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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无冕王 第14节

作者:作乱 字数:19661 更新:2021-12-30 23:59:07

    那两个年轻男子对视一眼,简单说了两句就转身回去了,兴许是他们的上级已经吩咐过,看起来很是警觉的样子。

    我等了一会儿,和进进出出好几拨人都攀谈了一番,他们却都守口如瓶,根本没套出什么话来。眼看着日落西山,我收掇了东西,也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准备回去。

    虽然迫切想要进展,但面对基本陌生的新局面,但还是要按部就班,不能操之过急。

    糟糕的是,我还没走两步,面前就突然冒出一伙年轻男子,他们大多手持械具,看我的眼神里气势汹汹,散发着一派来者不善的气息。

    我脑中立时浮现出自己被围殴的那个夜晚,蹿出的唯一念头就是逃。可是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别说我一个平时体育就一般的书生对上这么一群干体力活的汉子了,不出几秒就被包围起来,根本无处可逃。

    “你们要干什么”我看着一个人问道,手暗暗攥紧自己的包,那里面有我的录音笔和照相机,要是被弄坏,我今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我,他们只是慢慢逼近。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到我面前,我有些绝望,绝望到已经不去想该怎么逃,而是揣测起这些人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

    是再打我一顿吗还是直接杀了我我会遭受很久的折磨吗我会很痛吗还是有个痛快的了断

    我已经作出了束手就擒的姿态,却没想到此时,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群人,比之前那些人的装备更齐全,这些人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包围我的那群人,两伙人立刻开始火拼起来。

    从当事人到旁观者,我对这个角色的转变还有些懵,在原地站了好几秒,才想起应该趁着混乱开溜。我左右观望了一下,选了一个人比较少的角度,迈开步子往那里冲过去。

    可我还没跑出十米,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拦住了我的去路,还一把钳制住我的手臂,让我再不能随便动弹。

    被他们押送着上了一辆商务车,我心里只有无奈。呵,还以为他们是救世主呢,结果刚出虎口,又入狼穴,真没想到,我突然就变得那么炙手可热了。

    只是,这两批人里,如果有一批是任珉派来的,那么另一批人呢难道除了任珉之外,我的调查还威胁到了其他什么人吗那么,之前我所遭遇的一些事情,未必就是任珉做的,是这样吗

    在被押下车,带到某个不知在何处的废弃厂房后,我的困惑也没有得到解答。

    他们只是把我关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张钢丝床和一个痰盂罐。甚至都没有人进来,即使是监视的人,也只是把门推开一条缝,稍稍看一眼。

    我坐在床上,虽然一头雾水,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胡思乱想幸好我在来前卫村之前,把今天的稿子发到了编辑邮箱,要不然明天报纸可得开天窗了。

    熬了也不知道有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已经是什么时间,终于有人进来,递给我一份盒饭。盒饭的菜色倒还不错,两荤三素,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哥们,你们好歹给我个话吧,让我知道是谁抓的我,为的什么事情,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啊。”我拉住那人问道。

    那人看了我一眼,脱开被我拉住的袖子,又要往外走。我见他不回答,索性抱住他一条手臂,道“你别走,先把话说清楚再走。”

    “你”那人回头看我,表情有点无措“你别问我,我也是帮人办事的,不清楚,你放我出去,我去叫我们头儿过来。”

    “不用,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成。”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抱得更紧。我要是信他,我才是傻子呢,他这一出去,绝对就渺无音讯了。

    我也不怕他对我怎么样,这些人抓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们的动作虽然有力,但是并不粗野,还小心着生怕伤到我,兴许是他们的幕后主使吩咐的吧这位幕后主使,我有些希望是任珉,又有些害怕是他。如果是他,说明在他心底,尚且还顾念着我曾经和他的情谊;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是他,再一次把我关进一个封闭的屋子里,让我不得不想起上一世的一些遭遇。

    这天晚上,我尽管紧张担忧、思虑繁复,但还是逼着自己睡觉。反正我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不怕他们会趁我睡着时对我做什么,还不如养精蓄锐,为明天和之后做些准备。

    这一觉,超乎我想象的香甜,我想我是真的累了吧,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我的精神已经处在了一个极其疲倦的状态,即使是在糟糕的环境里,我也照睡不误。

    然后,这天上午,我终于见到了那些人的幕后指使者那张英俊而熟悉的容颜如我所料,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却让我怀疑是不是我认识的他 与上一次相见所隔的时间并不长,可任珉看起来,却仿若老了好几岁,眉眼之间俱是沧桑倦意。

