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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臣 第4节

作者:桥半里 字数:20685 更新:2021-12-31 01:25:37

    这一切,居然仅仅因为,这个女人不爱他。

    她只是拜佛路上,遇见了还是皇子的先帝,不忍见据说遇了山贼的一行人又饥又渴,命侍卫分了部分吃食与清水。

    一次善举,注定了她悲惨的一生。

    先帝失踪那日,檀林殿失火,他在岫云寺听闻消息时,母妃已经按照先帝留下的旨意葬入皇陵,那么檀林殿的“失火”究竟如何也就不言而喻。这事,是九皇子办妥的。

    六岁便与母妃骨rou分离,十年未见一面,竟是连入殓都不能够。

    思及启元十九年奉天殿的大火,顾缜一哂,他们母子大抵都跟火犯冲。

    “陛下,可要用杯参茶”三宝见顾缜眉目间似有仇怨,忧心不已,建言道。

    “嗯。”

    顾缜轻声应了,喝了几口参茶,先看了暗桩布置图,才打开了谢九渊的奏折。

    谢九渊上奏,是因为民商船每处漕运口岸都得上缴通船费,和官船畅通无阻相对比,有感而发,思索之下,认为民间商贩本就重税,再增加通船费的负担,很不合理,应该适当少收甚至不收,这样,商船往来成本低了、速度快了,税收自然也就多了,是两全其美的事。

    顾缜对着奏折直乐。

    前世,他久居佛堂深宫,不懂其中的弯绕道理,是谢九渊耐心指导,将其中缘由与他分说明白的。

    如今,却轮到他来教年轻的谢九渊。

    顾缜勾着嘴角,用小楷写了回批,想到谢九渊登船那日渡口的cha曲,挑了眉,换张纸又加了几笔,等墨干了,用蜡封了口,从三宝端着的盘里挑了个木匣装好。

    三宝公公内心腹诽,这一套下来,哪是回批奏折。

    古时候有个词,叫鸿雁传书。

    “悄悄编排我什么呢”顾缜拿起奏折往走神的三宝头上一敲。

    三宝捂着脑袋,麻溜儿地跪下,似是委屈,请罪道“奴婢怎么有胆子编排圣上,奴婢是想着,圣上似乎有两三日没去看世子了。”

    还真是。

    顾缜点点头,“传下去,晚膳让世子到东暖阁与朕共用。”

    “是。”三宝公公低眉顺眼地应了。

    谢九渊收到顾缜的回批时,已经临近金陵,过两日就能登船上岸了。

    船上的主考官员大多晕了船,没晕船的也不大舒服,没了咬文嚼字聊天扯关系的兴致,都在自己船舱挺尸,宿卫们比官员们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唯独谢九渊跟没事人似的,宿卫们这才想起这个钦差身上有真功夫,对谢九渊多了一份尊重。

    宿卫是乘着快舟追上官船送来的回批,不仅谢九渊对他们突然的尽责感到惊讶,连跟着谢九渊的宿卫们都很惊讶,送得快又没钱拿,干脆送到金陵在岸上等就是了,还能趁机逛逛秦淮河,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宿卫小哥有劳,请稍等片刻,本官阅后才知是否需要回奏。”谢九渊接过木匣,客气道。

    送信的宿卫赶紧躬身一礼,“职责所在,大人客气了,您请,我候着便是,没什么劳烦的。”

    态度也客气了很多。

    谢九渊没有细思,随意拱了拱手就回房查看,他刚进了房门,那个送信的宿卫被越发疑惑的宿卫们拖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

    打开木匣,谢九渊拿出蜡封的回批,还未展开,竟从宣纸间翩然落下一根青丝。

    谢九渊捻起青丝,在指间缠绕了几匝,凝视片刻,将它收进了腰间的墨色锦囊。

    顾缜的回批写得是通俗易懂。

    “通船费由漕运口岸地方收取,本意为贴补地方雇佣漕工、维护河道的支出。商税由商人行商之地收取,依据是大楚税赋政策。废了通船费,再由朝廷拨款雇佣漕工、维护河道,地方一样要贪。狐狸偷ji,虎吃羊。收了狐狸的ji,多给老虎一只羊,狐狸岂会坐以待毙开了老虎的胃口,天长日久,老虎又岂会只满足于多一只羊如此,税收不增反减矣。”

    “爱卿不平则鸣,朕心怀甚慰。只是废通船费此计绝不可行,爱卿既然有心,在江南定要多看、多听、多想。”

