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十一没用,又给你惹祸了。
顾岚带着四个宿卫出宫,到谢府没找着谢十一的人,想了想,又去了雀儿巷那些行商落脚的院子询问,孩子们神色不定,但都说今日还没见过谢十一。
出了院门,顾岚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顾岚沉下声喝道,“回去给我把那几个孩童抓起来”
行商们都去了集市,几个女人下仆不明所以,跪地哭泣求饶,还有人跑去集市报信,顾岚厉声询问跪在面前的几个孩子,“说你们骗谢侍郎的亲弟去了什么地方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诛了你们都赔不起”
立刻有母亲哭着求孩子快说实情,几个孩子吓得惊慌失色,不住地去看那个领头的大孩子,顾岚发现了他们的眼神,立刻拔出了宿卫腰间的利剑,搭在那个大孩子脖颈间“你就是主谋了。说出实情,否则,我要你的命”
大孩子紧闭着嘴,咬着牙,不论顾岚如何威胁,硬是不开口。
有个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愧疚,哇地一声哭出来,嚷道“我们看着阿森被王府的人抱进了府里,就找十一哥哥帮忙要人。祥子哥哥说,不能跟十一哥哥说已经走丢两个哥哥了,那样十一哥哥就不帮我们了,我们带着十一哥哥去了王府,十一哥哥让我们等在外面,说他没出来就去谢府找人,祥子哥哥说我们不能去谢府,会连累爹娘,我们就回家了。”
听到王府二字,顾岚面上一愣,紧接着便是怒不可遏。
她话说的并不十分清楚,顾岚却听懂了,看了看手中的剑,还是一脚将那个叫祥子的大孩子踢倒在地,怒骂“小小年纪,如此蛇蝎算计来人给我把他带去宿卫营严加看管顺道请海统领速速派宿卫前去礼亲王府,再带一队人,给我封了这院子听候发落。你们给我听好了,租赁文书名籍俱在,敢跑的全族流放”
被顾岚拔了剑的宿卫领了命,绑了祥子离去。
祥子的家人哭晕在地,其余几家人慌忙抱着自家孩子远离了他们。
顾岚“我们走。”
另一个宿卫进言道“殿下,咱还是等海统领带了人来,您是世子,千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
顾岚沉下脸,眼神冰冷“你还知道我是世子”
他手中还拿着宿卫的剑,那眼神竟比剑锋还尖锐,宿卫急忙跪地请罪,顾岚拔腿就走,宿卫们跟在他身后,向礼亲王府赶去。
须臾到了礼亲王府。
宿卫喊了门,听闻是世子驾到,门房即刻开门相迎,然后被顾岚一剑劈中,捅了个透心凉,一声未出就倒地毙命。
鲜血jian上了顾岚的眉眼,将他本就刚毅深邃的脸衬得修罗一般。三个宿卫瞪大了眼,只是找个走丢的孩子和谢伴读,怎么还一言不合就杀人这世子果真是像他高祖武宗弑杀的xi,ng子
“列位”,顾岚强忍住内心深处的惧意和夺去他人xi,ng命的难受,镇定挥去剑上的血滴,“你们大概不知道,我这个皇叔有个嗜好,他是个吃人老虎。你们要跟我进去,就只能杀进去,事后陛下有何处置,我顾岚一力承担,日后,我绝不让几位兄弟受委屈。若是不跟我进去,就在门口守着。我自己来。”
三个宿卫面面相觑,一狠心,都拔了剑。
“自当为殿下效劳”
“好”明明还是个半大小子,顾岚此时的气势却如同边城猛将,锐不可当,“列位。我们进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鲸落”灌溉的营养液
是这样的,我觉得,您喜欢哪个作者那篇文章,再喜欢,也没有必要在我的文底下强行表白,如此按捺不住爱意,还是去给您的女神投雷撒花,别来我这儿撒泼,尊重自己,尊重他人。
这样的评论做删除处理,我个人认为我这么做没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以后若是倒霉还遇上类似评论,我同样会删除。别加戏,烦。
我从入腐到现在,唯一不减爱意的原耽女神是狗血女王木原音濑,谢谢。
未来的太子是不是很帅
第32章 礼亲王府下
地牢rou香四溢。
由竹板密夹紧压了数个时辰的舌头,削去表面,用ji,ng妙的刀工片成粉嫩剔透的薄片,在煮沸的rou骨汤中一烫即出,浸入调好的卤料,半个时辰后漏勺捞起,浇上一铁勺芝麻热油,沥去多余的油,仔细码入盘中,呈到礼亲王桌上。
蒸笼内是一樽大瓷盅,内里是火腿冬瓜rou骨汤,烧滚后进蒸笼蒸煲,已经咕嘟作响。由三个下仆合力抬下,揭开盅盖,盛入六只寻常大小的瓷盅,每桌摆了一盅。