    86、86、开始逃亡

    “任珉,果然是你。”我站起来,面对着五米之外的他,发现自己的心境格外平静。

    早就已经想到的事情,如今真的面对了,也不觉得惊讶。更重要的是,对这个人的那些七七八八的情感,也在时间和各种各样的经历中慢慢消磨殆尽。

    任珉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来。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似要离开。

    “任珉,放我走,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我对他喊道。他停下了脚步,可并没有转过身看我。

    我继续说下去“任珉,你已经错了,于公来讲,你私自扣押记者,是错上加错;于私来讲,任珉你要是还有一点在乎我,不管是哪种情感,请你放了我,让我好歹还对你有点信心。”

    任珉已经背对着我,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微微有一点佝偻,显得格外萧瑟。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按理来说他的项目平稳进行,他就算不是春风得意,也不至于憔悴至斯吧。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给我回答,他没有留下一个字,就决然地关上了门,再次把我留在这个密闭的小空间里。

    那一刻,我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算不上心碎,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可还是有些遗憾的,为什么他连个解释都不能给我,不知是难以启齿,还是不屑应付甚至我还有一些庆幸,至少如今这个房间,比上辈子他关我的地方要明亮得多,他也没有拿镣铐或绳子束缚住我的身体,他的手下对我也是相当客气,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

    任珉离开之后,我又被关了一整天,除了监视和送饭的人,我再也没见过其他人,更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常常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连姿势都不换一个。

    在这里的第二个夜晚,我那休憩了一天的身体毫无睡意,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一夜都保持着可怕而难受的清醒,只能靠数天花板上的小蜘蛛网和灰印子来打发时间。

    长此以往,我怀疑自己还没被别人折磨,就先被这寂寞和无聊给折腾疯了。

    第三天上午,我的待遇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吃完午餐,监视我的人给我送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任珉的笔迹“真真,麻烦你在这里住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放你出去,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想如何,我都不会再干涉。”

    看完这张纸条,我的第一反应是冷笑。三个月我连三天都熬不下去。我不知道他是打着怎样的算盘,或许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把项目落实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可他这种为了达到目的,就随便把人关起来的手段,却只让我心寒。

    把一个人关在一个小房子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不能和外界联络,随时要遭受别人的监视,连想说个话都没有人回答这样的日子,别说曾经有过惨痛经历的我,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是难以承受的吧。

    任珉,前世的你,今生的你,怎么都学不会尊重别人呢我们好歹也曾是最亲密的人,你有用心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吗

    任珉的这张纸条,反而更坚定了我想方设法逃走的信念。与其被关三个月,忍到精神崩溃,不如尝试着逃一逃。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再来一次吧我这般对自己说着,可身体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没错,我还是害怕,可就算害怕,也不能退缩,我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如果是那个初出茅庐,还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叶书真,他也一定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如果要逃,那就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打量着房间四周,开始默默地筹谋起来。

    傍晚时候,又有人送了一份盒饭过来,我看着那饭盒里的茄汁鸡排和红烧鱼块,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随着一声“砰”的巨响,我立刻闭上眼睛,靠着墙坐在地上。如我所料,不一会儿就有推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焦急的喊声“快快来人他好像自杀了还流血了”

    更多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后慢慢向我靠近。感觉到他们都走到了我身边,我屏住呼吸,努力做出昏迷过去的样子。

    “他好像晕了,怎么办”有个人问道。

    “你看他的脸色,那么惨白,该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来。

    “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快去叫医生,我去通知任老板,阿黄,你留下来看着他。”一个听起来是老大的人发话了。随后,是一片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见一切都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发展,我心头微松,静静等待着脚步声消失,然后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被留下的那个唤作“阿黄”的人,此刻正背对着我,面向门口的方向。

    我操起藏在身后的杯子,用尽力气朝他后脑上砸去

    看着面前倒下的人,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酱汁,一边暗暗庆幸这些人没有凑到我身边,不然他们一定会闻到,我脸上的“血液”有一股番茄的味道。

    把他的身体搬到一边,我拿好房里能拆出的所有防身工具,向开启的门口走去。

    87、87、拨开迷云

    人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时候,可能真的会爆发出无穷潜力的吧,反正我是凭着一介书生之躯,又接连放倒了两个人。当然,是在他们俩分散开的时候一一击破的。