    谢九渊一怔,自己走南闯北,也当过地方小吏,竟是不如久居深宫的启元帝思虑深远。

    手中信纸一皱,谢九渊才发现底下还有一张。

    “听闻爱卿在渡口英雄救美的事迹,朕思及那日苗人王上殿朝贺,倒也我见犹怜。”

    谢九渊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俄而,又从中咂摸出一丝兴味来。

    提笔写了回信,塞进这两日写好的奏折里,出门交给宿卫带回京城,那宿卫也不等上岸,跳到快舟上,就掉头走了。

    跟着谢九渊的几个宿卫,对谢九渊亦是越发恭敬。

    猜测大约是启元帝在京城做了什么,谢九渊将这些都放置一边,反复斟酌起江南考场的事来。

    两日后,官船靠近了金陵繁忙的渡口之一。

    “大哥”

    一个惊喜的少年挥着手,躲避着来往的人,朝着官船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十一即将上线

    第12章 十一与小叔

    谢九渊与几位同行官员告了罪,紧走几步,也不顾此处耳目众多,接住了扑过来的幼弟,谢光。

    他父亲去的早,母亲管理家中大小事务,又得费尽应对心思各异的谢家族人,劳心劳神,他们兄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都很懂事,谢九渊更是代行母职,几乎是一手带大的谢光,对谢光来说,谢九渊是真正的长兄如父,比寻常兄弟相处更多了一分濡慕。

    “这么大人了,也不害臊”,谢九渊抬手就习惯xi,ng地敲上了谢光的脑袋,“你怎么到这来了”

    谢光浑不在意,笑嘻嘻地说“我是跟着小叔出来的,路上听说大哥当了钦差,小叔就说,带我来金陵瞧瞧大哥的威风,顺带着,也看看江南考场的盛况。”

    感情江南考场才是顺带的,谢九渊好气又好笑,抬手又是一下“尽跟着小叔不着调的地方学,也不学些好的。”

    谢光眼睛好,见刚才被自己抛下的小叔已经挤了过来,立刻捂着脑袋对小叔告状“小叔大哥说你不着调”

    谢九渊狠狠瞪了谢光一眼,拱手对小叔谢镜清一礼“小叔。”

    谢镜清一把年纪了还未成家,是个顽童xi,ng子,这时候也不理谢九渊,跟谢光凑一起,大声说悄悄话“哟,小侄子,听说我大侄子背后编排我”

    谢光配合道“小叔,正是如此他还骂你不着调”

    谢镜清摇头晃脑,啧啧感叹“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谢九渊脸上挂不住,低喝一声“差不多得了没上戏台你俩还演上了”

    谢镜清一撇嘴,“噫,古板秀才。”

    谢光纠正他小叔,“错了,是个古板探花。”

    谢九渊头大如斗,对这对叔侄五体投地。

    这事,其实还得怪谢九渊。

    谢镜清是他们小叔,即他们父亲的亲弟,跟谢九渊谢光一样,也是对手足友爱的兄弟,谢镜清同样是他们父亲带大的。

    他们父亲走的时候,谢家景况本就不好,谢镜清不忍大嫂为自己的念书所需的束脩学费劳累,亦有才子之名的他竟然弃文从商,顶着大嫂的打骂,硬是干起了行商的活计。

    行商,干的是南货北运、北产南卖的事。四处漂泊只是最基本的辛劳,一路上天灾人祸危险无数,货物价钱又多变数,可以说是在血汗里挣钱。

    江南商人大多做的是茶盐丝绸生意,除了这几项,其他物产也富饶,哪有人跑去干行商的但商税重,盐税更是重中之重,加上层层克扣讨要,要挣大钱,就得拼命压榨茶农织女与盐场小工,谢镜清耳闻目睹,实在是于心难忍,故而舍近求远、自找苦吃。

    谢镜清仗着有功夫傍身,吃亏无数,最终也咬着牙做出了一番事业,如今在苏杭都有不少产业,偶尔出门贩茶,也就是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四处游玩,所以先前是带谢九渊游历,现在又带起了谢光。

    从本心来说,谢镜清当年在谢九渊父亲坟前发过誓,一定会好好培养哥哥的两个儿子。但他行商回来之后发现,谢九渊才思都早已超过了自己,更过分的是,就连为人处世,都比他还稳重灵巧三分,这宏远竟是落了空。

    谢镜清一放松,就再也绷不住成熟稳重的皮,直接恢复了当年哥哥在世时的xi,ng格,越发的跳脱不羁。

    对此,谢九渊的母亲,也就是谢镜清的大嫂,开始还是非常乐见的。她这个小叔子,公公婆婆在世时,就是一家人合力娇宠出的小公子,结果夫君一走,竟是硬生生扛起了家中重担,脸上再也不见半个笑容。这要是夫君在天之灵知道了,该多么自责如今谢镜清能回复往日模样,她心里也有些安慰。

