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上司
椅子还没捂热,小陶的电话就来了。
“叶书真,上次我给你报的红星村那个料,怎么没见报啊”一上来,就是兴师问罪的口气。
我叹了口气,你不提这茬儿我都忘了,你既然提了,我正好把气出在你身上“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我为了采这个事情,都被警察抓起来了,关了很长时间,现在还腰酸背痛呢”把情况往严重里说,反正他也看不见。
“我靠,叶哥你没事吧”小陶的气势一下子就矮了下去“你自个儿可要保重啊,我可没医药费赔你。”
“甭贫了,你找我又有什么料了”
“大料啊这个料可不输给红星村嘿嘿”小陶干笑两声,却不说下去了。
切,我还花椒呢我撇撇嘴“你放心,要是见了报,我不会克扣你的钱的。”
“叶哥爽快那我就说了,昨天晚上我家那儿的烤串儿摊,摊主被城管打得进医院了。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他在哪家医院的,你快记一记,手机号我也问到了”
这件事情我有印象,记得那次我在外面采访,等傍晚才接到电话,原本打算第二天去采的,结果第二天上午禁令就下来了,只能放弃。当时我和小陶都懊恼了好一阵,我是为了失去一条好新闻,小陶则是为了一百块爆料费。
这次,如果禁令还是明天发,那么今天去采,明天刊出,还能打个时间差这样想着,我拿起记下的资料,向主任办公室走去。
“这件事情,要好好斟酌一下”听了我的汇报,主任皱起眉头,显然有些犹豫。
“主任,这可是个大事件,时间拖下去,说不定就不能做了。”我劝说道。
“啧,小叶,不是我胆子小不敢做,前两天上访我不也让你做了吗”主任点起一支烟“只是这个城管问题,我实话和你说吧,城管对我们报社有点意见,我们以前做过两次暴力执法,后来城管大队总队长电话亲自打到我这里来。而且啧,我姐夫也是在城管大队里面工作的,这种事情搞得我们一家人很尴尬啊”
主任的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我还能怎么样,只能讪讪地走出办公室,心里就算有不甘,也只能憋着。
可是,还是不甘心啊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那个被打断好几根骨头,瘫在床上却付不起医药费的小贩,我都觉得不甘心啊
我不能做,那就让给别人做好了。我试探着给一位在其他报社的同行发了封邮件,里面把事情的简单经过讲了一下,问他能不能接。
第二天早上,我路过报摊,报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那位同事就职的早报,头版有一张大大的照片,拍的是一个浑身绑满白色绷带的病人,下面配着醒目标题“小贩街上卖烤串,城管群殴致瘫痪”。
这则新闻刊出后,果然如我所料引发了整个城市的轰动,甚至连中央级的媒体也开始进行调查。在这种情势之下,禁令不但没办法发出来,而且这几个城管也都被拘役起来,正义可谓得到了伸张。
看到这个结果,我一方面很欣慰,另一方面又觉得失落这则新闻,如果是由我来采写的,那该多好。
为此,我还被主任叫去谈了一次话,主任埋怨我当时怎么不多争取一下,让竞争对手有了声名大噪的机会,主编还批评我们社会新闻部的消息源太差,那么重要的消息都没得到。当然,主任可没跟主编说,是他不让我做这条新闻的事情。
“小叶,这可不像你啊,以前有这种好线索,就算我不同意,你和我红脸都要做的。怎么这次我说不做了,你就听我的了最近我觉得,你好像沉稳了不少啊,没有以前那种倔脾气了,不过那股冲劲也少了。”聊到最后,主任突然爆出那么一句,让我的心跳顿时快起来。
主任他,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我挤出笑“哪儿有啊,我不是刚出院吗被毒气熏的,这两天身体还不是很舒服,所以有点没精神。”
主任点点头,也没再深究“你这两天多注意休息,早点睡觉,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是夜猫子,就算没事也要搞到一两点睡。我跟你说,这样不好,晚上不多睡点,白天哪有精神干活”
“是,是。”我应了两声,长舒一口气,随后又觉得好笑。我还是我,顶多就是多了两年阅历的那个我,就算主任觉得奇怪,他又能抓住什么把柄呢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是我亲自告诉她他,他都未必肯信。而且他说那些话,多半是为了推卸责任吧,我还真是一惊一乍了。
回到家里,汪嘉文不在,我放了热水,把自己窝在水里泡个澡。
浑身正舒坦着,手机响起来了,我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干脆地挂断。
可我还没把手机放好,它又响了起来。我按下接通键,想听听究竟是谁那么执着地打扰我,要是推销保险的人,可别怪我说话不客气
“喂,那位”
“叶书真,是你吗”
一听到那人的声音,我的手就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到水里。
竟然是任岷他怎么会打电话来还有,他从哪里得到我的手机号的
19、19、赴约
任岷执意要请我吃晚餐,我也只好答应他都把我的地址调查清楚了,说半个小时后让司机到我楼下来接我,我能不答应吗
