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的信子吐出来,很快扫过青曲的脸颊,还未待他回味过来,臀下一痛,跌坐在了地上。
像风一样掠过,带着惊人的力度,一蟒一鹰很快纠缠在一起,尘土飞扬。
鹰本是蛇的天敌。但这一刻,发了狂的鹿野,带着凌厉煞人之色,很快占了上风,一双赤红的眸子,迸发出冰冷嗜血的视线,如一张密密的网,把黑衣男子禁锢得动弹不得,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密汗,强行顶着鹿野发出来的气势。
青曲咬紧下唇,顾不得手臂上隐隐作痛,一双如清泉见底的眸子隐隐担心地看着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落叶卷起,黑衣男子背脊上的翼翅猛地被蟒咬住,一撕,挣脱后大半身子染红,血急速涌出。
像闪电般,急速又换了个姿势,长尾一甩,“砰”的一声,黑衣男子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撞在一棵大树上,“啪啪”,树,应声而倒。
蟒头高傲扬起,“丝丝”吐出长信,蔑视地上半瘫的“人”,漂亮而巨大的蟒身不安分扭来扭去,金色鳞片在阳光的折射下,几乎耀花了青曲的眼睛。
这是身为王者的骄傲,青曲近乎迷恋地盯着气度不凡的蟒,心里一颗巨石也终于落地,注视周围仿佛被狂风过境的情景,突然又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忍不住倒在地上,胸口剧烈上下起伏,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鹿野。
瘦弱的身子蜷缩在地上,齐腰的长发随意散在胸前,如剪成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颤抖。长舒一口气,从而没留意到黑衣男子残忍而冰冷的笑。
“唆——”
破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巨蟒几乎划破长空的嘶吼,他猛地被推开的同时,一枚翼剑扎进肉里。
青曲脸色刷白,还没展开的笑颜就被埋葬在痛得扭曲的表情下。
身子被卷在蟒的怀里,他只看到那双赤红的瞳孔下被怒火掩盖的惊慌失措。
血,顺着胸膛流下,染红了雪白的衣襟,黑衣男子出神地望着躺在别人怀里的青曲,一时间竟然忘了逃跑,眼里闪过的,是挣扎?还是愧疚?
☆、第一百〇五章破蛊,进入密道
明月当空,莺自啼。
“把解药叫出来。”蝴蝶上前几步,眼神中满是狠戾的气势,修长单薄的身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立姜美如星月的眼眸危险性眯了眯,发出一声讥讽的笑,仿佛根本就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挑眉看着沉默在旁的庄生,“国师就不打算管管你家的孩子吗?”
开玩笑!虽然蝴蝶实在太过放肆,但庄生又岂敢管他,上次因为青楼小妓的事儿他俩已经冷战了好几天,这事儿他若再管,还指不定蝴蝶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吵架是小,若蝴蝶真的恼了他,他又该怎样去请求原谅。
“哼,他不会帮你的。”瞥了一眼身后无动于衷的男子,蝴蝶带着几分得意和幸灾乐祸,眼瞧见立姜的脸色越来越黑,不忘提醒,“识相的话,就立刻把解药交出来。”
蝴蝶暗示性地一瞧她手中的弯铃,再一抖手中白绫,示威之意不言而喻,看得立姜频频皱眉。
立姜怎么样都没能想到他们居然会夜闯王府,同时也没想到这个叫蝴蝶的小妖精不仅破解了她的五行八卦阵,更甚是撞到了她打算施动下在鹿野身上的蛊,以便能找到他,
这撞破,事情也瞒不住了。
一咬唇,仍不失风范,“你信不信本王妃可以立马把王府的侍卫叫来。”
蝴蝶闻言一笑,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阴沉地沉下脸,冰凉道“我信,但你也要相信在人来之前,你已经身首异处。”
不耐烦催促一声,“快点把解药拿出来。”
“休想!”立姜一笑,料想他们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先不说她如今是鹿野名义上的妃,单单和亲一说,他们就不敢动她分毫,否则,战争可是不饶人的。
见面前娇小的男子秀长的眉毛越聚越拢,嘲笑道“不是本王妃不给你解药,而是,根本就没解药。”
“你——”蝴蝶一怒,冲上去就想解决这个麻烦的女人。手上一紧,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扣住他手的庄生,恶狠狠道“你这是想帮他!”
