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群臣心中犯嘀咕,可面对谢九渊实打实的军功,是一句异议也说不出来。
“好!”
启元帝先叫了好,群臣立刻贺喜,盛赞谢将军真是我大楚悍将。
秦俭算了算粮草兵饷,悲从中来,又算了算今年的茶马、盐铁、海商贸易,心中稍稍平静了些微,还抽空想了一瞬那个三月没回京城、已经是“谢大老板”的谢镜清。
一个好消息刚报完,苗|人们的使团到了,他们是来交同意书的。
这三年来,启元帝在边疆推行通商与汉学教育,渐渐将一些少||数||民||族的自治都司归入地方,并入省府县的三级地方制度,方便统一管理,何况地方长官仍是交由他们自选,不是任派汉人,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能看能写汉文。这样,出了事既能自己处理,又可以向上举|报,不会像以前那样随意被人糊弄。
此举秉持的是自主愿意的推行方式,因此并未受到抵制,反而推行得十分顺利。这些苗|人都是各个苗|寨的寨老代表或苗|人|王,交了同意书,回去改了县,他们就能自己选出知县了。
启元帝在这些苗||人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想起是三年前跟着卜羲朵的使团成员之一,原来是他接过了卜羲朵的位置。
想起现在在谢九渊帐下任参将,叫谢九渊师父的卜羲朵,启元帝心中微醋,打定主意等谢大将军回朝再跟他算。
阿大进京后打听到卜羲朵在金吾卫中,比启元帝醋多了,他这次进京就没打算回去,是追人来了。
等苗||人使团退下,工部侍郎站出来禀报大船建造的进度,为了弥补刑部尚书姜齐刚才闹出的事,工部侍郎还特地讨启元帝欢心,说“等谢将军班师回朝,大船就能下水了,有此大船,我大楚对外海贸定是如虎添翼!”
启元帝听出了他的小心思,但也并不在意,连声说了两个“好”字,秦尚书也露了个笑容,毕竟海贸的利润高昂,大头都得入国库,他怎么能不高兴。
连着都是好消息,最后兵部尚书却站出来报了个忧,说是马族新王阿骨欢上台后,屡屡sao扰边关,似是有闹事的意思。
启元帝略皱了眉,但知晓马族真正起兵并不是现在,也没有过分烦忧,只嘱咐令猿将军多加警戒,兵部尚书应了是。
一个早朝开到了将近午时,启元帝宣布了退朝。
退朝后,文相府中开了小宴,宴请的自然是来投奔文相的新科进士。如今朝堂上站位明确,除了文党就是帝党,有了谢九渊与江载道等一干年轻官员的崛起,俨然已经是分庭抗礼之势,因此这些进士们自然一入朝就得选边,否则搞不好连官都没得做。
梅子期很是没脸没皮地打着“文相高徒”的旗号进了文府,明着观察敌情,把文谨礼膈应得够呛,偏偏又不能无缘无故地与他断绝往来,气得涨红了脸,被一个不长眼的进士夸“文相气色好”,那脸是越发红润,梅子期心中一哂,笑这人是无缘入朝了。
文崇德这两年越发放浪形骸,此时提了壶酒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梅子期在文相面前讨嫌地晃了一圈,也进了亭子,他本也是个要脸的人,此时心累,躲进亭子是想要个清净,没注意撞上了文崇德。
梅子期讪笑“文公子好雅兴。”
文崇德哼笑一声,懒散道“梅大人真是个角儿。”
角儿说的是戏子,这话难听,梅子期脸色一变,到底是没接话,讲开了更难听。
亭中一时沉默。
文崇德又喝了口酒,忽然咳个不住,捂着心口皱眉,梅子期见他咳得实在厉害,问“你没事吧?”