烤rou也已滋滋冒油,撤了烤架下的明火,换上炭盆,降低了铁架的位置使rou能被炭火灼炙,然后用小刷反复刷上几层蜂蜜,香酥金黄。略灼炙片刻,又撤了炭盆,由其中一名厨子片烤鸭似的片成烤rou片,每一片都带皮带rou,恰好入口。
另有一些佐食小菜时蔬,也都按着六张桌的份额做了,一一摆上食桌。
全都料理齐全,下仆们复又跪在礼亲王身前,等候命令。
礼亲王轻蔑地看了一眼案板上的厨余,又看了看还吊在铁锁上,身体被塞进另一个更大酒瓮的谢十一,满意地拿起筷子,挟了一片舌rou入口,细细咀嚼,露出惬意的神情,咽下后,方才宣布道“开席吧。”
下仆们谢了恩,迫不及待地入座,大快朵颐,那吃相仿佛人间恶鬼,礼亲王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筷子一抖,复又低头,慢慢吃他桌上的食物。
一开始,礼亲王只是玩腻了其他作践人的把戏。
他深恨这些没有残疾的健康孩子,他们没有一出生就瞎了左眼,也没有一出生就有跛足,凭什么他是帝王之子,却天生残疾,这些平民贱种,却能活得健康快活
当一个平民孩子不小心惊扰了他的车架,害得他在轿中跌跤出丑,又恰逢顾云堂那个假和尚被文官们迎上了皇位,而他的亲王府无人问津,他再也无法忍耐,让心中的恨意喷薄而出,将那个孩子带回府中,生生用马鞭抽死了。
他是亲王,无人敢来管闲事,京兆府府尹是个懂事的,不过是几个平民,没必要因此得罪礼亲王。
于是,一次次,他变本加厉,直到某天突发奇想,都说帝王能吃尽山珍海味,那他就要试一试连帝王都没吃过的食材。
第一次,这些下仆是不愿意的,但是受礼亲王权势所迫,礼亲王见他们惊惧的神色颇有趣味,故意赏他们一同享用。
然而久而久之,人xi,ng之恶互相作用影响,大家都是共犯,整座礼亲王府就如同法外孤岛,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的狂欢状态。尤其是三个厨子,他们竟是钻研出了一整套人牲处理、烹饪之法,名曰无上食谱。
就像是养出了一群似狼恶狗的主人发现自己也受了威胁,连礼亲王都内心惊恐,不知该如何约束这些失控的恶仆,却也只能强撑着不动声色,眼睁睁看着这些恶仆越吃越上瘾,原先只是趁夜色偷走平民孩童,如今竟是到了白日就敢掳人回府的地步。
礼亲王并不是像这些恶仆一样失控的疯子,他听了谢十一的话,对谢九渊这位天子宠臣也早有耳闻,否则谢十一现在早应该被卸去四肢,而不是好好地泡在酒瓮中。
他越吃越慢,看着谢十一,思索如何从注定案发的此事中脱身。
“哐”
刀兵碰撞声由远及近,地牢门被两名宿卫踢开,顾岚与另一名宿卫紧随其后。
他们走进地牢,灯火通明,一切都一览无余,看到案板上的人头和大肆饮宴的众人,一名宿卫捂住了嘴,险些当场吐出来,另两位宿卫家中都有儿女,见此情景,都与顾岚同样红了眼,顾岚一声令下,四人持剑冲进宴会阵中,砍杀起来。这些下仆也就欺负孩童的手段,并未学过拳脚,宿卫与顾岚很快占了上风。
礼亲王万万没想到会是顾岚前来,他虽故意恐吓过顾岚无数次,却也只是让他看着那些平民贱种受刑,也不知道顾岚究竟知道了多少。
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他缩在那张仿制龙椅上,露出惊惧后怕而又惊喜的神情,大喊“皇侄救我本王被这些恶仆挟制多时了”
他这话一出,俨然是推锅之意,原本还心存畏惧的下仆们明白已是死路一条,也许杀出去逃出京城还能保命,为了活下去,顿时勇猛了百倍,抄起各类厨具拼死抵抗,有反扑之势。
三个宿卫一边要对敌,一边还要照应着顾岚,渐渐全都受了伤。
眼见一个厨子的剔骨刀就要砍中宿卫背心,顾岚快速冲过去,一脚踢开宿卫,然后劈剑斩下,砍下了厨子手臂,那厨子痛得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谢十一见他们互相照应着退到了酒瓮这边,终于出声“顾岚,放我下来,我跟我哥一起学过剑,我能帮忙。”
顾岚和宿卫们正左右支拙,哪有功夫放他下来,顾岚喝了一声“闭嘴别添乱”
谢十一气得干瞪眼,恰在此时,绑在他腿上的绳子因为他坚持不懈的挣扎终于松脱,他飞速挣开绳子,借着铁钩用力卷起上腹,配合腿上的力量,硬是踩上了酒瓮边缘,加上酒瓮的高度,铁索不再绷直,他很容易就将绑着双手的绳结从铁钩上弄出来,紧接着跳下酒瓮,因为双手还被绑着,浑身又浸满了酒,险些栽了个跟头。
一个厨子见他逃脱,立刻冲了过来,谢十一原地跳了两下,然后跑了两步助力,纵身就是一个飞踢,踢上厨子的额角,正中太阳x,ue,将那厨子踢得口吐白沫晕倒在地。谢十一补了一脚,防备着周围情况,蹲下身迅速用厨子的砍rou刀磨断了绳子,握着砍rou刀加入战局,有了他的助力,下仆们的反扑之势又被镇压了下去。