    把这两个人的嘴堵上,手脚都绑起来,我拿着在外间找到的一把扳手,慢慢向门口走去。现在剩下的,应该就是刚才那四个人的老大,我不知道除他之外,外面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可走到这一步,就算外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把耳朵贴在门上,我小心地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听见外面传来那老大的声音,似乎是在说我的情况,而周围并没有出现别人的声音,想必他在打电话。

    “什么别叫救护车您亲自带医生过来行,我立刻去叫他们别打电话了。”那老大的声音突然响了不少,让我恰好听了个清晰。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赶紧拿着扳手躲到门后,打算在那头儿进来时,直接给他一下子。

    没过几秒,锁突然动了动,我集中起全部精神,看着大门,静静等待它被推开。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锁动了两下就没动静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推门进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

    我循声看过去,才发现那铃声是从某个已经昏厥的人身上发出的。

    我三步并两步走到那人身边,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却一时没了主意,

    这个电话,接或不接,都不合适。如果不接,那个当头儿的一定会觉得不太对劲,兴许就会提高警惕,说不定还会找帮手;可如果接了,我又模仿不来那两个人的语气,绝对也会穿帮。

    到底该怎么办呢铃声似乎一遍比一遍急促,吵得我心里也越来越焦急

    “砰”的一声,是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我把身子缩得更紧些,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刚才在最最焦急之时,我无意间发现角落里有个沾满灰尘的箱子,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便立即打开侧面墙上的一扇小窗,随后躲进箱子里去。

    我只能赌一赌,赌他发现屋里的情景后,会失去理智和冷静,以为我从那窗口逃走,然后就算他叫醒其他人,也会全部出动到外面去找我,那时候,我就可以趁机悄悄离开。

    果然,那老大看见屋里的情景,脸上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我透过面前一条小小的缝隙,看见他走到一个昏迷过去的人面前,用力推了推他,然后扯出他嘴里的布片。

    “这是怎么回事房门怎么开了那人呢”当头儿的问道。

    那小弟还有些迷糊,摇摇头眨眨眼,然后才环顾四周,道“我也不清楚,我就记得我在那儿捡东西呢,门突然就开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脖子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哦,就是被那记者砸的”

    “现在人呢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没了吧”老大一边帮他解绳子,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如我所料,他的眼神停在了那道被我打开的小窗上。

    “不可能吧,那么小一个窗,他怎么钻出去啊”手脚被解开的年轻人活动着筋骨,一边说道。

    那老大立刻在他后脑上拍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三个人,看不住他一个待会儿任老板来了,你让我怎么交代任老板可是说了,一定要看住他。”

    很快,老大和那个被喊醒的小伙子,就解开了另两人的绳子,我眼看着他们凑在一起像是在说些什么,可就是听不清楚,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那四个人终于散开,可却只有三个人出去,那领头的人还是呆在屋子里,拿袖子擦着脸上的汗,让我不由失望了一番。

    而更让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的,是随后迈进来的那个身影任珉。

    他不是很忙的吗忙到人都变得憔悴了吗怎么别人一叫他,他就立刻来了对我的防备也实在太严密了吧。

    任珉停下脚步,那老大立刻就跑了过去,对着全身散发出冰冷气息的任珉点头哈腰,反复道歉。

    “够了,废话不用多说,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任珉道。

    那领头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语言极尽夸张,就差把我说出深藏不露的绝世武林高手了,听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任珉听完他的话,瞟了一眼那扇小窗,然后又扫视起整个房间。不知是不是心里因素,我总觉得他的视线在看到我所隐藏的这个箱子时,停留得特别久,而且眼神特别耐人寻味。

    “你们务必把人给我找回来,平平安安地找回来,不许伤害他一寸皮肉,知道没”听见任珉的话,我才略微安心一点,相信他并没有发现我就躲在这屋里。

    那领头的唯唯诺诺地应了,接着就被任珉打发了出去,屋里霎时就只剩下任珉矗立在屋子中央的身影。

    “唉”我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里屋,蹲下来用指头沾了一点我自制的“血液”,然后盯着指头发起了呆。

    过了许久,他突然自言自语起来“真真,你真是爱让我操心,你也知道我欠你太多了,所以才这样折腾我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他“欠我太多”

    而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则彻彻底底让我懵了,懵得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懵得我头脑一热,根本约束不了自己的行为。

    他说“真真,上次我欠你一条命,这辈子你就慢慢折腾我吧,就算是和你这样折腾彼此一辈子,我也认了。”

