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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无冕王 第2节

作者:作乱 字数:16746 更新:2021-12-30 23:58:58

    “回来啦。”汪嘉文跟我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大喇喇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吃香蕉。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浴巾,的皮肤上还沾着一些水珠,衬着他那身肌肉,看起来真是养眼。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补觉”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赤果果了,汪嘉文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喳”我应了一声,带着吃够豆腐的眼睛往房间走,走了两步又转身对汪嘉文喊“今天想吃红烧肉、咖喱蟹、烩鲈鱼和油焖笋。”

    “滚”客厅里传来一声咆哮。

    一夜不见,房间大变样。原本脏兮兮的被子和破破烂烂的床单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干净净的床品,似乎连房间里的空气也随之清新了很多,一看就知道是汪嘉文的杰作。

    汪嘉文爱干净,一天起码要洗两次澡,床品一周就要换一次,一有空就收拾房间。顺带着,我也沾了不少光。看看这房间,虽然不是大气璀璨上档次,但至少也窗明几净小清新,对于我这个大学宿舍堪比垃圾场的人来说,真是大大的幸福了。

    脱了鞋扑到床上,抱着有阳光香味的被子蹭啊蹭,眼皮越来越重,我慢慢闭上眼睛但愿有个好梦。

    在食物的香味中醒来,是最舒服的起床方式。

    看看手机,下午两点。

    我打着呵欠走到厨房,看见炉灶上用小火炖着一大锅东西,很浓郁的肉香蹿进鼻子里,肚子也随之叫了起来。

    “起床了先吃点东西垫饥,然后跟我去超市买东西。”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汪嘉文。

    “超市啊”我接过他递来的面包,咬了一口“我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件什么事儿”

    “别偷懒,你要是真有事儿,晚饭也不用在家吃了。”汪嘉文的语气听起来很坚决,还是室友呢,威胁起来真是毫不手软。

    于是我再不情愿也只能换衣服,跟汪嘉文一起出发去超市。

    超市里,汪嘉文走在前面,在各式各样的货架前停下挑选,而我在后面推着车,亦步亦趋地跟着,扮演着跟班的角色。汪嘉文往车里面丢什么,我也不感兴趣,反正他出心,我只要出力就行了。

    其实这幅画面应该还蛮好玩的吧,一个浑身肌肉身材健美的男子两手空空,一个瘦了吧唧柴火身板的男人,倒推着一辆装满东西的推车。

    不过,我对采购实在是没什么天分,起初跟汪嘉文一起逛超市时,总要被他批判好几回,不是因为不会挑东西,就是因为没看保质期。到后来他干脆勒令我“两只手只能放在推车的把手上,不准乱拿东西。”

    “那挖鼻孔行不行”我偷笑着问他。

    他微微一笑,伸出壮硕的中指“我帮你挖。”

    我立马噤声。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超市整个地方,太大的地方、太多的选择,都让我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就好比写一篇敏感的稿子,手头有很多信息,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分寸拿捏永远是我的软肋。

    所以每次只能把长长的稿子交上去,请编辑帮忙删改。就像在超市里看中想买的东西,全都得由汪嘉文鉴定过,才能放进购物车里。

    写惯了社会新闻,我宁愿世界都是非黑即白的单纯,我宁愿什么事情都只有一种选择。

    嗨,又扯远了。

    结完帐,我和汪嘉文一人提着两个袋子,慢慢走回公寓。一进屋,就听到家里的电话铃响个不停。

    我赶紧放下东西过去接电话,谁知刚一接通,那边就是一身巨吼“叶书真,你干什么去了打你手机也没人接,家里电话我打了三遍,总算接通了”

    打电话来的是我的“御用线人”小陶,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可一旦有些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总会找到我。就为报社那一百元的线索费,他能一天给我打二十几个电话,逼我一定要把他的线索写成稿子。

    听见他熟悉的声音,我捏着电话,心里是又喜又悲。喜的是我这一世还有这么个朋友,悲的是今晚的大餐,兴许要泡汤了。

    果然,小陶在咆哮了一番之后,说“这回给你个猛料,红星村你知道吧西面郊区的一个小村子。这村里有一批人正在赶往市政府,这两天不是副区长过来视察嘛,他们闹着要上访。”