顾岚见他武艺不错,但却不肯要人命,干脆跟在他身后,他打晕一个,顾岚上去补个一剑封喉,谢十一没空注意,等到有闲心注意,整个地牢除了他们和礼亲王,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你、殿下”,谢十一皱了眉,“他们再怎样罪大恶极,也该与礼亲王一起交送宗人府查办。”
那三名宿卫互相看着身上的伤,对谢十一这话深有同感,暗自点了点头。
顾岚却不理他们,手中的剑也没放下,走到了礼亲王附近,停下了脚步。
礼亲王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对顾岚说“皇侄,多亏有你,否则皇叔真不知要被这帮畜生挟制到什么时候。”
顾岚也不接话,只是盯着他。
礼亲王似是十分害怕,问“皇侄这是怎么了”
顾岚握紧手中的剑,慢步朝他走去,边走边说“我只有一个皇叔。”
他这话触及了礼亲王的死x,ue,礼亲王面色扭曲了一瞬,忽然惊慌地大喊“你做什么你这个杂种,你要弑亲不成”
三名宿卫恨不得立刻跑出地牢,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谢十一一愣,抬脚跟上了顾岚。
顾岚等他喊完,才又开口,语气却很平静“我曾经很怕你,也曾经因为你的每日恶言,怀疑自己真是天煞孤星。现在我知道,你只不过是个畜生,没什么好怕的。皇叔教过我一个道理,越怕什么,就越应该去面对。”
“如今,是时候了。”
话音刚落,顾岚就发狠将剑砍向礼亲王,却被一把砍rou刀给扛住了。
顾岚面无表情地看向谢十一,命令道“谢伴读,滚开。”
谢十一分毫不让,恳切道“殿下,这一剑下去,于公,擅处私刑有违国法,于私,臣不忍殿下背负弑亲骂名殿下,请三思”
“滚”
“不”
谢九渊接到海统领的通知,匆匆与他赶到礼亲王府,一路走来,府中处处横尸,他心中焦急难言,一马当先冲进地牢,除了一地尸体,就见到谢十一与顾岚拔剑相向。
而一个黑影正向顾岚扑去。
“小心”谢九渊喊道,但他离得太远,对峙中的二人没有注意。
“啊啊啊啊贼老天俺跟你们拼了”之前与谢十一对战的那名厨子不知何时苏醒,手握剔骨刀潜伏到了顾岚背后,眼见着就要一刀捅进顾岚后脑,谢十一一把捞过顾岚,反手一刀砍过那厨子胸腹,两名宿卫也赶至他身前,将他制服。
等谢九渊和海统领快步赶至他们身边,已经尘埃落定。
顾岚盯着谢十一被鲜血染红的肩膀发愣,谢十一对礼亲王怒目而视,质问道“你明明看得见那厨子扑过来,为何不出声提醒”
礼亲王满脸无辜害怕“本、本王没、没看见、”
谢十一气急,却也明白同他理论无用,转身看到满面y云的谢九渊,瞬间掉出了眼泪,捂着肩膀,嚎啕道“哥,我以为我见不着你了。”
干打雷不下雨,显然是怕被骂在装相,但眼睛和表情却作伪得并不成功,如此场面,肯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刺激。谢九渊拿他无法,先不看他,对顾岚一礼,道“世子殿下,陛下在宫中等您,您先回去吧。”
顾岚点点头,看了一眼谢十一,转身大步离去。
谢十一望着那个身量还不及自己的身影远去,心中莫名难过。
可怜生在帝王家。
然后耳朵一痛,是被亲哥拧了起来,看清了谢九渊的脸色,他也不敢求饶哭嚎,乖乖跟着谢九渊离去。
海统领召集了宿卫,宣道“陛下有令,封礼亲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礼亲王见无人拿自己,心中一喜,紧走两步,问“海统领,那本王”
海统领却不理他,带着宿卫们抬出了所有尸体,退出王府,封了前后大门,派宿卫驻守在府外,一步一人。
礼亲王听到铁锁声才明白,自己是被圈在了府内,他并不如何惊慌,只要能保命,就还能图谋以后。
然而此时,在本该空无一人的王府中,礼亲王听到了一声恶劣的轻笑。
他毛骨悚然,转身看去。
是那厨子
第33章 我顾家天下
顾岚跪在启元帝面前。
他对今日行事并不后悔,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要他忍气吞声、不对礼亲王府做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但见了启元帝,他却还是忐忑,生怕顾缜认为自己心狠手辣,像礼亲王说的那样是个天煞孤星。
启元帝让他跪下好好想想,顾岚就安静跪在那里,左手拳头忍不住攒紧了衣摆。