再没了泡澡的兴致,我随便抹了抹身上的水珠,然后回房间找衣服穿。上一次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实在是很丢脸,所以这一次,我怎么也得穿身好衣服,为自己挣一点面子回来。
随便试了几套衣服,觉得都不咋地,我又跑到汪嘉文房间,翻起他的衣橱来。把他的一套只在年会上穿的燕尾服找出来,换上后照镜子,只一眼就被自己逗乐了衣服松松垮垮的,就像是个镶满亮片的麻袋。
床上堆满衣服,我抱着手臂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拿定主意。可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叩门声,我看看墙上的钟,才惊觉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现在来的八成是任岷的司机。
我随便套了一件t恤一条仔裤,冲到门口去开门门外这人西装革履的,看起来穿得可比我高级多了。
“叶书真先生吗我是任先生的司机,前来接您去用餐。”
见男子对我微微鞠躬,我也立刻回了一礼,然后直起身有些别扭地看着他。说实话,我和他两人走出去,十个人里头有十一个人都铁定觉得我是司机心里原本高涨的斗志,全都烟消云散了。
那男子笑眯眯的,从身后拎出两个袋子“叶先生,这是任先生为您准备的服装和皮鞋,请您换好后再跟我走。”
我愣了一下,接过袋子往里走。早知如此,我刚才那些衣服就不试了,徒灭自己威风啊
袋子里是一套西服和一双皮鞋,看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我换上以后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虽然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可我换了这国际大牌的衣服,只觉得别扭,手脚都被无形的绳索绑住了一样,不管怎么放都不自在。
罢了,反正也就是一顿饭,吃完回来就立刻换掉。我从汪嘉文的领带里找出一根带上,然后就跟着司机下了楼。至于家里那些东西,汪嘉文最爱收拾了,怎么能剥夺他的人生乐趣呢
坐在车上,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话。我在他身上跌的跟头太惨烈,惨烈到即使我此生能平安终老,只要还活着,想起那些回忆就会一阵强烈的心悸。可我又不愿意全然逃避,毕竟日子总要过下去,事情也总要解决,何况现在我所面对的那个他,是两年前的那个无辜的他。
虽然不知道任岷找我究竟为了何事,可目前的我并没有威胁到他的集团利益,所以我心里还比较笃定,他应该不会伤害我。八成是因为多年没见,所以随便吃个饭叙叙旧罢了。正好,我也能看看他对我的态度,来决定之后究竟是劝他别误入歧途,还是对他避而远之。
车子转弯,驶上一条幽静的林荫道上,司机也开始减减减速。我看向窗外,道路两边都是风格古典的小洋房,显然是这个城市里地价最贵、消费水平也最高的地方。司机把车停在一栋洋房前,下车帮我拉开车门,随后把我交给了在门口的侍者。
“这是任先生的客人,请好好招待。”
侍者应了一声,随后带我走人洋房里面。洋房内部是日式风格的装修,洗完手、换上木屐后,沿着走廊进去,才看见两边被隔成小间的包房。门口挂着小小的红灯笼,亮或不亮大概是代表了包房里有没有人。
在侍者的指引下,我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包房。门一拉开,我就看见任岷盘腿坐在地上,拿着一本杂志在看。见到我来了,他也只是抬头,微微动了动嘴角。
我走进去,在任岷对面坐下来,随后听到包房门被重新关上的微微摩擦声。任岷又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杂志,我四处打量了一下,墙上挂着绯句和东山魁夷的画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墙角还有个红木小柜子,不知是用来放什么的,总之,很是风雅。
“我记得大学时候,你很喜欢吃日本料理,一顿能吃十几片三文鱼,”任岷突然开口说话,我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视线还是集中在杂志上。
我笑笑“那时候年轻,身体好,现在不行了,而且挣的钱少,也吃不起。”
“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想,我可以天天买给你吃。”任岷这句话,却让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我可以理解为,他是在求复合吗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一点
好吧,姑且照我所认为的这样想下去。所以,忽略我那多出来的两年,站在两年前的我的角度,在那么好几年之后,我和他第二次见面的一开始,他就向我要求复合吗
这是任岷吗是那个和我交往两年,却连一句我爱你都没说过,从告白到拥抱到亲吻到最后一步都是我厚着脸皮上,唯一一次主动是说分手的那个任岷吗不,以他的个性,会说出这种话才怪。
所以,上述推论不成立,我还是自作多情了。
