安干脆悄悄的给窗子开了道缝,感受着那一点儿微弱的热气,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心里头也有个安慰。

    寝殿的位置修建在皇城中央靠后的一座高阁里头,一个是取高处不胜寒之意,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避免沾染地气shi冷,对圣体有损。

    这个位置借着月光,正好能把整个汴京尽收眼底。若不是外面那些外患未平,单看这汴梁,当真像个太平盛世一样,完全看不出前些日子里这儿一时也曾充斥着腥风血雨。

    “楚侍卫,您没睡吧”

    楚长安的思绪本来还在这万里江山的安危兴亡之中,却是被一个清脆的女音扯回了现实。回头一看,是个小丫头。模样也不过十五六的光影,面容灵巧,尤其笑起来很是讨喜,不似那些个久谙宫闱的宫女们那般沉闷,应该也是个新来的。

    这些宫女的出身各自有异,但基本上都逃不出家里有兄长或者弟弟这些理由,再或者家境实在是贫苦到不行,再要么就是家里有长辈缺钱救命或者还债。

    不然到了这个年纪,多半也是嫁个好人家安度一生,哪儿会送进宫来受罪。

    “怎么了”值夜的宫女们可以进入前殿,但不能进入内殿,虽然也暖和不到哪儿去,但是不需要跟着这些个侍卫一样在外头吹冷风。想到这儿楚长安又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本来还是想问问她冷不冷的,最后觉得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妥当。

    “过来过来,您看。”小宫女拉起楚长安的衣袂把他往前殿里头拽,“您看。”

    透着屏风能看得见内殿里头床上躺着的人,哪怕是光线昏暗,明黄色的被褥依旧是有些刺眼。

    楚长安心想这些小姑娘偷看皇上也就算了,拉着自己一块儿看算是个什么事儿,只得有些无奈的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你偷看皇上就算了,我对这种事儿真没兴趣。这要是给皇上知道咱俩偷看他,明个儿大牢里头又得多一双人了。”

    “不是,您看皇上把被子都蹬掉了,这样明天准得生病。”小宫女觉得楚长安可能理解错了什么,赶忙解释道,“楚侍卫,您看要不您进去帮他老人家盖上被子。”

    楚长安“”

    “以后帮您缝衣服绣帕子,随叫随到”

    这种事情楚长安倒不是不乐意,而是没这个胆子。因着萧寂心思敏感多疑,关键是晚上睡觉枕边都放着刀,生怕有人图谋不轨。以前之所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是因为两个人多半睡在一处,根本不需要外人cha手。

    然而今非昔比。楚长安觉得生命来之不易,还是珍惜着些好。

    “衣服我自己会缝,帕子我自己会绣。你怎么不自己去帮他,见着你是个姑娘说不定还能感激你。要是换了我去,估计能竖着进去,但多半得横着出来。”

    “您打得过他啊殿试的时候奴婢还专门去看了,您可威风了一剑就捅到皇上肚子里了”

    “别别别别说了。”楚长安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屏风后头的人有动静,估计是方才自己和这个小丫头动静太大了。赶忙伸手捂上她的嘴,把她往外殿拖。

    “求求您啦要是皇上真因为这病了,姑姑肯定得罚我”小宫女还是一脸委屈的望着楚长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得。

    “得得得,你去门外帮我守着。一会儿要是我不出来,明天记得帮我收尸。”楚长安知道这些刚入宫的小姑娘对规矩不是那么敏感,万一真闹出来什么事儿多半自己也得被拉下水。

    其实最重要的也是他自己想去看看萧寂。

    毕竟以前别说深夜和衾,哪怕是更衣沐浴也都是他亲自来的。这种时候怎可在一帮看着让别人动这个手。

    楚长安蹑手蹑脚的推开屏风侧身挤了过去,动作尽可能的不弄出声响。

    殿内果真是暖和,不过是刚刚进来,身上就升腾起了莫名的燥热。借着烛光,楚长安一路摸索到了床边儿,弯腰捡起了躺在地上的被子。

    然而楚长安刚俯下身子准备给他盖上的时候,床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脖颈上便多了一丝冰凉,楚长安甚至能感觉的到已经有血珠子渗出来了,顺着刀刃的纹路一点点的往下流淌。

    “何人如此大胆。”声音依旧是没有半分波澜,虽然是审问,但是架在对方颈部的刀刃却已撤了去。点上了灯,萧寂才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人,又淡淡的道了一句,“原来是你啊。”

    “臣臣怕皇上受了风寒,擅自做了主张”

    方才还在外头跟小宫女贫嘴,现在却是连话都说不囫囵了。楚长安跪在地上没敢抬头,本来想着帮他盖完被子悄悄出去,要知道有现在这事儿,打死楚长安都不进来了。

    “过来。”

    楚长安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听见这句话一时间也没明白到底是几个意思,只得继续跪着一动不动。

    “过来把被子给朕盖上。”