启元帝见小孩紧张不安,也不再沉默,“把事说说吧。”
顾岚“是。”
略一整理思索,顾岚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从谢十一请假说到谢九渊海统领赶来,除了说起祥子的所作所为和地牢见闻时露了怒意,他的叙述一直镇定清晰,条理分明,作为一个十岁出头的孩童,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启元帝从开始就知道一切,但听顾岚述说在礼亲王府地牢中的所见所闻,还是令他不忍地闭上了眼。
顾岚说完,安静等待启元帝的评判。
启元帝却并无评语,而是问道“世子以为,礼亲王何如”
顾岚一抿嘴,答道“衣冠禽兽”
启元帝“那么,礼亲王为何能目无王法,肆无忌惮,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顾岚一愣,答“因为他是我大楚亲王”
启元帝“世子将来也是我大楚亲王。”
顾岚立刻回应“侄儿绝不会戕害百姓,愿为贤王,为我大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启元帝没有评价,再问“世子以为,那商人之子、祥子,何如”
顾岚眉目间又生了怒意,道“j,i,an猾成xi,ng,蛇蝎心肠”
启元帝“那么,若世子处于祥子立场,面对此等局面,世子会如何应对”
顾岚又是一愣,想了想,刚想回答说报官,但想起这些商人早就报过官,并无人搭理,想回答说寻谢十一帮忙,可这不就是祥子做的事他犹豫道“侄儿会去找谢十一帮忙,但不会对他有所欺瞒。”
说到最后,他似是满意自己与祥子的心机选择不同,脸上没了犹豫神色。
启元帝看了他一眼,又问“若祥子与天下万千百姓一般,结交不到谢十一这样的官员亲属呢”
顾岚这下完全答不出来了。
若是官员不理、又无关系,怎么想,都只有放弃。
幼小的他胸中感受到了某种物伤其类的共通悲哀,这悲哀极为沉重深远,令他一直镇定严肃的面容上都露出几许难过来。
启元帝低声一叹,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兴亡百姓苦,民生自古多艰。”
顾岚忍不住唤道“皇叔”
启元帝走下短阶,蹲着抚上他的脑袋,温声询问“可吓着了”
被关切了,顾岚便不再掩饰惊吓委屈,一头扑进了皇叔怀里。
皇叔身上有淡淡的檀味佛香,整个人就像是一樽漂亮的玉佛,顾岚知道皇叔关怀自己,心中便生出了无限欢喜,嗅着这香味,渐渐平复了情绪,脸上不免又多了几分羞赧。
顾缜回忆着小时候噩梦惊醒时,了凡大师轻轻拍打自己背脊的样子,据说民间女子会这样安抚幼儿直到幼儿睡去,于是同样用这种安慰方式来安慰顾岚。这触及了顾岚潜意识中婴孩时期的记忆,险些将一声从未有机会叫出口的“娘亲”脱口而出,好悬及时住了口,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顾缜的怀抱。
见他不再难过,顾缜才放开他,不顾礼节地坐在短阶上,放缓了声音对顾岚说“你是我大楚未来的亲王,是顾家人,这天下是大楚天下,就是我顾家天下。”
“万里千山,亿万生民,他们是朕的臣民,也是你的臣民。祥子、谢十一,都是你的臣民,身为王族,我们能坐拥天下,拥有万民不可有的权利,却也得心怀天下,这天下就是万民社稷、边疆四海。你要体恤民情民心,时刻谨记。”
他的话令顾岚不禁动容,江山万民,顾岚顺着他的话想去,衍生出无数思绪,当即大礼一拜,激动道“皇叔说得是,侄儿一定谨记。”
门外三宝公公禀道“陛下,海统领来了。”
“让他进来。”
启元帝命道,然后嘱咐顾岚“站边上听着。”
顾岚应了,站在一边,听海统领跟顾缜汇报,听完对皇叔更是佩服不已。
顾岚和谢家兄弟走后,海统领遵照顾缜的命令,将礼亲王与那厨子留在王府内,派宿卫驻守。另一边,宿卫带着挖出的白骨及其他证物去了雀儿巷,那几位丢了孩子的行商父母登时哭晕过去,尤其是郭森的爹娘,见他们群情激奋,宿卫便带了他们上大理寺告状。
用陛下的圣旨逼得大理寺小吏受理了案件,宿卫回头顺带绑了京兆府府尹,趁京卫统领在瑶仙阁听曲喝得半醉,也借机将他抓了,将这两人带回了宿卫大营,严加看管。
启元帝满意点头,又指点了海统领后续如何行事,海统领领了命,匆匆离去。
等他离开,启元帝这时才问顾岚,“世子认为,当如何处置祥子”
有了启元帝刚才那一番话,顾岚不知该如何作答,再三犹疑,还是遵从本心,答道“此子冷心j,i,an猾。谢十一屡屡帮助他们,他却毫无感恩之心。若说欺瞒谢十一是不得已,可他在谢十一迟迟不归后,又不上谢府求援,明摆着是为了不受牵连,置谢十一与郭森的生死于不顾,如此自私自利之人,长大后必然为祸一方。”
