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不好啦!走水了!快救火啊!”
此次着火地点冷清,因而过了许久才被人发现。
许多人被吸引聚集,有眼尖的下人立时发现,这着火之处,赫然是宫主近些日子时常走动的苍雪楼!
听人说,宫主在里头藏着位美娇娘,而且那美人似乎还怀着身孕,也就是他们傲因宫的小宫主。下人不敢怠慢,当即飞奔前去禀告殷傲遗……
殷傲遗一众赶到时,火势不减。
苍穹夜幕中,巍巍古楼被包裹在熊熊火光里,竟显得无比壮丽。
见这阵势,想来大火烧了已不止一时半刻,里头的人只怕凶多吉少,毓歆当即急了,“喂喂喂,你们俩还傻站着干吗,清洄还在里面,你们不是武功很高吗?快去救人啊!”
那两人却是一动不动的站立原地,甚至脸上表情都没能有半分动容,闻言只是将目光转向毓歆。
毓歆一愣,随即着急道“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吧?我是有前科没错,但这回真不是我啊,我想救人也不会烧他房子啊,烧谁的也不能烧清洄的啊,何况清洄说了孩子没生下来前他不会跟我走……我说你们到底救不救人?你们不救我去!”毓歆一咬牙,就要火里冲去,被人拉住了。
他愤愤的回头,就见顾松知神秘的对他笑笑,火光跳跃在他眼底,显得诡沉莫测。
…………
身下的床板不停的晃动着,尤清洄迷蒙的睁开眼,觉得有些头晕,没有意想中刺眼的光亮,尤清洄猛然意识到不对,头脑立时清醒了。
几乎没有光线照入,即是夜晚也不该如此。身体能够自由活动,尤清洄伸出手四处摸索了一番,四周都是木板,散发着一股劣质的气味,还带着些潮湿的霉气,这是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从材料大小形状来看,很像是……棺材。
从连续不断的颠簸感判断,他应当在路途中,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车轱辘滚动之声,看样子,他是又被人劫了,而且此次还让人关在了棺材里。
尤清洄回想了一下,他记得他想因着身上的胎记去询问殷傲遗,才离开苍雪楼不远,便觉有道黑影闪过,继而他脖后一疼,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这回又是谁?还是楚云么?他想做什么?想将他运往何处?
纵然心中诸多疑问,然尤清洄此时也无以求证。
试着推了推棺材上面的门,纹丝不动。
这里没有食物和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将被关多久,因而耗费力气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静观其变即可。
也不知行了多久,颠簸感不再,说明运他的车停了。
尤清洄屏息等待,凝神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仅听不到外头声响,连棺材也安安稳稳的没有丝毫移动。
只是苦了尤清洄,吊着颗心上不能下不得。
又不知等待了多久,尤清洄忽然捕捉到了些异样的声音。
“噗呲—噗呲—”像是什么东西敲打地面的声响。
不,是铲动泥土的声音。
为何要铲泥?挖地。为何要挖地?埋东西。埋什么?棺材。棺材里是谁?是他尤清洄。
那人想将他活埋!
尤清洄睁大眼,也顾不得什么策略,着急的敲打着棺面,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然而,挖地的声音却没有半分停顿,外面的人竟对他视而不见。
忽然,挖泥的声音停止了,四周一下又静了下来,黑暗霎时笼罩周身。
若是你听不到,看不到,你的世界还剩什么?
无边黑暗,无尽恐惧。
然后,尤清洄听到了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即将揭晓,完了就虐渣攻,可能…不知道…够不够虐……
☆、四五章 不作不死
“什么?”毓歆惊讶道“你说清洄不在里面,你怎么知道?”
“调虎离山。”顾松知道“在我们都被火吸引注意时,人已被运走。”
毓歆翻了个白眼,急道“这只是你的猜测啊!”
“我在尤清洄体内下了只蛊。”殷傲遗忽然插话。
“啊?”毓歆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激动的跳起来,“混蛋,你说什么?你给清洄下蛊?!你怎么能这样!他肚子里还有你儿子!!”