    方才那声过来若是还能带给人一点儿旖旎的幻想,那这句话像盆冷水似得,把他脑子里头那些有的没的的念想全给浇下去了。

    楚长安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帮萧寂盖好被子,道了声恕罪便匆匆起身准备出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楚长安便觉得耳根子一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掠过了一般。他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去,发现对方正支着脑袋半卧在床上望着他。

    “没让你走,回来。”

    楚长安心想说一声很难还是怎么地,非得用这种方法。好在自己先前有和萧寂相处的经验,要真是换了别人进来,怕是胆都吓飞了。

    “皇上还有什么事儿吗”楚长安心里头虽然是怕,但是表面上还是打起了几分笑容。

    “离天亮还早,值夜挺辛苦的,过来睡一会儿罢。”萧寂说着自己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来了一块儿地方。

    本来心里头已经压下去的情愫,这会儿怕是又泛了上来。说不激动是假,但是一想到每个夜里头进来的人怕是都跟萧寂有这么一段儿楚长安觉得要是以后其他侍卫不想值夜,自己就把这些机会全要过来算了。

    “臣不敢,还请皇上多加珍重,臣先告退了。”

    愣了半天,楚长安还是扭头跑了出去。其实有些事情也就心里头敢想想,真到跟前就怂了,现在可不就是吗。

    出了外殿关上了门,冷风一吹,人也算清醒了几分。方才那些事儿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不禁有些复杂。

    楚长安觉得可能对于萧寂而言,不过是夜里头实在是寂寞,随便个个人寻一夜露水之欢,第二天谁还不一定记得谁,所以方才才会有了那番举动。

    但是以前跟了萧寂那么多年,楚长安也没见着他有这种断袖之癖。

    而且他自知现在自己这幅皮囊的确是好看的很

    思量了半天,楚长安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了什么似得,觉得可能是前世自己长得实在是不尽人意,所以在萧寂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也没引起对方半点儿非分之想。

    作者有话要说  楚长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长得丑

    、第十一章

    到底这江山还是没改姓,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大多朝臣们都知道安分守己这四个字怎么写,不会闲的没事儿去在别后谈论那些有的没的。

    但是这些朝臣们不谈论,不代表心里头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以弑父杀兄来篡位这种事儿,虽然自古以来不少,但是真发生在自己所生活的年代估计心里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帝王家再怎么无情,也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当时整个汴京城战火纷飞的,百姓的哀求哭嚎怕是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哪怕现在安定了下来,许多朝臣只要看见萧寂这张脸,依旧是心有余悸。

    尤其是京城这些当初可是为了先皇卖了老命的世家,现在都不禁担忧起了自己的安危。虽然这几个月都一直风平浪静的,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以后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哪一天变天了,把这些陈年旧事全搬出来了,这些人可是一个都逃不掉。

    萧寂紧皱的眉头盯着手上的文书,哪怕是还没开口,都让底下的人不禁捏了把冷汗。

    “五千余兵马与大军走散。”过了半晌,萧寂才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这才刚刚上任,就给朕立了这么大个功啊。”说罢萧寂便反手一甩,将奏折掷在了苏渊的面前。

    “皇上您这是”苏渊便是这汴京苏家的家主,当时苏世元拿了榜眼封了将军赐了地,顺带着他这个当父亲的也风光了一时。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转到他了。苏渊毕竟也是在前朝待了这么些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惊慌也不过是一时的,很快便稳住了情绪,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将脚边的奏折捡了起来。

    白纸黑字,不会错的。而且的确是自家孩儿的字迹两日之后即可抵达关塞驻守,然五千余兵马与大军失散,寻未果,请皇上恕罪。

    “朕有一件事情记不太清楚了。”萧寂没去看苏渊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当初朕打到汴京的时候,一路上都顺利的很,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又从外面冒出来了一支敌军,以至于让整个汴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萧寂对于他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从来都不避讳。不但不以此为耻,甚至还有点儿以此为荣的意思。而且颠倒黑白的能力也是一套一套的,时间长了,新来的朝臣可能还真的以为萧寂是为了百姓才“大义灭亲”的。

    京城里头这些有背景的家族,多半都有自己的兵马。虽然朝纲上明确的禁止过了,但是谁也管不了,毕竟要动起来可能牵连到的东西要比想象的多得多。本来刚刚篡位成功根基就算不上稳妥,要是再整这么一出简直和自寻死路无异。

    但是萧寂也不傻,知道留着这些世家的兵马,可能比自寻死路死的更快。当初未登基时萧寂还幻想过用银两收购,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犬子无能,还请皇上看着他年少不懂事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

    萧寂还没看口说话,底下却是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毕竟苏家在外的名声算是个书香门第,但已经连着好几代指出武将不出文官了。在这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年代里头,谁都知道苏家这么做大概是为了什么。

    而且苏家刚开始到是踏踏实实的做人,到了后来大概也是知道其他世家基本上没落的没落改行的改行,就剩他们一家独大了,难免浮躁了起来。朝中早就有看不惯了的,如今却是都跟看笑话似得瞧着苏渊,就看他接下来还能怎么演了。