    但渐渐的,她就一年比一年忧愁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把自己当小孩这可怎么好年年都说没玩够,也没见出入秦楼楚馆,好端端一个大商人,长得英俊,文才学识也没得说,上门说媒的不知道踩坏了几条门槛,怎么就是不乐意娶妻生子

    家里越愁,谢镜清就越往外跑。这次带着小侄子出来游历,耳濡目染下,竟是把只是聪敏机灵的小侄子,生生带成了一个小谢镜清。

    但归根结底,还是谢九渊过于优秀的错,这一点,谢镜清是咬定不放松的,在大嫂面前,他也是拍着胸脯这么说。

    谢九渊天降一口黑锅,还被小叔和幼弟联手扣得严严实实,再不跟他们好声好气,沉下脸训了几句,倒像他才是那个长辈,训得叔侄俩垂着脑袋,端的是乖巧无比,才带着人与几位主考官员汇合,迎上了前来接待的金陵知府。

    金陵知府是个儒雅中年文士的模样,叫贾思远。

    贾知府殷勤备至,跟着马车,一路将两位主考、随行官员与谢九渊迎到了ji,ng心准备的住处,也不多打扰,命下仆小心伺候诸位大人休息,热茶热饭地招呼着,约定明日再好好相聚,便告辞走了。

    从住处安排,谢九渊就很有感触,贾知府连几名宿卫都考虑得滴水不漏,跟着谢九渊来的谢镜清与谢光,临时也安排得妥帖,明显是事前就已经考虑过变数应对。

    派来的下仆果然也都是乖觉伶俐的,根本不用吩咐,便处处妥帖地照应到,对比之下,竟比启元帝派给谢九渊的小宝公公还周到。

    显然,这个贾知府于官场往来是相当地道。

    谢九渊心中早有预感,这一次江南之行怕是有许多难关,贾知府的出现更是令他警醒起来。

    此时下仆与小宝公公都已经退下,谢镜清与谢光见他面有愁容,本就因为他入京后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消息担心不已,见他犯愁便再也忍耐不住,谢镜清在桌下踢了谢光一脚,谢光开口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难处到底金吾卫和钦差算什么事”

    “十一、小叔”,谢九渊却避而不谈,反而嘱咐道,“你们此次若要留在金陵,就得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参与其中,若是不答应,你们明早就走,不要留在金陵。”

    听了这话,谢镜清和谢光当然不可能走,再三追问之下,谢九渊也只得给出一个大略的答复。

    “圣上是难逢的明君”,谢九渊言辞坚定,看向小叔与幼弟的目光澄澈清明,“我愿为圣上效犬马之劳。”

    谢光本就随谢九渊学了一副热血心肠,理所当然道“寒窗苦读,一朝为官,自是应当忠君爱国,为圣上效力。”

    谢镜清却眯起了眼睛,狐疑道“我可听说,圣上貌美如花,堪比神妃仙子。”

    听了这话,谢光张大了嘴,呆愣地看向他大哥,结巴道“不、不会吧,大哥,你可不能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你没、你没”

    谢九渊登时站起来,在这对叔侄脑门上一人狠狠给了一下。

    猝不及防被道破了自己都讲不清道不明的那点小心思,谢九渊半是恼羞成怒、半是为这两个人的胆子捏了一把汗,他胆大包天这两个人才是长了张没把门的嘴,什么都敢往外倒

    谢九渊气得又坐回椅子上,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叔侄俩对了个眼神,乖巧地应了,还一口一个“大侄子”“大哥”地跟谢九渊谄媚来去,十分没脸没皮。

    谢九渊无可奈何,打定主意,若是发生什么sao乱,定要让宿卫把这两个人捆在房里,叫他们cha翅难飞,这样总惹不出什么祸事来。

    第二日,金陵知府跟在浙江巡抚冯伟象的身后来了,冯伟象是浙江巡抚,从二品,正宗的一方大员,何况浙江富庶,不论是主考的两位翰林院学士正五品,还是谢九渊这个钦差正三品,都对他恭敬行礼。

    冯伟象倒是一副随和做派,招呼道“此次大家通力协作,共通监察江南科举,是为同僚,不必如此客气。今日就由本官越俎代庖,请诸位往秦淮河一游,赏赏金陵的文采风流。”

    翰林院是个清贫地,学士们就指着外派主考的机会过过好日子,哪会推辞这时候都忘了平日里自命清流的模样,口中还夸赞冯伟象“大人风雅”,脚已经跨上了马车。

    谢九渊没想到浙江巡抚如此“不拘小节”,青天白日的就要上秦淮河的画舫,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可如何是好