启元帝“所以”
顾岚“侄儿不愿给他长大的机会。”
启元帝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勾了勾嘴角,对他说“去歇着吧,要是夜里害怕,就来东暖阁睡。”
顾岚眼睛一亮,行礼走了。
晚上谢九渊被谢十一气得头痛,换了金吾卫的衣服进宫守夜,一进东暖阁,就见世子卧在里侧,靠在顾缜身边睡得正香,顾缜撑着头打量着世子的睡相,听见他进来了,转头看他,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去的慈爱。
谢九渊看着眼前这场景,想到了天伦之乐。
“傻笑什么”顾缜瞪他,小声说。
谢九渊明明只是勾了嘴角,却被骂傻笑,轻声回“臣见陛下与世子和睦,心中高兴。”
顾缜下了床,走到谢九渊身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问“谢大人没什么想问的”
谢九渊轻轻拢着他,反问“问什么问陛下是否一早知情”
顾缜看不见他的脸,固执地又问“那谢大人觉得呢”
谢九渊心中叹息,只说“臣以为,陛下早知礼亲王府的事,却不知谢十一那活猴会与那些孩子相识。”
得了谢九渊的信任,顾缜抿了抿唇,别扭问“你怎么知道的”
“臣猜的”,谢九渊心里还是松了口气,“但是,臣希望,陛下有什么想说的,以后直接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我猜疑你呢”
为什么非要你猜疑我顾缜苦笑,将脸贴近了谢九渊的胸膛。
谢九渊听顾缜闷声说“朕不是好人。”
虽说前世顾缜无法直接指挥京宿二卫,一直不知礼亲王府发生的一切,直到顾岚战死前才从他口中听闻,比今世多了无数牺牲者。
可这辈子,顾缜一直拖到此时再查办,令那几个孩子依然遭受了残虐,却是因为顾缜要留着礼亲王打击京卫、京兆府。
而且,那名唤祥子的行商之子,就是谢九渊前世费尽力气才除去的四大海盗商人之一,董祥。他与倭寇勾结,常年在东南沿海劫掠商船城镇,手中人命无数,为祸一方,更是策划屠了青溪城的罪魁祸首之一。
身为帝王,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得权衡利弊,有得,就得有舍。
前世他被文党步步掣肘紧逼,为了不被看低,为了不被看成是佛堂废子,这些有可能是受了佛学影响的心思,全数被他死死压在心底,除了折磨他夜里不得安寝,无人知晓。后来有了谢九渊,他们聚少离多,又都在苦苦支撑政局,在一起连看着对方的时间都嫌不够,哪有空来诉这种矫情
可今生,他不知被哪路神佛保佑着重活一世,又暂居上风,久久压抑的思绪就都冒了头。
这话令谢九渊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也是这时候,争取比今天早
如果凌晨发现有更新,那是我在捉虫,不用在意
第34章 好人罪己诏
“陛下”,谢九渊想了又想,还是举了就近的例子,“谢家族中有一贡茶,名为君山雨,产自君山陡崖处的十八株茶树,量少质优,谢家每年雇经验丰富的茶农上君山采摘,饶是如此,几乎隔年就有失足落山的茶农,只不过谢家出价优渥,因此每年来应征的茶农还是络绎不绝。”
“臣的小叔,当年为了给臣筹措学费,弃文从商,他有感于君山雨沾了不知多少茶农的血,因此不愿贩茶也不愿贩丝,而是干起了走南闯北的行商。”
“行商难做,一是翻山越岭,路途艰险,二是路上城中多有官吏欺压,山间野外又有山贼豪强。小叔行商一趟,带出门的伙计,总得折损一二,若遇了大灾大难,回不了家的伙计更多。”
“某次行商塞外,遇了欺负大楚人为乐的马贼,伙计死伤惨重,若不是西宁卫巡边至此,小叔恐怕就命丧当日。回家后,小叔悔恨交加,说是不该带他们出去行商,留在家中务农采茶,至少还有命在。”
“我娘却说,小叔是想岔了。若是在家务农,他们累死累活一整年,一家人也不得温饱,也不如帮谢家采茶一次,更不如跟着小叔行商一趟。小叔带他们行商,是给了他们一个温饱,还让他们有余力送孩子上学堂的,也许这些孩子就不必再过父辈们的辛苦日子。”
“事做得越大,牵扯的人越多,责任就越重,总会有不满、疏漏甚至牺牲。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才完全清白,只要做事,总找得出错处来指摘。圣人远在山野,佛道不入红尘。就是这些人,也还有不事生产的过错。”