那,他又是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里会更得比较慢,但是某乱还是会保持两日一更的,谢谢大家支持哟下周恢复日更
20、20、礼物
不明白任岷话里的意思,我干笑两声,道“我哪里好意思,怎么能天天蹭你饭呢,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说完,我就有些后悔,我这话怎么说的,醋味这么重让任岷误会了怎么办
果然,任岷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我什么人,你忘记了吗”
他的目光炯炯,直视着我的脸。他的眼神和记忆中的一样,不用逼视便足够有力量,每当被他这般看着的时候,我都会禁不住发慌,总觉得心里的一切都被他看透了。时间长了,连手都会颤抖,根本无力去掩饰、去伪装。
我撇过头去,视线里没有他,心头的压力才终于少了一些。我看着墙上的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然后压着声音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不敢放大声音,我怕他听出我的毫无底气。过去的事情,怎么可能因为过去了就完全不在乎。曾经的每一次经历,都决定之后的我会成为怎样的人,一如上辈子我和他站在相对的立场上,却还念及旧情心慈手软,一如这辈子,他明明没有伤害我,我却对他保持十分的警惕和畏惧。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只存在于过去的人。”我的手背一热,转头看去,竟是任岷的手覆了上来。我试图抽出,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任岷,你这是干什么”我瞪向他,他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反而显得我太不淡定。被握住的手一阵发麻,从胃里反出一种厌恶感,我用另一只手努力去掰,原本跪坐着的身子也直了起来。
突然,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任岷说了一声“进”,随后主动放开了我的手。
门被拉开,两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孩端着托盘走进来,分别在我和任岷面前放下大大小小的盘子。
我擦擦额角,舒了一口气,分外期望这两位女服务生在屋子里能呆得更久些,如果待会儿任岷还这样,我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落荒而逃。
上菜完毕,服务生给我们斟好清酒就离开了。随着门被轻轻拉上,我的心也沉到最低。想起任岷刚才打量我的眼神,我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还把手也放在了桌下。
“开动吧,这里的东西还不错,挺新鲜的。”任岷笑着对我说了句,然后就拿起筷子。他的吃相很优雅,包银的乌檀木筷子夹起鲜红肥厚的三文鱼切片,夹进嘴的同时还不忘一手挡在嘴前,然后抿着嘴细细咀嚼。
“你怎么不吃”任岷突然抬头看向我“放心吧,没下药,还是你现在改口味了”
我尴尬地摇摇头,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豆腐放进嘴里。豆腐细嫩清香,蘸着日式酱油,带着微微的甜味,果然不同凡响。
这顿饭吃得沉默,只有任岷偶尔会说两句话。我全程都低着头,顶多就是对任岷的问题应两声。现在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早点把这顿饭吃完,然后跟任岷说清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用完料理,我已经归心似箭。可任岷却还悠哉悠哉地为我斟酒,一点散场的意思都没有。
“阿真,你现在还在做记者吧做的开心吗有实现自己的梦想吗”任岷问我。
我勉强笑笑“就这样吧,不算好,也不算太坏。”
“我还记得你大学时实习的样子,写的第一篇新闻稿被完全枪毙,回来后一天都没说话。”任岷的表情好像很怀念“后来你果然还是走了这条路。”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拧在一起的手指“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那时候的我太嫩了,又自以为有些才华,现在想起来,很感激当时的带教老师。”
任岷喝下一杯酒,从身后掏出一本东西,递到我面前“送你的礼物。”
我微愕,怔了一会儿才接过来,打开本子翻看,里面是满满一本剪报,第一页是我当实习生时第一次发表的文章,不到巴掌大的小小一块。
我还记得当时的心情,跑到报社买了好几份报纸,一份贴在墙上,一份剪下来收藏,一份送给教授新闻写作的老师,结果几天后被老师特意叫到办公室,指出我那片小稿子里的种种问题。
往后翻下去,一页一页,一篇一篇,稿子越来越长,其中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湮没在我的记忆之中,现在重新看到,真是感慨万千。尤其是大学时期里写的,那些略显幼稚的稿件。