    88、88、命中注定

    手心是湿的,手指一捻,就感觉手里满是腻腻滑滑的冰冷汗水。我蹲在箱子里,感觉周围在不断摇晃,才发现是自己已经不能控制住身体,浑身颤抖,摇摇欲跌。

    任珉的那句“上次我欠你一条命”,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地响着,刺得我耳膜发痛。我捂住耳朵,那声音却更响更快,一字字直接敲在我脑中。

    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任珉有过的一些疑惑,对他某些转变的不解,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可这答案于我来说,却有如晴天霹雳,让我彻底迷了思绪、乱了方寸。早知如此,我就该希望,自己几分钟前并不在这个箱子里,或者我有几秒的失聪,我没听到任珉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时间终究不能逆流啊,这世间终究没有那么多早知道啊所以之后,我失去平衡跌到在箱子里,发出一声闷响后被扬起的灰尘呛个正着,一边咳嗽一边发现面前亮了起来,而任珉站在我面前,一手托着箱子盖这一切,我相信都是命中注定。

    命运和我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玩笑,它把我带到两年之前,让我在以为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让我在鼓足勇气打算把以前没实现的梦想和没完成的事情都好好圆满的时候,它再残忍地告诉我,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回到了这个时代,那个人对我知根知底,那个人曾经亲手杀了我,而我还一直相信他无辜。

    我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齿寒,牙齿格格地打着架,那寒意一直传到心底。任珉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可怕,超乎我所能想到的极致。如果不是今天听到他这么说,他还打算瞒我多久呢还是他打算以一个无罪的、全新的的面貌,就这样过一辈子

    而当他面对我的时候,说喜欢我、说为我好的时候,他可还会想起,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他可还会想起,他当时是怎样决定让人杀了我的朋友,是怎样眼睁睁看着我遭受虐打和酷刑,又是怎样亲手把刀子推进我的身体。

    他就不会有一点不自在吗不会觉得尴尬、脸红、内疚如果有一点这样的情感,那他又是如何做到这样自如地、毫不留一丝痕迹地面对我呢

    还是说,他这样看着我的反应,就像玩一场真人秀的游戏一样,就像看舞台剧上的演员一样,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好玩有趣

    “真真,”任珉看着我,声音也有一点颤抖。他沉默了一会儿,向我伸出手来“你先起来吧。”

    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也没有什么好惊慌的,我这样告诉自己。既然一切都摊开了,那也是任珉亏欠我,我应当更理直气壮才是。

    我没有去拉他的手,宁可撑着脏兮兮的箱壁站起来面前那只手,可是曾经夺我性命的手,我避而远之都来不及,根本就都不想去触碰。

    任珉兴许也了解我的想法,收回了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向后退了两步,为我让出一些空间来。

    我跨出箱子,背过身就往门外走去。对任珉,我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也不想再看见他的脸。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好好呼吸屋外的新鲜空气,没有任珉气息的新鲜空气,把憋在胸口的浊气彻底吐个干净。

    我从来不喜欢把个人的际遇归结到命运两字上去,我总觉得就算遇到不幸的事情,也是生活中必要的一部分,也许我还能从里面得到些什么。可这一次,我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他妈的倒霉我甚至想,或许当初被任珉一刀捅死,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或者重新投胎,都比现在的境地好一些。

    “真真”我走出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任珉叫我的声音。我握紧拳头,加快脚步走出去。

    任珉并没有追上来,他也没有派人来追我。我一个人走出这片平房,走在两边都是田野的小径上,走到开始觉得口渴腿酸,我才发现自己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手机电脑都不在身上。

    三个小时后,又饥又累的我终于被肖平和汪嘉文领回了家我走了好久,才找到两个农民,借了他们家的电话,拨了肖平的手机,才总算和外界取得了联络。

    “你这呆子,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搞成这样”在回去的路上,汪嘉文和我俩人坐在后排,他对着我就是一阵好掐,幸好力气不大,我没力气反抗,索性任他蹂躏。他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松了手,又拉起我的一条胳膊细细看着。

    “没受伤,他们就是关着我而已,一日三餐按时供应,有荤有素,都没饿着。”我对他说。

    汪嘉文咬牙切齿道“你还挺享受的是吧那你还逃什么,就这么过下去好了。”

    我噤声,乖乖听他教训,一面默默打量着他的脸,之前刚回到这个时代,见到汪嘉文时的心情是惊讶狂喜,而现在知道了任珉的事情,再看到汪嘉文,心情更比之前复杂了不少。不知道任珉看见汪嘉文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喂,你小子发什么呆啊”我额上突然一痛,随即眼前出现汪嘉文放大的脸。