“只是很普通的追踪蛊,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殷傲遗道“母蛊能在方圆十公里内感知到子蛊。”
“你的意思是现在感觉不到子蛊,所以清洄现在肯定在距离我们十公里外?”得到肯定的回答,毓歆又不淡定了,“既然你有这蛊,怎么能让清洄一次又一次的被抓走!!”
殷傲遗抿唇,“蛊在上次他出事后才中下,感知子蛊需得耗费不少精神力,我亦不能时时感应。”
毓歆勉强接受了,“那你们快去找人。”言罢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清洄说过,上次绑架,他有偷偷听到楚云和一个神秘人的对话,楚云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殷傲遗眼中闪过暗光,表情平淡,“是么。”
大火终被扑灭,苍雪楼所剩的与残骸无异。
房中找到两具尸体,死因为浓烟呛鼻而死,面目皆可辨认,苍雪楼唯二的仆人。
……
听不清楚,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只知道,有人来了!
是那人一伙的?还是纯粹路过的?或者……
尤清洄遂更用力的敲打棺门,试图告诉来人,棺材里头的是活着的,而非死人。
……
他躲在暗处,待尤清洄离得很近时,找准时机,轻而易举的将人敲晕。
他先将人藏进马车,告诉看门的守卫宫主要他运些东西,守卫丝毫没有怀疑,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儿,他们能怀疑什么。
随后他又去棺材铺买了两副棺材,一辆推车,将人塞进其中一个棺材里。他自己则伪装成替棺材铺送货的伙计,如此一来,走在街上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待到入夜,他便将棺材运到荒郊,埋进土里,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一如既往的顺利,所以殷傲遗算什么?待他…
瞥了眼突然开始颤动且有敲击声传出的棺材,他不屑的笑了笑,醒了么,可惜这是你最后一次醒过来。
手下不停,继续挖着坑,坑已基本成形,只需再挖深一些……
突然,耳朵一动,他停止了手中动作,警觉的望向身后。
月下的人身姿修长,银辉将他俊美的面容铺陈的妖异非常,黑衣裹身,强大的气势在山中四散开来,迫的万籁又静了几分。
也许服从早已成了本能,见到殷傲遗的那一刻,他便下意识的跪了下来,铲子落了地,“宫,宫主。”
“我不记得要你将何人运出宫中。”殷傲遗缓缓开口,一字一字砸在他头上,让他的气息凝了一分又一分,“卫七。”
压抑的情绪终在末尾的名字落下后爆发,卫七瞳孔猛缩,猛地站起身来,竟是不怕死的逼视着殷傲遗,“那又如何?”卫七冷笑,“你以为我生来就该做你的狗么?”
表情未变,殷傲遗淡淡道“我从未如此看待你们。何必自贬身价。”
“哈哈哈…”卫七大笑,“如今你功成名就,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时你才起步时,又是踏着多少无辜人的尸体才得以成名的!!”
眼中一动,不由想起创始傲因宫之初,他没有任何势力依仗,也没有出众的家世继承,他便是单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其中艰辛,自是一言难尽。但他敢说他绝没有残害无辜,不过若是牵累…眼底首次有了一些情绪,殷傲遗道“什么意思?”
卫七嘲讽道“您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眼神阴鸷,“当年你修缮傲因宫,请了诸多劳力。那时我家里贫困,父亲身体不好,但听说这份工给的银子很多,便去应征了。又因着想多做一些活,能多拿一些钱,便一人干起了两人份,最后终是因过度劳累,累死在工地上。这本怪不得你,我自不会赖到你头上。但是后来,”
卫七拔高了音量,“你没有将我父亲的尸身送回家里,反而命人随便的埋了我父亲,就埋在鸟不生蛋的后山,随意的立了块碑。我母亲听说此事,大为悲恸,当即便上路想去祭拜我父亲。
弟弟年幼没人看管,她便一并带着了。哪知她在路上遇到了一群匪徒,劫走了她为数不多的银两,他们又看我娘亲有几分姿色,还轮流奸淫了她,完了竟还把她卖进了妓院,连同我那年仅五岁的弟弟。”卫七顿了顿,深吸了口气,转而道“那段时间傲因宫还尚未建成,大家都劳心劳力,很是费劲,你为了犒赏尽心替你办事的手下,令人搜了一批妓女小倌,供他们享乐发泄,那其中便有我娘,和我弟弟。那当中有些人很是残暴,甚至有妓女被他们玩死。那里面还有恋童的,见我弟弟白嫩,便抓来要玩弄,我母亲抵死不许,那人就找来一群人,轮奸我娘亲,他则侮辱了我弟弟,我只有五岁的弟弟!!”卫七大吼出声,不堪回首的往事让他的面容也扭曲了几分。卫七大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第二日,我娘和弟弟都断了气,被他们玩得断了气!死的人渐多,你也得知了这件事。你是宫主,便随意派了些银子说是处理后事,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只是随手甩了几个银子!可怜我那一家老小!都是因为你!!!”