文崇德摇了摇头,止了咳,又喝了口酒。
“酒不是好东西,以前也没听说文公子好这杯中物”,梅子期忍不住劝道。
文崇德嗤笑,挑着眉问“干卿何事?”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梅子期一怒,走了。
亭子里的人还在喝,连个眼神都没给梅子期,一副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样子。
海鸣中了探花,这下是扬眉吐气,夜里特意在父亲海涂面前嘚瑟了一圈,才出了门,顾岚知道谢氏肯定在家中备了好菜,于是到了晚上才请谢十一出来庆祝,海鸣跟着来蹭,假装世子也是给自己庆祝,十分的厚脸皮。
都是年轻人,再沉稳也是热血方刚,三人在席间谈到马族sao扰边关的事,义愤填膺,又谈起谢九渊的捷报,谢十一和顾岚都与有荣焉,那自豪的模样简直像一家人。搞得海鸣生了疑惑,“谢大人是他哥,又不是你哥”,海鸣咬着一根筷子,用另一根筷子指指谢十一,对顾岚说,“你这么自豪是做什么?”
顾岚的回答十分冠冕堂皇“谢大人乃是国之栋梁,我作为世子,为大楚有此等良将自豪,有何不对?”
海鸣恍然大悟,世子竟是如此心怀大楚,他用力拍拍顾岚的肩膀,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谢十一喝了口酒,他这三年不是在家温书就是跟着小叔跑西北,跟海鸣见得不多,此时觉得这探花真有意思。不过,想到君臣有别,顾岚对自家大哥的濡慕一直没变,倒也令他着实有些感动。
顾岚举杯笑道“一个状元,一个探花,咱们这也算是小鹿鸣宴,祝二位日后在官场也能发挥学识,我满饮一杯茶,你们可得陪一杯酒。”
海鸣咋呼着“世子好诈”,一咕嘟干了,谢十一有些为难,但也干一杯下肚,没一会儿就趴了桌。
“如何?”顾岚看向海鸣。
海鸣露了个老j,i,an巨猾的笑容,眯着眼道“果真是纯善之人。”
他跟着顾岚混,都隐约猜到了陛下跟谢大人的关系不一般,这个谢大人的亲弟反倒丝毫未觉,还一点都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纯良得让海鸣几乎要感动落泪。
顾岚扔了筷子,命令道“你背着他,咱们送状元回府。”
海鸣一愣,假作委屈道“为何要我背?我也是今儿中的探花,主子您可真偏心。”
“谁让你口无遮拦?”顾岚略沉了声,抬眼看他,露了几分威严。
海鸣心下一凛,立刻乖觉,收了吊儿郎当的样儿,把谢十一往背上一背,还是没忍住嘴欠,小声喊了声“起驾~”。
顾岚哭笑不得。
四月,启元帝摆驾京郊,率百官迎金吾将军谢九渊归朝。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我捏的前朝约等于(明 清),只不过没有清末那段历史
本文没有穿越,“无常”的身份下章或者下下章就解开了
下章小顾陛下要给谢将军要升官,然后要算算醋账
第50章 你才是师娘
京郊一早就架起了高台, 百官们在玄武门集合, 上了轿,跟着御驾一起往京郊去, 百姓们一路围观, 对着启元帝的御驾不停叩拜, 有的是为了拜灵童,有的是为了拜那串舍利, 大部分还是两者囫囵一起拜。
江载道看在眼里, 颇觉有趣。这两年因着开放通商,还引进了外域两种高产作物, 今年还减了项小杂税, 百姓日子好过起来, 越发信陛下是佛祖保佑的灵童,明明通海商一事,除了秦尚书,大多是文党在做事, 不知道文相见此情形会不会气得手抖, 但对于陛下而言,这情形是再好不过。
已经是大理寺卿的王泽回过头来, 苦着张脸,实在是忍不住, 在队伍里找下属讲小话, “那个江大人啊……”
江载道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是王泽的直系下属。然而, 不论江载道如何得力,王泽都深深觉得,自己被陛下坑了一把。
自己这个大理寺卿就是江载道的挡箭牌,他江载道清正严明的名声现在有多响,自己这个大理寺卿就被坑得有多惨,还得为了他的审判结果去跟复核的刑部争。再八面玲珑,也架不住一个江载道搅得四面楚歌,在文党眼中不是帝党胜似帝党,于是王泽只能捏着鼻子,熄了玲珑心思,认了。
可是,成了帝党,照样还是要被江载道坑。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艰难,想起辞官在家喝酒听戏的老爹,王泽也很想撂挑子。
江载道见王泽苦了脸,嘴角一勾,立刻敛了表情,一副正经端方的样子,拱手一礼“卑职在,大人有话请讲。”
王泽就怕他这副古板样子,想想江载道也不可能审案审一半听自己的轻轻放过,于是叹了口气,“无事”,转回了头,那背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江载道却上前一步,追问“大人叹气,可是为着淮安知府一事?”
