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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香传之刺皇 第1节

作者:薯片拌饭 字数:46536 更新:2021-12-31 01:07:27

    怀香传之刺皇薯片拌饭

    施怀香“我就是想陪着你,看着你,守着你。就算你要江山不要我都不要紧。”

    青晟“”

    施怀香“很肉麻么”

    青晟“嗯但是我喜欢听”

    此文慢热,不喜者可跳过,非小白。我会尽量坚持更新的首次写文,请多多指教

    注1拍砖催稿请直接加q:2304844035

    注2即日起怀香传正式改为系列作品,此卷为第一卷刺皇,之后章卷会逐步更新,敬请期待。

    注3由于发现34,35,36章稍有矛盾,所以做了紧急修改。全卷校对会在本卷完成后进行。

    文章类型原创耽美古色古香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怀香传之卷一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36237字

    第1章 第1章 初见

    京城人说“施家有个施怀香,迷人心醉断人肠。”

    施府下人说“我家二爷施怀香,上房揭瓦又翻墙。”

    当这两句话传到施老爷耳朵里的时候,施老爷那是双目一瞪,朝着跟前的花梨木台面一拍“施怀香你个小王八蛋给我跪到祠堂领罚”

    月上亭里的施家大爷施怀文淡然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瞥一眼对面正沉思又把黑子揉得噼啪作响的某人开口道“你瞧你把爹气的,咱一家子人都跟着你改姓王了。”

    施怀香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接嘴道“那你叫大蛋”

    施怀文脑门上神经立马抽了抽

    谈到施家,甭说是京城,就是整个延昌国,那也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施家老太爷那是陪着延昌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延昌开国后,施老太爷曾受封忠勇爵,对延昌的政治经济都是颇有建树。现如今,施府的当家人已从施老太爷换作了施老爷施诚。施老爷虽不可世袭老太爷的爵位,但凭借自身的努力,也是官拜丞相,深受皇帝重用。

    施老爷年轻时候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与妻刘氏伉俪情深。可惜刘氏早逝,只留得施怀文和施怀香兄弟二人。长子施怀文现年二十有二,可谓人才风流且能文能武,年前考中个武状元,本应授兵权外放,却被皇帝搁到兵部做了职方司郎中的文职,尚未娶妻。次子施怀香今年二月里刚过十七。生得唇红齿白,若是姑娘那定是人比花娇,可惜是个儿郎,施老爷只得喟然长叹“罪过啊”施怀香对此不以为意,日子过得是悠然自得,可施老爷却觉得日子是过得水深火热。今儿个有人告状到施府说施家二爷“招摇”过市,引得路人驻足围观,造成京城东正巷严重堵塞,城防出动兵丁数十人梳理交通。明儿个有人风言风语道京城有名的才子徐同玉高价拍卖其亲手绘制的怀香图,结果引发哄抢,局面失控。对此,施老爷时常被气的请出祖宗家法,而施怀香本人也并无不满,反倒对他爹深表同情。也有说施怀香除了模样生得俊俏,文治武功则属平常的,比不得施怀文的状元之才。不过好在为人还算周正,虽然偶尔闯祸倒不至于仗势欺人。

    “二少爷,老爷已经朝祠堂去了,您这”小三子凑上来对施怀香小声道。“嗯。”施怀香应了声,继而往棋盘上压下一子,笑道“嘿嘿,大哥,承让了。”然后,撩了袍子的下摆就朝祠堂去了。望着弟弟离去的背影,施怀文又捧茶喝了一口,唤了跟前的丫鬟一声“桃儿,去,给老爷备碗去火茶。”“哎。”桃儿福了福就迈着小碎步往厨房去了。

    祠堂里。施老爷正手持“家法”指着跪在先祖面前的施怀香一条一条地数落罪状“说城防那边又告上来说你把人家摊子砸了是怎么回事啊”要说这“家法”不过就是一根一尺长短,小指粗细的小棍儿。“爹,您先别气,这不关我的事,我本来在一品楼尝糕点来着,我就看见街对面那个王侍郎的三儿子在调戏卖烧饼的姑娘,我一时情急就拿了桌上的什锦八宝盒丢过去,哪知失了准头,不慎砸到旁边的首饰摊子”施怀香一边说还一边比划比划。“哎你说的是哪个王侍郎年前刚调上京的户部侍郎王广”施老爷身为丞相的“敏锐的”洞察力把他从事件的一个重点正在逐渐转移向另一个重点。“对对对,就是他。”对于这样的发展态势施怀香当然是乐见其成。“嗯”施老爷已经俨然一副丞相的样子。施怀香顿时开始同情那个倒霉的王广了。“哎不对,这明明在说你砸人摊子。”施老爷又瞬间换作严父的样子。“儿子这不是救人心切么对吧。”施怀香讨好地笑道。“好,好,算你这条说得过去,那你把髙夫子关书房里翻墙出去惹是生非总没错吧你听听,这街上,这府里都是怎么说的你让为父的脸往哪搁”这话音才刚落,就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房老李头在祠堂门口站定朝施老爷躬身一礼“老爷,贵公公来了。小四儿已经引着往厅里去了。”“哦”施老爷疑一声,冲施怀香怒瞪一眼,撂下一句“回头再收拾你”就阔步往前厅去了。这会儿,施怀香才长长舒一口气。

    “哎,少爷,您刚对老爷撒谎这事儿万一被老爷发现了,您不怕”见施老爷走远了小三子赶紧凑上来与施怀香咬耳朵。“撒谎小三子,你倒说说我撒什么谎了”施怀香抿嘴一笑,连带眉眼都是弯弯的。见自己主子这副模样,小三子心头翻起个大大的白眼,但表面上还是顶认真地道“我的爷,那日那个王奎明明是调呃调戏的您,然后您把他推开才撞翻了人家的首饰摊。咱堂堂相府二公子被当街调戏,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甭说您了,咱小的们也是唉”小三子一脸愁容,心下直叹完了。虽说这相府向来不会体罚下人,但有时候这文人的招儿可是比皮肉之苦更让人难受。“所以我这不是没让爹知道么。”施怀香道。“可这要是让老爷查出来呢老爷这一问别人不就都露馅儿了么”小三子继续说道。施怀香抬手敲了下小三子的脑门儿“我说你不开窍呢,那日里两个小巡城兵又没瞧见我被调戏的过程,就看着摊儿烂了,我和王奎搁边上站着,我爹能问出了什么来,还不是本少爷说啥是啥,况且这砸摊儿的罪过我都认了。就算我爹去问王奎那小子,他敢说他调戏的是我嘿嘿,这不我说他调戏谁就调戏谁么,何况那烧饼西施他也是真调戏过。至于别的路人甲乙丙,更是没影的事儿。”小三子听得是连连点头。再看施怀香,那是越说越得意,越笑越灿烂。其实,施怀香心里清楚,这新任户部侍郎王广纵容其子王奎逞强滋事对自己老爹来说都不过是些小事,自然有京城府尹会管,施丞相平时日理万机的才不会去详查。不过这事算是在老爹心里划下个小痕迹,王家父子可是被盯上了,要是哪天犯了大案施丞相可是会一块算账。

    这边与小三子的话茬刚落,就见小四儿匆匆赶来,嘴里还道“二少爷,老爷让您别跪了,赶紧着衣随贵公公进宫。皇后娘娘召见。”“表姑母现在找我作甚”施怀香一怔,但随即就忙活开来,吩咐道“小三子,快备衣服去。”

    施怀香的车架摇晃着刚入了北边的华清门,施怀香便被请下了马车。皇庭内院不得策马行车。不一会儿就有几位坤宁宫行走的小太监上前服侍,而贵公公则在前引路。

    照理说延昌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就是后宫里各位娘娘小主也是不得私自召见外臣的,哪怕是见娘家亲属也是要向皇帝请旨的。可这皇后娘娘能跳过皇帝这茬召见施怀香却也有理可循一来,施怀香并未在朝为官,自然不算外臣;二来,施怀香尚未满十八周岁,在延昌还算不得成年男子,也不用特别避讳。而且,这施府作为皇后的娘家也没个主事的女眷,所以,无论探望还是召见,施怀香都是最佳人选。

    也没用多大功夫就到了坤宁宫了。殿宇华丽且祥和,门口早有宫婢候着,才见着施怀香就进门禀告去了。施怀香直接被请入东暖阁,见罗汉床上坐一位宫装妇人便躬身拜下“皇后娘娘万福。”“怀香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皇后轻抬手臂,又招呼贵公公等人“你们都下去吧。对了,叫御膳房那边备些百花糕还有鲂鱼汤。”施怀香心下明了这就是要留膳了。

    见人都退走,皇后便笑盈盈地朝施怀香招招手“怀香,来,坐到本宫身边来。”施怀香也是少了刚进门的拘谨,叫一声“表姑母”就在罗汉床的另一头坐下了。

    只见这皇后娘娘保养得当,举手投足颇显涵养,到底是宫里的女人。其实,要真算起来施家也谈不上是这位皇后娘娘的亲娘家。当年皇上微服私访初下江淮,一眼便瞧中了这良城知府家的小姐。很巧,与京城施家同姓。施小姐闺名红玉,生得秀外慧中,青年皇帝喜欢非常,便想纳入后宫为妃。可这红玉小姐家世实在算不得显赫,其父虽为知府却无多大功绩,故纳红玉入后宫恐无立足之地,这事搞的皇帝很是头疼。于是派了人去查这红玉小姐的家族渊源。这查来查去还真就替她找到一门显赫的亲戚京城施家。那时还是施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也不知是拐了多少道弯的亲戚,这忠勇爵更是与那施知府素无往来。可皇帝哪管这些,这忠勇爵世侄女的帽子直接扣到红玉小姐头上,便高高兴兴地把人带回了宫,封了玉妃。这施老太爷还能怎么说呀,毕竟是一个宗族的,又是入宫为妃,对施家来说也是好事。于是这施老太爷多了个侄女,当时还是户部尚书的施诚多了个表妹。再后来,施怀文和施怀香就多了这个表姑母。按施怀香的话说,就是施家莫名其妙的与皇家有了裙带关系而成了那么丁点儿的皇亲国戚。为此,施怀香还被忠君爱国的施丞相扣上个对皇上大不敬的罪名。

    令施老太爷和施丞相倍感欣慰的是这红玉小姐为人谦和,识大体。逢年过节也与施家常有走动。更难得的是她虽然贵为皇妃,甚至之后贵为皇后,都不曾对皇帝提出任何过分要求,其父仍旧安心做那良城知府直到三年前病故。其母则被安置在皇家位于良城的别院内颐养天年。这样,皇后与京城施家便形成了犹如亲娘家的关系,相互依仗。皇帝对此也无甚异议,毕竟对施家知根底,就少了外戚专权的威胁。

    “不知表姑母召怀香前来所为何事”到底是在宫里,施怀香说话也是收敛了的。“哦,也没什么要紧事么,就是问问你父亲近来身体怎么样,家里是否安好。”皇后挺喜欢这个表侄儿的,模样生得好,性子也乖巧。这评价要是让施老爷知道了定会腹诽这皇后都啥眼神儿,我怎么就没觉着这儿子“乖巧”了。“家中一切都好,劳姑母您挂心了。”施怀香眼神轻转一下,这是找我来闲话家常来了皇后则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安妥就好。哦,对了,找你来还有一事,青晟前日里回来了,说是想念你这兄弟了,这不就着你先来见见。改日再去丞相府里拜见你父亲兄长。”皇后随意地端起茶呷上一口。“哦青晟表哥回来了那自然是得见上一见。”说罢,施怀香也端起茶呷了一口。其实听皇后说什么青晟想念自己施怀香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青晟出宫学艺已有八年之久,儿时再深厚的交情也被遗忘得七七八八了。反正施怀香自己是不甚想念这位表兄的。

    施怀香的这位青晟表兄可是皇帝与皇后嫡亲的骨肉,是延昌国的二皇子。当年皇后还是玉妃的时候深得皇帝宠爱。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后诞下皇帝的第一子。为此,皇帝龙颜大悦,说是上苍庇佑,便赐名青佑。又把玉妃封了皇后,一时好不风光。可惜这位青佑皇子不到周岁就夭折了。帝后大哀。这宫廷之事本就秘密繁多,皇子夭折往往另有内情。但内廷查来查去均无可疑,仿佛这青佑皇子只是单纯因病而亡。为此,素来谦和得体的皇后与皇帝执气许久,甚至闭坤宁宫门而不出,更把皇帝挡于门外不见。夫妻关系一时落至冰点。其间,皇帝在皇后处受了气便纳了新妃,是当时官居一品的骠骑大将军慕容庆的小女儿慕容盈盈。此女妖媚,更是舌灿莲花,时常哄得皇帝心花怒放。入宫一年之后也诞下一子,赐名青翊。此子虽是皇帝的第二子,但实际上却是这宫中的大皇子。再说皇帝,青翊的诞生激起了皇帝对皇后的愧疚之情。而皇后气也气过了,还把皇上推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便有了后悔之意。两相往来,不仅恢复了帝后最初的关系,且又添一子便是青晟。

    青晟年幼时施怀香与施怀文都曾是他的伴读。直到青晟十岁那年,皇后经高人指点,说二皇子须得出宫食百姓饭,着百姓衣,行百姓事,方可成人上人。就是再不舍,皇后也决意把青晟交托给先祖时期的二品武散官常威将军,带出宫门行天下之路去了。皇帝也是拗不过皇后的决心,只得同意。八年时间一晃而过,想不到青晟二皇子已是学成归来。

    施怀香与皇后喝了许久的茶,也拉了许久的家常,就是在等着这个表兄的出现。就在施怀香已经昏昏欲睡,与皇后的谈话几乎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这位青晟表兄终于出现了。只见青年虎目浓眉,清俊非常,步履生风,仪表堂堂。刚跨进东暖阁的门,就对皇后一跪“母后万安。”“皇儿请起。”听皇后声音,都是带着笑的。施怀香对着青晟也是一礼“叩见二皇子殿下。”施怀香行过礼青晟却无甚反应,倒是皇后先开口了“怀香,不必行此大礼,都是一家人,快起来。晟儿,来,这是施丞相家的第二子,你的怀香堂弟。”青晟仿佛此时才注意到施怀香的存在,冷着个脸,侧目上下打量。施怀香嘴角直抽抽皇后果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这是想念我的样子么