    “这些走失的兵马臣自会添银子帮犬子补上,保证不给皇上添忧。”苏渊见着皇上没接话,又将后半句颤颤巍巍的讲了出来。

    在外人看来,苏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摆平的事儿哪儿算事儿,如果有钱摆不平的,只是因为钱不够多罢了。

    萧寂最后只是默声应下了,对外这事儿算是这么搁下来了。

    添多少银子苏渊没说,反正萧寂也不指望这些个银子能落到国库里头。其实当时萧寂就反应过来了估计是父子俩合伙演的把戏,真正的巨头还在后面。

    这些个朝臣里头大多对萧寂的态度都是敬他怕他,却是甚少真的是想效忠于他的,即便是有,怕也是碍于种种不敢站出来。

    果不其然,十日之后,再一次收到了苏世元的传书。

    说是已经抵达边境,而且失散的兵马,已经尽数补了回来。

    五千兵马若是混在大军之中的确是不多,但若是单拎出来也是十分有影响力的。

    萧寂深知这五千人怕是已经换了一波了,但是奈何自己的手臂并没有那么长,身边可用之才也不多,心里头看着干着急,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楚长安自那日以后也就没再被安排过值夜了,除了每日必要的c,ao练巡逻站岗,基本上更多的就是帮着这些人洗衣打杂。

    反正什么活儿不想干全交给他就是了。

    楚长安有点时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挺无奈的,如果当时殿试上没有失手捅那么一剑,不说九州之内能多个誉满天下的大将军吧,但至少过得不像现在这么憋屈。

    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一日去浣纱局取衣服的时候,忽然有人上前来同他打招呼。

    楚长安想了大半天才想起来,对方是上次跟自己一块儿值夜的小丫头。

    还是一脸的天真灵动,与这藏污纳垢的宫闱一点儿都不符合。

    “哟,好巧。”楚长安见她打扮的光鲜亮丽,想必是得以迁升了。不过也是,容貌讨喜又懂得进退,反正和这个落魄的状元不是一路人,楚长安只得匆匆回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楚侍卫,别急着走啊,皇上亲自点名让您过去呢。”小宫女一开口便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却又不显轻浮,“这些衣物要送到哪儿去上次您也帮我了,这次我帮您吧。”

    “不必了,要是方便的话回一下皇上,说我马上就过去。”楚长安虽然是好奇萧寂找他什么事儿,但让人家姑娘帮忙也的确是说不过去。

    “那我和您一块儿吧,反正皇上也不急。在那儿待着姑姑和姐姐们也老说我,还不如出来自在。”

    一路上两个人倒是又说有笑的,毕竟这宫里头一个人实在是孤独漫长的很,若是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相互扶持着,也不图什么,至少会变的不那么难熬。这个小宫女叫采莲,是从东都边上的一座村庄里走出来的,按她说的如果不入宫,就得被父母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一个老头当小妾。这些银子是因为她还有个弟弟要娶老婆,需要礼金等等,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才会出此下策。

    以采莲的话说既然是跑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了,反正在宫里稳稳妥妥的做几年事儿,攒下来的钱也够自己后半生了,怎么着都比给老头当小的强。

    两个人再次折回永昌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在大殿底下采莲示意让楚长安自己上去,自己则是从后门绕过去,说不能给姑姑发现她出去偷懒了。

    天气已经回暖了,大殿里头的炉火却是已然没有撤下。

    楚长安知道他畏寒,以往在边塞的时候炭火不够,都是恨不得靠着一身浩然正气挺过去的,这么多年也是烙下了不少病根。现下既然是有条件了,自然是不会再去委屈自个儿了。

    “臣参见皇上。”

    “从让采莲出去喊你到现在,朕等了你一个时辰。”萧寂依旧是没停下手中的笔,只是抬头扫了一眼跪着的楚长安,随即便又埋下头去处理奏折了,“就这么点儿路,等你爬到太阳都落山了。”

    “臣当时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抱歉让皇上久等了。”两刻钟能走完的路走了一个时辰,的确是有点儿说不过去。虽然楚长安也知道编什么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编就这么干挺着。

    “是路上跟她说笑忘了时辰了吧。”

    楚长安“”

    “跟她有那么多话,怎么到了朕跟前什么都不说了”萧寂说罢搁下了手中的纸笔,起身从桌子后面绕了过来,低着头打量着楚长安,“不过也是,第一次见你便是在风月之地。待会儿朕见了采莲也跟她讲讲你在外头的那些风流韵事罢。”

    这茬子事儿要是不提楚长安还真忘了,毕竟一提起来只想着挖个地缝钻进去。

    “朕开玩笑的。”萧寂见着他没说话,又补了一句。

    “皇上可就别老拿臣寻乐子了。”楚长安苦笑道。

    “这次喊你来是真的有事。朕再三思量之后,觉得把你困在宫闱里头是太委屈你了。”萧寂说着便示意他起来,把桌案上拟好的文书拿给他看。

    “这五千人,有一万只耳朵。楚卿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3ゝ好绝望啊,本来应该是个甜宠向小萌文的诶

    、第十二章

    “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以萧寂的xi,ng子,说话只说半截儿是常有的事儿,另外一半儿全靠对方的造化了,能猜得出来便猜得出来,猜不出来也不会再去解释。