    难怪那日,启元帝笑得如此狡黠。

    罢了,不就是任陛下处置么。

    他巴不得呢。

    此时,顾缜却不知谢九渊上了秦淮画舫,他这几日督促着大理寺把黔西官场抛出来的小喽啰给查办了,又催着把那一成作物银两还给苗寨,惹得官员们直纳罕,圣上怎么忽然对偏远之地的苗人感了兴趣

    近来官场十分不太平,一个流言迅速扩散,据说,先帝对启元帝的厌弃都是假的。先帝最爱的女人就是启元帝的母妃,所以启元帝也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

    群臣将信将疑,唯独文谨礼对此嗤之以鼻,先帝对那个女人求而不得是不假,但要说先帝最看重启元帝,笑死的九皇子都不答应,先帝最看重的,明明是与他一样粗野荒诞的九皇子。

    顾缜坐视他们四处打探,并不下场挑拨,只顾着做自己的事。

    黔西暂时不会出大问题,督促大理寺处理小小的税收贪腐案,就是为了延迟矛盾爆发,为自己和谢九渊争取更多时间。

    接下来,该先处理什么呢

    “陛下”,三宝在御书房门外禀报,“海统领求见。”

    终于沉不住气了么

    启元帝勾唇一笑,敛了神色,沉声道“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早上八点更新,尽量固定一下

    第13章 奉天殿痛斥

    海统领是来投诚的。

    启元帝并不意外他的选择,京宿二位虽纨绔不着调,却到底是家传嫡系,大部分,骨子里还是对帝王家有一份忠诚在。

    前世,京卫统领跟着文谨礼独子叛国,悄悄用小股异族军队包围了京卫屯所,将京卫召集至校场上,宣布降则不杀。

    没想到手无寸铁的京卫大部分不肯同流合污,没有人料到这只纨绔军能有这样的气节,将异族的算盘打乱得措手不及。

    京卫在这最后一场战役中发挥了超常的勇气与决断力,他们迅速派出敢死队送信至宫城,同时赤手空拳抵抗异族军队,等消息传到启元帝手上,他们已经几乎全数战死。

    而守护宫城的宿卫,收到消息也没有投降逃跑,而是死守城门,为启元帝与群臣争取了最后一点时间,为大楚朝体面殉葬。

    如今先收了宿卫,顾缜心情相当不错。

    “臣,愿为陛下差遣。”海涂直截了当地说。

    启元帝毫不留情地指出“练三休一的差遣”

    海涂面上一窘,立刻承诺道“臣定将宿卫炼成一支铁军,将宫城如要塞一般守卫,为陛下分忧解劳”

    这话说出来,海涂面上也多了几分豪气。哪个统领喜欢手下全是大爷兵权宜之计罢了。宿卫的废物名头人人皆知,没有人指望他们干正事,那么他这个当统领的就高枕无忧,不必担心文谨礼的拉拢。但同时,也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被启元帝放在了他眼前,勾起了他曾经有过的宏图大志。

    启元帝的手指在桌案上轻点,道“那朕就拭目以待。”

    感动归感动,如果宿卫改不了纨绔习气,顾缜也不会再给机会,他可不是一时兴起封的金吾卫,他画下的点,终究会连成线。

    海涂重重叩首“臣与宿卫,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启元帝“好”

    三宝最会看启元帝脸色,也不再对海统领挑剔,和颜悦色地送了海统领出去,然后担心地发现刚才还心情不错的启元帝,又对着边防图沉郁了脸。

    顾缜近日没心思也没时间重点关注谢九渊,每日看过传来的消息便罢。

    一方面,现下朝堂虽暗流涌动,到底还不是争锋相对的局面。前世谢九渊不是钦差,不过是个派下去查案的五品小官,都能够将事情办得圆满,如今身为钦差,应当不会比前世艰难。

    另一方面,实在是有更要紧的边防大事。

    西北的马族打了秋风还不满足,边报传来,他们已经劫掠了列城与宁城两座城池,百姓伤亡损失惨重。

    启元帝有心避免这桩惨案,当时批复支援马族的奏章,第二日上朝时还特地强调过,“支援归支援,户部要吩咐下去,记住成祖圣训,马族不得入安西天关对口援助马族的三个城都通知到,只给物资,发放时派军队监察,不许放他们进城。”