“臣以为,若是计较一处之得失,数人之xi,ng命,那么,秦皇汉武,万代臣工,没一个是好人。”
顾缜靠着他,越听嘴角翘得越高。
早知道,上辈子就该说给他听,若是前世听了这番话,自己不会多有顾虑,就不用他案牍劳形,还要记挂着自己烦忧。
只是。顾缜抬起头,用眼神描摹谢九渊俊朗的眉目,只是究竟是自己重活一世,亡国丧命,想得终究与常人不同,满心悲悯,再有共建盛世的志向,到了内心深处扪心自问,千思百转落为虚空,竟是对帝王之位起了些疑惑。
这疑惑注定纠缠着他,任谁都无法可解,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生此惑
或许到了合适时机,他会告诉谢九渊。
就到,能再唤他“九郎”的时候。
顾缜自顾自想着,一双眼睛却还是那么专注地望着谢九渊,谢九渊被他这样凝视,酸甜交加,伸手捧住他的后颈,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与谢府后院那个一触即分的轻吻不同,这个吻缠绵深重,唇舌纠缠得难解难分,似是要带着二人一同沉沦到无尽的温柔情意中去。
顾岚吓得呼吸一窒,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二人终于分开,谢九渊倒是无事人一般,顾缜靠在他怀里小声吸气,惹得谢九渊轻笑出声,被顾缜踹了一脚。
“谢侍卫”,顾缜故意拿着帝王腔调,“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谢九渊不慌不忙,神色恭敬,声音却带着笑“臣亲近心悦之人,何罪之有”
顾缜瞪他“没脸没皮。”
他脸颊薄红,为顾缜平日总是严肃的俊颜上添了万千情意,这一瞪更是挠得谢九渊心痒,低下头又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还有脸压低了嗓音说“冤枉,臣明明是一心一意。”
谢九渊声音本就悦耳,这故意压低了嗓子,话语中就多出了几分缠绵欲念,顾缜听得耳朵烧红,一把推开他“就你会说话,守你的夜去”
“臣,遵旨。”
次日上朝,顾缜先发制人,颁了罪己诏。
这个罪己诏大意就是说,朕的亲哥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朕悲愤欲绝,深感不安,未能及时察觉,既九皇子之后,又让礼亲王给给先帝添了污名,朕愧对先帝、愧对祖宗、愧对万民,难辞其咎,如今下了罪己诏,为的是对天地万民认错,朕不说空话,还要罚自己茹素守戒两年,以示心诚,谁都别劝,谁劝谁对不起无辜受害的父母孩童。
他这么一招下去,完成了三个目的。
首先,是把礼亲王的犯罪事实揭了出来,谁都无法再掩盖,那么京兆府和京卫的失职就是板上钉钉,只得认命被撤。
再来,这话里意思,大家想起九皇子的暴虐成xi,ng,再有礼亲王这样丧心病狂,谁会怪到一直住在岫云寺的启元帝头上儿子有错,自然都是先帝的锅,一比较,百姓纷纷感慨启元帝真是菩萨心肠,灵童就是灵童。
最后,再茹素守戒两年,恰好接着孝期,也就成功拖延了他自己的婚事,免得被御史文官们念叨。
这么一来,启元帝所有的后续安排都顺理成章,海统领内心纳罕启元帝算无遗策,对他更为恭谨听话。
提拔了原先的京兆府府丞为府尹,而京卫,启元帝暂时交给原先的副统领整改,以观后效。
两日后,海统领来禀告,说礼亲王没了。
顾缜带着顾岚又来到了礼亲王府中。
那厨子心狠手辣,礼亲王居然也不遑多让,据宿卫报告,厨子先干掉了礼亲王,疯狂地割rou吃,但他自己重伤不治,不多时也亡命当场。
一代亲王,就此殒命。
“还怕他吗”顾缜问。
顾岚摇摇头,“不怕了。”
顾缜对他露了个鼓励的笑,转身对着二人的尸首感叹,“这厨子原是平民百姓,本可以靠手艺平凡安稳地过一生,却被礼亲王生生驯成了禽兽,人成了禽兽,就变不回人了。养了恶犬,就要想到有被恶犬反咬的一天,做任何事,都要考虑清楚后果。”
“侄儿受教”,顾岚认真地回,然后问,“侄儿原以为,皇叔不会将礼亲王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若不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拖延婚期,顾缜还真不会把事情完全揭出来,皇族犯了错,究竟是该遮掩一二,以免扰了民心。
顾缜回避道“那你便好好想想,朕为何要这么做。”
顾岚垂首一礼,“是。”
启元帝打了个手势,宿卫们将地上的尸体抬出去。
“世子可敢在府中过夜”