    楚长安第一反应是萧寂让他去除掉什么人,毕竟以前他还叫萧从一的时候,就没少帮萧寂背锅。但是转念一想也不太可能,毕竟楚长安就是一个凡人,以一敌千这种只在书中出现的事儿,实在是不现实。

    而且比起来猜萧寂的心思,楚长安现在更希望对方允许他站起来。方才跪的匆忙,膝盖儿下头似乎硌了什么东西,虽然是不怎么疼,但当真是难受。

    “看看上面写的。”

    楚长安这才想起来方才萧寂掷给他了那纸文书,便伸手去拾了起来。

    上面的墨迹已经干涸许久,而且沾了许多不知名的污渍,想必是书写时的环境不好。但依旧能看的出字迹十分工整,书信的人应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五千余兵马与大军走失,寻未果,请君恕罪。

    楚长安又往后翻了翻,这回的墨迹倒是新了许多,失散兵马已尽数寻回,愿圣体安康。

    乍一看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但五千多兵马也不是个小数目,哪儿能说丢就丢说找回来就找回来的。虽然知道这其中必有端倪,但若是具体说是什么,倒也答不上来。

    “这是苏世元从北边传来的。说起来朕年幼之时也是在边塞长大,那边的地形也算得上熟悉,从汴梁到关塞这一路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山峦能给这些人藏身。如果猜测不出偏差,怕是这五千兵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五千了。”

    说到这儿楚长安也大抵转过来弯儿了。

    原来从汴梁出发的这支军队肯定是已经死过了,不然以苏家二公子那个严谨的xi,ng子也不会贸然往上报。但是失散兵马已尽数寻回这句话怕是有假,反正边塞离着汴梁远,萧寂纵使有再大的本事,手也伸不过去。

    “楚卿也应该知道,这些世家或者诸侯里头私自养的都有兵马。可能是在家国安危的时候救君于水火,但是更可能在国危之时趁乱弑君。”这些事情都是萧寂自己做过一遍的了,自然是防范的谨慎,哪怕对方可能压根没有那个意思,在他眼里头都成了隐患。再加上本来就是个宁错杀不放过的xi,ng子,这一次自然是不会放着苏家这般。

    萧寂也知道苏世元说白了也就是个半大的少年,再是沉着冷静,只要他那个父亲还在,他便永远是那个半大的少年,掀不起来什么风波。

    “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个隐患,为何还要放任他去边塞”楚长安觉得以前至少还能猜到萧寂的心思,如今却是愈发琢磨不透了。

    “留在京中苏家父子俩一唱一和,怕是整个朝廷的风向都要随了去了。南方的商贸发达,官商勾结,翻天也是分分钟的事儿。”这些事情当年都是先皇考虑过的,论条件,的确是边塞更能消磨人的意志。哪怕是不消磨意志,也能蚕食身体。不过才刚及弱冠的年纪,却已经烙下满身的病痛。这要是把人往那儿过个十年八年的,哪怕再想有什么动作,也是有心无力。

    “汴梁离着边塞路途遥远。这五千人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是想赶往关塞又不想令人发现,想必得混在人群之中分批行动。这些人毕竟是常年c,ao练出来的,总会与寻常之人有些区别,楚卿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人还未到达边塞之前全部处理干净。”

    按说楚家再往上数几代也是将门世家,楚长安也不知道萧寂为何会对他寄予如此高的信任,上一次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苏言明一道去的花楼。

    不过既然是君信任于他,别说五千了,后头再加个零楚长安也得硬着头皮解决了。毕竟是自己跟了这么多君,哪怕现在改头换面了,但是心底的忠诚和信任怕是不会变的吧。

    “臣知道了。”

    “明日就去吧,宫里头这边会先给你挂着,自己注意着做事低调些。”

    “还请皇上放心。”

    到底最后萧寂还是没让楚长安站起来说话。跪着的时候倒是没觉得疼,一起来整个腿都是麻的,关键是在君王面前步子还得稳,哪怕是站不住了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出了殿门楚长安见着萧寂瞅不见自己了,干脆直接坐在了台阶上,等缓过来了再走。

    方才的话楚长安又细细的琢磨了一遍,觉得自己这回可能把话放大了。五千多个人,还要把证物带回来,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事儿。毕竟人的姿态各自有异,楚长安也保证不了不会有纰漏。而且解决完人不算,还得再把证物带回来,光这又是一大笔工程。

    其实这些楚长安倒是都有办法解决,只不过是得辛苦些,没宫里头待着那么舒坦了。

    最关键的是估计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皇上的面了,而且方才来的时候楚长安也留意了一下,御前这些个宫女不仅做事儿严谨,容貌也是各有姿色那天晚上的事儿楚长安回想起来还是清晰如昨,自己是拒绝了的,要是其他人没拒绝岂不是