    圣上都亲口言明了,户部也确实听了进去,至少下去的政令是写上了这些话。

    奈何边城小吏对马族的态度,是从先帝中后期就开始松懈,习惯了不把马族当回事,边城压根没重视起来,还是被白眼狼狠狠咬了一口。

    先帝中后期对马族的打秋风行为已经是过于纵容,能够太平无事,完全是因为先帝刚登基时也是野心勃勃、励ji,ng图治,把马族来回狠揍了几次,震慑得马族一直不敢造次。而先帝末年夺嫡之乱时,马族也恰巧在争夺王位,无暇觊觎邻居,这才相安无事。

    如今马族新王王位稳固,西北又连年受灾,试探几次,自然就对大楚露出了獠牙。

    次日上朝,群臣早已料到这次朝会恐怕是不太好过,却没想到启元帝居然暴怒到第一次在奉天殿上痛斥群臣。

    朝会开始,气氛就与以往不同,唯独文谨礼泰然自若,其他大臣都低眉敛目,生怕被牵连。

    兵部尚书卫无期,与文谨礼眼神一触即分,硬着头皮首先出来禀报了危情“启禀陛下,边报告急,安西卫派出千人先遣队护送百姓撤退,遇上马族先锋,全军覆没,安西卫出兵追赶不及,马族逃窜途中还劫掠了布林城,罪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户部尚书秦俭听得一怔,赶紧站出来请罪“微臣有罪,是列城主事不听圣言,才惹出这些祸事,请陛下降罪。”

    文谨礼是左相,统率百官,此时自然也得站出来“微臣无能,愧为相宰,请陛下降罪。”

    群臣一看这形势,文相都请罪了,也就敏锐地接收了眼下的形势,唰拉拉跪了一地“臣等有罪,请陛下明察。”

    这哪里是请罪,这是怀着法不责众、逼着启元帝高拿轻放的心思了。

    启元帝本就心中郁结,见群臣如此做派,怒火是噌噌往上蹿。

    “好、好”,启元帝站了起来,“请朕明察那好,你们这帮罪臣都给朕跪好了”

    启元帝高声怒喝,龙威赫赫,吓得群臣直打抖,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啊,不是应该下令先缓罪责、将功抵过吗

    “你们一个个,都是朝廷栋梁,打量着朕不知道你们怀着什么心思户部官员,有胆子不遵圣谕,肆意妄为两城百姓,伤亡惨重,家宅被洗劫一空,还不够,堂堂安西卫,吃着百姓种的粮,领着朝廷给的俸禄,反应迟缓,有胆子派千人先遣应付军情如今又被劫了布林城请罪你们请得起吗”

    “从上到下,蛇鼠一窝你们怎么有脸跪在这里请罪你们该跪到三城的城门口去这是在糊弄百姓糊弄朕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天子”

    启元帝怒火中烧的眼神扫过奉天殿上的群臣,群臣被启元帝的话骇得肝胆俱裂,磕头不止,哭喊道“臣等罪该万死陛下息怒”

    不要说群臣,连文谨礼都被启元帝的爆发吓了一跳,跪得老老实实。

    启元帝嗤笑一声,坐回御座,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事。

    “天下的读书人都等着考会试呢,十年寒窗苦读,你们这些跃了龙门的,平日里拉帮结派,争权夺利,敷衍朝政,出了这等惨事,也是不慌不忙,指望跪地请罪了事,倒是给举子们立了些好榜样都该学学你们这些老油子本事,大楚朝有了诸位卿家,何愁不亡”

    这等大帽子扣上来,群臣更是吓得连连叩首“臣等惶恐”

    说到“拉帮结派、争权夺利”时,启元帝的视线短暂停留,文谨礼如芒在背。

    一阵沉默后,启元帝倏然长叹“前朝末代帝王百官,可是被马族像赶小ji似的赶下海淹死的,若不是太祖揭竿而起,诸位现在可都是马族人的奴才。边防无小事,都给朕记好了”

    群臣齐声道“臣等谨记在心,祖帝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元帝也不让他们站起来,唤“文相。”

    文谨礼恭敬回道“臣在。”

    “依文相看来,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文谨礼听不出启元帝话中的情绪,皱眉快速思量一番,才继续说,“微臣以为,应当责办安西卫统领,虢夺列城主事官职,并令安西卫即刻全力出击,防卫边城,追剿马族,为百姓们报仇雪恨。”

    这话说的还是那个高拿轻放的意思,又要责问安西卫统领,又要令安西卫全力出击,自然不能过于苛责。而真正得了惩处的是列城主事,区区六品地方小官。

    启元帝“嗯”了一声,也不说好与不好,直道“朕有旨意,众臣听宣。”

    “臣等接旨。”

    启元帝观察着百官的表情,缓缓道来“启元三年,马族忘恩负义,进犯我大楚西北边城,劫掠百姓,血洗三城,实难容忍,即日起,断绝与马族一切往来,朕誓要清剿马族,以慰我大楚布林城、宁城、列城百姓在天之灵。”