    7、7、关进小黑屋

    小陶这个料,在我记忆里还有非常深刻的印象,毕竟对这座发达的大城市来说,这样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是很少见的。

    然而这样的事件究竟能不能做,会不会还没来得及写出报道,就被上面一纸文件勒令不准报道,这是最大的问题。

    我记得上辈子我向主任汇报后,他派了另一个记者去做,还没来得及采访,那些人就被警察带走了,结果自然是没有出稿。

    这回,我想亲自来做。

    给主任打了电话,对于记者在休息日主动要求加班,他自然是很快应允。

    “小叶,你先放手去做,上面会不会禁我们管不着,至少先把能做的做好。”

    主任的话如我所想。我挂了电话,看向一边抱臂站着的汪嘉文“我要去采访了,晚饭可能要晚点回来吃了。”

    汪嘉文摇摇头“大记者啊你小心点,上访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危险,那些人要不是被逼上绝路,也不会做这种选择。”

    “嗨,瞧你担心的,没事儿,我又不是没遇过这种事情。别等我吃饭了,不过,把好菜都留着点儿啊。”我站起身,进屋换衣服。

    好点儿的衣服都被汪嘉文扔进洗衣机了,我在衣橱里翻来找去,最终还是无奈地穿上之前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和磨得发白的牛仔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忍不住苦笑,现在这样子哪里像个知识分子,根本就是无业游民。

    两个小时后的我,和与我打扮相仿的上访村民们坐在一起,被关在一间只有一小扇排气窗的密闭屋子里。

    我很早就到了市政府门口,一看见这群村民出现,我就冲上去试图搭讪。和我一起冲上去的,还有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察。

    结果警察愣是把我也当做村民,一齐塞进警车带走了。

    偏偏我还忘记带记者证了,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原本想给主任打电话,却被警察把手机一收,推进这件黑屋子里,和村民们关在了一起。

    一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顿还好意思仗着多了两年的经验而自以为是呢,连最基本的东西都能忘带

    房间里很阴暗的,只有从排气窗里透出的微弱光线。十几个人都坐在积了一层厚灰的地上,空气里有股霉尘味,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两个小时过去了,却始终没有人进来问过任何话。眼看着外面的光线也越来越弱,我心里愈发焦急,这样耗着,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了。

    我看向身边,左边的人把头埋在膝盖里,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右边的人倒还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只是眼神里空空的,意识大概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右边这人道“师傅,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连说了两遍,那人才回过神看向我,他打量了我一番,才开口“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我尴尬地笑着“我是个记者,听说你们来上访,所以过来采访的。没想到,也被当做是和你们一起的,给抓了进来。”

    “记者啊”那人把头转过去,慢慢道“记者有什么用,村里来了好几拨记者了,每次都好吃好喝地招待,结果没一个能解决问题的。”

    没想到那人对记者的印象那么差,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其实对这些所谓的“同行”,我也咬牙切齿,说他们是记者,还不如说是骗吃骗喝的大骗子,仗着有个记者证,什么厚颜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出,咱们这行的名声,就是被这些人给搞臭的。

    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实在不能再这样干坐下去,我又硬着头皮开口“师傅,您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事,跟我说一下吧,反正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我不要你们招待的,我们也算是共患难嘛”

    我说完,回答我的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我注意到,房间里的大多数人都清醒了过来,用一种防备的眼光看着我。显然,他们并不信任我。

    我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也不容易,要不是为了糊口饭吃,我又怎么会在休息日跑出来工作,还被关到这里来。唉,我也不是这里的本地人,一个人在城市打拼,都快三十岁了,既没成家也没立业。难得今天休息,和室友打算做顿好吃的,做到一半又被领导叫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向领导交待”说到后来,我的语气里已经带了点哽咽之意。

    感觉的右边的动静,我深吸一口气,捧着脸闷闷地说了句“抱歉。”

    “小兄弟,你还年轻啊”身边的大叔终于开口了。我在心里暗松一口气,果然,在这种时候装可怜是很有用的。

    “我们村是个本分村子,每个人都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农民嘛,白天种田晚上休息,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至少还能活下去,考上大学的孩子也有好几个。”