苍白的青丝柔顺垂下,似乎召示着其主人平静无波的平和心境,庄生一瞧蝴蝶盛怒的脸色,手上仍没有松动半分,苍白无血色的唇轻启“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蛊,从来没有解药,厉害的蛊,也只有施蛊者亲自才能将蛊唤出来,因此,就算现在杀了她也没用。柔和的目光停伫在蝴蝶冒火的眼睛上,冷清的声音肯定道“不能杀她。”
“你!”他的态度把蝴蝶惹火了,狠狠甩开他的手,心里像憋了口闷气一样,转眼再看向眼前白发垂地的男子,想起以前种种,再无法压抑心里的怒火,吼道“你居然想帮她。”
盛怒中,并没有发现立姜正准备悄悄溜走,倒让一向谨慎的庄生瞧见,只好无视正在朝自己发火的心爱之人,眼神一冷静,袖中一扬,“锵”一枚暗器直直定在她脸侧的红漆柱上,立马将立姜妄想逃走的步子劫下来。再转头向蝴蝶耐心解释“我没有想帮她,你别误会。”
“哼!”“啊——”
蝴蝶明显不相信的冷哼和立姜的惨叫声一同响起。
两人一惊,看向立姜时发现她捂住胸口,歪斜斜倚在柱子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手中的弯无意识摔在地上破成两半。
云鬓散乱,血腥味儿很快漫延开来,蝴蝶面露厌恶之色,同时又颇有些担心若立姜死了他又该去哪儿找解药,不解看向身边一身白的庄生,问“是你?”
“不是我。”
“怎么可能,不…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会被破解的呀?”立姜像疯了一样盯着地上两截的弯铃,喃喃自语,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现象,呆滞盯着地上,对吐出的血也好像没看到一样。
庄生接触过的蛊也不少,他其实能破解得了鹿野身上被下的蛊,但只是不愿去浪费精力和自废修行,从小师父就对他讲该来的,躲都躲不了。不要去强制改变世间万事万物,有时候,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一直性情淡泊,每日与毒虫毒物为伍。
若不是?侧头瞧着对自己还面露疑惑的蝴蝶,心里几分感慨,若不是为了这个小妖精和师父的遗愿,他又怎会插足红尘俗世。
对上蝴蝶的眼,轻声道“我想,蛊破了。”
“啊?”蝴蝶惊讶抬头,便立刻撞进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心里一慌,忙不迭红了耳根垂下头,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到底在惊讶什么。
“别管了,先去找小乔姑娘。”黑影掠过,原本还站着的两个男子瞬间消失不见,唯剩下柱子边跌坐一个呆滞的女子正在喃喃自语。
三个人兵分两路,小乔潜进鹿野的房间,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而蝴蝶和庄生,则去别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会意外撞见立姜下蛊的事儿。
也是昨天,蝴蝶才知道小乔姐姐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十八般武艺,虽然不说是样样精通,但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表面上的柔弱婉约,竟然是掩盖了骨子里的倔强和霸道,当蝴蝶看到小乔真正一面的时候,确实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门,吱呀响起。
身着夜行衣的人影一闪,一双美如桃花的眸子谨慎看清来者是谁后,才一闪身走了出去,拉下面巾道“你们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蝴蝶一说完便发现小乔眉心一蹙,继而忐忑又道“不过我们撞见那个叫立姜的女人原来给二王爷下了蛊。”本来他是不想说的,但这事儿小乔姐姐总归是要知道的,还是不要瞒她比较好。
“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一声苦笑,道出一个足可以把蝴蝶吓傻的话。
“蛊,已经破了!”
小乔闻言一怔,紧抿唇,最终没有说话。
思量半晌,蝴蝶没有责怪她之意,毕竟,一个女子为了争取自己的幸福,并不过分,想起小乔姐姐失意的样子,又破有些担心问道“小乔姐姐,你真的决定了吗?”决定就这样放弃哥哥。
最后一句,蝴蝶选择性地把它咽回肚子里,抬眼欲言又止看向她黯淡下来的眸,静静听她说道“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
回忆当初那个一本正经要她戒酒的男子,心里一片温暖,随后温暖又被苦涩填满,那样干净羞涩的男子,可能注定,就是她得不到的。
“这样啊!”蝴蝶一脸纠结像,不知该如何接话,看着这个苦涩中带着笑的女子,心里像酸掉的馒头一样发涩,和她又一声长叹道“他和他在一起,会更幸福。”
她始终都忘记不了青曲和鹿野在一起时展开的笑颜,那种由心里洋溢出来的幸福,却不是因为她,还有他失意时候的样子,成亲那日面对宾客的祝福,笑得有多勉强。
“别说了。”庄生一皱眉脸上的长痕在窗里进入的月光下显得很是狰狞可怕,对小乔道“小乔姑娘,可找到线索?”
小乔一怔,从伤心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侧头望窗外月光,也知道时间不等人,蛾眉轻蹙,“你们跟我来,我发现了一条密道。”
蝴蝶和庄生对视一眼,点点头,跟着小乔走入内室。
一幅画着青曲恬淡容颜的画,小乔轻轻两下抽出画轴,蝴蝶见画轴上是复杂而奇怪的纹路,颇有些不明白一个画轴干吗弄成这样,更不明所以继续看着她的动作。
画的对面也是画着青曲的另一幅画,小乔淡然掀开画卷,蝴蝶清晰看见后面雕着一幅巨大的雨后荷花图,但见她慢慢将画轴的底部对上一片合适的荷叶上,然后,轻轻一转,“荷叶”便慢慢陷下去。
同一时间,蝴蝶听闻背后有动静,转身看见墙上渐渐凹下去,显现出一道门,霎时恍然大悟,不得不说,这个机关做的着实巧妙。
“我们走吧。”
门开后把画轴抽出并放回原处,三人带着几分忐忑走向密道,蝴蝶还不忘顺手带走一盏油灯。
☆、第一百〇六章山上,也懂温柔
青曲不知那个黑衣男子怎么了,揉了揉头痛欲裂的太阳穴,肩膀上的伤口被一层浓浓的草药盖住,衣服被撕开,露出大半边肩膀,未被任何东西包扎,怎么能好?