    小剧场

    丞相府后院。

    小四儿“小三哥,真是咱二少爷把东正巷弄得交通堵塞么”

    小三子“哪能啊。”

    小四儿“那徐公子画的二少爷的画真那么抢手么”

    小三子“抢手。但画得不是咱少爷。”

    小四儿惊“那都不关二少爷的事,他怎么不和老爷说清楚呀”

    小三子“咱老爷自个儿也没查清楚呀”

    静默良久。

    小四儿“咱家的爷都缺心眼儿么”

    小三子“”

    s:官制主要参考唐宋官制,也有杜撰。

    第2章 第2章 刺客

    这次宫中留膳对于施怀香来说实在算不上美好,仅仅除了有他喜爱的百花糕和鲂鱼汤。由于宫中规矩严格,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下来三人也扯不了两句。皇后倒是极好的,一直笑盈盈的,还时不时地吩咐小太监往施怀香的碗里布菜。再瞧二皇子青晟,从头到尾冷着张脸,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动作也是中规中矩的。要不是知道青晟是个活人,施怀香差点会以为这是个牵线木偶。当然,施怀香时不时也感受到来自青晟的打量的目光,带一点衡量,又有些不屑,更多的是冷漠。哼,施怀香心中蔑视了一把要不是在宫里嗯,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施怀香干脆埋头苦吃,嗯,今天的鲂鱼汤淡了点。

    其实这青晟对施怀香的不待见也是不能怪在他头上的,反倒施怀香自己得付大部分的责任。原来,青晟回京以来并未直接进宫,而是在城内盘桓数日,了解民风人情。他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施丞相家的二公子的传闻,什么迷人断肠,揭瓦翻墙的“事迹”可是不胜枚举。于是,在青晟心中,施怀香彻头彻尾的一副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的不良形象。今日得见,果然生的俊俏非常,神采风流,举手投足虽见收敛但略显轻佻。心下打量,想是宫里行事比较做作,而宫外传言定也不假。故产生了对施怀香的不屑心态。

    好不容易用过膳,已是掌灯时分,施怀香便以不想打扰皇后休息为由欲速速离宫。行前,皇后还嘱咐说不日青晟便会登门拜访,向施丞相问安,好歹是表舅舅不是。施怀香陪着笑脸,可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冰山自是能不见就不要见的好。

    马车刚到丞相府,小三子就提了灯笼迎过来,还帮忙扶了一把。施怀香随口问到“我爹睡了吗”“还没呢,让小的在这候着,说瞧见您回来了就去书房见他。”小三子回到。施怀香瞥一眼小三子,心想老头子今夜挺精神啊,不是还在琢磨怎么罚我吧。但也没做停留,就直奔书房去了。规规矩矩地敲了门,问了安,施老爷看着公文,头也没抬就发话了“娘娘召你何事啊”哦,这事啊。施怀香松一口气,道“没什么大事,青晟表哥回来了,让我去见见。还说过两天来家里坐坐。”“哦”施老爷这才抬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说完还捋捋胡子,像是想到什么。施怀香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应承着转身就溜。嘿嘿,轻松过关。

    之后两日,施怀香百无聊赖,只因之前把髙夫子关屋里自己溜出去玩乐一事,髙夫子给气的气喘病发,这两日自是管不得施家二少的功课了。而施老爷给施怀香下了禁足令,他更是哪也去不得。而施怀文兵部事务繁琐,已经两日不见其人。

    “唉”施怀香又在软榻上翻一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他的奇闻异事录。“少爷,少爷,老爷让您去厅里,说是有贵客到。”小三子咋咋呼呼地跑进房里。施怀香眼皮都没抬一下“贵客是什么人呀”“哎哟,小的哪知啊,您还是赶紧去吧。”小三子说着就弯腰下去给施怀香套鞋,一边忙活还一边说“这看着是个英俊的公子叻,风度翩翩的,就是冷着张脸。”“啊呀”奇闻异事录直接从施怀香手里“啪嗒”掉在地上“那冰山来了呀,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呢去,跟我爹说我不在。我和他不对盘得很。”“主子,您在禁足呢,怎么可能不在”说着,小三子已经把施怀香的鞋套好了,还拍了拍他袍子下摆的灰尘,小声道“少爷,人家是上门寻仇的您怕成这样。”“他寻仇我还没去寻他仇呢。”施怀香从榻上坐起来。沉一口气,才往厅里去。

    刚跨进厅门,就见果然是青晟。这会儿他正和自己老爹坐在上首喝茶。心头再不待见,但礼法是不可废的,尤其是在老爹面前,被抓个现行就直接上“藤条炒肉”了。施怀香挂着假笑躬身就跪“二皇子安,父亲大人安。”“表弟请起。”青晟一派泰然,继而起身转向施老爷拱拱手道“舅舅,青晟这就告辞了,您留步,日后再来拜会。”施老爷点点头,起身一抬手“二皇子慢走。”施怀香一脸诧异怎么,这么瞧不见我,我才来就走了。还不等施怀香呆完,就听施老爷发话了“怀香,还不送送二皇子”“哦”施怀香不耐地应承着就要跟上。青晟转头看了施怀香一眼“不用了,自家人,不必太客气了。”说完就招呼随行的着了便衣的小太监走了。

    施怀香简直想骂人了,这都怎么回事儿啊。却听身后施老爷叹一口气。“怎么了爹”施怀香询问道。“还能怎么着,这朝里的事儿越说越没个准了”像是自言自语,施老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施怀香“这牵一发动全身,无论什么人,什么事,可要拿捏个度才好。”说完,施老爷就朝书房去了。

    其实,施老爷的心思施怀香还是能琢磨个一二的。这宫里的破事虽多,但紧要的还是那几桩。无非争宠夺嫡。几位皇子眼看着就长大了。尤其是已经成年的两位。大皇子青翊十九了,去年已经封了瑞亲王出宫自行建府了。他娘慕容盈盈可是个狠角色,当年她爹骠骑大将军慕容庆抵御外敌有功,皇帝就封她做了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就是这两年他爹虽然已经不再把着兵权了,但整个延昌好些将领都是他以前的旧部。所以大皇子的势力那是不容小觑的。再说这二皇子青晟。也已十八了。那可是唯一的嫡亲的皇子,最最正统的皇家血脉。虽在外多年,但现在看来也是一表人才。虽然皇后亲娘家不抵什么作用,但不是还有他们丞相家么。自己老爹为官多年,都不用结党营私,就已是门生遍布。这真要和大皇子斗起来,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可施怀香清楚,自己老爹那是忠于国甚于忠于君。在他眼中,谁做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皇帝得是益于天下的。所以么,老爹这话怕是要提醒自己莫要和这个青晟表哥走得太近,以免日后难以保持中立吧。

    想到这里,施怀香对丞相的顾虑基本已经忽略不计了。就现在这个情况,难道他还要巴巴地贴到那座冰山上去施怀香想想都觉得寒颤。嘿嘿,怎么可能。施怀香晃晃脑袋,仿佛这样就能驱散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哎呀,得让小三子给我买砂糖糕去,饿了。”自言自语着,施怀香便找小三子去了。却不知,他自己很快就会与冰山贴上了。

    又过几日,施怀香还没等到施老爷解禁足令,就收到皇后一道懿旨,让施怀香随驾东陵祭祖。施怀香满头黑线“我说这一星半点的皇亲国戚也不好当吧。”施丞相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你小子说什么呢”施怀香吐吐舌头。

    皇帝祭祖那是延昌的大事。特别是近日二皇子回宫,不得带上山给先祖看看,保佑保佑唉施怀香对着青山绿水已经不知叹第几口气了。身为“皇亲国戚”,施家可是全家出动了。施丞相是百官之首,自然与众公卿同行。施怀文隶属兵部职方司,这会应该正忙着指挥仪仗车架,是影子都不见。为什么偏偏我要和皇帝的后宫同行施怀香心中咆哮。而且还是和那座“冰山”一起施怀香委屈地摸摸身下“小枣”的鬃毛。其实这样的安排是很合理的,施怀香作为皇后娘家人,当然应该随侍皇后凤辇了。皇后凤辇之后的是皇贵妃的车架。大皇子青翊正骑马在侧。如果说,二皇子青晟给人的感觉像一把利剑,那大皇子青翊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块温玉。施怀香与青翊在宫宴上还是见过几面的,但交谈不多。施怀香始终觉得,就算青翊是块玉,那也是块让人看不透的玉,恐怕哪日不慎碰断了也是会割手的。

    皇帝一行浩浩荡荡地出了京郊又向东行了十里便是皇陵所在的福明山了。这皇帝每次祭祖都得耗时两天。第一天是展谒礼,第二天是大飨礼。展谒礼就是皇帝在祭台前向山陵祭酒并哀哭祖先。而大飨礼则是供上祭品,由皇帝带领群臣行三跪九叩大礼,后再由主祭官把祝版、制帛、彩纸、金锭等祭物送入焚帛亭烧掉。至此整个祭祖仪式才告圆满。

    要说这福明山其实并不高,且山路坡缓平坦。为表对先祖的恭敬,众人须得在山下弃车马,改步行上山。山腰处有专为守灵和祭祖修建的别宫,众人可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晨上山开始正式的祭祖仪式。

    这变故往往发生在人的神经最松懈的时候。刚至山脚,正当众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编排着仪仗准备上山的时候,就听人群外围有人大喊“不好有刺客保护皇上”接着,只见凡是有兵器在手的都是“唰”地抽出刀剑,外围的侍卫更是已经冲上去与刺客拼杀在一块了,靠里的侍卫也都严阵以待。要说这反应快的还是青晟,施怀香还没回过神来,他人已经飞身到御辇附近保护皇上去了。施怀香忙退两步到皇后身边,和皇后一贴身宫婢一起搀着皇后朝人群中间移动。施怀香在这种紧要关头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要是用在仗势欺人啊,欺压良善啊,那是准没问题,但要冲锋陷阵,就只有死路一条。

    正搀着皇后没走两步,就和皇贵妃碰到一块儿了。青翊正手持软剑,一边护着皇贵妃,一边张望着各方局势。嗯,这里比较安全吧。施怀香想着还不忘四处看看,但要说刺客他是真没见着,许是太里边了。但光听刀剑摩擦的声响,战况那是相当激烈。不知道爹和大哥他们怎么样了。这心里还在琢磨,忽见左右两边各窜出几道黑影还伴着寒光闪闪。原来是刺客攻势太强,前边逼退了皇帝身边的近卫,只见青晟正护着皇帝往他们这处靠拢。青晟且战且走,刺客也近不得皇帝身。后边刺客冲散了公卿大臣和抬祭品的队伍,一时间人们纷纷抱头逃窜,场面十分混乱。此时,两处的刺客都朝施怀香他们所处的中心位置击杀过来。

    眼见刺客越逼越近,青翊也加入了战圈,与刺客缠斗在一块。刀光剑影,晃得人眼花缭乱。“保护皇上”青晟一把把皇上带过来,送到皇后处,随即转身搁开身后落下的刀刃,手上运劲击出一掌,把一刺客打得落至一丈开外。“啊”皇后小小地惊叫一声,把步履有些踉跄的皇帝扶稳,周围有几个侍卫速速围拢上来把他们护在身后。此时的皇帝虽显狼狈,但还不至于惊惶失措,到底有帝王之风。

    施怀香一边扶着皇后,一边关注着战局。只见青晟一柄三尺青钢剑舞得虎虎生风,剑招极快,步伐也是灵动有序,可谓所向披靡。呃,看不出来,他还真有点本事。施怀香暗想。正看得起兴,忽觉余光瞄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施怀香顿时大叫一声“不好。”身体更是本能地侧身往皇帝那处斜挡一下,抵得皇帝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这头,青晟忽闻身后有人大叫不好,飞身一转,就见三支飞镖直奔皇帝而去,刹那间举剑“啪啪”挡掉两支。至于还有一只嘛“哎哟”施怀香就觉臀部一阵急痛,腿就开始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直接把皇帝扑倒在地。皇后赶忙伸手去扶皇帝,宫婢侍卫也有过来扶施怀香的。众人好一阵混乱。

    这头刺客仍在拼杀,就见山道口冲出一队侍卫,想是之前安排在皇陵别宫的。“保护皇上”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指挥着卫队加入战局。有了这队侍卫的帮忙,刺客很快被拿下,但仍有少数几人飞身逃离了。“把他们押下去严加看管。”在确认被拿下的几名刺客已经不能自尽之后,青晟才挥挥手让人把他们带下去。“臣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刚才那个前来救驾的将军已经跪在皇帝面前请罪了。“哼”皇帝沉默不语。

    其实现在最辛苦的是施怀香。那只飞镖还插在身上,轻易动不得。又伤在臀部,不好有外人捂住伤口止血。坐又坐不得,只好被两个宫婢架着立在一边,施怀香就觉得自己的血是啵啵地顺着大腿往下流。眼冒金星,两耳轰鸣,头昏脑胀,顺势就要往地上躺,两个宫婢都快架不住了。就在他快倒地昏厥的时候,就觉得身边忽靠近一人拦腰把他抱起,两条臂膀结实有力,让人倍感安心。施怀香这才慢慢地闭上了眼

    小剧场

    京城某茶馆。

    客人甲“听说相府二公子这次临危不乱,奋不顾身把皇上扑倒在地,替皇上挡了一支夺命飞镖”

    客人乙“听说相府二公子这次扑倒皇上救了皇上一命”

    客人丙“听说相府二公子扑倒了皇上”

    客人丁“扑倒”