    我伸手抱住他,贴着他蹭啊蹭,也不管身上的灰啊尘啊全都粘到他身上去了,只是默然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这世间,人心实在难以揣测,可有深不可测的人,也有坦诚直白的人,幸好,我身边还有汪嘉文这样,能让我毫无保留地去信任的人。

    回到家里,稍微吃了些赵伟准备的晚餐,我草草洗了个澡,就直接上床睡了。

    汪嘉文和赵伟回去了,肖平在外间不知收拾些什么,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房间,有些恍惚。

    我今天算是逃出来了,就这样回来了,可之后呢明天我要做什么如果任珉再出现,我又该如何自处这些问题萦绕在我心上,我明知自己该好好想清楚,可心里却抵制着,根本不愿去细想。

    我只愿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我什么人都不用面对,什么事都不用处理,就这么慵懒地在床上躺着,发发呆,想想心事,就这么过一生。

    89、89、挫败心境

    三天了,我把电话线、网线和电视机的插头全都拔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一日三餐,也是肖平汪嘉文他们送进。除了去厕所,我连脚都不会沾地,就这么坐在床上,从日出坐到日落,从天黑坐到天亮。

    肖平、汪嘉文和赵伟轮番来劝我,可他们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进去,到后来,连看见他们都觉得烦躁。每每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我就索性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等他们出去后再出来。

    我当然也没有去上班,现在的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根本不能集中起精神,甚至我还第一次,对这个职业萌生了怯意。

    虽然之前也曾中断过记者生涯,跑到小镇上去当老师,可那时选择离开只是为了逃避任珉,心里充满了无奈和对记者这一行的思念。

    可如今,我却在不停地自问为何我偏偏要做这一行,为何我要去采访这件事,为何我要知道那么多

    现在才明白,被蒙在鼓里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惜,后悔亦无用了。

    这几日我反复回想,来到这一世以来和任珉的每一次相处,从他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到各种各样的小细节。我越想越觉得心寒,任珉心思太深,竟能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好,然后步步为营,暗暗拓展开他的商业计划。在这方面,我根本都不是他的对手,别说去查他,我就连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根本不自知。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心硬到这个地步除了有那么一两次,他流露出了一点脆弱和挣扎的样子,大多数时候的他,却完全不露一丝痕迹,就连我现在仔细回想,也想不到他有过什么表现出内疚的地方。

    还是,他觉得把我关起来,给我饭吃,不打我,就是对我好了

    想到这一世刚见到他时,我和他的那段对话他当时就知道了吧,知道我是曾经被他亲手杀害的那个我吧可是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没有惊慌害怕,更没有欣喜欢愉,我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有任何波动。

    之后呢,我那些躲避他的举动,我说的那些拒绝他的话他对一切都心知肚明,看着我的这些表现,他当时会怎么想呢我以为他无辜,才有那么多挣扎犹豫,若我知道这一世的他和上一世的他分明是一个人,若我知道,我一定会避他避得远远的,再不留一丝余地。

    所以,我可不可以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都是他段数太高,把戏演得毫无破绽,我才会上如此大当,上当时间还如此之长。

    可是,难道我没有错吗我扪心自问,却不能给出坚定的肯定回答。是啊,我承认,这一世刚遇见任珉的时候,我还对他有些期待,期待他不是我所遭遇的那样坏,期待自己能改变一些事情。结果,却是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说别的,任珉提前了项目开始的时间,这意味着这个有着巨大威胁的化工项目也会更早落成,更早投入应用,周围的居民也就会更早陷入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之中。

    我还真是一无是处啊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萦绕着我,让我觉得愈发消沉。

    第四天时,汪嘉文受不了了,冲进屋里把我的被子掀开,再把我整个人拖起来。

    “汪嘉文你干什么”我看着蹲在地上,帮我穿鞋的汪嘉文,不耐烦地喊道。

    汪嘉文抬头,在我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痛得我叫出了声。“你这小子,仗着被人关了两天得瑟了是吧,还学电视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玩儿自闭不成赶快换了衣服,跟我出去溜达一圈,有什么不爽的,咱们哥俩喝个酒就解脱了。”