“也许你当时会怪我恨我,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和你提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无意辩解,但我想说的是,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也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你。”
任岷的声音响在耳边,他的话像一把刀,一字一字刻在我心上。我不想记住,可却记得那么分明,甚至在他说完以后,那些话还在脑里反复地播放着“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一直在默默关注你一直一直”
我原以为,我早已百毒不侵,却原来,他还是我最大的弱点。
21、21、不对劲
脑中突然闪过一片红光,是汪嘉文躺在血泊中的样子,是我歪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身上刚凝结却又被撕裂的伤口,是任岷亲手把刀送入我胸口时迸出的血珠。
身上仿佛再经历了一次这样的疼痛,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刚刚流露出的那些软弱和动摇,已经被很好的收藏妥帖,不露痕迹。
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无论那些事是不是面前这个任岷做的,我和他,都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真的谢谢你。”我对任岷点头“这么多年,要坚持下来也很辛苦,我会把它当做我们友情的纪念,好好珍藏的。”
任岷脸上划过一丝失望,随后也展颜笑开“阿真,我就直说了吧,对朋友,我不会做到这个地步,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更进一步的关系,恢复到我们大学时的那种关系。如果那天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还是把你放在心里,仅仅做一个念想,可是既然我们再相遇了,我就不会再放开你。”
我叹了口气“何必呢,任岷,当时是你提出的分手,不是我啊,你那么好的条件,又为何要吃我这棵糟糠回头草。”
任岷耸耸肩“其实那时候的事情不像你所知道简单,不过我也不想多提。阿真,你只要知道,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那就够了。”
我低下头,不想再去听他的话。好听情话,是说给心热情动之人听的,像我这样对感情心灰意冷的人,不去在意不去当真,便是最好的自我保护。
“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原来并不怎么艰难。
任岷沉默,我也沉默,我不敢抬头去看任岷的脸色,甚至希望他拂袖而去谁能拒绝任岷,谁敢拒绝任岷,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一定会勃然大怒,觉得我不识抬举吧。
把我想得不堪些也没关系,只要一切能了断就好。
不想再见他,无论他是想对我好还是不好,我都不想再见他。
离开会所,拒绝了任岷要让司机送我回去的提议,我一个人慢慢走在这条幽静的小马路上。两边的梧桐树长得茂密,枝叶的影子几乎遮住了所有阳光,偶尔一阵凉风吹来,甚至还让我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不过这样也好,让我喝了好几杯酒的大脑,稍微清醒一些。
如果是以前那个没有受到伤害的我,听见任岷这样说,一定会头脑一热就答应尽管是任岷先离开我,但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找新男友,却从来真正从和他一起的那段经历中走出来。
若不是他亲自把那些我所留恋的回忆撕碎,我不会如此快地试图静下心来,然后发现任岷的不对劲。
是的,他很不对劲。
以我对任岷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因为喜欢你,就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人。他只会潜移默化地用气势影响你,逼你自己乖乖地走到他身边。
而对着一个拒绝他的人,执着地说这些甜蜜而深情的话,更不像是任岷会做的事情。
虽然自和他分手后也已经有了好几年,可我坚信,那些骨子里的脾性,是不会改变的。
走到小路的尽头,面前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我记得附近有好几家知名的熟食店,便打算买些东西回去当夜宵。
说实话,这怀石料理的确精致,可份量实在有点少。我这样的人,一辈子大概就是穷人命,难得吃一回高级料理,还觉得不习惯,得再吃点别的,胃里才舒服。
买了一只烤鸭和半斤夫妻肺片,我拎着两袋东西挤地铁回到家里时,汪嘉文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客厅里,手上拿了几根棒针,竟然在织毛线。