    茶馆门口,路过的小三子欲哭无泪“主子,这回您露大脸了”

    s祭祖参考清朝皇帝祭祖仪式。

    第3章 第3章 皇子文书

    施怀香真正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虽然当天半夜有醒过来一次,但因为发着烧,人也迷糊,被灌了水和药就继续昏睡过去了。

    此时,施怀香正趴在床上,一个小宫婢立在一边,听他一哼哼,就喳喳呼呼地跑出去了“二二公子醒了”施怀香很想把她叫回来给自己倒杯水,但是浑身酸软无力,嗓子里还干得冒烟,一个字没吐出来不说,反倒咳了起来。这一咳牵动了伤口。哎哟,比挨板子还疼。

    “醒了”首先进门来的是施怀文。他三两步就跨至床前,抬手对着施怀香的屁股就来了一下。“啊”施怀香一声嘶哑的嚎叫。“哟还真是醒了。”忽略来自施怀香怨恨的眼神,施怀文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喂给施怀香。“咳咳”施怀香大口把水吞完,杯子往施怀文怀里一塞“你怎么在这儿呀”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应该在挨训吗“嘿嘿,今儿早晨皇上刚在陵上哭完,这会儿正在前殿和咱爹在批我们尚书呢。这尚书训完了还得有侍郎么,真要训到我这还有一阵呢。”施怀文一席话惹得施怀香连连翻白眼。“倒是你,这回可给咱施家露脸了。这两天你就好好想想回宫以后要什么赏赐吧。”说着,施怀文还意味深长地瞄了施怀香的屁股一眼。施怀香不自在地往被子里缩缩“赏赐那能把髙夫子转赐给你么” “”

    突然像想到什么,施怀文道“哦,对了,你伤好了,记得去向二皇子道谢。”“为什么”施怀香大惊。“因为是二皇子抱着你飞回别宫的呀。而且飞镖也是他帮你拔的,血也是他给你止的,药也是他给你上的,还给你包扎好了,你不得谢他吗”施怀文说得理所当然,但施怀香已整个僵住了“不不是有御医么”“等那林太医哆哆嗦嗦地爬上山,二皇子都给你处理好了,他还哪有用武之地。你啊,还是乖乖地去道谢吧。”施怀文起身把杯子放回桌上,弹弹衣摆“这祭祖明天还得有一天,你也不用去了,皇后娘娘让你好好歇着。”说罢,就大步离去了。留下施怀香独自发愣。

    第二日,皇帝带领众人行过大飨礼,便一刻也不耽搁,起驾回宫了。行前,皇帝单独赏了施怀香一架车辇跟在皇后的凤辇之后,还派了个小宫婢同乘伺候。进了京城东门,施怀香的车辇就直接回相府了,而其他公卿大臣还得随皇帝进宫赴宴。

    车辇刚到相府门口,小三子就已经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主子”“哎哎哎,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呐,快来扶我一把。”小宫婢扶着施怀香掀开车帘,小三子和小四儿立马上前把施怀香托住。扶进府去,又是一阵折腾,施怀香才舒舒服服地趴上床,小三子还端了一碟蜂蜜糖糕在跟前候着。这会儿小三子已经不哭了,而是眉飞色舞地跟自己主子说着这京里已经把施怀香英勇救驾的英雄事迹传遍了,听得施怀香得意洋洋。

    之后一连好几日,施怀香都乐得合不拢嘴。虽然这次是遭了皮肉之苦,但施丞相为此对施怀香大大表扬了一番,对这个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儿子是刮目相看。其他公卿大臣也是纷纷来府探望,就连皇帝皇后也派宫人送来名贵药材。一时间相府门庭若市。

    相府是一派向荣之势,但京城却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由于祭祖时的刺客事件,龙颜大怒,几个负责调查此事的官员奉命限期破案,更加派京畿禁军和城防兵开始在城内大肆搜捕刺客余党,搞的京城人人自危。然而连续十日下来,根本毫无头绪,人倒是抓了不少,但详加查证之后皆是一般百姓,就又放回了家中。现在不止是相关官员,而是上至皇帝,下至京城百姓,均是谈及此事就感头痛。

    这日,就是一直欢天喜地的施怀香也大呼头痛了。原来,施怀香在府中休养十余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便得皇帝传召进宫领赏。朝堂之上,皇帝褒奖一番便赐下白银千两以及一块有手掌宽的和田玉璧。就当施怀香谢恩准备退下之时,二皇子青晟突然出列,给皇帝及列为臣公来了一段他与施怀香如何如何的多年不见难忘兄弟情深,又是如何如何的重逢乃至相谈甚欢,再是如何如何地希望施怀香能常伴身边互勉互励,听得施怀香都怀疑自己曾经人格分裂化作两人,与青晟有此深交。最终,青晟恳请皇帝能命施怀香为自己的文书常伴身侧。而皇帝言简意赅批下两字“准了”施怀香都来不及深询立于百官之首的丞相老爹一眼,便和青晟一同跪下谢了恩。磕头的时候,施怀香真是想一头磕死在这乾坤殿的青石板上得了。

    施怀香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晃晃悠悠地出了殿门,又是如何惶惶忽忽地等着皇帝退朝。直到跟着青晟往皇后住的坤宁宫去的时候,都是找不着北的。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问自己千百遍始终不得其解,于是施怀香用怨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走在前边的青晟,仿佛要看穿他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青晟倒是完全不受身后四溢的怨气干扰,走得安然自若。“呃哎青嗯二”施怀香觉得自己憋屈也无用,便极力找着措辞想干脆一问究竟,可一句话还没吐出来坤宁宫就到了。施怀香只得提一口气,进了东暖阁。

    两人向皇后施过礼,就在皇后对面坐了下来。皇后仍旧是笑盈盈的一张脸,右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左手还轻轻地捋着穗子,想是心情很好。“怀香你身体可有大好”皇后关心道。“啊啊哦”施怀香还在纠结着刚才那事,对于皇后的话是只听了一半还给丢了一半。“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还未病愈”皇后着紧道。“啊,没我的伤已经都好了,谢表姑妈关心。”施怀香可算是回神了。“哦,那就好。可怎么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施怀香当下腹诽这不是给您宝贝儿子欺负了么。嘴上却说“怀香一切安好,劳表姑妈费心了。”说完,从桌上的八珍盘里拿起一块砂仁糕塞进嘴里。“呵呵。”皇后掩嘴笑了笑“没事儿就好,这以后啊,遇着什么事儿你们两兄弟就可以互相照应了。我也更放心。”

    “咳咳咳咳”皇后话音刚落,施怀香就给噎得咳嗽起来。这皇后娘娘可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哎,等等施怀香心中突然有个不得了想法这才下朝,皇后就知道自己给青晟当文书了或者这根本就是皇后授意的再或者连皇上也怪不得皇上答应得那么爽快呢。施怀香撇头看一眼坐在旁边的青晟,一副安之若素的派头,对皇后的话没有丝毫反驳之意。不过,施怀香还是留意到青晟眼底流转,不知他想到什么。呃我才不相信你会罩我。

    施怀香端起茶灌了两口,止住咳嗽,干笑两声“怀香才疏学浅,怕给青晟表哥添麻烦才是。”“怀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与青晟年纪相仿,只有互帮互助才能一起进步呀。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多向施丞相请教。”皇后说到。“怀香受教了。”施怀香行过一礼,又向青晟一揖“以后还有劳表兄多多关照了。”心下却想唉,这回施家是骑虎难下了,也不知道自己老爹有什么对策没有。

    “啊,对了,怀香这里还得谢谢表兄的救命之恩呐。”施怀香再行一揖。“哦,顺手而已。”青晟淡然应答。哦,顺手还顺便把我给看光了施怀香心头的小火苗又有迸发的趋势,咬牙道“哪里哪里,表兄的救命之恩怀香自当铭记在心,所以略备薄礼,今日进宫时已经给贵公公代为转交了。”“哦不知是什么礼物”皇后好奇道。“是徐同玉所绘的云海图。”施怀香答。“嗯,京城第一才子的手笔定然不俗。”皇后颔首。

    其实,施丞相为官多年且两袖清风,虽有家底,但并无闲钱。施怀香还真是难以找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当作谢礼。逼得没办法,这才去好兄弟徐同玉府上拐带了这幅云海图。可让徐同玉着实心疼了一番。

    “既然母后喜欢,那待会儿让贵公公把画给母后送来,您再好好鉴赏。”青晟起身“孩儿这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嗯,也好。让怀香和你去吧,你也好交代些事宜。去吧,我也乏了。”皇后说罢就起身往内殿走。

    与青晟一起从坤宁宫里出来,施怀香一路闷头向前。这会儿应该是要往青晟所住的景泰宫去。虽然青晟已经成年,但由于回宫时日尚短,城中的亲王府邸还未建成,故暂居在他幼年时期居住的景泰宫里。对那儿,施怀香还是有些微的印象的。依稀记得院里好像有一棵茂盛的老榆树。

    “你在往哪走”青晟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啊”施怀香这才抬头,就见青晟往左边的廊里走去。“哎,不是去景泰宫吗”施怀香问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青晟未做停留,仍往前走。哼,神秘兮兮的,我还不愿意跟着你呢。施怀香转身往华清门行去。

    回到相府,施怀香就给请进了施老爷的书房,想是就今天的事情进行商议。结果,施老爷闷了半晌就冒出四个字好自为之。施怀香直嘟噜您用得着这么言简意赅么

    于是,施怀香皇子文书的差事正式开始了。在延昌,成年皇子都有上朝的惯例,未建功勋则不授官职,也无实权,上朝只为帮助熟悉知晓天下大事,也可提些治国之策以供商议。皇子文书平日不用随皇子入宫上朝,只需皇子自个儿读书时在旁帮衬着,帮皇子完成些誊抄工作,偶尔也帮忙出出主意,替皇子跑个腿什么的。一般都由皇子儿时的伴读书童担任。所以施怀香做青晟的文书倒是合情合理。当然,往深了说,培养皇子文书也就相当于是培养皇子的心腹了。

    算起来施怀香干这差事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其实也挺容易的。当今天子上朝实行每三日一歇。于是青晟给施怀香的安排也随了这个日期,上朝的三日里,他只需在下朝以前到青晟的书房里候着就行,余下的一日,就放他大假。对于施怀香来说,这是相当好的福利了,没有夫子管教不说,来回途中还可以去他最爱的一品楼吃些糕点。那日子过得可是相当舒坦。

    本来,按施怀香的想法,天天对着青晟的冰山脸指不定什么时候俩人得掐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青晟虽然冷着脸,却并没有刁难他。平日里就叫他帮忙把随意写在书上的批注抄录整理,是再轻松不过了。青晟对于许多书的见解可谓独到,连字也是写得极好的,这让施怀香惊讶不已。

    自己能做的事实在有限,闲下来,施怀香要么就对墙发呆,有时也会瞥到坐在案前认真看书的青晟。俊朗的外表,端正的坐姿,专注的神情,再加上几分不怒自威的气派,确实有几分帝王之相。难怪皇帝和皇后都对此子加以扶持。嗯,他自己应该也是想当皇帝的吧,不然光是皇帝皇后一头发热也于事无补啊。施怀香心想。

    “你已经没事可做了吗”就在施怀香还把眼光放在青晟身上发呆的时候,被盯了许久的正主冷冷地发话了。“啊”施怀香一惊回神。青晟一抹眼色飘过施怀香,又回到手里握着的书上道“没事你就先回去吧。”说罢就再不理人了。

    施怀香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便理了理自己的小书案。起身往窗外望望,还不至晌午,嗯,正好可以去一品楼吃上一顿。想想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于是自顾自地往宫门而去。

    午间正是一品楼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坐无缺席。寻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一处仅坐了一位客人的桌子。施怀香走过去,对那人道“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能拼个桌不”只见那人轻轻侧头往施怀香身上瞟了一眼,也不答话,只是微微颔首。可施怀香此时已经被刚才落在自己身上那惊鸿一瞥摄住了心神,完全忘记落座这人也太漂亮了

    小剧场

    丞相府内院。

    施怀香“小三子,快去取些银两,本少爷要出去逍遥快活。”

    小三子苦着脸“主子,这个月能支的历钱已经用完了”

    施怀香惊“怎么可能那皇上赏的银子呢”

    小三子“这上回一品楼的小二拿了账单来要债,要走了六十八两;大少爷说您上个月把他的琉璃夜光杯摔了一只,赔了一百五十两;老爷说您上次砸了人家的首饰摊,赔给人家一共两百五十六两;还还有帐房那边说您上次翻墙出府把墙头瓦掀了不少,就支了九十七两填补空当;您还把髙夫子气得气喘病发,老爷买了只人参去探病,用了”

    施怀香“你就干脆说还剩多少”

    小三子洒下一把铜子儿走人了

    第4章 第4章 君莫离

    此人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束散髻,着青衣,眉若远山,眼似流星,唇如红缨,好一副桃花面容。举手投足均带半分妩媚,若非体型较宽,喉头有结,施怀香定会将其认作女子。

    “这位小兄弟,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男子见施怀香无甚动作问道。“啊不”盯着人家看了半晌真是失礼啊。施怀香脸颊通红,十分不好意思。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如斯美人,无关男女,必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照理说施怀香平时美人见过不少,而且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可哪又比得此人风雅。一时之间居然乱了手脚。

    “咳”施怀香假咳一声“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说罢才在对面坐下来,头也低着,不好再看。“呵呵,无妨。”那男子倒像是习以为常,继续道“你我能同桌吃饭即是有缘,如小兄弟不嫌弃,此次就由在下做东,算是给惊扰到小兄弟赔不是了。” “啊,没有没有呵呵”施怀香挠挠头,暗骂自己没用,怎么面对如此美人还会舌头打结。

    男子招呼小二加了副碗筷,又往施怀香的杯中斟上酒。施怀香举杯敬道“小弟先干为敬,在此谢过了。”一仰头,喝了个干净。“咦这一品楼酿了新酒我怎么不知道呀”啧啧,这酒味道真不错。“非也非也,此乃我自家酿的竹节酒,味清冽香醇,这区区一品楼可是喝不到的。”男子再为施怀香斟上一杯,施怀香又是一饮而尽。“看不出来,小兄弟真是好酒量。”男子笑道,整张脸更显妖娆。