    “撤安西卫统领,由京卫即刻赶去安西,重枷铁锁拿回京城审问,不得有误,若中途奔逃,斩立决。安西卫统领空悬,交由西宁卫副统领、金刀将军猿九,带亲兵上任,赐白马银甲,代君出征,即日起掌管安西卫上下大小事宜,违令者斩立决。”

    “兵部尚书卫无期,调兵迟缓,一无是处,贬为庶民白身,不得入仕。兵部尚书一职就由兵部左侍郎金戈升任。”

    “户部尚书秦俭,有失察之过,罚俸三月,望自省改过。”

    “钦此。”

    部分大臣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启元帝发这场火,原来是借机换亲信上位

    但他们错了。

    金戈和猿九,至少前世,严格来说,并不是帝党。

    他们只是真正不党不争、认真做事、认真打仗的臣子。

    他们也没有明白启元帝为何如此愤怒。

    朝堂上还是有一些官员懂了,他们的眼睛里燃起了希望。

    而文谨礼的心中,却聚起了怒气。

    三宝公公厉喝“诸位大臣们,领旨谢恩吧”

    众臣心思各异,但都叩下头去“臣等领旨谢恩”

    “退朝”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此同时,谢九渊面对风花雪月、ji,ng巧弯绕的江南官场,真正是焦头烂额,恨不能明日就开考,免得这些官员闲出更多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的星期六早上多么好睡

    第14章 茶馆探消息

    让谢九渊头痛的,论出身考场拉帮结派,并不是江南官场独有的现象,更不是大楚朝独有的现象。

    前朝风气最坏的时候,甚至到了这样的地步,官员见面,你好我好地问候过,先报了应试年份、考场和排名,论资排了辈,才能按序落座,然后才知道该怎么说话。

    谢九渊先前也不是完全没经历过,只是在先帝末年当小官,大家都自保为上,不会大张旗鼓地结党招人注意,出京城任职后,更只是个没油水捞的穷地方小知事,就算是先帝御批的探花郎,也无人多去在意他。

    如今这些左一个“谢大人当年有神童的美名,是我江南考场出身的会元”,右一个“原来我等与谢大人还是师从同门”,可谓是一句话连着一个坑,不仔细着回答,可能一顿饭的功夫,就多出几个不认识的同门师兄弟来。

    谢九渊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代巡科举的钦差,江南官场再结党成风,只要科举没出事,都与他无关。他饭照吃酒照喝,不凸显自己清高,也不显摆手腕玲珑,除了“失敬失敬”就是“岂敢岂敢”,保持低调,随波逐流,努力泯然于官员之中。

    没几日,他也看出来了,这帮官员还真说不上有多看中他这个钦差,金陵知府如此拉拢他,应当是有冯伟象的授意,而其他小官吏也如此这般,其中大多数应当只是习惯使然。

    于是他更为轻松,打着圣上派我来欣赏江南风物的旗号,推脱了饮宴邀约,带着宿卫在金陵城四处观赏,倒真像是代君出游来的。

    冯伟象派人跟着他,天天听到一模一样的回禀,没几日也就失了兴趣,只让人跟着,无事就不必来报了。

    谢九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渐渐离了金陵那些或ji,ng巧或大气的楼阁寺庙,开始往读书人扎堆的地方钻,他只是停步观察,听这些应试的书生高谈阔论,又并不加入与他们交谈,冯伟象的探子们没看出这举动有何不妥,于是就没上报。

    对于谢十一和谢镜清来说,从谢九渊天天出门晃荡开始,他们溜出门搞事的机会就来了,叔侄俩大摇大摆地出入举子聚集的龙门茶馆,谢十一自称“寸光”,谢镜清自称“寸金水”,与秀才举子们斗诗斗文斗书斗字,把这些原本想给别人增加考前压力的“ji头”们狠狠打击了一把,恨不能问清了生辰八字给这对叔侄扎小人。

    所以当微服的谢九渊终于慕名来到龙门茶馆时,谢十一惊喜地喊了声“大哥”,谢九渊就收到了一茶馆举人的不善眼神。

    不用说,肯定是这俩活猴又没干好事。

    他哪里知道,谢十一和谢镜清上门踢馆就算了,凭实力说话,大家也都服气,但这俩还不接受被夸,在那感叹“其实我比我大哥大侄子差远了”,满脸写着“这届举子水平真次”,气人不气人这也就是江南,要是在辽东考场,叔侄俩被揍一顿都是轻的。