“汪嘉文,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我顿时瞠目,“你被大妈俯身了啊”
汪嘉文拿手上的棒针戳了我一下“滚,就你嘴贱,老实交代,今天去哪儿了不然我可上刑了。”
虽然汪嘉文的力气很大,但被他这么一戳,我那低落的心情倒又奇迹般地好转了。我在他身边坐下,抱着他肌肉结实的手臂,掐尖了嗓子道“嘉文,你织什么呀,给我也织一个呗。”
汪嘉文把手臂从我怀里抽出来,然后挪挪屁股坐远了一些“你今天又在哪里受委屈了,回家来恶心我是吧”
我撇嘴,还真是知我者莫若汪嘉文。我那么努力地掩饰,却还是被他一眼看穿。
把熟食打开放在餐桌上,然后再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酒,我推了汪嘉文几下“别小媳妇儿了,起来陪我吃点东西。”
汪嘉文很嫌弃地拍了拍被我推过的肩膀,不过还是走到桌边坐下,顺便帮我打开了啤酒拉环,啧啧,真是二十四孝好室友。
我并没有把和任岷吃饭的事情告诉汪嘉文,我本能地排斥着在汪嘉文面前提起任岷,所以我只是让他陪我喝酒,陪我吃肉,一边对电视里乱七八糟的节目评头论足,偶尔说几句贱贱的话让他骂我几句,都觉得开心。
22、22、昨和今
秋风瑟瑟,我背着,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周围喀嚓喀嚓的声响。路上行人寥寥,老旧的建筑外,挂着一排的空调外机,看起来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我穿着蓝白格子衬衫、深蓝色的牛仔裤和白球鞋,正是典型的学生打扮。彼时我是刚入校的大一新生,不太爱交际,也没有相识的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后来倒还渐渐觉得,一个人走路看景想心事,也别有滋味。
进校后不久,我就听说了任岷,学校的风云学长,学生会副主席、校园十大歌手、校园模特大赛冠军、连拿三年的国家奖学金他的名头太多,我记不全,也无心去记,这样的人,总是高高在上的,根本不会和我有什么交集。
真正见到他,是在大半个学期过去后,学院组织的学长学姐交流会上。他作为优秀学长代表,一上台发言,礼堂里的气氛就立刻不一样了,我周围到处都是女孩子的窃窃私语声,我只能努力坐直身子,拉长耳朵去听任岷在说些什么我不否认,他的确长得很帅气,让那时就已经明了自己性向的我,完完全全移不开眼,而觉得这场见面会很无聊的念头也随之烟消云散。
那时的他,已经显露出了天生的强者风范。他的眼神明亮而犀利,却并不咄咄逼人,只是他看到哪里,坐在哪里的人都会安静下来,收起要为他拍照的手机和相机,甚至连坐姿都变得有些拘谨。好像不这样,他们都会觉得对不住任岷。
如果我和任岷的记忆停留在这一天,如果我后来没有去参加那个杀千刀的摄影游,如果任岷于我永远只是一个高大而虚幻的“学长”我翻了个身,叹出一口长气,年少不更世事,以为能和他在一起就好,哪怕只有一日;现在才知道,这些“如果”能成真,才不失为真正的幸福。
年纪大了,心老了,才知道人经不起那些轰轰烈烈情情爱爱,就算日子平淡如白水,也好过被人在心头很捅一刀,几日欢愉换一生痛彻心扉。
唉,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了,一直睡不着,偏偏想起这些,越想就越清醒。
我用被子蒙住头,再一次轻轻对自己说叶书真,你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
糊里糊涂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时眼睛都是肿的,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得去上班。
上午先是开例会,主任照例拿着好几张稿纸,用始终平缓的语调慢慢念着。我低着头,做出认真做笔记的样子,用额发挡住眼睛,趁机养个神。
主任讲的无非是那些东西,敏感词、敏感事,不准报道的和要大力报道,还有就是报社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就算不听也没关系,会后主任也会把讲稿内容发到邮箱,所以,我一直都很质疑这个例会的作用,兴许只是为了满足主任的演讲欲也未可知。
打了两个小瞌睡,耳边终于听到主任说了“最后一点”这四个字,我揉揉眼睛,打起精神准备随时开溜。走得慢的人,很有可能被主任留下来进行从工作到私生活的全方位谈话,我可不想再被他唠叨“小叶,你也该结婚了,要不要主任给你介绍女朋友”
在主任说“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时,我的一只脚已经跨向门口的方向,等着他说完“散会”二字,就立刻蹿出去。可万万没想到,在他宣布散会之前,又加了一句不同往日的话“小叶,你留一下,我有事情单独跟你说。”
我伸出去的那条腿顿时僵住,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都起身离开,听到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上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向主任他特意留我下来干什么难道是刚才摸鱼被发现了