顾岚一愣,斩钉截铁道“敢”
“好”启元帝握住他的肩膀,“明日,朕就将这座王府推倒重建,重建后,这里就是你的亲王府。你记住,你是我大楚世子,是我顾缜的亲侄子,没人再敢说你是杂种、是天煞孤星,但你的荣光,要靠你自己亲手去挣,不要让朕失望。”
“侄儿定不辜负皇叔期待”顾岚重重一跪,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顾缜扶他起来,“好孩子。”
宿卫们迎着启元帝离去,留世子一人在府中,度过这一夜的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君落”灌溉的营养液给猫装猫树弄晚啦
第35章 王府一夜入v公告在
更深露重。
启元帝派人为顾岚准备了高床暖枕,顾岚却并没有进厢房,他坐在大堂前的石阶上,直面着礼亲王与那厨子双双殒命之处,宿卫带人刷洗过,许是王府明日就要推倒的关系,刷洗得不够干净,空气中还闻得到浅浅的血腥味。
他想起了许多往事。
九皇子的厌恶忽视,老仆的忠心耿耿,素未谋面的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苟且偷生。
礼亲王一遍遍在他耳边提醒,说他不该出生,说他是无人期待的杂种,是克人的天煞孤星,克死了母亲,又克死了九皇子。
下仆凶恶似狼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照顾自己的老仆某日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愤怒与悲伤只换来了嘲笑,没有人听他,没有人看他,没有人在意。
于是,他学会了忍,学会了恨,学会了用沉默换得生存。
是皇叔带他离开了这里,皇叔的教导和怀抱,让他知道了,什么是温暖,什么是爱。
他不是天煞孤星,他不是无人期待的杂种。
顾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他相信自己不会让皇叔失望。如今,坐在这里,他心里很平静,他也满意于自己的平静。
“咚”
后院似乎有重物落地。
顾岚皱紧了眉头,握紧了宿卫未拿走的地刷,小心地朝后院走去。
谢十一捂着后脑勺,他翻墙的时候撞了头顶的树,一脚踏空,哧溜地从墙上滑了下来,往后一坐,倒在地上,十分狼狈。
好不容易站起来,就看见了拿着地刷指着自己的顾岚。
谢府后院与王府后院只隔了一道墙,谢府后院亮着灯火,顾岚很容易就看清了这小毛贼究竟是何人。
“是你”顾岚眯起了眼睛,视线戏谑地扫过谢十一讪讪从后脑勺拿下的手,“没想到,谢伴读还有爬墙的爱好。”
谢十一对着漫天星辰打了个哈哈“今夜月明星稀,颇为亮堂,臣就想着到后院散个步。”
他说这话时,一片乌云恰好遮住了月亮,衬得漫天星辰越发是群星闪烁,顾岚勾起了嘴角,只说“然后走着走着就翻过了墙”
谢十一摸了摸头,干笑了两声,不说话。
他是听了哥哥说启元帝将世子留在了王府,觉得小孩子一个人待在这种y森可怖的王府太过可怜,于心不忍,就翻墙而来,没想到自己先闹了个大笑话。
“回去吧”,顾岚神色平静,不像是装出来的镇定,声音也不似平时严肃冰冷,还像是带着点儿笑意。
谢十一还是有些不放心,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说“王府明日就没了,我多待一会儿,赏赏景。”
顾岚好笑地看他一眼,觉得谢叔和这个弟弟,真是像狮子带大了小nai狗,到这个年纪了,还是如此纯善正直,可见家人将他护持得很好。
“随便你。”
撂下句话,顾岚随手将那地刷丢开,抬腿便回了前堂,又在石阶那儿坐定,不一会儿,说要赏赏景的谢十一也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没数过三个数,谢十一就忍不住开口“你就整晚坐在这儿”
“想事情。”顾岚简单回答。
“哦。”谢十一闷声应了。
谢十一其实是跟谢九渊又吵了一架出来。
新上任的京兆府府尹,前一阵还是京兆府的府丞,那时候,他是谢府的常客。谢十一暗自怀疑他哥与这人有些人情往来。之前他哥因为他在王府受了惊吓没有责罚,他就趁着这段时间他哥有问必答,壮着胆子把话问了。
他哥居然没有否认。
他原以为,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他哥怎么会是拉帮结派的人呢
可没想到,却是真的。