    楚长安想了半天决定待会儿还是硬着头皮找统领要了今天晚上的值夜。毕竟这种差事没人想领,见着楚长安主动,也便给他了。

    然而今日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上一次天气虽然是冷,但好歹也只是冷。今天到了傍晚,空中一片电闪雷鸣,似有狂风暴雨之意。但是站岗这活儿风雨无阻,而且圣上的寝殿又是修建在高阁之上,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

    入夜以后大雨如期而至,楚长安只觉得心里头可比着风雨都凉。

    果然换了副皮囊也不是上苍眷顾的对象。

    大抵也是借着这张脸,宫里头的小丫头见着楚长安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这可不,雨还没淋半个时辰,就有人暗搓搓的来送伞了。但是别人敢送,楚长安也不敢撑。哪怕是半夜皇上不起来,光是巡逻的同僚的目光都让他收了这个心思。

    这回跟着楚长安一道值夜的小宫女也是个新来的。人长得福相,总给人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果不其然,才过了子夜,便倚着门框开始栽脑袋了。

    楚长安见此干脆开口道,“若是困了就睡会儿罢,我帮你看着。要是皇上起来了喊你你可得赶紧起来。”

    小宫女千恩万谢的应了下来,殊不知楚长安心里头还另有算盘。

    待着小宫女睡过去了之后,楚长安便蹑手蹑脚的钻进了外殿,隔着屏风在心里头细细的揣摩着龙床上那躺着的人的轮廓。

    容貌自然是极佳,狭长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轮廓。因着内殿温度高,半敞衣衫下的皮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楚长安觉得自己上一世当真是白活了,到死都没能像现在这般看上一眼。

    这一次出行少则十天半个月的,今日再多看看,往后可就有一段儿时间看不着了。

    夜过半的时候,萧寂是没醒,但是一旁的小宫女却是醒了。

    看着楚长安勾着头使劲儿的往里不知道在瞧些什么,也是心生好奇,“楚侍卫,你在看什么啊”

    好像心里头最隐秘的事情被发现了一样,楚长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无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便恢复平静,低声笑道,“这不是帮你看着皇上嘛,放心吧没醒,你继续睡。”

    “哦好。”本来也就是心里头有所担忧睡的不安稳才醒的,楚长安这么一说,自然是放下心来又一次倚着门框睡了过去。小宫女心里头只念着楚长安和以往那群侍卫倒是不一样,挺知道照顾人的,难怪姐姐们都愿意跟他亲近些。

    后半夜雨下得更大了,到了五更的时候也没一点儿天亮的迹象。楚长安见着公公没来,怕是睡过了时辰,叩了叩门,示意萧寂该起床了。

    “进来吧。”声音倒是没了刚起来时的慵懒,想必已经成习惯了。哪怕是没人喊,到了时辰也能自己起来了。

    楚长安进去的时候萧寂已经把衣服基本穿好了,除了腰上的配饰和外面的龙袍还挂在架子上。见着萧寂没动的意思,楚长安便走进帮他开始穿戴。

    萧寂腰间挂的东西倒也不多,只有一块儿色泽不怎么好的玉佩。

    尤其是上面还沾了血,似乎是渗进去了,怎么也洗不掉。

    楚长安看到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

    这块儿玉佩,是当时最后的时候,攒着最后一口气塞到萧寂手里的。楚长安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料子,但毕竟是自己带了二十多年的。本以为他会束之高阁,没想到却是一直带在身上。

    以前若说萧寂这人恋旧。楚长安打死都不会相信。但是如今这般,想必是以往的事情从未忘却过半分,才会把过去的伤痛重新带回在身上。

    “怎么了,看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楚长安只是草草的回答了一句,迅速的帮他把玉佩挂在了腰间,“臣一去多日,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嗯,路上小心。”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是报着满心的关怀,不料最后竟是一语成谶,萧寂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下次要看就进来光明正大的看,在门上趴一宿,朕都替你觉得累。”

    、第十三章

    汴梁三月的时候已然开了春,夜风也已经不是那么刺骨了,甚至还有不畏寒的桃花迎风而绽,用娇嫩的身躯试探着早春的第一丝暖意。

    但是边塞却是依旧冷的不像话,别说开花了,脱个斗篷都能给人冻个半死。

    苏世元来到这儿不足两月,却已着了数次风寒了。

    其实苏世元本来就应是个文人墨客,走遍名川,将大江南北的风光整理成书卷诗集。这方面的天赋也的确打小就体现了出来,八岁便能作诗,十一岁的时候一手丹青已经名满汴梁了。

    然而从武这件事儿,倒不是别人强迫的。而是苏世元在这个重武轻文的世道里,光靠着满腹的墨水是活不下去的,再加上又是生在世家,哪怕天生不是这块儿料,也得把自己往这条道上逼。

    本应该回暖的天,今日却是又回到了滴水成冰的寒冬一般。以往驻守边塞的将领哪个不是身子骨硬朗到不行的,哪怕身上再是有病痛,至少在人前也鲜少显露。只有苏世元,自打来了边塞身子就没好过。刚开始将士里头还有些怨言,但是一路走来,这些怨言也便消失了。一个是因为见着苏世元真的是有些头脑,再一个便是感觉到了苏世元心里头可不似表面上这般弱不禁风,毕竟这一路上一边走着兵马一边减少,估计已经有机灵的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危并不会外扬。