主任从离我最远的位置挪到我旁边坐下,然后拍拍我肩膀“小叶,最近工作怎么样”
我连忙赔笑“挺好的,最近跑了好几个地铁方面的新闻,和那里的人也算混熟了。”
主任点点头“嗯,你做的那个地铁安检的稿子我看了,写得不错,继续努力。”
我诺诺应了两声,不知该再说什么,便低眉顺眼地看着主任主任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不管我有没有犯错,犯了什么错,先摆出一副弱者的样子,总是不会错的。
主任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我便嗯嗯啊啊地随着他的话头应几句。在感叹完最近飙升的菜价后,主任突然话锋一转,看我的眼神也犀利了几分“小叶啊,我听说上次那个城管打人的事情,早报那边的消息是你透过去的”
我心里一沉,勉力维持脸上的平静“主任,您从哪里听来的”
“就做那个报道的记者,前几天我们在一个饭局上见了面,他在饭桌上讲的。”
我靠,不相熟的同行果然不靠谱,给别家报社透露消息源是大忌,这种事情他居然也能往外说,还是在明知对方报社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我在心里反复念了那个记者的名字好几遍,决定待会儿就把他的名片撕了,这种人,绝对要列入黑名单
23、23、轻松
“主任,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当时一方面不忍心,另一方面也有点冲动,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头要低,脖子要缩起来,背要稍微佝一点,眼神要怯懦,我熟练地摆出低眉顺眼的样子,对主任说了不少好话。
主任的脸色终于慢慢缓和下来“小叶,你一直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同志,也很有新闻理想,是我们报社里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这件事情,你不仅要考虑那个小贩,也要考虑我们报社,我们和早报是有竞争压力的,而且我上面还有主编和老总。这件事情要是让主编和老总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对你自己以后的这个发展,也是很不利的啊。”
主任说的唾沫横飞,我不时点头,毕恭毕敬地看着主任,还不时给他端上杯子。眼看着他把满满一杯水喝干,终于咳了两声道“那就这样吧,你好好反省反省,我也不让你写检讨了,以后注意了啊。”
“是,我一定好好反省。”我用幅度很大的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态度。果然,主任脸上露出菊花一般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拿着杯子走出会议室。
而我,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还得继续留下来,把会议室收拾干净。
吃完午饭,跑了个小摊贩违规占道的新闻,回到办公室交了稿子,又注册了一个新邮箱,给那个出卖我的同行发了封带病毒的邮件,才算稍微消了心头之气。
一到下班时间,我就掐着点准时离开办公室。今天心情不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
刚走出报社,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冲我招手。“肖平”我跑过去,“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开车吗”
“嗯,今天休息。”他拎起脚边一个大纸袋递给我“我亲戚从老家寄来的杨梅,又大又甜,还有两瓶自酿的杨梅酒,给你和汪嘉文。”
我拎着手里沉甸甸的一包东西,忍不住朝里看了一下,果然是深红饱满的大个杨梅,还散发着杨梅特有的香气,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杨梅要尽快吃啊,放着容易坏,还有,记得用盐水洗,不然虫出不来。”肖平对我关照道。
拿了人家的东西,我有点不好意思,便拉着他一起去我家吃晚饭。反正这些好东西汪嘉文也有份,吃他一餐饭也说得过去。
可惜,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汪嘉文居然不在家,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说他去参加健身会所今晚搞了。
“我就说不用了,不用这么客气。”肖平摸着后脑勺“我还是回家去吃吧。”
我连忙拦住他“你来都来了,既然汪嘉文不在,我们就去外面吃吧,这里有几家小饭馆不错的。”
“别,”肖平挥手“咱俩又不用客套什么,何必花那个钱,而且指不准这些店里用地沟油呢。要不这样吧,看看家里有些什么材料,我来做饭好了。”
