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气爽的时节，公园里的木莲花都开了。
薛延本来就有引人注意的俊俏模样，现在又有一只毛毛球在他的臂弯里打着小呼噜。所以那回头率不是一般的高，甚至很多来这里约会的情侣都忍不住偷偷看向这边。
郭皓在一旁的花台坐下，拿着画板准备给薛延画个速写。
薛延本来在湖边走了几步，回头注意到郭皓的动作，就站定了方便他画。
微风轻抚着人的面颊，留下暖暖的痕迹。
感觉到手机在振动，薛延一手拿出手机，是妈妈。
被主人的动作扰了睡眠，小肥仔不舒服地动了动。薛延一边按了通话键，一边把小肥仔放到背包上。小猫闭着眼睛挥挥小爪子，似乎想把睡觉觉的干扰挥开。等没动静了才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郭皓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近距离的毛毛球，身子渐渐僵硬起来。他看眼走远去打电话的薛延，心中有几分黑线。
“喂，阿姨？”
“小薛……”郑爱琴的声音竟然有了哭腔。
“怎么了？”薛延怔了怔，急忙问道。
“小薛，我真是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了只能找你。”郑爱琴吸吸鼻子，“你大伯他住院了，你能不能抽空来一趟？”
“住院？出什么事了？”
薛延突然觉得心下一片冰凉。
柯正民最近觉得经常头晕，一开始没在意，后来耐不住郑爱琴劝就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头晕的原因倒是没检查出来，却被发现了食道癌。
“……食道癌？”郑爱琴听着检查结果，只觉得眼前一黑。
“是的，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发现得比较早。”医生见惯了人情冷暖、生死离别，但看到郑爱琴的神色不禁也放轻了声音。“现在癌细胞还没有扩散，只是一小块。我们的建议是尽快做手术。毕竟病人年龄还不太大，手术风险就降低了些。”
……如果不做手术，大约还能活2年。可一旦手术失败，……
郑爱琴慌了神，听从医生的建议没跟柯正民说实话。
“不就一个食道炎嘛，至于住院那么久吗？”柯正民听妻子说给他办了一个月的住院手续很不满意。这不是烧钱嘛！这家医院是全镇最好的医院了，虽然条件和大城市没得比，但收费却绝对能比过。住一晚要上百块呢。
“你个倔老头，我都跟你说过那么多遍要注意吃东西，你就不听。我说你你还发脾气！”郑爱琴说着，眼眶泛红。
“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行不。”柯正民见妻子哭了忙服软，“你哭什么，又不是什么要死的病。”
“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不许瞎说。”
“好好……”柯正民无奈地笑笑。
住院要有人看着，郑爱琴岁数也大了点，精力自然不够。
小新不在了。还能去找谁……那些远方亲戚都是靠不住的，当初不知道谁把小新和齐扬那孩子的事儿告诉了他们，那些人见了竟然特意把自己羞辱了顿。现在有着这样的麻烦事大约没人乐意凑一脚吧。
……齐扬那孩子，自从小新离开时不时就会往这边送些东西、打个电话。其实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死了心不让他们在一起……如果当初……
郑爱琴神情黯然地摇摇头，真是年纪大了，净想些不能挽回的事。
犹豫了下，还是拨了齐扬给他们的号码。
“喂，您好。”
“……是小齐吗？”
“……对不起，请问您是？找齐总有事？”
哦，她想起来了，齐扬那孩子去美国之前还给他们打过电话。……那现在怎么办？
在屋里收拾着要给老头子带到医院里去的衣物，不经意看到鱼缸里的三尾泡泡鱼。
薛延匆匆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当天下午就坐上了返乡的特快火车。小肥仔就暂时拜托给了郭皓。
虽然薛延没有说什么，但郭皓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当薛延把小肥仔拜托给他时，他只是默默抽搐了嘴角，然后抿紧唇点了点头。其实他想跟着薛延去的，不过被薛延拒绝了，况且小肥仔确实需要人照顾。
薛延从来不知道，往故乡走的路是这么漫长。他也没有明确的想过，父母会有倒下的那一天。
离别，离别，他真的受够了离别！！疲惫地把头靠到车窗上，没力气睁眼看这个世界。
车厢里的人们，没有发现，少年的眼泪。
从车站下了火车，薛延马上坐出租车去了医院。
“小薛。”郑爱琴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神情有脆弱，也有几分欣慰。
“阿姨，伯父状况怎么样？”
“他不知道，医生说别告诉他比较好。估计他现在正在跟病房里其他人说书呢，精神挺好。”郑爱琴伸手摸摸薛延有些乱的头发，淡淡地笑。
“……那那个癌严重么？”
“先进去吧，待会儿我详细跟你说。”
“哎。”
“老大，今天柯妈妈打电话来找你。”
“什么？”齐扬拿文件的手顿住，握住电话问道。
“今天柯新妈妈给你打电话，听说你去美国没说多少就挂了。”
“……知道了，我再联系她。另外，你让人去看看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
“是。”
……
“阿姨？我是齐扬。”
“……是小齐啊。”
“是，我听说您今天跟我打电话了？”
“哎，你还在美国呢吧？”
“嗯。”
“也没什么大事儿，小新一个学生已经过来了。就不麻烦你了。”
“阿姨，到底出什么事了？”
“就是你叔叔他得了点病，住院了。不过你在美国就别操心了，专心忙你的。这边有事儿再找你。”郑爱琴确实不想耽误齐扬的事，不过这话说出来就很有见外的成分。
……齐扬当天晚上就坐飞机飞回了中国。
27、第27章
薛延不在，郭皓很难过，小肥仔也很难过。
郭皓难过的原因是喂猫等一系列事件都要他来做。小肥仔难过的原因则是主人离开后自己的饭食只有猫粮了。
薛延走后的第二天，郭皓从上午一直忙到下午三点。直到实在饿得受不了，才草草收拾画具，拿了些零钱直奔附近的超市。
原本他也可以自己做些饭凑合，不过薛延不在，他竟是没了心情。
天渐渐暗了。
“小薛，差不多八点了。这是我们家钥匙，你记得家在哪儿吧？”
“嗯，记得。”薛延以为郑爱琴要自己去拿什么东西，答应得很爽快。
“成，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客气，把那儿当自己家。”
“……？”薛延疑惑地看了眼母亲，“晚上不陪床么？”
“我留下。”郑爱琴微微笑了，“昨天你已经待一晚上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薛延皱皱眉，“阿姨，您是把我当外人么。”
“臭小子胡说什么，当外人我还叫你来？”
“呵呵，那您回去吧。”薛延眼看着母亲有点憔悴的面容，心里心疼。干脆像个混小子似的把郑爱琴往电梯方向推着走。
郑爱琴拗不过薛延，只好任他推。
“小薛，那我先走了。”
“哎，阿姨路上小心。”
“知道，你这孩子……”
薛延把郑爱琴送到医院大门口，然后才坐电梯回了六楼。想起父亲，薛延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地微笑。说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柯正民住院之后比往常更精力充沛。刚和旁边那个床位的刘大爷下了两盘棋，结果两局都输了。他气闷地嚷嚷半天，现在有些累了才睡。
夜晚是让人安静思考的时刻，离家的孩子到了晚上尤其容易想家。不过此刻薛延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熟睡的父亲，心里却是难得的安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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