    喝了两杯,施怀香也少了拘谨,话匣子也就开了“在下施怀香,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君莫离。”君莫离意味深长地看着施怀香点了点头“原来小兄弟就是名满京城的施丞相府上的二公子施怀香,果然明眸皓齿,翩翩潇洒。”“呃君君公子你说笑了,我嘿嘿”原来被美人称赞是这么爽,这么非同一般的感觉。“哈哈哈都说怀香小弟你风流倜傥,销魂断肠,今日一见其实不然呐我倒是觉得你万分可爱。”君莫离大乐。我这算不算被调戏了施怀香暗道。不过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此情此景如果被小三子看到,一定会说“主子,您笑得好y荡啊”

    这可谓是相当愉快的一餐。相谈之下,施怀香才知原来君莫离是淮浙一带的生意人,此次来京是扩展生意来的。转角街口还在装修的门市据说就是君莫离刚买下来的。至于什么生意他倒是没说,只说开张之后再邀施怀香共聚。

    君莫离此人由于经商日久,见闻广博,谈吐风趣,很合施怀香的胃口。一顿饭吃下来,俩人已经称兄道弟了。起初,施怀香以为君莫离不过二十五六,哪知君莫离意味深沉地笑了半天说“我都可以当你爹了”这话可把施怀香吓一大跳,再看君莫离把酒杯一放,伸手比了个数,竟然已是三十有九。施怀香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直到日落时分,俩人才依依惜别,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施怀香乐呵呵地刚跨进相府大门,就和愁眉苦脸的施怀文撞上了。“哎哟,哥,你这是怎么了”施怀香好奇道。瞥一眼施怀香的高兴劲儿,施怀文道“二皇子没跟你说么这刺客案查了这么久都没破,而且昨夜里大牢里那几个被灭了口,上头那位坐不住了,京城可是要翻天咯”“哦他可淡定着呢,才不和我说这事。”可施怀香心里却想到真要和我说了才是见鬼了呢。“你呀,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施怀文敲了敲施怀香的头,转身走了。

    其实,施怀香真没把皇帝要发飙这回事当事看,直到第二日去了景泰宫才有了深刻体会。还没推门进青晟的书房呢,就听见里头有带哭腔的男声。施怀香当然不会认为是青晟在哭,那是比说青晟是女人还要不靠谱的事。凑近了些,从门缝里就看见一个穿了官府的肥胖的身体正坐在自己平时誊抄批注的小案前,椅子已经不负重荷的有偏向一边的趋势。这人施怀香是认识的,正是大理寺卿庐有序。

    要说这后宫的主子不能见外臣,但皇子与大臣商讨些事宜倒是允许的。尤其是在外建府的成年皇子,与大臣有分寸地私交,皇帝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相互学习是必要的嘛。

    这庐胖子照施丞相的话说那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平日里唯唯诺诺,可心思细密,绝对的老奸巨猾。要不说他动不动就哭成这样的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不过好歹这庐有序还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不过是自己有些花花肠子。

    本来么,这次追查刺客的事就有这位庐大人的份儿。可是前前后后好些日子了,也没个眉目,偏偏这节骨眼上还死了上次抓的活口。庐大人首当其冲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这会儿正坐在青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青晟描述案情“您说这奇了怪了,好端端几个人怎么就死了,还是一刀毙命。这天牢守卫森严的,什么人可以硬闯啊这人必然武功高强。可好歹有点痕迹啊。您看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啊,这么邪门,连个脚印子都没留下”听得施怀香直咋舌,这庐胖子还真是不把青晟当外人了。不过再看青晟的模样,倒是没说帮也没说不帮,更是提都没提要怎么帮了。

    其实施怀香倒是挺疑惑的,这庐有序怎么会找上青晟呢这位回宫也才几个月,怎么说也不会比青翊大皇子与朝中大臣关系紧密呀。不是听了什么风吧,当真匪夷所思。不过这毕竟不是施怀香能管的事,全当看戏了。

    施怀香在门外也没听多久,庐有序就起身告辞了。摇晃着肥胖的身躯就要出门来。施怀香赶紧闪身往柱后一躲,目送着庐大人的背影远去后,才转身进了青晟的书房。

    青晟正在喝茶。“你不帮他”施怀香随口一问。他敢肯定青晟知道他在外头偷听,也就无所谓了。往自己的小案靠过去正要坐下,看了眼自己那把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的椅子。呃,算了,待会儿别散了

    “那你说我应该帮么”青晟一挑眉,把茶杯放桌上了。施怀香两眼一睁,你这是问我呢那我说了你也得听呀青晟也没理会施怀香诧异的表情,反倒是起身抬腿就往外头走,嘴里蹦出俩字“跟上。”“干什么呀”施怀香好奇。“监工。”说着,青晟已经出了房门,施怀香赶紧追了两步。

    这还是施怀香第一次跟着青晟出门。两人转转悠悠地出了宫门就有宫人牵来了马。施怀香本来就是骑马入宫的,还是他那匹“小枣”,不是什么千里良驹,是个性子温和的“小姑娘”。相比之下,青晟的马“玄翼”可就高大健壮许多,皮毛黑如墨,亮如漆。此时焦躁地刨刨地,打了个响鼻,顺带瞪了小枣和他这个主人一眼。施怀香瞪回去哼,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青晟淡然地看了眼这边的人马互动,跨上马,走了。“哎”施怀香赶紧骑马跟上。

    一路上,两人不紧不慢,并排前行。本来么,施怀香是跟在青晟后头的,可小枣好像挺待见玄翼的,欢快地三步并两步硬要与玄翼齐头并进,还主动凑过去嗅嗅。看得施怀香心中大呼小枣见色忘义。

    “哎,我们究竟去哪呀”自个儿的马被拐带了,心头不爽的施怀香顺带着就语气不佳。好在青晟在民间长大的,没有什么娇纵的皇子脾气,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反倒自顾自地说“这京城繁荣,百姓安居,确实管制有方。”施怀香一怔,敢情您这是体察民情来了。

    行了不多久,路过一街角。哎这不正是君莫离正张罗的店铺么看样子已经装潢得差不多了,门口也挂好了牌匾,不过用一块鲜艳的红绸挡了,想是要到开张的日子才揭开。青晟见施怀香久久注视着这门市,就问一句“怎么了”“哦,一朋友的新店,过几日就开张了,也不知什么营生。”施怀香答道,想到君莫离,就不禁有些期待,刚才的不快已经抛诸脑后。“哦”青晟也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忽觉背后射出两道不善的目光,直射他心房,令人生寒。青晟猛然转身,却见街上车水马龙,并无异常。施怀香被他这一举动下了一跳,也跟着驻足回望,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便又看一眼青晟。哪知青晟也正好转头看他,两人目光触到一起,均是一愣,便立即闪了开。施怀香顿时有种被青晟的目光冰到的感觉,打了个激灵。不过青晟倒像无甚反映。于是原本就无话的两人,更是变成闷头前行。

    再往前头不远,就快到相府了。施怀香正觉差异,却见青晟并没有进府的意思,反倒直走又往右拐进去,就见来来往往不少工匠正在搬运沙石泥瓦,木料建材。再前行数十米,青晟便在一府门处下马,府门上还未挂匾,也不知是哪家住处。

    施怀香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门口一对白石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府门雕梁画栋,青灰色的高墙配着琉璃彩瓦,看着好不气派。透过大门朝里头看,规整的青砖铺地,直延伸到正殿。不过这会儿宅邸尚未完全竣工,院里还甚是狼藉。再往里也看不见什么了。

    看这宅院规格,再看青晟安之若素的表情,施怀香恍然大悟这恐怕就是皇帝准备赐给青晟的二皇子府吧。嘿嘿,还真是带着他来监工的。

    “您是怀香少爷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施怀香的思绪。他这才翻身下马,跟前正站着一个布衣少年,十四五的模样,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哎哟,这孩子生得真不赖。施怀香打心底里觉得。

    少年倒是不认生,自顾自地上前来牵小枣的缰绳。施怀香定睛一看,原来他左手里正拽着玄翼的缰绳。玄翼难得的好脾气地站着,想是和少年很熟了。小枣一看是和玄翼一路,赶忙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这会儿青晟已经进了府门,正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交谈着什么。施怀香才懒得凑上去,一个人挑了个位子自在地左顾右盼,暗暗惊叹皇子府邸就是不一样啊可是,这宅子明明是

    “怀香少爷要不您那边儿亭里去坐会儿吧,公子和刘管家还得谈一会儿的”依旧是那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施怀香身后传来,他扭头一看,果然是刚刚的那个布衣少年,手里还端了茶。听他叫青晟公子,想来应该是青晟身边的人。

    少年落落大方,一边给施怀香引路一边道“我是公子的小厮,叫楚秀,怀香少爷叫我小秀就好。公子这阵住宫里,我和刘管家就帮着公子打点些修建皇子府的事。”楚秀把施怀香领到了正殿东面的一座小亭内,再奉上热茶。

    听楚秀说话的语气,施怀香还是满惊诧的。不卑不亢且不自称奴才,行为也大方。不像其他皇子身边的跟班一样,说话轻声细语,外表表现得低眉顺眼,内里一肚子小心眼。不过仔细一想,施怀香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其他皇子身边伺候的都是宫里教出来的小太监。而青晟在外长大,没有笼子里头鸟儿的那种娇气,不会严苛下人,身旁的人自然不会像宫里出来的人浑身一股子阴冷劲儿。

    施怀香问楚秀“你跟着二皇子有多久了”楚秀略想了一下“大概有三年了。那时候公子救了我,我也无依无靠的,就打算跟着公子了,也是报恩呐。” “你都不称他皇子殿下或者主子么”施怀香好奇道。“一开始公子就让我叫他公子的。起初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想着他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士。也就年前,公子决定回京,才和我说了。本来想放我自由,但我也无处可去,就跟着公子入京了。公子说我叫惯了就不用改了,说反正以后他自行建府,我还是可以叫他公子。”楚秀把原委一一道来。“哦他还是侠士”施怀香觉得有意思了,追问道“那他在江湖上有名号没有”“嗯,名号是有的,人称快剑,就是说的公子。”楚秀倒是毫无避讳,有问就答。

    “哎,那你知道我”施怀香可是记得他刚到,楚秀就认出他来的。“京城鼎鼎大名的相府二公子谁不知道啊。”楚秀继续道“我和公子刚进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了。都说怀香少爷您长得貌若潘安,聪明伶俐。后来,听说您做了公子的文书。这不,刚在门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公子吩咐过,说什么都不用跟您瞒着。”哦听这话的意思,青晟是拿他做自己人么施怀香琢磨着。

    小剧场

    丞相府内院。

    施怀香“小三子,我要吃芙蓉糕,绿豆糕,沙馅儿豆包还有桂花酒酿丸子。快让厨房做好送来。我饿了。”

    小三子“主子,这些东西老爷让厨房都不要做了,就是做了也不给咱院儿里了。”

    施怀香晴天那个霹雳“为什么”

    小三子“据说那天老爷打宫里过,正碰见景泰宫伺候的小柱子去领新椅子。说是二皇子书房里的镂花的紫檀木太师椅塌了。我也挺纳闷,这二皇子的椅子塌了跟不让您吃糕点有关系么”

    施怀香咬牙都是庐胖子害的

    s散髻即解散髻。传为南朝齐王俭所创发式。清朝洪亮有解散髻诗“一代风流比谢安,插簪散髻解朝冠。”

    第5章 第5章 夜探

    施怀香与楚秀聊得正欢,就见青晟已经往亭里走过来,身后跟着楚秀口中的那个刘管家。见青晟在石凳上坐下,楚秀赶忙又端上一杯茶来。

    那刘管家凑上前来,像是有事要禀。但话到嘴边顿了一下,往施怀香处瞥了一眼。“无妨,说吧。”青晟牵牵衣摆。哟,还真把我当自己人了施怀香心中暗想。那刘管家躬身一礼“是”又继续道“府里共发现六条地道,我都派人给守住了。正殿左右两侧翼楼内各有一条。左翼楼那条一直通到京郊的李子坡,右翼楼里的是死道。其余四条都在后殿里。主子的寝殿里有两条,一条通到北街巷子里头一所私宅里,房子没住人,荒了很久了。我已经着人去查是谁的产业了。另外一条通到西暖阁里。书房里也有两条,不过都是死道,应该是被什么人给炸毁了。”“嗯。”青晟点点头“你之后再去找找看有没有这宅子以前做工时候的图样,看看还有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先把出口都给封起来,待日后再另做打算。”刘管家应承一声就退下了。

    施怀香打趣道“你家里这么多密道,你不怕我说出去么”青晟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下巴,眼珠子上下一动。虽无半句话,但施怀香已经知道答案了。这还不明显么青晟什么事都不瞒着自个儿并不一定是说明有多信任,而是他根本就无所谓。他把施怀香当作了孙悟空,他自己是如来佛。无论孙悟空怎么翻,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这一认知,让施怀香心中大叫憋屈。不过话又说回来,施怀香现在毕竟和青晟是同进同出,很多事当然就没必要瞒着了。