简陋的小屋,露出一两点疏光,让人感觉特别温暖。青曲向四周望了望,没人!皱了皱眉嗓子干哑得发不出声来,只好伸出右手小心翼翼撕下一条群边,一只手简单地包扎几下,虽然丑陋了点,但总归是比刚才好。
做完这一切,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衬得苍白的小脸更是娇弱,强撑着起身,心里腹诽不已,到底是谁把他弄来这个鬼地方的,弄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慢吞吞的,只是几步距离,却恍惚觉得花了好几年的光阴才走到门边,还来不及看门外风景,便气喘吁吁倚在门框上直喘气,脚下一软。
一片柔软,青曲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铜铃大的赤瞳,反射性脑袋往后一扬,“哐”碰得他眼里直冒泪花,空闲的手揉着后脑勺,半恼怒瞪着蜷住他的巨蟒一眼。
巨蟒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金黄色脑袋一甩,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终是在青曲带着怒火的眼神下脑袋越垂越低,委屈的大脑袋在他胸前讨好地噌了噌,惹得原本还有怒气的青曲霎时红了脸,而蟒更是扬起尾巴讨好,轻轻摩擦青曲被撞痛的后脑勺,似乎是想帮他揉揉。
这小媳妇的模样,把青曲“扑哧”一声逗笑了,苍白的脸上生动起来,想着若是人形的鹿野也是这么可爱就好了,不过?苦恼地一皱眉,想象出身形鹿野这般撒娇的样子,生生打了个寒战,立马把自己这种无聊的幻想给拍开。
伸手假装不耐烦地推了推埋首在他怀里的脑袋,果然又对上赤红的眼,不过这种红,却带着异样的温暖。
张了张口,右手指着嗓子,意思是自己渴了,也不知道那条蟒听懂了没有。青曲只见他“嗖”的一声放开蜷住自己的蛇身,然后再“嗖”的一声扭动健美的身躯消失在视线里,直到那抹金色从严重抹去,青曲才回过神来。
一摸嗓子,“啊!”试着发音,却干哑难听,
闭上眼睛,脑中却不由自主乱转起来,为什么那个长得像鹰的妖精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又为什么,鹿野现在变成蛇身,就好像不记得他一样,只凭着感觉亲近,而鹿野是在盛怒中变成蛇的,那,又要该怎么变回去。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像佛咒一样在脑中盘旋,惹得脑子又开始疼痛起来,抵住门框,却露出修长白皙的颈项,秀气的眉毛开始渐渐聚拢。
“嘀嗒!”
冰凉的水滴落在脸颊上,瞬间让青曲混乱的脑子清醒不少,如弯月的睫毛一颤,划出优美的弧度,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熟悉的赤红色眼眸,清澈见底倒影着自己苍白的脸,心里微微惊讶怎么这么快。
等青曲注视完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眸子后,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严重到让他有种破口大叫的冲动。
人家鹿野变成蛇脑袋跟着变笨那是情有可原,而自己一没被门缝夹,二没被驴踢,怎么就忘了这茬儿。
鹿野变成蛇,无手无脚的,怎么可能弄得了水回来,刚刚就应该让他带他去找水源。
无声张了张嘴,盯着近在咫尺赤红的眼,发出一个沙哑难听的“水”字后,喉咙便火烧火燎开来,沮丧得想捂住脸,唇上却突然贴上一个冰冰凉的东西。
清水从冰凉的东西中流出,青曲闭上眼睛反射性张开口,贪婪吸食清水,来不及下咽的,顺着唇角、下巴、喉咙流下,打湿了衣襟。
青曲不是笨蛋,也知道带来清水的是什么东西,他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意外的没有腥味,青曲近乎贪婪地用右手抱住冰凉的大头,向自己的方向按了按,喉结上下挪动,终于尽情地喝饱了水。
一脸魇足地推开冰凉的头,回味连皮肤都仿佛被滋润过的感觉,眼睛慵懒得不肯睁开,不由感叹,水真是个好东西。
他能感觉到一条巨大的蛇身又温柔地把他蜷在怀里,冰凉的鳞片本就带不来温暖,可是在灿烂的阳光下,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慵懒地扭动一下,脑袋朝蟒头的位置靠过去,默许且赞同他继续拥紧自己。
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其实蟒,也懂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