    “可是没想到,村委会那帮王八蛋,竟然偷偷把我们的土地都卖给了一家化工厂,只给我们一亩地几百元,还要我们月底前搬走,不然就要拆了我们的房子,直接把我们赶走。”

    果然是强拆我叹了口气,无权无势、又没有文化的村民,遇到这种村委会和企业官商勾结的欺压,基本上都是毫无招架之力的。也因此,有不少人被逼得做出了极端的事情。

    “我会尽量帮忙写报道,红星村是吧,我明天就过去采访。不过,我现在要先想办法出去”这种时候,坦率是最好的态度,我不敢下包票,只能尽量全力以赴。

    幸好门外似乎无人监视,幸好这间房间在一楼,幸好房里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也幸好我的体型很瘦。

    他们齐心协力把排气窗撬开,又把我拖起来,帮助我爬了出去。

    天已经全黑了,窗外是一片院子,似乎无人看管。我顾不得被扣押的东西,一直向外跑,直到在马路边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直到坐在车上,我还一直拼命往后看,生怕有一辆警车突然追出来。呵,虽然一个人逃出来,真有点不厚道,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有逃出去,才能找到帮助他们的办法。

    车子大约开出几百米,见后面没有人追上来,我放下心,长舒一口气,往后仰靠在座椅上。

    8、8、安然归来

    等自己的气息平稳一些,我便厚着脸皮,问司机借手机。本以为要磨一会儿,没想到司机先生很好说话,立刻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拨通汪嘉文的手机,幸好我把他的号码背下来了。在电话里简单地说了事情经过,然后麻烦他半个小时后到小区门口来,帮我付打车费。

    把手机还给司机,向他道了声谢,司机先生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或者说,是通过后视镜看向他。

    司机先生笑了一会儿,挠挠后脑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把你当做警察局里逃出来的犯人了,怕你要杀我抢车,才二话不说就把手机借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记者。”

    啊我想起自己刚才那副胆怯又焦急的样子,又是在警察局门外,也难怪司机会这样想。幸好他还是很厚道的,没掉个头直接送我回警局。

    误会解除后,我又和司机随便聊了几句。司机先生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和我年纪差不多,见识却也不短,和他之间很有些话题可以聊。比如英超和欧冠,再比如汪小菲和大s的婚事,还比如美国和基地组织的关系。平日我喜欢在出租车上打瞌睡,今天还是头一回和司机这样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出租车司机的侃功。

    半个多小时的路,在侃大山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走完了。远远看见熟悉的小区门口,汪嘉文那个大模子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

    果然,人在遭受劫难之后,心里会比较脆弱吧。何况,有上辈子那些经历,我早就把汪嘉文,当做是与我密不可分的家人了。

    车子慢慢停下来,司机先生打开后车门锁,回头一笑,露着一口大白牙道“你下车吧,我不收你钱。”

    “那怎么成”我打开车门的手停下来“你们这行也不容易,油价成天地涨,我哪能坐免费车。”

    “真的不用了,就当我为社会做贡献嘛,你们这行也挺危险的,快点回家去吧。”

    “我朋友就在门口,我特意招呼他过来付钱的,要是告诉他不用付了,他还得不高兴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车门下车。

    汪嘉文跑了过来,我一手拽着车门,伸出另一只手问他要钱。偏偏汪嘉文那小子没带零钱,只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我看着那张红票子一愣,瞬间有点苦恼本来是想直接把钱塞给他就跑路的,可是现在这样,如果不要找钱似乎有点奢侈

    突然手上有一股向前冲的力,我下意识地松手,等反应过来时,那辆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靠,这哥们够绝的,知不知道我平衡感差,弄不好就会被拖出去的啊

    汪嘉文拍拍我肩膀“他的技术不错,是在你松手后才加速的。”他一边说,一边把百元大钞放回口袋“瞧你那犹犹豫豫的样儿,指不定他心里在笑你穷酸像呢。”

    我睨了他一眼,随后也觉得自己刚才挺小气的,不由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我照例往沙发上一躺,大手向汪嘉文一伸,问他要手机。