    早上天还黑着,营地里头还是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倒是还能提醒着时辰。不过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异动,苏世元便察觉到营帐外面有人。凭着多年的训练,二话不收取下了床头挂着的利剑持在手中,呵斥道“何人”

    “汴梁。家书。”

    男子回答的倒也简短,说完便将帐子掀起来了一角,将东西丢了进来。苏世元过了一会儿确认他已经走了,才提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将信捡了回来。

    平日里头苏世元总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今日却是难得的皱了眉,手上死死的捏着那纸家书,久久没有发声。

    江湖上最近出了个侠客。善用暗器,杀人于眨眼之间,甚少留下痕迹。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他姓甚名何,甚至连长什么样都甚少有人知道。只知道次日清晨留在街道上的只有那些早已凉透了的尸体。

    从一开始每日不过只有一两个遇难的,到后来慢慢的愈来愈多,甚至有的时候能达数十上百人,甚至每次都会在尸体上故意留下些痕迹,可见行凶者来势猖狂。

    这些遇难的大多都是少年或者青年,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三四,最大的也才至而立。从身体上来看各个都是习武之人,身手应都不是平凡之辈。然而这样的人却是也躲不过这么一劫。

    遇难的地点从开始的汴京郊外,到越来越靠北。从最开始的第一案到现在已过去七日有余,却是依旧毫无头绪。事情就发生在京城旁边儿,朝廷上下也是人心惶惶,生怕哪天这种倒霉事儿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出来行凶作恶了,但是苏世元心里头可明白着呢。

    之所以没有解决方案,是因为对方有恃无恐。

    他知道这些死去的青年都是苏家这么多年私养的兵力,毕竟自己在边塞一驻守就是许多年,用着朝廷拨的兵力总归是不顺手。这些人表面上是认着苏世元手上的兵符的,但若是哪日真出了什么事儿,怕是只认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姓萧的。

    而且能有意剥削苏家的,除了京城里头这些个世家,怕是也只有皇城里头那个人了。

    但是苏世元生长在汴梁这么多年,也没听闻有过萧家能养出这么个人才,若是能养的出来,想必也不会被这个刚及弱冠的青年夺位了。

    若说是皇上以前一直培养在身边儿的,如今才显现于世也有些不现实。

    当时跟着萧寂的那些将士死的死伤的伤,能留下的也竟是些一身残病的。不然也不会一登基就急着科举选这些可能压根不想为了朝廷效力的先来凑个数。苏世元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要是萧寂身边儿若是还有以前留下的可用之将,怎么也轮不到姓苏的来驻守边塞,毕竟说不准守着守着哪日江山就改姓了。

    给汴梁换姓这种事儿,苏世元或许不会有意去想,但是不代表别的姓苏的不会去想。

    只要苏世元他爹不死,苏世元在家里头就永远是个儿子,没什么话语权,只能老头子说什么做什么,反抗不得。虽然现在离得远了,表面上看是没什么瓜葛了,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想逃离就能逃离的了的。

    虽然知道当今圣上和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老皇上不一样了,但是今日看到这番景象还是不禁有些震撼。苏世元可从来没觉得新上来的这个皇上是个好欺负的主,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动作了。

    毕竟以往别说这些京城世家了,连着皇上,都要看苏家三分脸色的。

    思量了半天,苏世元除了回复了家书以外,又提起笔来另起了一封书信。最后将这两封分别送了出去之后才算是舒了口气。

    然而今日大概也是赶上日子了,不仅苏世元这儿不太平,汴梁的苏府更是炸开了锅。

    苏府里头一向安静,虽然苏老爷的妻妾不少,但是大多都各自做各自的事儿,谁也不会去故意闹出些什么幺蛾子。要是哪天闹腾了,准个儿是苏老爷因为苏言明又往那风月之地去,非得拿着棍子教训他才会闹得ji飞狗跳的。

    今日却是被一声惨叫打破了寂静。

    惨叫的小丫鬟是新来的,一早去井里打水的时候瞧着里头有什么东西,废了老大的劲儿捞了上来,发现是一个暗红色的麻袋。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思来开来看,没想到这么一看,魂都吓飞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只知道大声叫唤,把整个苏府的人都吵醒了。

    一大早被喊起来谁都不乐意,本来心里头还有些怨言,但看到井口边儿上的东西的时候,一个个的反应也没比这个小丫鬟好到哪儿去。

    麻袋本是白色的,是被血染红的。

    里头装的不是别的东西,竟是一双双大小不一的耳朵,大约也是时间长了,已然生出了许多能蠕动的白色蛆虫。

    苏老爷赶到的时候看见这个场景一时间也哑然了。

    毕竟早些年也是行军之人,比这更残酷的场面都见得多了去,自然不会像这帮下人一般失态。

    苏渊不傻,从上一次在早朝的时候被皇上拎出来说自家儿子丢失了五千兵马之后的时候,心里头就隐隐有预感后面的事态不会像自己想的那般风平浪静。

    但是再怎么波涛汹涌,今日这番场景也足够震撼了。

    萧寂当初攻京的时候一路上猖狂,踏过的城池满地横尸都是常有之事。当时苏渊就知道这个新皇不会像以前那个懦弱无能,还需要处处看着他们这些世家的脸色。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今日如此,发生了什么不必言说。