    我还在揉大腿上被捏痛的地方,转眼间汪嘉文就帮我把鞋穿好了,接着一双铁手把我扯了起来,根本不容我挣扎,直接把我拉出了屋子。

    屋外,肖平和赵伟并排站着,一见我出来,两人四只眼睛齐齐盯着我看,肖平一边快手打开房门,下一刻汪嘉文就把我拉到了走廊上。

    习惯了拉着窗帘的房间,那种暗暗黄黄的光线,现在一下子走到开着窗的又白又亮的走廊里,我的眼睛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微微眯了起来。

    “走吧。”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肖平和赵伟都站在我身后,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们”我眨了眨眼,道“你们真的不用这样,我过几天就能好,我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

    汪嘉文在我肩上拍了一下“别废话,快走,我们要不管你这呆子,你绝对会钻牛角尖钻到死。现在什么都别管,就开开心心喝酒去。”

    “是啊,你担心的事,你害怕的事,从现在起统统放下来,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呢,大不了我们帮你收拾烂摊子。”肖平道。

    我奈不过他们,只好和他们一起下楼,上了肖平的车,一齐去了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大排档。

    四人坐下,酒一上来,汪嘉文立刻给我斟了满满一杯,还端到我嘴边“这几天我们那么费尽心思照顾你,让你干了这杯,不算过分吧”

    看着面前金黄的液体,我明白他的意思,用酒精发泄心里的百种愁绪,也未尝不是好方法。我如是想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晚上,我喝了很多,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些糊涂了,连端酒杯的手都开始颤抖,可我还是一杯一杯地灌下去。

    反正有汪嘉文他们在,不用担心回头醒来,发现自己露宿街头、还丢了钱包的惨剧。

    头顶不断地冒出热气,从眼里看出去的世界,都是迷迷糊糊的。我撑着桌子站起来,凭着记忆想要去一趟厕所,结果没走两步,就觉得胃里开始翻腾,随即涌上一阵呕意。

    我随手扶住附近的一根柱子,慢慢弯子,一手揉着胸口,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吐起来。我似乎吐了好久好久,吐到胸口都开始发痛了,才慢慢停了下来,可身子才直起来,大脑里就一阵天旋地转,我扶着柱子的手想要握紧,却反而滑开了。

    再之后的事情,我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90、90、告一段落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年以来,我第几次进医院了。

    这一次,我的症状是胃出血饮酒过多导致的,他们仨都安安静静缩在旁边,仿佛觉得全都是自己的过错,连一向话多爱唠叨的汪嘉文,也沉默了,只是埋头削着苹果。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么一病,我心里的郁郁之气也随着那些血一起流出去了。

    只要活着,就是最好的,别的事情,被欺骗,被伤害,被侮辱都不在乎就可以了。只要还有一件值得在乎的事情,能活着就是幸福。

    等医生查完房离开,我便逗那坐在墙边的三人“你们仨怎么了,这是在玩看谁先说话的游戏吗你们不说话,又不让我玩电脑,又不让我玩手机,我要闷死的。”

    他们三人齐齐看向我,汪嘉文站起来,啪啪啪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到我床边,扔了一个东西给我,然后再啪啪啪走回去,坐下来还是不说话。

    我拿起手里的东西一看,是个电视遥控器,登时有些无奈,只好用看电视来打发时间。

    一打开电视,就是财经频道,我嫌这频道的节目费脑子,看起来累,第一反应就是换频道。匆匆扫了一眼,刚看清屏幕上的一行字,手里想要换频道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电视上那行字写的是“任昌集团遭遇巨变,父子反目扯出惊天秘密”。

    我放下遥控器,仔细地听主持人说起来。汪嘉文和肖平他们也都知道了任珉,我察觉到他们发现电视里在放什么后,齐齐看向我的动作,可我无暇顾及,因为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主持人的话。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又一次完全颠覆了我对任珉所有的认知和推断。

    主持人说,就在昨天,任昌集团的董事会突然发生巨变,集团的总经理任珉,带着大量证据,直指集团目前的董事长,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暗箱操作违法的、对环境有着巨大威胁的x项目,要求废除他董事长的职位。

    对此,外界议论纷纷,有人认为他这是大义灭亲,可大多数人都觉得,任珉是个为了争权夺利,不惜牺牲父子亲情的冷血之人。

    关于这些,我不想多做了解,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任珉为何会放弃这个项目。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个项目是任珉主持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惜代价把这个项目搞好。

    可是现在,至少在表象上,这个项目只是他父亲的一厢情愿,和他没有关系,相反,他宁可让公司损失大笔金钱,也要停止这个项目。

    对他这样的做法,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安安心心地养身体,吃好的喝好的,看看电视和小说。汪嘉文他们自责了两天,从第三天起又恢复了人人都能管我的模式,当然,相比汪嘉文的威胁和赵伟的撒娇,我还是比较能接受肖平“润物细无声”的管理方式。