卫七面部扭曲狰狞,似要随时冲上来找殷傲遗拼命的恶鬼。
殷傲遗静静听完,静静道“你呢?那时你在哪?”
卫七身躯一僵,脸上表情很是精彩,咬牙道“不要推卸责任!”
殷傲遗淡淡的继续道“不学好,赌博偷东西,成了地痞流氓,让家里操尽了心。”
“……”卫七的表情像吞了个没剥壳的生鸡蛋,憋红了脸,梗着脖子冲殷傲遗吼“是又怎么样!但老子浪子回头了!反正我家人就是你害死的!”
殷傲遗依旧平波无绪的模样,“继续,然后呢?”
卫七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气势又弱了一分,被殷傲遗压制的死死的,咽了口口水,强撑道“后来你得知了此事,我想找你拼命,被你的手下当成不入流的强盗,打了个半死,扔在路边,但是天佑我,被一高手捡到,教了我武功。然后我重新潜回来,陷害了原来的卫七,哦,对了,现在他叫什么,好像叫什么二十七,我取代了他,埋伏在你身边。哼,我不仅要取代他,我还要取代你!!”
殷傲遗瞥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神色激动的卫七,像在看个傻逼,“你倒是诚实。”
“……”卫七让他讽得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入也不是出也不能,憋屈之极,噎了半晌,竟是大笑起来,笑声阴沉怪异,砸的夜幕抖了一抖,“殷傲遗,你嚣张什么?!你厉害!你厉害个屁!我还不是在你眼皮子下逍遥了很久。就连你的宝贝小澍儿,也被我上了一次又一次,不知给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卫七一声闷哼,退了几步,吐了口血。
殷傲遗出手了。
若说一开始还听不清卫七在说什么,在后来他像条疯狗一般大喊大叫时,便足以听到他吼的是什么内容。
尤其是听到他不择手段将二十七拉下马自己上位时,尤清洄更是气愤不已,听他那副只知将错误往他人身上推的样子,便可以想象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二十七当年是受到了哪般残害。
若不是他能力不济,他定是早就破棺而出。
只是,还有人记得有他的存在不?先把他放出来两位再继续吵好么?
正在尤清洄腹诽时,棺门一动,随即便被一股大力掀飞了出去。
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月光泻进棺木,尤清洄觉得月色从未如此美过。
刚松下一口气,便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白玉一样的脸埋进了阴影,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比寒星还亮的眸子,望进了尤清洄心底。
尤清洄终于离开了那鬼棺材,棺材板很硬,硌得他腰酸背疼。
好在终是见到了今晚的月亮,看了眼倒在地上死活不知的卫七,大概殷傲遗还会派上个人替卫七收一下尸吧,尤清洄表示…他一点儿也不同情。
殷傲遗什么都没说,只带着他回了傲因宫,却不是回苍雪楼,而是到了日暖阁——殷傲遗住所。
尤清洄受宠若惊的同时不免疑惑,询问下才得知他的苍雪楼只剩下副空架子,而一直照顾他的两个仆役也在大火中丧生,不免一阵难过。
还未待尤清洄感伤够,闻讯而来的众人已经赶到。
被殷傲遗以‘只有我能找到尤清洄’为由留下来善后的顾松知,毓歆,以及在他们后一步赶到的,楚云。
楚云双眼浮肿,眼里赤红,恶狠狠的瞪着尤清洄的模样宛如厉鬼,“你怎么,怎么……”
“如何?没能称你意?”尤清洄还没答,一旁的殷傲遗便出口道。
楚云退了一步,转向殷傲遗的视线有些躲闪,“傲,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