    “把这些个脏东西收拾干净吧。”苏渊闭着眼睛没再去看地上的那一大团污秽,“这事儿是谁做的”

    “回老爷,似乎听闻是个江湖侠盗。”回话的这个小厮跟着苏渊的年头也久了,虽然这种场面没怎么见过,但是人至少沉得住气。这种时候哪怕吓得脸都白了,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的,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几乎要溢出来的颤抖。

    “江湖侠盗有这个本事还做什么侠盗啊。”这个理由也就是唬唬外人罢了,虽然苏渊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但依旧是不信邪的想试试,“去查查罢,这事儿谁做的。”

    “是是是,不过这些人”小厮忍不住转过头去再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东西,又赶忙收回了目光。

    “不是什么ji,ng兵,再养便是。这些东西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吧。”能把人命说的如此轻巧的,要么是骨子里头真冷血的,要么就是看惯生死了,已经没了当初那般悲悯之心了。

    苏渊大概是属于第二种。

    毕竟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被吓得手脚发抖,别的断胳膊断腿的是被扶回去的,他这个受惊吓的也是被扶回去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见着点儿血都能吓着的少年,也能淡定自若的谈论着不相关的人的生死了。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苏渊还是像以往一样穿戴好朝服,步子稳健的走在队列的最前头,像着往常一样,挂着一幅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失庄重,又不显谄媚。

    作者有话要说  召唤玄学

    、第十四章

    最近无耳尸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这两天刚刚太平了些,今日却是又出岔子了。

    汴京郊外的陵墓叫人给盗了。

    盗的倒不是萧家祖宗的墓,而是前不久那个以国丧的规格下葬的将士。

    守墓人次日早上发现的时候,墓x,ue早就看不出原本的华丽,棺材也大敞着,别说陪葬的金银财宝,连那将士的尸首都没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标记,正和前些日子那些无耳尸上的标记一样。

    如此猖獗,想必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个将士大家都知道,是为新皇卖命卖到最后一刻的。包括杀了先皇和太子的事儿,怕也少不了他的功劳。能怀恨在心连死后都让这个将士不得安宁的人,多半也是先皇留下来的余党。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不了了之,随便找了个模样壮实的死囚搪塞了过去。

    萧寂看完了以后一脸沉闷的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说是沉闷,其实也和平时没差。毕竟自打他继位以来,就没人见他笑过。以前殿前做事儿的还能凭着君王的脸色揣测圣意,现在怕是只能靠着运气去猜了。

    说不生气是假,毕竟萧从一的墓叫人给盗了,外人看来是前朝余党干的,但萧寂心里头可明白的很。

    哪儿来的什么前朝余党。分明就是楚长安自作聪明演的这么一出,不仅撇清了朝廷从中c,ao作的嫌疑,还顺带把自己锅推到了别人身上。

    不过萧寂本来还担心着这件事情该怎么收场,这么一来倒是解决了后顾之忧。

    其实萧寂倒是不怎么信这些鬼神的事儿,而且从一开始那个墓压根就是空的,没躺人。真正的萧从一早就在战火之中烧成灰烬了,别说尸首了,连骨头都不剩了。

    “得福。”

    “诶,奴才在。”这个太监个头不高,但是却是在御前侍奉了几十余载了。按他的话说,当奴才的,就不能死认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话倒是真的,当时萧寂登基的时候把御前所有的人基本上都换了一遍,唯独留下了这个机灵的。

    “把楚侍卫喊过来。”萧寂再三思量之后觉得还是得把楚长安喊过来,虽然这次自作主张的后果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反倒是弄拙成巧,但是萧寂觉得还是得让他知道规矩这两字怎么写的。

    “皇上,前些日子楚侍卫告了病假,您准过了的。”

    “那都是多少日以前的事儿了,早就该好了,怕是又搁那儿偷懒了。去楚府上揪也得给他揪过来。”

    楚长安果然是被揪过来的。

    进永昌宫之前还是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来的时候应是也匆忙,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离得老远都能闻见身上那股子酒气和脂粉味儿。

    萧寂本来没想着数落他,可一见着他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再是生气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让人把楚长安搁到地上,剩下的事情打算亲自动手。

    本来是打算先往他头上浇盆冷水让人清醒清醒,最后水都端过来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寂告诉自己万事忍为先,而且一代君王,怎么能和这些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楚长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望着身下明黄色的被褥,脑子里头也是一头雾水。