    “我刚换的沙发套”汪嘉文把我狠狠提起来,扔到旁边的木凳子上,再把手机重重放在我面前。

    我赔笑几声,便打开汪嘉文的通讯录,熟门熟路地找到主任的电话,拨通后看着汪嘉文给沙发掸灰。

    向主任通报了今天的历险记,不用做任何夸张,我所经历的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人听得胆战心惊了。这不,汪嘉文听着听着,拿着鸡毛掸子的手就停了下来,到后干脆用鸡毛掸子支着地,炯炯地看着我。

    主任听完我的汇报,也安抚了我几句,承诺会立刻去交涉救人的事情,还会把我的手机和钱包都拿回来。大难不死的心情得以平复,我的兴致又上来了,趁机表达了一番对新闻事业的热爱和忠诚,确定主任被我的话打动了,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把手机递给汪嘉文,他却不接,继续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开始反省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嗯难道是嫌我刚才打电话的时间太长了

    “你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干嘛不带记者证,出门前有空对着镜子理头发,干嘛不查一下记者证有没有带这次你运气好,只是被关起来,万一他们打人怎么办直接把你送精神病院怎么办”汪嘉文突然咆哮起来,面庞也因为突然用力而涨得通红。

    我吓得抽了一下,汪嘉文平日里唠叨归唠叨,毒舌归毒舌,可上辈子我认识了他好几年,都没见他这样发过火。

    就算是上辈子临死前的他,都是朝着我的方向微笑的。

    房间里的气氛僵了一会儿,汪嘉文先长舒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坐在沙发上,说“书真,我认真地跟你说,以后小心点,别丢三落四的了,怪吓人的。”

    尽管汪嘉文现在的表情冷冰冰的,可我看着他,却觉得一股暖流包裹了整颗心脏。汪嘉文这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不太会说话,却是最真诚、最关心别人的那个。

    叶书真,有这样的室友,你还不够幸运吗上辈子把人家害得那么惨,这辈子要对他更好一点才是啊

    过了许久,我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了。话说,这也不得怪你吗,你叫我洗衣服的,记者证在前两天穿的那件外套里。”

    “自己没把口袋摸干净,还怪到我头上来了”脑袋上一痛,是被汪嘉文用力敲了一下“以后你可尽情地懒吧,脏死你我都不管了。”

    呵,这种说了几百遍的话就不要拿出来重复了吧,是谁每次信誓旦旦说不管我了,没过几天就逼着我洗衣服换床单的呀努力把眼眶中的泪眨回去,我保持着微笑,对汪嘉文抛了个媚眼“先别说这个,有夜宵没,我都快饿扁了。”

    “馋佬,滚”

    “没让你滚进卧室,不会自己去厨房热东西吗”

    “算了,做到餐桌那儿等着,我去热”

    9、9冲击

    第二天上午一进报社,我就迎来了十几道犀利的目光,瞬间,大家都涌了过来。

    “小叶,你昨天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没受伤吧”

    我摇摇头“没事,你们知道的,我运气一直很好。”

    是啊,跑了那么多年社会新闻,大大小小的事故也遇到不少了,可愣是没受过伤,好几次都有惊无险。报社里,我“大难不死叶”的名头已经传开了。

    可惜,上辈子的我只惹来一身横祸,至于这后福难道是说我现在的这条命

    上午出去采了个居民和物业闹矛盾的新闻。回到报社边写稿边吃泡面,一个小时就把稿子交了。

    这种小事,我也记不清有没有做过一样的稿子了,现在我最惦记的,还是我的手机和钱包。

    另外,我还很想知道的是,这桩上辈子没发生过的新鲜事,会对我今后的命运造成怎样的改变。它是否会如同蝴蝶效应那样,由一件小事引发出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导致最后大相径庭的结果。

    下午两点多,我被叫到主任办公室,领回手机和钱包。

    “上面下了命令,关于这次上访的事情,一律不准报道。”主任的语气有些沉重。

    “那,那些村民呢他们被放出来了吗”我赶紧问道,不让报道就不报道吧,又不是第一次了,现在当然是那些村民的安全比较重要。

    主任摇摇头“警局没有放人,也不愿意说他们会如何处理这些人。我在里面的一个老朋友说,多半会送到邻市的精神病院去。”