从小,谢九渊在他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这个样样出色的哥哥,就像是他心中的神佛,有求必应,有问必答,什么都难不倒他,人品文章都是顶顶好。
可原来,这样的人进了官场,也是飞雪入泥。
神像坍塌,举目四望再没了阻挡,却也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方向。
“你说”,谢十一瓮声瓮气地说,“为什么人会变呢”
顾岚看他这一番表现,明白了,这人也不是纯安慰他来的,是自己有了困惑,逃家来了。
“因时,因势,哪有不变的人呢”顾岚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个“状元之才”。
谢十一更郁闷了,嘟囔着“可为什么要变得不好像是先帝时期的王大人,不就坚持了高洁品xi,ng吗当了官,难道就要四处结交、拉拢人心吗”
顾岚脸色一暗,沉声道“好与不好,又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说的王大人,振聋发聩,道出了群臣不敢直言之事,的确是品xi,ng高洁,堪为表率。可如今的朝堂,是到了要大臣死谏的地步了吗独木难支,不拉拢人对抗文党,你是想要谢大人累死在奉天殿上吗”
他越说越怒,尤其到了最后,竟是半点不遮掩地指出了谢十一实质在说什么,谢十一脸色一白,下意识回道“我怎么会想让我哥累死”
“不累死也被你坑死”,顾岚看着他的眼神竟带了几分不屑,“你大概忘了,我是世子,你在我面前暗指谢大人拉帮结派,若我对谢大人心怀不轨,你知道你这番话会有什么后果吗到时候,你是打算再写几首打油诗吗谢光,你这个年纪了,我该称赞你纯善,还是该责问你为何如此愚蠢”
谢十一被他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十岁多的顾岚都懂得的道理,他竟然如此蒙昧,嘴唇都要咬得出血,羞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岚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说“你该庆幸自己是谢叔的亲弟。你回去吧,扰我清静。”
谢十一讪讪地站起来,把背上的小包袱一解,丢给顾岚,跟个受惊兔子似的跑了。
顾岚打开一看,竟是条小毛毯,约莫是那位小叔谢镜清从关外带回的,式样颇为粗糙,却很暖和。
真是。
品xi,ng孤高之人,往往在朝堂无多大建树,却能直言不讳地抗上,有识者甚至可力挽狂澜。
纯善正直之人,往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这样的人若知行合一,却是难得不虚伪的君子。
若谢十一能绕过这个弯来,日后跃了龙门入仕,必然是谢叔的得力助手。
若是绕不过这个弯
顾岚琢磨着朝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如今的考量,早已不是以“贤王”的眼界。
与此同时,顾缜在东暖阁中独卧,他亦是思索着宿卫传来的谢家兄弟争执多日的消息。
前世谢九渊被迫入文党,这一对兄弟就此决裂,多年后才重归于好,可那时,已经太晚了。如今矛盾提前激发,倒不失是件好事。
如此,下一步就正正好。
次日,礼王府被宿卫推平,挖出白骨无数,百姓们纷纷围观,怒骂礼亲王丧尽天良,称赞启元帝大义灭亲,至于京卫与京兆府自然也是难逃一骂。
顾缜亲自选定了图纸工匠,在原地动工,对外说是为世子起世子府,其实样样都用的是亲王规制。
数日后,黔西传来消息,苗人暴动。
群臣激烈辩论,有主战的,有主和的,还有建议派人前去查探清楚的。启元帝不发一言,最后,竟派了世子顾岚代天子巡视黔西。
群臣未有异议,私下活泛了心思,文党更是有了谋划。
一时之间暗流涌动,又贫又乱的黔西竟成了大楚朝堂的瞩目焦点。
人间六月,风雨欲来。
第36章 往袈山礼佛
到了启程的日子。
春和殿中, 顾缜仔细看视着三宝带人为顾岚打点的行李, 似乎都已经齐全了,顾缜却放不下心, 又回头重看了一遍。
顾岚见皇叔舍不得自己, 乐滋滋地跟在他身后, 也在行李中转悠,他心中虽然也十分不舍, 但能有这样证明自己的机会, 顾岚颇有几分迫不及待。
眼见着行李没什么落下的,小宝也被三宝教育得低眉顺眼, 没了以前的飘浮, 顾缜终于停下了脚步, 看向顾岚。
他虽然狠得下心把顾岚推出去经历风雨,却不可能不担忧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