    他印象之中解决完萧寂给他的那摊子事儿之后,本是想着回府上休息几天再回宫复命。

    不过也不知道苏言明那小子是从哪儿听来的他养病在家的消息,一大早就闹得楚府不得安宁,楚长安本来上来就想给他一巴掌,最后想了想自己既然对外是称病,要装就装到底。

    结果装到最后就是被苏言明拖着又去了上次那个是非之地。

    故地重游,楚长安心里头只念着别再撞见什么幺蛾子。毕竟是京城里头最大的花楼,是个男人难免都多多少少有些经不住诱惑。楚长安最后见着也没什么事儿,索xi,ng被劝着多喝了两杯。这两杯多喝了不要紧,关键是一醒来就换了地方这件事情楚长安怎么的也没想通。

    “醒了”

    这一声醒了可算是让楚长安彻底清醒了。稳重沙哑的嗓音,带着一点儿不屑世俗的清冷,要搁平时听,楚长安准个得听的浑身燥热,但是这种情况之下只觉得背后直冒冷汗。

    方才要是还觉得身下明黄色的被褥是自己看错了,现在可算是彻底骗不过去自己了。

    楚长安瞅了一眼自己身上,沾满酒气脂粉的衣物已经被脱了下来,估摸着这回是真玩大了,已经开始思量着接下里该怎么演过去才能死的舒坦一点儿。

    “好巧啊,您怎么也在这儿”

    “这是朕的寝殿。”寝殿里头本是暖和,但是萧寂这么一开口,顿时回到了数九严寒的天似得,半天都没人接话。

    楚长安战战兢兢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迎上对方冷若冰霜的眸子的时候又感觉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不妥,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跪下。

    大概也是先前喝的实在是多了点儿,脑子转过来弯儿了,但是身子不听使唤。跪倒是没跪着,直接整个人摔到了萧寂脚下。

    萧寂一脸嫌恶的往后退了半步,“上次不是说了吗,再去那种地方扣几年俸禄来着”

    这句话当时本以为是萧寂无心提起来的,转眼就忘了的那种,结果却是真的。

    “五年。”楚长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朕记得是十年吧是楚卿说错了还是楚卿记错了”

    “是是是,臣记错了。”楚长安苦笑道。毕竟萧寂是天子,天子哪儿会错啊,错的只能是这些臣子。

    “把衣服穿好,朕在正殿等你,关于这次还有事情要和你交代。”

    楚长安到底也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一觉醒转会躺在这儿,本来还想开口问问,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没提,还是别去自寻死路了好。

    方才楚长安还以为只是外面的衣服被脱掉了,结果现下仔细一瞧,发现连着里面的亵衣亵裤都换了一身儿。

    关键是从颜色和尺寸上来看,应该都是萧寂的衣物。

    楚长安觉得这十年俸禄扣得挺值的。要是还有机会,再扣个二三十年的他都愿意。

    心中虽然已经是万马奔腾,但是再次见到萧寂的时候也没敢太失礼,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实际上目光还是尽可能的偷瞟着龙椅上的那个人。

    “这次楚卿倒是知道自作主张啊,连善后的事情都帮朕处理好了。”

    “臣知罪。”楚长安自然是知道逃不了这一遭的。

    其实看见陵墓里头什么也没躺的时候楚长安还是有点儿失望了的,毕竟当时自己以命相护,到最后连个尸首都没留下。不过棺材里头躺着的东西的的确确令楚长安有些震惊。

    除了一副自己曾经穿过的铁甲之外,还躺了一套崭新的凤冠。楚长安本来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拿出来再三打量之后发现的确是女子出嫁时会带的那种凤冠。那一瞬间的百感交集,实在是形容不出来。

    但是一想到上一世萧寂自始至终待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又将自己那点儿瞎想出来的东西收了回去。

    说不定只是一时手滑放进去的呢。

    “知道那是谁的墓吗就去挖”本来无喜无悲的声音已经稍微带了点儿怒意。

    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丁点愤怒,楚长安还是察觉了出来,只得把头低的更低了,“抱歉,想必里面躺着的是对皇上而言很重要的人。但是臣只知道这是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所以擅自作了主张,还请皇上恕罪。”

    “他原本是朕身边儿最得力的一颗棋子,本想着以后指望他能在平定万里江山的路上做那一笔点睛,可惜命不长。”

    一颗得力的棋子,的确是个中肯的评价。

    楚长安想了想,也没觉得哪儿不对。要是自己现在还是那个萧从一,估计还是跟萧寂不远不近的,和普通的君臣也没差。可能不仅要做平定江山的主力,还得隐忍着心里头的嫉妒和其他情愫看着君王佳人在侧儿孙满堂呢。

    可不就是一颗棋子吗。

    “那是他的命,无缘陪陛下走完剩下的长路,以后您身边儿还会再得良臣忠将的。”心里头虽然是止不住的失落,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安慰似得附和道。

    上一世的萧从一是一颗得力的棋子,这一世的楚长安怕是还在做一颗得力的棋子的路上。萧寂缺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就是改不掉骨子里头犯贱的本xi,ng。

    “忠臣良将再多的忠臣良将,谁也比不上从一半分。”

    楚长安听到这句“谁也比不上从一半分”的时候,心里头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原来过了这么久,在萧寂心里头自己还是占据了这么重的分量。

    但是只可惜现在这幅样子,也无缘相认了。

    “抱歉,朕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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