一边说着,肖平就一边走向了厨房。我怔了一会儿才跟上去,只见他已经找出来好几种材料,有黄瓜、大白菜、咸肉和冰冻虾仁。他拿着这些东西,回头问我“小叶,我把这些做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有人给做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走过去,找出菜刀和砧板,对他说“肖哥你太客气了,要用什么就跟我说,我也听你使唤,就当在自己家里。”
十分钟后,我拿着一包薯片,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事实证明,不管身边是汪嘉文还是肖平,我的动手能力都不会有丝毫改善。汪嘉文说过,我不进厨房,就是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负责,这话虽然读,但我也不得不承认。
大学里和任岷在一起时,也曾经试着下厨,想要给他惊喜,却没有一次成功的。割伤了手烫伤了臂,额头被爆出的油花溅到,出了大大的水泡可笑的是那时的我,忍着痛还不忘把厨房收拾成原样,省吃俭用挤出钱买一模一样的锅,不想让任岷有任何觉察。就连失败品,我都能忍着那些奇怪的味道吃下,还很认真地相信,把这些都吃光,灶神爷就会被感动,下一次兴许就能做出好菜了。
胡思乱想着,就闻到厨房里开始飘出香味。我的手虽然笨,但鼻子可是很灵的。让我猜猜,一个清炒虾仁,一个咸肉蒸蛋,还有一丝辣味是手撕包菜
肖平的动作麻利不输汪嘉文,过了没多久,四菜一汤就上桌了。除了我刚才猜的那三道菜,还有一个拌黄瓜和一个紫菜蛋花汤。就着刚焖好的大米饭,我吃了一口虾仁,呵,鲜嫩又有弹性,手艺不输汪嘉文
我一边大口吃菜,一边默默慨叹,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手艺都这么好,这不是逼我做米虫嘛
一碗饭下肚,胃里不是那么空了,我又添了半碗饭,和肖平聊起天来。
“最近生意怎么样”我问肖平。
“嗨,一直就这样,你赚得再多,给公司交了份子钱后就没剩多少了。”肖平摇摇头,说道。
“最近不是说出租行业又要涨价了,真的假的”
“八成是真的,”肖平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不希望涨价,涨了价以后,给公司交的钱更多,可一个月赚的也不一定能多多少。人家小青年嫌贵,都改乘地铁了。”
我给他夹菜“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做啊。”
“可不是,要是光这些事情也就算了,还有些乘客,坏得要命。我开了那么多年车,也遇到几个,上车时很礼貌地跟你说,师傅你往哪里哪里开,绕到陆家嘴让我看看风景,结果回去后就打电话投诉你,说你故意绕远路斩他钱,你有理也说不清楚,不仅要把车费退给他,还要为处理这件事,赔上半天时间。”
“那怎么办”听多了出租车司机痛宰外地乘客的事情,这样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嘿嘿,后来我学乖了,凡是提出要绕路的,都让他们在发票背面签字,写上是他们主动提出要绕远路看风景的,要不然就不让他们拿发票。后来,我就再也没被投诉过。”肖平的脸有些红“我不像你们读书人,脑子活络,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这个办法很不错啊,我还想不出来呢”我立刻称赞道。肖平冲我笑笑,然后低头扒饭。
直到汪嘉文回来,肖平都还没走,我和他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也记不清聊了些什么了,可晚上躺在床上回想时,只觉得很愉快。就像和暌违多年的老朋友聊天,一点都不拘束,不用刻意去想该怎么措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不到就不说,却也不会冷场。
从上辈子被任岷盯上的那天起,到发现自己回到两年之前,再到之后的紧张、恐慌和慢慢适应,我有多久没和汪嘉文之外的人,这样轻松地聊过天了呢
嘴里是杨梅的甜香气息,驱散了早上那件事带来的阴郁情绪,我闭上眼睛,勾起嘴角,看来,今夜会是一场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乱菇凉顶着被智齿逼死的痛苦上来更文了
24、24、一则故事
最近,我的心情不错,一是因为我有条线了,虽然是最辛苦又最清贫的地铁条线,但比上辈子,至少在速度上快了半年;二则是因为任岷没有再出现,或许是因为我的拒绝,让他彻底放弃了吧,他可不像是会死缠烂打的人。
晚上,我特意请汪嘉文和肖平一起吃饭,庆祝我有了专属的条线。汪嘉文一听我请客吃饭,翘了班过来赴约,还对肖平大讲我这人有多一毛不拔他皮厚,我拧他根本没反应,只能靠低头看手机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不容易等菜上来,我夹起一大块牛蛙腿直接塞到汪嘉文嘴里,汪嘉文一时没防备,被我抹了一嘴油。他抿了好久吐出一根骨头,紧接着那芭蕉叶一般大的铁砂掌直接扇了过来,我往后避得快,不料避开了他的掌,后脑却在椅背上狠狠磕了一下。
肖平坐在我们对面,看着我俩的惨状,笑着说“你们俩的关系还真好。”
“我啥时候和这拖油瓶的关系好了,要不是我收了他的房钱,压根儿懒得管他。”汪嘉文瞥了我一眼,露出很不屑的表情。