    施怀香狠狠地瞪了青晟一眼。小声的嘟囔一句“哼神气什么,活该你住鬼屋。”可好歹青晟是练家子,挨这么近哪有听不见的道理。“鬼屋”青晟问到。这一问,施怀香立马精神了“嘿嘿,你不知道么你这宅子可是京里出了名的鬼屋。”“哦愿闻其详。”青晟饶有兴趣地看着施怀香。看吧看吧,总有我神气的时候。施怀香心里直乐呵,面子上倒挂出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这里以前是周世贤周国公的公爵府。周国公你知道吧,是前朝的降将,对本朝有开国之功。先祖皇帝便封了国公,还赐了这座宅子。可谁曾想,这周世贤竟然两面三刀,想趁我朝根基未稳谋权夺位。于是乎,被先祖皇帝给诛了九族。至此之后,这宅子就有了闹鬼的传闻,说是三更半夜的里头有女人在哭,有时候还有乒乒乓乓的兵器声,就跟抄家那天一样。更甚啊,还有人说见到那周世贤的魂魄的,端着他自个儿的脑袋在院儿里转悠,好不吓人。”说到这里,施怀香顿了顿,看青晟和边上站着的楚秀听得仔细,觉得达到效果了,就喝了口茶继续道“后来这宅子就不住人了。算算也有三十多年了,这妖魔鬼怪的传闻也淡了。更想不到啊,皇上竟然把这宅子赐给你了。”施怀香两手一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楚秀在一旁直乐。跟着公子也有几年了,也见过不少人。但对着不苟言笑的公子,还能自娱自乐,聊得开心的,真就只有施怀香一人。啧啧,这怀香少爷还挺有意思的。

    “嗯,你倒是知道得清楚。”青晟对于施怀香口中的鬼屋什么的表现得不以为意。让施怀香有一点小小的挫败感。但听青晟又继续问到“那你知道这周世贤可还有什么后人”“哎,我刚刚说的是九族。诛九族就是全家都死光了,哪还能有什么后人。不过么”施怀香突然压低了声音,还往青晟跟前凑了凑“听说周世贤以前有一得意门生,后来不知为何被逐出师门了。不过周世贤死后,这学生倒是蛮孝义的。披麻戴孝,偷偷寻去乱葬岗把周世贤一家的尸骨给捡回来葬了。”“嗯,坊间传闻,不足为信。”青晟淡淡评价道。施怀香吐吐舌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聊罢这阵,青晟又吩咐了楚秀和刘管家一些事,就准备回去了。出门的时候,施怀香竟给门槛绊了一下,一时情急拽了青晟的袖子。青晟倒是没抽手,就这样给他抓着。待他站稳,青晟立马举步前行,还撂下一字“笨。”

    两人骑着马儿优哉游哉地往前走。这会儿已过午时,大街小巷都弥漫着饭香。转角便到丞相府。施怀香想想下午书房也没什么事了,纵马就要从边上的小门里进去,可哪知青晟竟然叫住他,要他跟着一块回宫。这可奇了怪了,还能有什么事非要他今天处理不可。

    两人回到景泰宫,就有小太监端上来早就备好的饭菜,其中竟还有施怀香喜欢的鲂鱼汤。嘿嘿,还真来得巧了。

    午饭过后,施怀香便问青晟有何事要做,谁知道青晟竟然要小太监在后花园里摆了棋盘,要与施怀香来两盘。这可让施怀香疑惑了,不让自己回家,就是让来陪着下棋的不过作为皇子文书,陪皇子下棋也算工作之一么。

    二人下棋倒是下得认真,期间不时还有小太监端上点心,换上热茶。连下两盘,均是一胜一负。这结果倒是让青晟对施怀香有些刮目相看“都说丞相家的二公子不学无术,琴棋诗书皆不通,今日看来,实乃非也。”再起一局,青晟抬手落下一字。“呵呵,坊间传闻,不足为信么。”施怀香借青晟自己的话堵了回去,跟着也落下一子。青晟嘴角微微扬了扬,但并没让施怀香瞧见。

    “二皇弟真是好兴致。在此对弈,不知输赢几何”忽然传来一个柔雅的男声,施怀香一愣,迅速看了青晟一眼。此时青晟已经起身,就见园子后面的垂花门外走进一人。紫杉长袍,面如冠玉,正是大皇子青翊。原来景泰宫的后花园正与御花园相通,中间只隔了个垂花门。此时门没关,斜斜地就能从外面瞧见里头的物事。

    青晟躬身一礼接话到“见过大皇兄。闲来无事,游戏而已。”施怀香也是赶忙跪下行礼“叩见大皇子殿下。”青翊摆摆手“免礼。反倒是我有些唐突了,扰了你们的棋局。”话是这样说,但青翊脸上倒是坦然得很,始终带着微笑,又道“我今日本来是来给母妃请安的,正巧路过你这儿,就进来打个招呼。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什么时候也来对弈一番可好”“皇兄想下棋,青晟随时恭候。”正巧有小太监端来了茶,青翊没有接,道“不了。我还得赶紧去给母妃请安。呵呵,我们可这么说定了,改日再来找皇弟讨教棋艺。”说罢,青翊就又从垂花门出去走了。青晟和施怀香礼貌性地往门口送了送。

    这会儿,青晟和施怀香倒真没兴致下棋了。于是两人去了书房,各自取书来看。施怀香心里直纳闷怎么就不让我回家呢又无事可做,他到底准备干嘛。思来想去,施怀香决定直接点问“书房里还有事要我做么”青晟目光都没从书卷上抬一下,只是答道“没有。”“那我能回府了么”“不行。”“那你留我在这儿做什么”施怀香急道。“待会儿便知。”这一问一答让施怀香恨透了青晟那千年冰封的样子,但又没辙,只有自己在一旁生闷气,在誊抄批注的本子上一只挨着一只地画乌龟。

    这一待就待到了掌灯时分,青晟又留施怀香用了膳。席间,也是什么都没说。搅得施怀香食不甘味,拿眼神欻欻地往青晟身上戳洞。青晟懒得理他,慢条斯理地吃着。

    吃罢,青晟把已经有些打瞌睡的施怀香带到书房。对门口候着的两个小太监道“你们都下去吧,今晚就免了伺候了。”小太监们应了一声就要退下,青晟又道“派人去丞相府上知会一声,就说留施怀香通宵对弈了。”“是。”小太监们一礼,转身迈着小碎步走了,心里还为今晚能早些休息而开心不已。

    见两个小太监走远,青晟又左右查看一番,这才退回书房把门关上。施怀香见他小心翼翼,顿时好奇心大起,忙问“怎么”青晟并未作答,而是把施怀香领进了书房的隔间,那是青晟平时看书累了小憩用的地方。

    隔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十分昏暗,东西都只能看出个轮廓来。施怀香正好奇地东张西望,忽觉身旁一团东西袭向自己,下意识接住,是个软软的布包。“换上。”青晟就给了俩字,而他自己则已经忙活开来。

    施怀香打开布包,里面竟然是一套夜行衣。这让他吃了一惊,往青晟看去,却见他都已经快穿好了。虽然满腹疑问,但施怀香还是赶忙脱了外衣,把夜行衣罩在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种衣服,心中不免燃起一团兴奋的火焰。

    青晟理好衣服,一抬头,就见施怀香还在与夜行衣奋斗。毕竟与平时穿惯的衣服不同,夜行衣都是短小贴身的。青晟摇摇头,上前拽过施怀香手里的带子,给他绑紧袖口裤腿,还在腰上扎上两圈,才算大功告成。施怀香也任由青晟摆弄,心里暗暗记下穿法。

    穿戴整齐,天已经黑透了。“我们这是要去哪”施怀香压低了声音问道。“验尸。”青晟把面巾蒙在脸上,就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施怀香一个激灵,不知是被他们要干的事吓到了,还是给青晟黑亮的眼睛惊到了。

    临行前,青晟还丢了一本小册子和一只竹棍给施怀香收着。借着昏黄的烛光,施怀香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白日里拿来画乌龟的那本。撇撇嘴,一把揣怀里了。

    青晟吹熄了唯一的一盏烛火。掀开半截帘子,推开窗户。施怀香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隔间周围都下了帘子,只要屋里不是太亮,外头的人是看不出里头点了灯的。施怀香先从窗户钻出去,隐在一簇半人高的草丛里。青晟跳到他身旁,轻轻关好窗户。

    “走吧。”青晟小声说。“哎,你不怕带着我麻烦么”施怀香轻笑着问。“你确定你是麻烦”青晟反问。也不待施怀香回答,青晟已经矮身一路小跑去远了。施怀香只得急急跟上。

    两人一路疾驰到一处僻静的宫墙。掩身在墙影里。施怀香喘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会轻功”青晟上下扫了他一眼“传闻不可信,但我信自己的眼睛。”其实早在坤宁宫见施怀香的第一眼,青晟就已经知道,虽然这位大少爷举止做作,面显轻浮,但步履轻盈,行动灵敏,可见其轻功还是不错的。不过武功嘛瞬时联想到他替皇帝挡飞镖那次实在不敢苟同。

    青晟双手交错一搭,施怀香一脚登上,借力一跃便上了宫墙。而青晟则轻飘飘地一点地,也跟着跃了上来。看得施怀香直咋舌,这人的轻功怎么这么好。

    两人快步沿着宫墙疾行,避过巡逻的禁军,安然地出了宫。此时街上已经宵禁了,四下无人,一片寂静。自延昌建国以来,京城里便是亥初宵禁,寅末开禁,节日庆典除外。尽管道路通行无阻,但未免撞上巡城的官兵,两人还是选择了施展轻功,在屋檐上行走。

    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青晟才示意施怀香停下。两人躲在一处屋檐上观望。这一看,把施怀香惊了一跳。门口一边四人地把守,手里明晃晃举着火把,照着府门上堂堂两个大字刑部。

    施怀香用胳膊肘顶顶一旁的青晟,眨眨眼睛你要验尸怎么验到刑部来了身为皇子,有必要这么玩儿命么这要是被抓了,自己的丞相老爹还不得把自己给废了。青晟才不管施怀香紧张兮兮的眼神,一拽他,两人就滑下了屋顶。

    青晟带着施怀香一路绕到了刑部的后院。这里有个供杂役进出的角门。青晟抽出匕首挑开门闩,从门缝往里看了看,确定无人,才闪身窜了进去。施怀香急忙跟上。虽然平时调皮惯了,但第一次夜闯刑部衙门,难免有些心慌意乱。

    也不知是他二人运气太好,还是刑部守卫太差,一路躲躲闪闪,就算遇到守卫都堪能避过。虽然一身冷汗,但施怀香心头大呼刺激,十分过瘾。

    七绕八拐地,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由巨石堆砌而成的建筑面前,也无门牌,不知用作何用。但青晟已经停止前行,很明显,他们的目的地到了。围着这奇怪的房子绕了一圈,竟无大门。施怀香不由一愣这可要怎么进呐

    小剧场

    太监甲“你说这殿下与施少爷进书房这么久怎么没什么动静”

    太监乙“下棋么,能有什么动静”

    太监甲“说他们光下棋,你信”

    太监乙思考半晌“不信”

    正在某屋檐上蹲着的两人同时一阵恶寒

    第6章 第6章 刑部死牢

    这个建筑类似圆柱形堡垒,处于刑部大院的中心位置,四面都是两层高的歇山小楼,且 边角相连,把此堡垒围绕其中。从刑部外头的街道上看,根本看不见里头还能包裹住这样一座巨型堡垒。

    见没有入口,施怀香心思一转,思考着或许能施展轻功跳上堡顶。便抬头猛瞧,但堡垒隐在夜幕中,实难看出其确切高度。不过再高应该高不过这四周的楼来。但此堡全由巨石垒成,墙面光滑异常,运用轻功但脚下借力打滑,想要一攀到顶是何等困难。

    施怀香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就扭头看青晟。青晟仍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盯着堡垒看了半晌,又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把堡垒又转了一遍。忽地,他蹲下身,在泥土地里一阵摸索。施怀香看得直纳闷怎么不能飞天改遁地了

    不过还真让他给蒙对了,也不晓得青晟是触到了什么机关,他们面前一块两尺见方的地面忽然向下陷了半尺,又平退向一边,直到收拢不见。

    “哇”施怀香惊叫出声,但还没等他拖出尾音,一只带泥的手已经捂了上来,虽然蒙着面巾,但还是觉得尘土甚是呛鼻,导致后面的声音变成了闷咳。

    青晟掏出火折子,蹲下身朝地洞里照了照。能看见窄窄一条石阶,只容一人通过。他率先踏下一阶试了试,是夯实了的,这才给施怀香打了个手势让他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侧身前行。施怀香本来很想问青晟是怎么找到这条地道的,但想到说话的声音可能会顺着地道透出去,便忍住了。只在心中感叹任何人看见这个堡垒都会想爬上去看看是否有入口。但偏偏入口藏入地下。真真独具匠心。

    “待会儿把我说的都记录下来。”地道里突然响起青晟冷峻的声音,着实把施怀香吓了一跳。他闷咳一声,小声问道“你不怕给人听见么”“不会有人听见的,除非死人也能偷听。”青晟边走边道“据我所知,这里只关押了上次行刺的犯人,可惜都死了。为了方便调查,他们的尸体应该还在这里。不过刑部没有必要派人来守着几具尸体。”施怀香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传闻中的刑部死牢。又继续追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入口的啊”“昨儿个下了半夜的雨,可惜今日天阴,地未干透,但偏偏地道口的泥土是干透了的,因为有石板挡住,土层很浅伸手摸摸就找到机关了。”青晟难得地一一给施怀香作解释,倒让施怀香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青晟吹熄火折子,收进怀里。原来,他们已经走出狭长的地道,来到一处宽敞的房间。这里应该位于地底深处,好不透光。好在墙边立了一口口大缸,点着长明灯。

    借着灯光,两人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呈四方形,两侧是一道道铁门,铁门上甚至连个小窗也无。对面的墙上是一道石阶,通向上层。看来,他们此时正处于死牢的最底层。

    “嗯,其实除了入口难找一点,其实也满好进出的嘛。”施怀香说道。青晟冷冷地看他一眼“都说刑部死牢犹如阿鼻地狱,我们不过在地狱的第一层而已,越往上岔道机关越多。掉以轻心,只怕有来无回。”“那你说我们要找的刺客呃尸体在哪层”施怀香顿一下“会不会就在这层只是关着门你不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在上面一层或两层。”青晟已经抬脚准备往上走。“为什么”施怀香奇怪道。“你都说到这一层通行无阻,应该只是用来关些文人的,罪名严重但危害不大。我与那些刺客交过手,武功不弱。刑部的人应该会用些手段。”