    谢九渊无奈地对茶馆中人拱了拱手,要了个雅间,刚想把两个活猴逮上楼去,就听见有人高声道“这位大哥,既然这二位对您的才学如此盛赞,不知道可愿指点一二”

    看清了说话的人,茶馆中的其他举人都为他起哄呐喊起来。

    这是本届江南科举的最有可能得头名的苏州才子,江载道。

    “自家人看自家人,总是百般好。指点,是说不上的”,谢九渊自己也是从年轻气盛的时候过来的,并不动怒,也没亮明身份,只是温言道。

    他长得风流倜傥,又是这样宽厚自谦的做派,只说了一句话,在场的人即使心有不甘,也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那江载道也是不爱出风头的人,只是被谢家叔侄气不过,一时起了为江南举子争口气的意气,这才出言挑衅,见谢九渊如此应对,倒是多了分结交的心思,他自己爱画,心下一动,笑道“那么,兄台可会画”

    谢九渊谦虚“学过。”

    这话就是应承了,龙门茶馆长期做的就是书生生意,店小二都乖觉得很,此时已经腾出两张案几,还换上了作画用的墨。

    江载道与谢九渊各自站在案前,这才想起,还无人出题。

    “不如以江南为题”,谢镜清捧着碟瓜子,和谢十一挤在前排看热闹。

    他们叔侄仇恨拉得太足,立刻有人反驳“未免也太宽泛了些”

    谢十一举起了手“那就以江南女子为题”

    一茶馆苦读四书五经的举人们哄然大笑,“好”“风雅”等赞赏络绎不绝。

    谢九渊瞪了谢十一一眼,这才让被夸得尾巴乱翘的谢十一蔫下来,对他大哥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看得谢九渊手痒。

    江载道瞧见了这番兄弟互动,颇觉有趣,也不是古板的人,就道“那就以江南女子为题吧。这位兄台,如何”

    “好。”谢九渊应下,细思起来。

    众人也都屏息安静,渐渐散开,免得打扰他们作画。

    一炷香过。

    画晾了半干,谢九渊与江载道互相看过,彼此心下折服。

    江载道“兄台能否将画作借我研习几日”

    谢九渊“若不嫌弃,不如交换画作相赠”

    江载道“好在下江文,字载道,不知兄台可愿告知名姓”

    谢九渊“这,并非在下藏头露尾不愿结交,实在是目前多有不便。不如这样,我将画带回去,签上名字,待得兄台出考场之日,送到兄台居所,如何”

    江载道有些猜疑,略一思索,还是答应了。

    龙门茶馆有专门的长杆与画夹,将这两幅图挑起来挂在茶馆中央,由人品评。等候许久的众人立刻一窝蜂围了过去。

    左边是江载道的画,画的是灯下眯着眼睛织布的年老织工。

    右边是谢九渊的画,画的是江上背着孩子收网的中年渔女。

    众人一愣,复又夸赞起来,都说难分高下,俱是佳作。

    谢十一激动得不行,大赞“我原以为会是美人图,没想到两位大哥竟是如此有心,画得竟是贫苦百姓,好”

    谢镜清哼唧着“假惺惺”,眼睛却一直盯着画,眼神似是相当欣慰。

    谢九渊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揪起他们后脖领就往楼上拖,这俩活猴再不收拾就要翻出天去了

    一进雅间,谢镜清和谢十一对视一眼,不等谢九渊发作,就一股脑儿把他们近日观察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谢镜清说他们发觉应考的举人间,谈得最多的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理想抱负,而是猜测主考官会是哪位学士、监察是哪位巡抚,以后进了朝廷能够顺着这些官员攀上什么关系。他与谢十一走过的几家茶馆文楼,莫不如是,唯有龙门茶馆还在聊些书生本分。

    谢十一凑近谢九渊,低声说有人告诉他,能买到榜上高位。

    谢九渊一听就皱了眉,“消息可准确”

    谢十一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谢九渊看向谢镜清,谢镜清摸了摸鼻子,凑过来,低声把事情说了。

    前几日,他们叔侄在茶楼遇到个纨绔,跟他们拼了个桌,光看样子,人似乎不坏,后来谢镜清跟茶楼里的书生们杠上了,那纨绔言辞恳切地跟谢十一说,他刚花大价钱买了幅字,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真迹,是要带回家贺寿的,见他们叔侄好文才,就求谢十一帮忙上楼看看。

    谢十一到底是年纪小,还觉得这纨绔未免太不防人,怎么随随便便就露财,也就上去了,结果,那纨绔是见色起意,关起房门就对谢十一出言不逊,见谢十一气红了脸,还说出“我能把你也买上榜”之类的话来哄骗,甚至还想动手动脚,被谢十一揍成了猪头。