    而就在这几天,外界却发生了很多大事。任珉的父亲被正式立案调查,媒体又爆出任昌集团为了建设这个项目,经济状况上产生了很大的问题,早已是入不敷出,破产是迟早的事情。

    这条消息一出,任昌集团的股价大跌,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聊天扯淡的重要话题之一。

    而任珉,却悄无声息地隐藏了起来,我看不到一条关于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也被关起来调查了,还是逃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

    “换频道”汪嘉文走进病房,见电视里放的是任昌集团的专题节目,立刻皱起眉头,对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以前你要是对财经有这份兴趣,早成大款了,现在身体弱,还是看轻松的吧。”

    我知道,他还介意着我被任珉关起来的事情,他对所有和任珉有关的东西都反感的恨,当然也包括任昌集团。

    其实我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了,相反的,因为疑惑和好奇,所以我还对任昌集团的风吹草动充满了兴趣。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找到任珉,当面好好问问他,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任珉没有选择坚持把那个祸害社会的项目做下去,那他于法理上就没有什么过错,让我对他的印象也改善了不少。甚至我还有一点觉得,他是因为前世的那些事情,这一世知错悔改了,才会做出如今的举动。

    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自以为是。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报社的领导和警察分别来过一次病房。前者换了一套说辞,说要表彰我的勇敢无畏和敬业,还说在报社内开展轰轰烈烈的“向叶书真同志学习”的活动;后者听说我手头有一些对任昌集团的调查资料,所以特地来找我索要。

    我借此机会,让肖平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带到病房,多日来第一次摸到键盘,我有些激动,在警察拷贝了资料离开之后,玩了四个多小时的纸牌游戏,最后肖平忍不下去了,“啪”地合上我的电脑,我才罢休。

    肖平在我的床边坐下,低头看着自己膝盖,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现在,你所面临的危险也算告一段落了吧”

    我挠挠脸,有些尴尬,也索性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嗯,这次的确是有些险,不过一切都结束了,让你们担心了,尤其是你其实我的工作并不都是这样的,大多数时候采访的,还是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事情。”

    肖平摇摇头,道“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嫌多了,你还想有多少。前几天联系不到你,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焦急,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呸呸呸”

    我看着他黑色的瞳孔,里面泛出最真诚而温暖的光芒,一下子就觉得心变得很软很软。这一世的我,比上一世幸运得多,我没有死,我好好地挺过去了,除了有愿意为我两肋插刀的汪嘉文,我还有了另一个关切我、担忧我、能让我无条件信赖的人。

    可是感动之余,我又有一点点忧伤。面前这个男人,好不容易让我又产生想恋爱的心情的男人,他终究也只是把我当朋友、当哥们吧心悦君兮,不让君知,我那些才萌芽的心思,还是应该早早地扼杀掉比较好吧。

    91、91、平寂生活

    出院,上班我恢复了最最平常的那种生活状态,一切都和刚来到这个时代的那段日子,没有什么两样。

    只除了一件事不同我没有搬回去和汪嘉文住在一起,尽管他屡次要求。我还是住在肖平那个小区的小公寓里,大多数时候自己料理生活,一周有两三个晚上,肖平会过来吃晚饭,汪嘉文和赵伟也时常会过来。

    我还去看过一次父母,我并没有把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们。可是他们还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母亲趁父亲不注意,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任珉怎么没有来。

    我才想起任珉曾对他们说过的那些话,他们还以为我和任珉在一起吧这里面的事情,一则说来话长,二则说来尴尬,我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只说他忙于工作,我亦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这般委婉的说法,母亲多半也听懂了。她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拉着我的手细细摩挲,一刻也不松开。

    我不难过,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觉得解脱这些话,我想对她说,却说不出口,卡在嗓子眼里,噎得人有些难受。

    我没有再见过任珉,一次也没有。他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无论是媒体上,还是各种私下的信息渠道,包括大学老师和同学那里,都没有他的一丁点消息。而社会各界对于任昌集团的关注,也在热闹了几天后渐渐归于平寂,被层出不穷的新鲜事件所淹没。