    谈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第二层。这个房间虽然格局与底层的差别不大,但恐怖程度却远胜之。墙边竖了个玄铁架子,锁链有儿臂粗细,锁环处还带勾刺。另一处架子上挂满了刑具,刀叉棍棒样样皆全,有些东西甚至看不出是用作何用,整个看得施怀香头皮发麻。呃,第二层都这样了,再往上还了得。施怀香不禁吞一口口水。

    墙上几处铁门都半开着,斜着能瞄到一些里头的情况。施怀香一偏头,就见一扇门内的地上有一道黑印,有长明灯的光线照着还有些发亮。“那是血。”施怀香还要凝神细看,就听身侧有人说到,惊得施怀香忙退一步。说不定尸体就在那里面。

    “吱呀”一声,青晟已经推开了其中一扇铁门。一股阴湿又混着腥甜的气味扑鼻而来。青晟皱紧眉头看着里头的情况。施怀香也禁不住好奇心地驱使,伸长脖子从青晟身侧凑上去看,一看大骇。

    门内没有灯,十分昏暗。借着外间的灯,可以看见当中吊着一个人。此人被从房间四角牵出长长的铁链绑住手脚,悬在空中,嘴里塞了软木,整个就是一种防止他自尽的手段。不过此人还是死了。双目圆睁,面目狰狞,死相恐怖。而另一边的地上还躺着两个,穿着刑部守卫的官衣,太暗看不清脸,不过应该也是死了。

    施怀香连续打了两个干呕。呃,还好晚饭没有吃多少这刑部也忒不人道,就给这么吊着,也不把人放下来。

    “拿本子出来给我记着。”青晟吩咐道。“”施怀香打一个闷嗝,才赶紧把那个画满乌龟的本子掏出来,还有那支小竹棍儿,摘掉一头的竹节,原来是一支吸饱了墨的毛笔。

    “尸体都是被当胸一剑致命。”青晟牵开尸体的衣衫查看着。施怀香这会儿已经没心思提任何异议了,只是闷头在本子上一字一句地记录。“凶器宽两指,下手力道精准,刚好刺破心脏。”停顿一下,青晟继续道“刺客身上没有刺客组织的标记,应该不是职业杀手。”青晟又环视了周围一圈“四周并未留下什么打斗痕迹。如果不是刑部内部的人,就是武功奇高,守卫还来不及动作就被一剑毙命。”青晟又去其余几件牢房查探一番,情况大同小异。细数一下,总共十具尸体,四个刺客,六个守卫。

    “把房间格局画下来。”青晟顿一下道“把尸体也画下来。”施怀香失声一叫“什么我不画。”尸体那么恐怖,还让他去照着画,那不得做恶梦啊,说什么也不能画。“把位置画下来就好。”青晟淡淡道。施怀香翻一个白眼,心中叫嚷着要赶快出去,但没说出口。舔舔笔尖,翻一新页,才描绘起来。嗯,还好跟徐同玉学过两招,丹青还凑合。然后在图上用圆圈把有尸体的地方标注出来。

    看施怀香记录完毕,青晟也扫除他们进入的种种痕迹。两人才一同按原路退出了死牢,并把牢门口的石板闭上。施怀香松一口气,运起轻功跟着青晟悄然出了刑部。

    两人一路不语,只是在屋檐上飞窜,各自想着在死牢的事情。情况看起来挺简单,就是刺客被灭口了,刺客案追查的线索断了。现场确实如庐胖子所言,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是凭空有把剑把刺客和守卫都给宰了。

    “我说啊一定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内鬼干的。”施怀香平时耍耍小聪明就是了,这算是他第一次接触真正的案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但说得罪恶一点,他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现在莫要妄下断言。”青晟脚下未停,只是冷静回道。撇撇嘴,施怀香道“跟着你飞了一个晚上了,过会该天亮了。我这会儿回家还能睡会儿。”“你和皇子彻夜对弈还能中途开溜”青晟冷冷地反问。施怀香顿时泄了气,只得跟着青晟往宫里奔去。“天亮你就回吧,不用在书房候着了。”还是那个冷冷的声音。嗯,这话听着还算人道。施怀香轻轻点点头。

    二人顺利回到景泰宫的时候刚到寅时三刻,天还漆黑一片。两人还是由书房隔间的小窗翻回屋内的。施怀香搓搓手,哈了一口气。别看已经过了春分,但夜里还有些冻人,在外奔波了一晚,之前出了汗,这会吹了夜风怎么也觉得有些冷。青晟点上那盏小灯,开始把衣服换回去。施怀香刚脱了一件,已经连打了两个哆嗦。再看青晟,手脚麻利,动作利索,就不是受了冻的模样。“你冷”青晟看施怀香半天换不好衣服,还一动抖三抖,便开口问到。“没有”施怀香觉得不能在这种事上掉面子,便咬牙道。“没有就好。”说完,青晟就往外间去了。

    等施怀香换号衣服出来,青晟已经端着茶碗细细地喝着了。他的书房自备了烹茶的小火炉的,不用人伺候就能喝到热茶。“那是你的。”青晟往桌边扬扬下巴。施怀香捧起来嘬了一口,“噗”地一声就给喷了出来。“这什么啊”施怀香质问道。“姜茶。”青晟道。“你就喝这个”施怀香一脸鄙夷。“我不用喝这个。”青晟喝一口自己手上的,今年新采的碧螺春味道还不赖。

    施怀香嘟嘟囔囔地捧着那碗“难喝的东西”,坐到自己的小桌前慢慢嘬着,还把记录的本子掏出来放桌上。“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呀”施怀香开口问道。青晟没回答,像是在发呆,不知道他究竟听到没有。施怀香打一个哈欠,也没继续追问了。本来么,也不关他的事,大不了急死庐胖子罢了。看一眼手里那东西,确实很难喝,但效果不错。一碗见底,身上已经暖融融的了。人暖和了就想睡觉。施怀香眯着眼睛,很快就歪倒在椅子上,进入黑甜梦乡

    这一觉可就睡到天光大亮了。施怀香揉揉眼睛,发现自个儿正躺在书房隔间的软塌上,隔间的帘子已经卷上去,阳光透进来,有些刺眼。翻身起床,正在套鞋子,就有人在外间询问“施公子可是起了可要奴才进来伺候”应该是景泰宫的小太监。“进来吧。”施怀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什么时辰了二皇子呢”。端水进来的小太监把脸盆放到架子上,拧一块热毛巾捧到施怀香面前,道“回公子,快要午时了。殿下去上朝了,想是今儿个事多,还没回来。”施怀香了然地点点头。“殿下吩咐奴才不要打扰公子,还让给公子备了早膳。您看都这时辰了,您是用早膳还是午膳呢”小太监的声音柔柔的,让施怀香联想到小三子那破锣嗓子,又转念联想到如果小三子也用这种揉揉的声音同自己说话。呃施怀香顿时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阿嚏”相府某处的某人打一个喷嚏,差点把手里的花瓶打破

    “一起端上来吧,我都尝尝。”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施怀香决定早午通吃,他也确实饿了。用罢丰盛的一餐,青晟都还没有回来。嚯,看来皇帝今日脾气不小。施怀香收拾收拾对青晟同情的心情,拍拍屁股出宫回家了。

    施怀香回到相府,好好地梳洗一番,然后舒舒服服地爬上软塌,边看奇闻异事录,边啃糕点。小三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主子,昨儿个与二皇子下棋,谁赢啦”施怀香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胡诌“当然是本少爷赢啦。”“我就知道,少爷您真棒。”小三子自豪道。施怀香满头黑线怎么跟着我的是个呆的

    第二日原本是歇朝会的日子,施怀香不用进宫。但才过晌午,就来了个布衣少年,定睛一看还是个熟人。楚秀对施怀香做一揖“公子请怀香少爷过府一叙。”

    本来,施怀香以为是进宫来着,可楚秀把他带到了还在修建的二皇子府,果然是“过府一叙”么。青晟正坐在亭里翻看他在牢里做的记录,刘管家立在一边。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施怀香私下已经省了对青晟行君臣礼了。青晟也懒得理会,自己也会自在些。施怀香一屁股坐到青晟边上,道“看出什么来了”“有几个问题。”青晟道。“哦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施怀香最感兴趣的就是异事异文,顿时来了兴趣。青晟看他一眼,道“凶手闯入死牢杀人就只为灭口么,还是在已经抓住刺客一月之后”“不为灭口为什么”施怀香反问道。“此外,灭了口又当如何这个不是一般的案子,是行刺皇上的重案,弃车保帅只是为了隐瞒真相,还是会再次行刺”青晟优哉游哉道。“这个只有凶手才知道。”施怀香回道。“那倘若为了再次行刺,那有必要杀人灭口,打草惊蛇么”青晟道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样说根本就是前后矛盾嘛,没有必要杀,但偏偏被灭了口,这凶手脑子八成有问题。”“所以说这里头肯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秘密。”青晟把本子一合,放到桌上,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s歇山小楼即歇山建筑。屋面峻拔陡峭,四角轻盈翘起。是其中最基本、最常见的一种建筑形式。

    第7章 第7章 虫二居

    “其实看不出来,你对庐胖子还挺上心的。”施怀香调侃青晟道。“扑哧。”一旁的站着的楚秀偷笑出声。虽然不知道施怀香口中的“庐胖子”是谁,但是必定不是什么漂亮姑娘,这话说得像是两人有一腿似的,十分有趣。刘管家嗔一眼楚秀,楚秀忙掩了嘴。“事关皇上安危,自然应该上心。”青晟回道。“那就光明正大地查呀,干嘛偷偷摸摸的。”其实施怀香一直挺好奇青晟为什么不干脆站出来接手刺客案。话一出口,青晟还未作声,一旁的刘管家先开了口“请殿下恕我逾越之过,但同样身为殿下身边的人,我想提醒施公子一句,殿下身为皇子,行事自然有其道理,还望施公子不要掣肘。或许在下说得重了,还请施公子见谅。”刘管家的话确实重了。说白了就是让施怀香自省“属下”身份,不要对主子没大没小,指手划脚。施怀香哪里听不出来刘管家的意思,但是毕竟不能和他一个管家一般见识不是。这点容人之量他还是有的,至少面上要有。他从第一次见刘管家的时候就看出来对方看不惯自己了。“刘管家说得哪里话,身为皇子文书,我也不过是确认下皇子殿下的意思罢了,免得会错意,说错话,做错事。”施怀香眯起眼睛,摆了个笑脸。刘管家也点到即止,并未得寸进尺。

    这边两人唇枪舌剑,青晟就作从耳不闻状。毕竟身边的人以后要想相处融洽,最初的摩擦必不可少。刘管家会那样说,其实已经把施怀香当作自己人了,不过是有些看不惯施怀香的痞气罢了。“咳。”青晟假咳一声,道:“昨日皇上已经命了大理寺卿庐有序,连同刑部侍郎方显和刚上任的兵部侍郎施怀文”青晟停下来,看了施怀香一眼,道“一同彻查刺客案。之前虽无明确证据显示刺客是何人所使,但最有可能的是前朝余孽。所以,皇上希望此番能将逆贼一网打尽。”

    这会儿,施怀香还在想着施怀文升官的事,他这兵部职方司郎中还没做几个月就升了,这也太快了吧不过,刚上任接的这差事就不好办,办砸了可有掉脑袋的危险。且听青晟在一旁道“之前的兵部侍郎办事不力,不仅免了职,还挨了二十大板。”呃大哥这回是淌到浑水里来了,侍郎的位子可不是好坐的。“而且,施怀文是皇兄举荐的。”这一说可是让施怀香大为吃惊大皇子青翊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举荐自家大哥是帮自己拉拢丞相一派,还是在给青晟送帮手啊当真匪夷所思。

    “无论如何,倒是方便我们行事。”青晟这话是说对了,好歹施怀香能从施怀文口中套出些调查进展信息来。“哦,对了,殿下让我查的飞镖的事有些眉目了。”说话的是刘管家。他从怀中摸出一只飞镖递给青晟,道“这支飞镖从外形上就是普通的斤镖,但是分量却要重上许多。我便派人去了趟岐山找游大师,果然是精铁打制,比一般的威力更强。”施怀香暗地里琢磨,这飞镖怎么有些眼熟。转念一拍脑袋,原来是之前护驾挨得那支。感情被青晟拿去作证据了。且听刘管家继续道“我仔细检查过镖身,发现被布坠子挡住的地方有一处记号,是个李字。”刘管家还指给青晟看,施怀香也凑了个脑袋进去。那记号不注意看就是个小点,根本看不出是字,应该是微雕雕上去的。

    “果真是前朝余孽么。”前朝国姓便是“李”。“如果真是这样倒是省事了。”青晟说道。“小秀,你去凤榆那里问问,看近日有顶尖剑客进京没有,让她留意一下。”楚秀应了一声,就走了。施怀香倒是逮住了话茬“凤榆你的相好”嘿嘿,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姑娘。忽的就见还在跟前的刘管家沉下了脸。“咳咳”施怀香作咳两声“你不说就算了。”等你那条尾巴不在的时候再问不晚。施怀香如是想。

    “看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施怀香拍拍屁股就想开溜。却听青晟道“记得代我向怀文兄道升迁之喜。”“知道啦。”要我打探消息就明说呗,还摆臭脸。施怀香快步出了二皇子府往相府走去。

    回到相府,施怀香就吆喝小三子备了香茶点心,准备在月上亭里坐等施怀文回来。刚坐下,小三子就捧着一张红贴送到施怀香面前“主子,这是刚才门口有个蓝衫小厮递进来的。您看看。”施怀香接过红贴,贴上用金线锁了边,做得很是讲究。翻开一看,原来是君莫离明日新店开张,邀请施怀香一叙的。“虫二居真是好名字。”施怀香一想到要与美人共饮,心里乐开了花。不过这“虫二”二字着实有点