    “精神病院可是他们的精神状况很正常啊,而且他们都是壮年劳动力,离了他们,让那些农村家庭怎么活”

    “小叶,你冷静点,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想帮他们,可是我们也管不了啊。”主任叹了口气“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估计给红星村的补偿金会稍微高一点吧。”

    多给一点钱,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物价那么高,这些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现在又失去了壮劳力,他们以后要怎么谋生呢不说别的,几万元一平的房价,以他们的收入根本望尘莫及,被赶出村子以后,他们又要住在哪里呢

    我咬紧嘴唇,真的很不甘,真的很想帮他们做点什么。

    低着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我犹豫了一会儿,上了qq,找到一个亮着的奥特曼头像,双击。

    “郑帆,在吗”

    “哥们我爆料。”

    “嘿,吭个声吧”

    发送了三个窗口抖动,那边依然没有回应。我干脆不管他了,直接把情况打出来发送过去。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本地媒体不能做,你们如果没收到通知的话,就帮他们一把吧。”

    “除了你,我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帮他们了。”

    那边还是没回应,我有些泄气,干脆开始玩扫雷。

    等我连输第十盘时,终于听到了qq特有的嘀嘀声。我赶紧点开窗口,满腹的希望却在看见对方的回话后顿时湮灭。

    “阿真,抱歉,我上周已经辞职了。消息我会转给以前的同事的,至于他们会不会做,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

    辞职郑帆辞职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上辈子我和他联系不多,对他的印象,仅止于他是个热爱跑新闻的记者,可直到我被软禁之前,都从未听说他辞职的消息。

    他怎么会辞职呢他在读大学的时候,不是就想进现在工作的这家媒体了吗在这家全国最有声誉的媒体工作,可是我们新闻系大多数人的梦想。

    “真是太突然了,怎么会辞职呢做得不开心吗”

    “没什么”

    看来郑帆不愿意多说啊,我也只能祝福他“那好吧,你多保重,不管在哪里工作,都祝你一帆风顺。”

    两个小时后,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此时邮箱却显示,来了一封新邮件。我点开提示窗口,屏幕直接切到新邮件,发件人一栏,赫然是郑帆的名字。

    “阿真,原谅我,我放弃了。

    我前不久去暗访一个地下赌场,被识破了,五个彪形大汉把我打了一顿,断了三根肋骨和一条腿。

    我爸妈从澳大利亚飞回来看我,衣不解带地服侍我。我妈六十岁的人了,跪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别再干了,当时的我,连下床去扶她起来都不行。

    躺在床上那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为了这份工作,我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我那么大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躺在床上还要考爹妈照顾。钱不多不少,但身体却耗得厉害。

    这个行当太危险,我们得罪人,被人辱骂、殴打、厌恶,这些我都还能忍,可是如果有一天连累到父母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把命都丢掉了,我爸妈还能指望谁呢

    所以我辞职了,再过一段日子我会去澳大利亚,陪在我爸妈身边,做中文老师。或许几年后你还能有个金发碧眼的嫂子和混血小侄子。

    就说这么多吧,你呀,要加油”

    看到最后,我趴在桌上,努力克制自己身体的颤动,脸上,已然泪流满面。

    这封邮件,仿佛在我心上狠狠扎了一刀,那些被我极力想要封闭住的那些惨痛记忆,从心头的小口子奔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暗无天日的房间,鸦雀无声的寂寞,没日没夜的折磨,从身到心,都伤痕累累。

    那段日子,我想过死,却做不到,我的四肢都被固定住,嘴里塞了口塞,我没有处理自己生命的权力,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下一次折磨来临,再等这次折磨过去。

    我以为我会疯掉,可是上天连这唯一的逃避方式都不成全我,我那该死的神经为什么那么顽强,为什么让我我始终保持清醒,直到最后一刻。

    虽然捡到了一条命,可那些痛苦,早就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消弭不了,只能不去想,一想就觉得心灰意冷,从骨头里打出寒颤来。

    为什么,为什么现实是这样的呢书里面、电影里面、电视剧里面,不都是正义战胜了邪恶吗,为什么现实里重复上演的,却是正义的败退呢为什么理想和现实,会有那么大的冲突呢

    叶书真,你觉得寂寞吗又一个你的战友离开了,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朋友,现在还在坚持的已经所剩无几了。叶书真,你真的不动摇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后天再更哟