我不想和他在这方面斗,嘴硬得跟小孩似的,明明很在意,硬要说不对盘的话,没啥好处。手一勾搭上汪嘉文的肩,尽管有些费力,我还是笑着对肖平说“我和他,用两个字形容最贴切哥俩好。”
酒过三巡,大家的脸上都开始泛红,聊天的口味也渐渐重起来。肖平挺有意思,给我们讲了他开车时遇到的各种趣事,其中还有三流小明星的荤段子,那谁谁表面看起来挺文静一丫头,没想到在出租车上就堂而皇之打电话骂粗口,官专业术语比谁都熟。汪嘉文也不甘示弱,把他那健身房里一个女教练怎么把上富二代的过程说得惟妙惟肖。这俩人你一个段子我一则故事,说得唾沫横飞,我索性就老老实实做听众,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趣。
听着听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来了一条新短信。我拿起来看,好心情顿时散了一半大学班长发来的消息,说这礼拜六晚上搞个同学聚会。
这同学聚会年年搞,我没有一次是想去的。现工资、现职位、现福利、现情人我一个工资微薄的基层单身记者,夹在人群之中,除了听那些不感兴趣的话题,别无可做。
还不如听肖平和汪嘉文胡扯呢
刚下定决心不去,班长的电话就来了,她居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去不去没那么大关系吧”我推脱道。
班长姑娘一如既往地强势“叶书真,你一定要来的,这次张老师也会来,他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张老师我一下子就噎住,只能喏喏地应下来,再不敢提不去的事情。
挂了电话,我的脸色大概不太好看,汪嘉文和肖平都看着我,汪嘉文还用难得地轻声轻气问我“你怎么了”
我拉拉嘴角“同学聚会,烦死了。”
“那就别去啦。”这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倒又勾得我笑了一声。
“不行,我大学里的恩师要见我,我非去不可。”我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一饮而尽后说“今晚都听你们讲故事,也给你们讲个我的故事。我大四的时候,一心想进媒体,结果不知撞了什么邪,没有一家报社要我的,电视台就更别提了,结果到毕业时,我只能匆匆忙忙找了家公司,待遇也不好,只为了保证学院的就业率。”
“那段日子,我都没笑过,一想到以后不能当记者,我就心灰意冷。我还在博客上写文章,一会儿愤世嫉俗,说自己成绩比谁谁谁好,实习经验也不差,凭什么报社要人家不要我;一会儿伤春悲秋,感慨为什么人的理想总是那么脆弱现在想起来,啧啧啧,连我都讨厌那时候的自己。”
“嗯,是挺讨厌的。”汪嘉文插了一句。
我在他手上掐了一把,继续说“后来,一晃眼到散伙饭了,我心情不爽,就一个人喝闷酒,喝多了就开始哭,听人家说,当时院长和老师们还在一桌桌敬酒,忽然就听到角落里那桌传来嚎啕大哭声。等老师们走过来,我糊里糊涂抱住一个人的大腿就不放手,一边哭号着我要当记者,一边拿那老师的裤腿擦眼泪鼻涕。也亏得那老师心胸宽广,不但没计较,还帮我到处联系,费了不少力气把我安排到现在的报社里。你们说,他这回要见我,我能不去吗”
肖平一脸感慨“你们大学生也不容易,辛辛苦苦读了四年书,想找个诚心如意的工作还那么难。”
“他还算运气好的,遇到一个好老师。要不然,在社会上工作几年,理想也就慢慢磨没了,错过了也就真的错过了。”汪嘉文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抢过我手上的酒杯“臭小子,不许喝了,别又喝多了,我可不高兴替你收拾。”
“就算真的没当上记者,我之后也还是会想办法的。”我表情很严肃地强调道。不过,心里倒是有一点点心虚,现在看起来,当上记者也未必真是好事,如果我上辈子去企业做了个小员工,肯定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也许我还在另一个时间里好好活着,过着行尸走肉般的平庸日子
那样的话,一定会很痛苦吧相比之下,我现在还能以一个记者的身份生存着,虽然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但这仍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想着想着,我发觉自己对周六的聚会,竟然破天荒地有些期待了。
25、25、聚会
像我这种人,真是天生吸附倒霉的活性炭体质。好不容易打算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些去参加聚会,偏偏周六下午被叫去跑突发,去的还是工地,沾了一身泥水不说,等我在附近的星巴克里发完稿子,已经六点多了。
这下也没时间换衣服了,我一身脏兮兮地赶到聚会的饭店,在门口还小小犹豫了一下,别人都穿得光鲜亮丽,唯独我穿成这样,要不干脆还是别进去了
不对,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对不起打车钱啊
本着既然来了就要吃回本钱的想法,我脱下外套拿在手里,直接穿着半旧衬衫进去,虽然这是网上买的99元一件的便宜货,但咱也要昂首挺胸,穿出手工定制的气势
可惜,我的气势没维持到十分钟,就一泻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