王泽拿眼皮看他,明知故问。
“本也不是大罪,卑职倒是可以轻拿轻放”,江载道皱着眉,似乎很是为难,“只是,桂省流民之事,卑职想彻查到底。”
见江载道居然松动,王泽立刻拍板答应“成,你查,我给你兜着!”
江载道又是端方一礼“多谢王卿!”
完成了父亲的嘱托,王泽脚步轻快起来,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又踩进了坑。
启元帝早就打了招呼,淮安知府身上有大案,如今扯出来不划算,能判多轻判多轻,而桂省流民一事往下查,可以弄倒桂省总督,所以务必要顶住压力、彻查到底。
有了王泽这话,江载道就只需负责彻查到底,顶住压力这部分,就交给王大理卿了。
行至高台,众臣如上朝般列班就位。
御驾直接上了高台,掀开层层帘幕,只余三重薄纱。
跟来的百姓被宿卫们归拢在几处,以免吵嚷生事。
通讯官飞马通知在远处停军等候的军队,谢九渊下令上马整队,策马领兵前来。
百官听闻到整齐划一的马嘶与行军脚步,不多时,这只载誉而归的金吾卫就行至高台下,一声号令,即刻人住马停,谢九渊率重将齐齐下马,单膝跪地声、兵器掷地声整齐划一,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这是一支神兵。
谢九渊面向启元帝所在的高台,恭敬道“臣率金吾卫归来,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随道“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声直上云霄,声惊林鸟,百兽皆惊。
启元帝走出纱幕,朗声道“都是我大楚的大好儿郎,平身,设宴!”
谢九渊率领众将上了高台,其余将士在高台下也入了坐,奴仆们迅速摆上了宴席,歌舞尽出,犒劳兵士。
百官打量着越发有威势的谢九渊,也打量着谢九渊身边的副将、参将,很快有人认出来,那个汉人打扮的参将,不是先前的苗|人|王么,再一看,这些副将参将各个帅气俊朗,莫不是看脸选的人。
正埋汰着,启元帝就抬手敬了谢将军一杯酒。
一个卜羲朵还不算,启元帝想起前世“谢家军个个是玉树临风”的传言,眼神似笑非笑地往谢九渊身边这些人脸上一扫,于是谢九渊这酒喝得是心下忐忑,他提拔向来是按军功的,这些人就长这样,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变丑吧?
卜羲朵被一些大臣盯得不耐烦,拽了拽谢九渊的衣角,问“师父,我能下去吃吗。”
“不行。”谢九渊用嘴角回答他。
卜羲朵郁闷道“为什么不行。”
“因为中途离席是不给你师娘面子。”谢九渊说完,跟前来道贺的大臣们对饮起来,不再理他。
卜羲朵苦苦思索,师娘是谁?为什么自己下台吃饭是不给师娘面子?可是被人盯着好烦啊。
接风洗尘后,金吾卫回到卫所,按照分配,分批签名回家看爹娘。卜羲朵有假,可没有家可回,就进了京城闲逛。他察觉有人跟踪,皱了眉,故意进了胡同,七拐八绕,一个回身将跟踪者压在墙上,用手中的匕|首抵住了来人的脖子。
“阿大?”
卜羲朵惊呼,皱了眉“你怎么在这里?”
阿大解释了一番,最后道“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卜羲朵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轻松地说。
阿大却握住了他的手“来找你,一起做孤坟野鬼。”
卜羲朵一愣,呆望着他,不知如何接话。
夜里。
涤龙池。
“台上跟你徒弟说了什么悄悄话?”顾缜靠着谢九渊,挑着眉问。
谢九渊温声回答,说得话却不怎么正经“说他不能下台去吃,中途离席是不敬师娘。”
顾缜红了耳朵,瞪他“你才是师娘。”
“哦?”,谢九渊把他拉进怀里,把问题丢回去,“为什么我才是师娘?”
这问题要人怎么答,顾缜不理,又道“百官都说谢将军是看脸选人,谢将军,可有此事?朕观你将属,倒确实个个是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