    10、10、另一种重逢

    离开报社,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两条街外的酒吧。

    在上辈子时,每当我遇到郁闷烦心的事情,就会去这里喝一杯。嗯我记得好像还赊了酒保几百块钱,没来得及还他,我就被抓走了。

    不过以我现在的年纪来说,今天应该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吧。

    这个时候,酒吧里的人寥寥无几,这种地方,都要到晚上九点以后才会真正热闹起来。而对我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这里喧嚣前的片刻宁静。

    “一瓶啤酒。”我坐在吧台前,对酒保说。酒保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惜脸上带着漠然的表情。

    一瓶开了盖的嘉士伯放在面前,我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啤酒下肚,带着淡淡的苦味,心里的烦躁感才稍稍平息下来。

    心里,并不是没有犹豫的,我承认,在看完那封邮件的时候,我脑中的确生出一个念头立刻给蒋哥打电话,跳到他那里去,干脆我也不干了

    可一旦冷静下来,心里更坚定的,还是要继续坚持下去的意念。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是干定这一行了。

    喝喝酒,发发呆,偶尔四处张望,偶尔看看电视里的球赛,很快我就干掉了三瓶啤酒。

    顺便打发了两个前来搭讪的男人。

    酒保走到我面前,放下一杯鸡尾酒“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不和别人玩吗”

    我抬头,视线里的酒保面容有些模糊,却让我突然想起上辈子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一篇辛苦了许久的稿子被毙了,同事为了安慰我,把我带到这里。我也是坐在这个吧台边,甚至也是这个位子上,看着这个对我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看着那些阴暗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的人。

    同事去上洗手间,我一个人默默地坐着,觉得颇不自在。然后,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抬头,是一张年轻清俊的脸。

    “不开心吗”酒保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气质干净清冽,笑容里有阳光的味道“这款酒叫雨过天晴,我想或许会适合现在的你。”

    在我们的生命里,常常会碰到这样的朋友,平时你并不和他联系,在春节也未必会互发短信问候,但在一些特定的时间和场合,他总是在你身边,无论是身,还是心。

    这位酒保,就是这样一种朋友。

    眼睛突然有点湿,我赶紧对酒保微笑“谢谢,我叫truth。”

    “truth”酒保念了一遍“有趣的名字,我叫ada,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我认真地看着他,这种和故人的重逢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ada把酒杯往我这边推了推“雨过天晴,专为你调的,我猜你心情不好。”

    “没错,”我很坦率地承认,在ada面前没什么好掩饰的“工作上的事情,理想和现实总是差很多。”

    “上天总是不吝于给我们沮丧,好让我们不在得意中迷失了自己。”酒保一边把两个调酒杯抛来抛去,一边说“脸皮变厚,神经变粗,迟早能练成刀枪不入的神功。”

    一模一样的话,上辈子让我听得忘了神,现在我却不由失笑。是啊,至少还能看到你,看到汪嘉文,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喝得有点多,脚步有点轻浮,我扶着墙跌跌撞撞走到酒吧门口,打算拦车回家。

    兴许是出租车司机都不愿载酒鬼,连续两辆空车居然都从我面前绝尘而去。

    深夜,车少,我失力地扶着电线杆,在马路边张望了好久,才又看到一辆打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向这边驶来。唔没办法,为了拦下它,只有使出绝招了

    我看准时机,直接冲到马路当中停下来,双手一张,拦在那辆出租车前面。嘿,很帅吧,是不是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啊

    周围的灯光幻化出眩目的光晕,喇叭声一声比一声长,我看着那辆车飞快地驶近,却没有减速。哼,硬碰硬,谁怕谁我直直地站着,立志绝不退让,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终于,那辆出租车让步了,驾驶员一个急刹,在我身前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哦也,赢了