    直坐到日落西山,才见施怀文皱着眉头行过花园。施怀香赶忙迎过去,还笑盈盈地作恭喜状。可他都走到跟前了,施怀文就像没看见他似的,拐弯就要往自己院里走去。施怀香赶忙跨上两步,挡住施怀文去路,一巴掌拍过去。“哎哟”施怀文下意识地伸手为爪,扯过施怀香胳膊一拧,施怀香登时疼得直叫“放手放手升了官就可以谋杀亲弟了啊”这一叫施怀文才如梦初醒,定睛一看,自己正掐着施怀香的脉门。“呵呵,谁让你没事偷袭,活该。”说罢,施怀文放手,还弹弹衣袖。“偷袭我得知你升官了来道声喜,你瞅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转转手腕,施怀香在心里暗念着要怎么开口问案子。“道喜就不必了,我可没你那么好命,脑袋都快搬家了。”施怀文说着就要走,施怀香哪能让他跑了,慌忙逮住他一角衣袖,凑上去问“怎么案子不好办呐说来听听啊。”施怀文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消息蛮灵通啊。你平时不是不管朝里的事儿么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兴致”“这不是好奇么。”这可是大实话。“呵呵,不会是二皇子让你来套话吧”施怀文随口一问,差点让施怀香泄了底。“哪能啊,我和他还没好到那份儿上。”施怀香暗暗觉得这也是大实话。

    谁都知道,皇子在朝中并无实权,也无法干预大理寺,刑部办案。如果青晟私自插手的事儿抖露出去,就算皇帝不会说什么,但难免不会叫御史台的参上一本,到时候大家都下不来台。虽然施怀文算不得外人,也不会多嘴。但至少暂时来说,能瞒着当然还是瞒着好。

    施怀香又道“你就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施怀文上上下下打量了施怀香一遍“要不是我知道你老底,我还以为你是刺客派进来的奸细。”施怀香顿时翻了个白眼,我脸上就写着奸细二字么道“你爱说不说。好心当作驴肝肺。”欲擒故纵的把戏,施怀香还是懂的。可谁知道,施怀文来了个“顺水推舟”,摆出一副既然你都让我不要说了,我又何必强人所难的姿态,大摇大摆地回自个儿院里去了。把施怀香一个人丢在花园里晒月光。看来此番出师不利呐。施怀香暗自琢磨。

    隔日是个好天气,但施怀香心里却阴沉沉的。昨日在施怀文那儿栽了跟头,待会去景泰宫怕是会被青晟嘲讽一番,实在不甘心。

    刚到青晟书房里坐下一会儿,青晟就推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小太监,怀抱着一摞书卷,整张脸被遮去了一半。青晟在书案前坐下,小太监就把那些书卷堆在书案一角上。施怀香凑上去拿过面上两本翻了翻,都是些诗词等闲书,也不知青晟找来作甚。

    “把门关上吧。”青晟吩咐道。“是,公子。”乍听之下,竟是楚秀的声音。施怀香抬头去瞧,果然是他,穿了身太监衣服,带了帽子,有模有样的。原来抱书是假,遮掩才是真。楚秀关好门,回过身来对施怀香一礼“见过怀香少爷。”楚秀声音有少年人的清脆,与太监柔柔的声音还是有区别的。“小秀跟进宫来有事吧”施怀香点点头,问到。“对。”楚秀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对青晟道“公子,凤榆姑娘说最近没有知名剑客来京城。不过提到一人,说不是江湖中人,但功夫了得,所用兵器和师承何处都不详。不知是不是公子要找的人。”“是谁”青晟问到。“此人名叫君莫离。是个商人,平日生意都集中在淮浙一带,近日才把生意做到了京城。”青晟还未应声,施怀香反倒“啊”地惊叫起来。两人闻声看他,青晟问道“怎么你认识”施怀香抚抚后颈“就是我上次提到新店马上开张的那个朋友。你你不会怀疑他是杀刺客灭口的凶手吧”青晟看着他。“一定不会是他的”施怀香肯定地补充一句。“是与不是,要探过才知。”青晟道“你知道他新店何时开张么”施怀香犹豫了一下“今晚”

    华灯初上,京城各处食肆酒家都在门口点上了灯笼。路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施怀香与青晟带着楚秀慢慢向虫二居行去。说实话,施怀香心中有些忐忑还有些愧疚。君莫离邀自己共饮,自己却带了人去查他,真是辜负美人的一番盛意啊。想到此,施怀香瞪了青晟一眼。青晟像是没看到,浏览着街上的店面。二人不置一词走在前面,楚秀乖巧地跟在后头,手里还提了一壶上好的葡萄酒。这酒还是施怀香以别人开张要送礼的名目从青晟那翻出来的。

    稍行片刻,虫二居就在眼前了。门楼上挂了造型别致的花灯,屋檐的梁上也雕了精致的图案。“虫二居”的三字牌匾下一扇两进的门,门外站了招呼客人的小童。小童衣衫均由丝绸所致,干净得体。出入的客人并不多,但都衣着光鲜。看来,虫二居招待的都是些京城权贵。

    “你知道吗听说这虫二居可非一般酒楼。里面跑趟的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可漂亮着呢。”路边有人议论,施怀香赶忙竖起耳朵听着。“哦,那不就是妓馆了么看这样子,怕是比花娴雅阁更胜一筹啊。”有人插了一嘴。施怀香当然清楚花娴雅阁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第一大的妓馆。把虫二居和花娴雅阁相提并论的话,那不是施怀香嘴角抽抽,虽然不排除有妓馆的老板是男人,但他很难想像君莫离会是摇晃着屁股招呼客人的鸨爷。

    “看来你朋友还不是一般商人。”青晟冷冷地道“虫二居当真风月无边。”他看了施怀香一眼,就率先向门口走去。施怀香撇着嘴跟在后头。

    “请问您是施怀香施公子吗”刚到门口,就有个华衣小童迎上来询问。“正是。”施怀香颔首“你认识我”“老板早有吩咐,施公子是贵客,他已在厅里等候多时了。公子请。”小童在前为三人带路。穿过门廊,里面就是大厅,装饰得可谓富丽堂皇,又不失风雅。厅中建了个三尺高的圆台,正有琴师在上抚琴。圆台四周有序地摆着桌椅,这会已坐无缺席。客人们都似被琴声吸引,凝神静听。

    “你们老板真是大手笔,鼎鼎有名的千指秦萧都能请来抚琴助兴。”青晟说到。“这位公子慧眼识人,秦萧从来深居简出,公子都能一见,定是相当有缘。”说话的这是君莫离,想是有人通报他施怀香到了,特来相迎。

    君莫离风姿卓然,更胜当日。应是新店开张的缘故,今天他着了深红华丽的长衫,映得娇容更艳。

    “见过君大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施怀香躬身一礼,送上盛了葡萄酒的酒壶。“呵呵,怀香小弟不必多礼。”君莫离也不矫情,接过酒壶交给身后的小童。“啊,我来给你们介绍,”施怀香转过身子对青晟说“这位是虫二居的老板,君莫离。”见青晟颔首示意,继又对君莫离道“这位是”哎,糟了,总不能说出青晟真名啊。“在下岳成。恭贺君老板开张大吉。”青晟自己接话道。“原来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快剑岳成。果然怀香小弟结识的都不是一般人。”“呵呵。”施怀香赔笑,心里却在琢磨岳成月成青晟二字各取一半,想来应该是青晟在外闯荡时用的化名。“想不到君老板对江湖事也知之甚详。”青晟道。“在下并非江湖中人,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不过快剑素来享有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君莫离笑道。

    “来来来,我们坐下再聊。”君莫离抬手邀道“怀香小弟姗姗来迟,可要先自罚三杯啊。”君莫离把他们往楼上领,那里应该是招待贵客用的独立雅厅。“当然当然,就是罚十杯都没问题。”美人要求,施怀香自然无有不从。“哈哈哈哈怀香小弟果然痛快。”君莫离笑得开怀。

    二楼一层环着圆台,视野更阔,整个大厅可一览无余。若要清静,只需放下圆台一侧的珠帘即可。设计不可谓不巧妙。“你们稍坐,我去安排上菜。”君莫离施过一礼,翩然而出。剩下施怀香和青晟二人对坐。“小秀你先回府去吧,不用留下伺候了。”青晟吩咐道,且眼光一闪。施怀香自然没有发现。“是,公子。”楚秀朝二人一礼就自行离开了。

    s: 虫二,指风月无边之意。

    第8章 第8章 酒席之间

    施怀香端着茶碗听着楼下飘来的琴音。嗯,果然是高手,即使是他这平时不谙音律的都能为之动容,琴技不可谓不高。

    不一会儿,君莫离就回来了,身后侍女手捧佳肴鱼贯而入。还真如路人所说,跑堂的都是面容姣好的女子。盈盈碎步,荡着裙摆,行为纤柔但一丝不苟,应是专门训练过。一见便知并非青楼女子。

    “这些都是我们淮浙一带的名菜,不知是否符合京里的口味。你们尝了可要多提些意见才是。”君莫离招呼道。施怀香抄起筷子,首先伸向了清蒸鲈鱼。淮浙乃鱼米之乡,当地名菜多以河鲜为主。“嗯,味鲜肉滑,入口即化,真是好菜。”施怀香吃得连连点头。“此时并非渔期最盛的时候。等到秋季,鲈鱼肉质会更加鲜美。”君莫离一边为二人添酒,一边介绍道。三人共同举杯,施怀香道“祝君大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那就乘怀香小弟的吉言了。”三人一饮而尽。

    “听闻君老板生意甚广,淮浙一带丝绸、钱庄无不有一席之地,不知此次来京还有无其他营生”青晟问到。“京城人才济济,我又岂可极端冒进。这酒楼食肆乃我主要营生,所以才开这虫二居一试深浅。”君莫离答道,后又问“都说岳公子快意江湖,莫非对这生意之道也有兴趣”“哪里哪里,江湖人自然以江湖事先。这生意之道我又岂敢在君老板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有些好奇而已,君老板莫要嫌我唐突才好。”青晟拱拱手,继续道“不过,我还听说,君老板在剑术造诣上乃是个中高手,不知是否有幸领教一二”君莫离看青晟一眼,笑道“我并非江湖中人,学些防身之术不过为了防范贼人觊觎而已,不足挂齿。”这就是回绝之意了。“岳某并无他意,还望君老板不要介怀。我只是有些剑客意气,遇见高手都希望能相互切磋一番。我再敬您一杯。”说罢,青晟添酒举杯,君莫离也举杯相迎,同饮而尽。

    施怀香在一旁见二人你来我往聊得好不投机也懒得插嘴。自顾自地在一旁吃得正欢。嗯嗯,比起宫中的御膳也不遑多让。

    青晟寻思着试探君莫离。但君莫离言语间防得滴水不漏,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两人你来我往又闲扯几句,忽听“哐哐”两声是有人叩门的声音。三人均转头一看,门口站的正是刚才还在台上抚琴的“千指”秦萧。

    “啊,原来是秦兄。快请进。”君莫离赶忙起身招呼秦萧“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施丞相的二公子施怀香。”秦萧朝施怀香做了个拱手礼,浅笑一下。“啊,还有这位是”君莫离话还没完,秦萧已经拱手道“岳兄,真是好久不见了。”青晟也颔首回礼“秦兄,别来无恙。”“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不要拘礼了。”君莫离招呼众人坐下,并唤人给秦萧添了碗筷。

    这会儿,施怀香才有机会这位仔细端详这位传说中的抚琴高手。刚才隔得远,只闻琴音,未识其人。盛传秦萧的琴技出神入化,弹琴时仿若有千指万手在琴弦上飞舞,旋律优美动人,瞬息万变,堪称一绝。这些还是徐同玉那小子无意中说起过的,当时施怀香脑海里便出现了千手观音“咳”施怀香闷哼一声把那念头打散。其实么,怎么看秦萧都与常人无异。甚至于从长相来说,及不上君莫离;从气度上,也及不上青晟。不过是个五官端正的青年人而已。简而言之,一字曰之“淡”。倘若迎面擦身而过,都不会留下深刻印象。

    “想不到秦兄与岳兄乃是旧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君莫离给众人添上酒。其实真要算起来,秦萧和青晟是朋友的朋友,仅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当然,秦萧更不会知道青晟的真实身份。

    “秦兄此次进京也是为了恭贺君老板开张之喜的吗”青晟问道。“此为其一,实际上还有些私事要来处理。真是想不到岳兄也会来京。不知所谓何事”秦萧的声音倒是挺温润,同他的琴声般一样好听。“此次来京只为探友,顺便浏览京城风光。”青晟说。“不知岳公子是哪里人士”君莫离插话道。“在下祖籍漓水。”青晟答得自然,听得正兀自举杯的施怀香心中直翻白眼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理直气壮。“哦,那不知现在下榻何处最近京城可不太平,人心惶惶的。”君莫离道。青晟不着痕迹瞥一眼施怀香,像是有所授意。施怀香一愣之下,一口酒哽在喉里“咳咳咳他他现在住我那里。”“呵呵,那如此甚好。改日我登门拜访,就又可以继续把酒言欢。”“君大哥你不用盯紧你的生意么哪有我们这种闲工夫。”施怀香打趣道。“哎,怀香小弟此言差矣,比起生意,当然朋友更为重要。”君莫离浅笑道。“那就为我们彼此相识再干一杯。”话音刚落,施怀香已经又一杯下肚。“怀香小弟你莫不是来骗酒喝的吧”君莫离为他添酒。“君大哥莫要这么小气,几杯酒水而已。改日再送你几坛好的。”施怀香有意无意看向青晟,像是在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皇帝赐你的酒都送我做人情吧。青晟恍若未见,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众人又攀谈一阵,期间青晟状似无意地提起京城连日来的刺客骚乱,想看君莫离神色。君莫离倒真若一般商人一样做苦脸状,俯首长叹“我这店开张之前,已不知多少官兵来查过。每日赔笑赔礼,别说分文未赚,反倒赔进去不少。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青晟和施怀香二人听得直皱眉头。就算追查刺客,又岂能如此扰民。忽地,其余三人都看向施怀香,他愣是心头一紧怎么“怀香小弟,”君莫离似笑非笑地唤他一声“丞相大人公正廉明,不会放着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中不顾吧”施怀香看一眼青晟这个身居高位者表示不满,但嘴上却答道“那是当然,我回去给我爹说说。”