    我想,我和他,大概就会像是两条已经相交过的直线那样,从此各走各的路,在茫茫人海中,再也不会遇见。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人这一辈子,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就够了。如今的我,虽然也还二十几岁,却已经有了千帆过尽的心态。现在,我只想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宁可生活如白水,淡得让人觉得乏味,也不要再出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我还是幸福的,足够地幸福,我还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有真诚相待的朋友,还能毫无损伤地活着,虽然生活里,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缺憾,但我已不再多渴求什么,维持原状,已是最好。

    我和肖平的关系,也还是维持在“好朋友”的状态。我从未想过要再和他做什么“深入发展”,如今和他的关系,这种把淡淡情愫藏在浓浓友情之后的感觉,让我最是心安。

    汪嘉文眼尖,不知何时对我的心思有了些许察觉,有一次曾私底下问我,要不要他在中间帮忙牵线撮合。我立刻就拒绝了,不带一丝犹豫,我不想和肖平连朋友也做得尴尬,更不想把他带入我所在的这个,不那么容于世人的世界里。

    我想,我大概会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到三十岁、四十岁甚至更大的年纪,到步履蹒跚,到白发苍苍。到那时,我也许会去养老院,抑或是和我的朋友们相互扶持相互陪伴,直到迎来生命最后的时刻。

    也许偶尔会觉得孤单,觉得遗憾,可我不会后悔。对我来说,孑然一身未尝不是好归宿,情爱之事,我再也折腾不起了。

    这一年里,第一次感觉到冬天即将来临,是在街上找人做问卷的时候。这段日子我的工作一直都很繁忙,除了要采访,还参与了报社的调研项目,常常连休息日也要出门工作。为此我还被汪嘉文给教训了一通,说我不懂得珍惜身体。不过我倒不觉得这样不好,虽然身体上有些疲累,但也因此每天都睡得很香,没有功夫胡思乱想,甚至和交际也变少了。

    汪嘉文和赵伟的感情很稳定,他们的左手无名指上,悄悄出现了一枚白金指环,我无意去做电灯泡;至于肖平,我更是努力控制着自己和他的接触次数,压抑自己的感情,毕竟还是很辛苦的。

    这天,我赔着笑脸,好不容易忽悠一位大妈帮我做完了问卷,擦擦额上的汗,才想歇一口气,就觉得周围一阵大风吹来,寒意透过我单薄的衬衫渗进来,我狠狠打了十几个喷嚏才停住。

    我捧着厚厚一叠问卷,走进一家咖啡店里,要了一杯热咖啡,坐下来整理起今天的成果。

    把合格的问卷和有各种瑕疵的问卷分开,然后做一个初步的分类。完成这一些,我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落地玻璃外的世界。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外面的确已经是深秋的景致了。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道路两边树木的枝头上,只有寥寥落落几片绿色。路人都把衣服前襟扣得紧紧的,一些年纪大的行人,已经穿上了羊毛衫。

    就在那时候,我看见了任珉。

    他穿着一袭黑色长款风衣,显得人愈发细长。他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走在人行道上。按理说,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就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任珉。

    即使没有开豪车,而是凭双腿走在路上;即使没有保镖开道,而是和其他路人擦肩而过,但气质是掩盖不住的,任珉身上的那种气质,我相信除了他,没有人学得来。

    我看着他渐渐走来,又慢慢走远,心里出奇地平静。尽管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我却没有任何想要冲上去拦住他的冲动。

    这一次,我和他的一切都算是真正地过去了吧,我不再有任何的执念,也甘愿就此放手,把所有的问题都埋葬起来,即使迷茫也不再去求解。

    想必任珉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管他过得好与不好,今日的他,已与我无关,再纠缠不清,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我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微苦的咖啡刺激着味蕾,让我那胡乱飘移的思绪收了回来,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今天就先忙到这里吧,肖平说晚上要过来吃饭,我得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屋子我这样想着,一边站起来,捧着问卷和资料,在离开前又往墙外扫了一眼。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已无那个熟悉的身影。

    92、92告一段落完结章

    四道小菜,几瓶啤酒,我和肖平面对面,一边吃着晚餐,一边看着电视,随意地漫无目的地聊着。

    我很享受这样的晚餐,不用说不想说的话,不用想费脑筋的事情,甚至懒得开口时,就算自顾自地吃东西,也不会觉得尴尬。

    我也曾经问过肖平,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可别说结婚了,他身边都不曾出现什么女人。除了工作开车,他的大半闲暇时间都和我们在一起,连相亲都推了好几次,根本没工夫谈恋爱。

    “不急,不急。”每次他都摆摆手,笑着这样说道。表情也云淡风轻,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担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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