    我欢快地向那辆车走去,脚步还有些趔趄,我干脆一步跳到副驾驶座边,敲敲车门。

    “是你呀,记者同志你怎么那么大胆啊,连命都不要了”车窗被放下,里面那位驾驶员努力想把头从隔离板旁探过来,这样子,有点好笑咦,好像还有点面熟。

    “你不记得我了前两天你”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坐下去时大脑突然发晕,直直地跌在座椅上。没听清司机说什么,只好转头对他傻笑。

    “看来是喝醉酒了”这句话我听清楚了,立刻反驳“没,我没醉,我可清醒了,你把我送到家,我家住在”

    司机先生抢先报出一串地址,我愣了愣,努力集中精神看向他的脸。

    嗨呀,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这位不就是前两天把我从警局送回家的司机先生嘛

    你看,我真的没醉吧,喝醉的人,哪里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车窗开得很大,车速也很快,夜风直直地扑到脸上,我打了个激灵,满脑的热度慢慢降了下来。

    天哪,我做了什么

    站在马路中央,用血肉之躯拦出租车这是我吗

    如果今天遇到的不是这位司机先生,兴许我就进医院了,说不定还会去见阎王这回总不会再回到两年前的我了吧

    松了一口气,我靠回座椅上,然后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的钱包里,似乎在酒吧买单之后,就只剩下几个硬币了。

    11、11、司机先生

    又悲催又尴尬,给汪嘉文打完电话,我都不敢看司机先生的脸色,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连续两次没带钱就坐他的车,真是太丢脸了。

    “我说,咱们两次碰上,也算有缘份,你也别给钱了,我就当送朋友回家,成不”司机先生的一只手忽然伸到我面前,我抬头看向他,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一边说“我叫肖平,本地人,没考上大学,十八岁就出来开车了。”

    我微愕,他还真是胆大,对才见过两面的人,就能这样坦白地自报家门不怕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吗

    遇到红灯,他停下车看我,大概是看穿了我的表情,他轻笑一声,说“你别多心,我也不是拉一个客人就报一次名字的,就是觉得两次都遇到你,挺高兴的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这个人比较冲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考虑后果,让你不自在了吧”

    我摇头“没,我觉得你这样直爽的性格挺好的,我最讨厌那些藏了无数心思的人了。哦,跳绿灯了,开车吧。”

    司机先生应了一声,踩下油门,车子径直冲出去。

    之后的一路,我们没再说话。

    对司机先生,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实在不想把这么一个好人牵扯进我的事情里。我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这是一个大大的谜团,之后我要面临的,可能是不亚于上辈子的危险,又或者是其他未知的挑战,我不想让司机先生因为和我相识,而遭遇什么不测。

    身边的人越少,会被连累的人就越少吧看来,我也该慢慢地远离汪嘉文,或许在去调查那个人的公司之前,我该另找个房子搬出去。

    唉,真有些舍不得啊

    周围的景致慢慢变得熟悉,我已经能遥遥看见我的小区,汪嘉文又臭着张脸站在大门口,搞得其他进进出出的人都得贴着墙根走路。

    “汪嘉文”我招呼他,向小跑到车边的他伸手“先把钱给我,这回我付了钱再下车。对,就那张红的,给我。”

    把一张百元红钞塞进司机手里,我对他笑笑,真心地道“今天多谢你了。这钱和上次的一起算。”

    他没有推拒,把钱收了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撕下发票在其背面唰唰地写了些东西。

    “给,这是我的手机号,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提,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他把发票给我,然后打开车门锁。

    手里拿着薄薄的发票,却好像拿着一份重重的信任。我打开车门,一只脚迈出去,可还是禁不住心头一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的名片,你以后要是碰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也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的。”

    “好嘞”司机先生咧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哥们,再见”

    看着车子驶离,我又有些后悔。

    明明很想做到理智冷静,明明坚定着要和别人保持距离,却还是抵不住头脑一热,把名片给了人家。

    “喂,你傻站着干什么,喝酒喝傻了啊”背上被猛拍一下,我回头,看见和凶巴巴的语气极为不符的,一张关切的脸。

    “嘉文。”我抱住他,头靠着他肌肉结实的胸口,还真是舒服。

    “喂,喂喂你干什么呀,我们在小区门口呢,虽然你我都是钙但也不用这样堂而皇之吧哎,刚才走过去两个姑娘在笑我们呢,亲你先放手我们回家再抱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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