    正说着,就听廊上有人轻叩房门。“进来。”君莫离应到。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摇曳而入,蹲身一礼道“公子,宵禁的时辰快到了。”“哦,好。”君莫离起身对三人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安排下就来。”这时,秦萧也站起来道“这快宵禁了,恐怕再晚就不好出城了。所以在下就此告辞,各位后会有期。”秦萧朝三人拱拱手。君莫离倒是随意得很,也没做挽留,只是颔首回应。应该和秦萧交情匪浅。施怀香看一眼青晟,又看一眼门口我们不走么青晟则朝秦萧回了个礼“秦兄,我们改日再聚。”言下之意就是不走了。施怀香满腹疑问都坐了一晚了,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难道不是应该先撤,改日再探么“那怀香小弟和岳公子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罢,君莫离和秦萧一同出了房间。

    “我们还待这儿干嘛”施怀香压低了声音问青晟。青晟抿了一口酒“不忙,好戏还没开始。”“哦你还有安排”施怀香急急追问。青晟反倒不答话了,搞得他好不憋屈。

    施怀香怔怔地看向圆台那侧。时至宵禁,大厅里很多客人都散了,剩下小部分准备通宵畅饮的,都被安排着进了楼上雅厅。这是京城里的规矩,亥初宵禁之后,下至百姓,上至官吏若无巡城令,均不得在城内行走。如有违者,轻则笞打二十,重则就地正法。所以时近亥时,京城内的大小食肆酒楼,青楼妓馆,都会闭门谢客。有客留宿的,也要关起门来,只在门口悬两盏灯笼,客人需留到寅末开禁方可离开。此时,君莫离当是去安排关门事宜了。

    施怀香好奇地等着青晟所说的好戏开演。青晟倒是淡然得很,悠闲地又喝上一杯。

    片刻功夫,君莫离就回来了,嘴里还连连说到“这聊得兴起,想不到都入夜了。我让人准备了点百合莲子羹。这喝了酒,喝点正好。”“还是君大哥想得周到。”施怀香又道“哎,这秦兄刚才说要出城,这么晚了,他出城作甚”“哦,他宅子就在京城南郊的竹林里头。他这人喜静,房子都建得老远。”君莫离娓娓道来。施怀香心下了然想不到这秦萧还是个富户。说话间,有人叩门而入,还是刚才来知会君莫离宵禁的那个姑娘。不过这次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三碗百合莲子羹。

    施怀香接过一碗,清香怡人。可还没送到嘴里,就听到“砰”的一声,惊得他手一斜,泼出半碗在自己手上,烫得他哀叫连连。可这会儿,在座的都没人理他。青晟和君莫离都往刚才巨响的地方望去。就见楼下厅里突然涌入一队官兵,领头的那个,把佩刀往一处圆桌上一搁,嚷道“给我搜”“是”几十号官兵嚎一嗓子还是挺吓人的,感觉屋顶都要掀了去。

    “且慢”出声的是君莫离。尽管声音不大,但威慑力足够,唬得官兵们都没动作。只见君莫离,越过二楼雅厅的护栏就飞身出去。红色的袍子翻飞开来,恍若一只燃烧的蝴蝶。再一扭身,君莫离正好停在那个领头的军官面前。施怀香暗自咋舌,斜一眼青晟这功夫,怕是不比他差。君莫离朝那军官拱手一礼道“在下姓君,是这虫二居的老板。不知这位官爷有何事就要搜我的店呀”

    刚才好些官兵都被君莫离的惊鸿一跃给吓到了,还在愣神。那领头的军官还算镇定,回到“我怀疑你们这里窝藏了刺客,还望君老板莫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说罢,一抬手,就要手下人进屋搜查。

    “慢着”君莫离又喝一声“敢问这位军爷,说我这里窝藏刺客可有凭证在下开门做生意的,进门是客,在下没有不接待的道理。即便有刺客混入,这人脸上又没写刺客二字,在下又怎能分辨这窝藏刺客的罪名,在下可实在担当不起。况且”君莫离话音一转“这虫二居虽说不是什么豪宅雅筑,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何况现在已经宵禁,在下闭门谢客,从刚才就再无客人出入,更无窝藏之理。”君莫离到底是生意场上混成精的,这番话有理有据还带威吓,想是要那军官知难而退。

    施怀香在楼上听得连连点头。却见那军官面无难色,反倒“嘿嘿”冷笑两声,道“这从正门进去的自然是客,可是这翻墙而入的不知君老板又作何解释。我这整整一队人马,追踪刺客到你虫二居后院的死巷里。这活人可不会凭空消失吧。我等奉皇命维护京城安全,君老板此番拖延,不知是否想借故让刺客逃跑”听那军官说话也不是省油的灯,施怀香在心里为君莫离默默地掬一把汗。转眼看一旁的青晟莫非这就是你安排的好戏青晟倒是看见了他的眼色,但并未作答,不知是没看懂还是根本懒得理他。

    君莫离见这军官也不是有胆无谋的莽夫,听着也不像来讹银子的。这种办事儿的官可不比要银子的,缠上了恐怕麻烦更胜。毕竟还要在京城做生意,日后说不定还会撞在一起。也罢,反正客人走得差不多的,搜一搜也无妨。便道“在下并非刺客同伙,不过为生意考虑而已,还望官爷海涵。既然官爷要搜,一搜便是。只是请莫要惊扰了楼上的客人。”

    那军官抬手示意一下,身后的队伍便分成两队,从大厅的侧门而入,一队上楼搜查,另一队去了后院。君莫离自己跟着上了楼,而那个端百合莲子羹的姑娘授意去了后院。

    第9章 第9章 闹事

    其实这会儿虫二居确实没什么客人了。算上施怀香他们,也就还有另外三桌,都是宵禁之后才从大厅移座到二楼雅厅的。

    那些上楼的官兵还算守礼,也不硬闯,都是逐一敲门而入,君莫离跟在后头给客人赔罪。刚才大厅动静那么大,好些人都自行在楼上撩了竹帘观望。这会儿有人来查,虽然面色不善,但也没阻挠,毕竟最近的刺客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摊在谁头上都顶不起刺客同伙的罪名。只是在查右进最里面那处雅厅时,有人嚷嚷了两句不满,可能是被同桌的嘲笑请客吃饭被当作刺客搜查很没面子。施怀香他们正好在左进最里间,隔着大厅正对着那处雅厅。他伸长脖子一瞧,哟这嚷嚷的还是熟人可不就是之前在街上调戏自己的户部侍郎王广家的那小子王奎么。

    就听见那王奎扯着嗓子喊“看够了没看够了快滚爷喝酒的兴致全给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搅合了。”其中还有君莫离赔笑的声音“这位公子对不住了。来,这是新酿的竹节酒,就当给您赔不是了。”“哎哟”那王奎惊叫一声“敢情这虫二居的老板是如斯美人呐。这光送酒有什么意思,干脆来陪爷好好喝几杯。嘿嘿”话音刚落,一桌子的人都哄笑起来,还夹杂着几声怪叫。

    这头,施怀香是听得脸都绿了。好啊,这小子之前调笑自己不说,这会儿还欺负自己朋友,这说出去他施家二少的脸往哪搁啊施怀香噌地站起来就冲出去了,青晟想抓他愣是没抓着。只得摇头跟了出去。这好戏还真是一拨接一拨地上演。

    施怀香直接从长廊奔过去,就见好些原本在搜查的官兵都堵在门口看热闹。一边去施怀香踹了某官兵一个屁股墩儿。挤进雅厅,朝着王奎就怪里怪气叫了一嗓子“我说谁呢原来是王侍郎的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正好施怀香前脚刚进门,那原本在厅里等着的领头的军官见楼上动静不对,后脚就跟着上来了。喝了看热闹的官兵两句,把人都赶去搜查另外一边了。原本君莫离是要出去跟着的,可被王奎抓了衣袖,硬是不让走。这种场面想来君莫离是见多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挽了个手花,不着痕迹地把袖子抽了出来。这一幕正好被刚过来的青晟看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呵呵,这位公子,恕在下不奉陪了。”说罢,君莫离转身就走,与施怀香擦身而过时抿嘴笑了笑。王奎还想追,被施怀香挡在了面前。“这不是施公子吗”在座的好些人都认识施怀香,毕竟都是京城里权贵的公子,很多都打过照面,甚至喝过酒。但都不过逢场作戏,而且好多都是主动上前巴结的,好歹施怀香他们家是这京城权贵的头头不是

    “嘿嘿嘿嘿想不到走了个大美人,反倒来了个小美人。”王奎伸手就要摸施怀香的脸,鼻息里的酒气,喷了施怀香一脸。敢情这王奎还喝多了。施怀香一抬手把他的爪子搁开。“哟还有脾气,爷喜欢而且小美人看着还有些眼熟,是不是咱俩以前相好过啊”王奎说着就要伸手来抱,后头有人赶紧撤了他的衣裳,还给施怀香赔笑“施公子您看他他喝多了。”这姓王的小子敢惹施家二少,还真是活腻味了。

    施怀香这会儿脸都绿得发青了。两次堂堂丞相家的少爷,竟然被同一个人调戏了两次这让他脸往哪搁施怀香撩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可哪知衣领子被人提溜着一甩,一个身影越到身前,潇洒地给了那王奎一脚。踹得他连同身后拉他的人都仰翻在地。“哎哟”这下,那王奎酒醒了一半,立马就嚷嚷开了“哪里冒出来的混蛋,还不给本少爷打”

    这踹王奎的不是别人,正是青晟。本来他冷冷地旁观等着收场,结果情况愈演愈烈。就见施怀香张牙舞爪地要扑过去,实在有够难看,便帮忙给了那人一脚。好歹施怀香是自己手底下人么,怎么能被别人欺负。可惜,非但没把事情平息,还激化了反应。

    地上的王奎不停嚷嚷要揍人,桌上的少爷们倒是傻眼了。这动手的是从施怀香身后窜出来的,搞不好是施怀香的保镖什么的。平时自己欺压欺压良善也就罢了。施怀香可是惹不起的主,他头上可有丞相撑腰。众人面面相觑,只是有来扶王奎的,倒是没有冲青晟动手的。

    那王奎可不依,蹦达起来一跳三尺高,使劲儿嚷嚷总算叫来了自己的打手。那些打手都是些招募的喽啰,可不认识施怀香。况且本来在后院喝酒来着,结果冲进来一队官兵搜查刺客,搅得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自己主子叫着打人,可找着地方撒气了。赶忙抄起家伙冲进来。才要上楼,正遇上刚搜查完二楼雅厅的官兵。两方人马愣了愣,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便“呯呯嘭嘭”战作一团。场面尤为混乱。

    青晟忽然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反倒是施怀香乐了,想不到从来波澜不惊的二皇子殿下,也有惹事儿的时候。

    隔壁两间的客人也有探头出来张望的。就见官兵喽啰战作一团。正所谓刀剑无眼,有些还在传菜的侍女给吓得惊声尖叫。青晟皱着眉头,正在考虑是否要加入战局的时候,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已经飞身上前,游刃有余地穿梭人群之中,右手为拳,左手为掌,一面格挡打过来的乱拳,一面敲击对手肩胛处。被敲之人都抚臂倒地,再无战力。不消说,此人正是君莫离。青晟看得分明,尽管君莫离用的是最基础的擒拿手,但下手位置精准,招招击中对方肩井穴,且力度适中,足以使对方肩部麻痛无力,但不足以致残。也正因如此,青晟并未看明白君莫离究竟师承何处。看来,君莫离始终有意隐瞒。

    由于君莫离的掺合,这场乱战得以很快平息。王奎的那些打手都被官兵反绑了手臂,跪在大厅。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青晟对君莫离抱了抱拳,道“君老板,实在是对不住了。今日虫二居的一切损失都由岳某负责,还望君老板见谅。”“呵呵,岳公子说得哪里话,不必在意区区小钱。君某也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人。倒是岳公子为在下出了一口气,该谢谢岳公子才是。”君莫离含笑道。

    正说着,忽见一官兵从后院走出来,手里还拖拽着一个脏兮兮的少年。“你放开,放开我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刺客你快放手”少年挣扎得厉害,挥着拳头,但没打到官兵分毫。“将军,”官兵走到领头的那人处唤了一声“应该就是他。”“嗯。”领头的那人微微颔首“带下去”“是”官兵领命就要把少年带走。那少年立即大叫起来“你放开我我不是刺客哥哥哥哥救我”少年最后两句是冲着君莫离喊的。

    施怀香和青晟好奇地看向君莫离。只见他跨前两步道“官爷,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吧。这孩子怎么会是你们要找的刺客呢我今日见他流浪在外可怜,才把他带回来给他东西吃。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吧。”“是与不是要我们查过便知。我们追着此人到此,断不会认错。”领头的摆摆手。“我真的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刺客。我刚才还在院里吃饭来着,我说得都是真的”那少年说话都带哭腔了,就要往回奔过来,被身旁的官兵一把抓住了。“啊我想起来了我我见过你们要找的刺客是是有个和我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人翻墙进来的,那真的不是我,你们就相信我吧”那少年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和鼻涕混作一团。青晟看得眉头一紧,抬手扶了扶鼻梁。这落在施怀香眼里怎么,没见过小孩儿哭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看见的那人此时又在何处”领头的军官问到。“啊我我不知道他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然后他转眼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我撞鬼了”少年越说越小声,应该是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说辞不能让眼前的官爷相信。这结果听得那军官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今天追个刺客如此麻烦,一会儿遇上打群架的,这会儿又遇上个胡扯的小子。“带走带走,带回去再说。”领头的军官也烦了,就要人把人先带回去。君莫离还要说什么,却被那军官一句抢白“还望君老板不要妨碍刑部办案。倘若他真不是刺客,我们会把人送回来的。”搞的君莫离都不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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