    听到这里,谢九渊沉了脸,问谢镜清“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动手没”

    谢镜清握起拳头给他看,“不止揍了,我还把那小子拎到秦淮岸边踢下去了。”

    “这才像话。”谢九渊点了点头,转身还拍了拍谢十一的肩膀,“别往心里去。”

    他堂堂男子汉被人见色起意,到底还是窘迫,谢十一挠挠后脑勺,“嗯”了一声。

    谢镜清又问“可知道叫什么名字”

    谢十一正色道“他说他叫魏才,不像是有脑子起假名,不过也说不准。我觉得花钱买榜这事,应该要仔细查一查。”

    谢镜清看向宿卫,道“有劳你们查一查,应考的举子中,有没有叫魏才的”

    “是”,宿卫应了,又问谢十一,“敢问小公子,是哪个魏,哪个才”

    谢十一想了想,说“前朝死太监魏忠贤的魏,至于才,他自己报的是真才实学的才,可我见他的书箱上,写的分明是贪财好色的财。”

    这一通埋汰,可见谢十一有多厌恶此人。

    宿卫笑着应了“属下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查探。”

    谢九渊和谢镜清也忍俊不禁,谢镜清还给谢十一叫了盘nai糕,说是聊表安慰,结果自己吃得不亦乐乎,十分有长辈风范。

    次日,宿卫就来禀报谢九渊,说是查到了,那人是淮安大盐商魏家的公子,魏财。

    “怎么查得这么快”谢九渊十分佩服,“金陵城如今举子遍地,你们倒是好手段。”

    宿卫笑着解释“属下只是让他们出门打听,近日哪儿有人被丢进秦淮河,顺着找,就找到了。”

    原来如此,还是小叔立了功,谢九渊亦是哭笑不得。

    宿卫接着禀报道“但这魏财在会试登记上,确实写得是魏才,改字更名,恐怕确实有可能是遮掩钱“贝”之事。听闻魏家与浙江巡抚冯大人交情匪浅,属下不知该不该查下去,请大人示下。”

    谢九渊思索着,手指在案上轻敲。

    “查。但明日既是会试开考之日,务必不能打草惊蛇,悄悄地查。”

    “是”

    京城百姓,以消息灵通著称。

    启元帝的安抚赏赐刚浩浩荡荡抬进了文谨礼的相府,送完礼的宿卫在街头茶馆一坐,第二日,满京城的百姓们就都知道,圣上还是对文相十分尊敬,因为严处安西卫统领和兵部尚书下了文相的面子,这就赶紧送了赏赐来安慰老臣。

    “什么为什么要严处这两人哎哟,您不是本地人吧怪得不您不晓得,安西卫统领是个窝囊蛋,把布林城都丢啦兵部尚书就更无能,调兵不利,听说圣上骂他“一无是处”呢”

    “啊文相为什么要保他们啧啧,也不怪您,咱京城的人才瞧得明白,文相可是文半朝,文武百官有一半是文相的徒弟,自家人,怎么能不保一看您呀,就不懂行连圣上都敬着他呢,这不就赶紧送了赏赐您是没瞧见,那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送着,不知道给了多少宝贝呢。”

    文谨礼要是知道外面已经传成这样,非得把启元帝赏的这堆先帝墨宝给烧了不可。也亏得启元帝想得出来,每个大箱子里只装了一幅字画,还是先帝那个不着调的帝王画得麻雀儿蛐蛐,听三宝回报的时候说,文谨礼谢恩的时候脸都绿了。

    启元帝听得有趣,不过也没笑多久。

    今日,是会试开考的日子。

    三场考过,十日放榜,江南科举贿案,就要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把退圈文完结了,早上一看存稿箱里的文,惊觉不自觉用了好多翻译腔,于是改了,改完又改了两个情节,就摊手

    再没有存稿前,我还是只承诺日更,不约定发布时间好了,感觉说了做不到更讨人厌啊是不是捂脸我加油存稿

    第15章 放榜日案发

    谢九渊让宿卫把谢镜清和谢十一严密看守在了住处,这才安心去了金陵贡院。

    江南是浙、苏、徽三地合并的大省,一省长官本该为巡抚,但大楚朝特地为江南省设了江南总督,浙苏徽三地与省同级,每地各设了一位巡抚。

    这么一片广袤的富饶之地,人才自然如过江之鲫,江南考场是大楚全国五个会试考场应试者最多的一处,监考的官员也最多,每次会试需得两位主考官,两位监察官,还有十六位同考官。

    谢九渊与其他主考官员们在金陵贡院外汇合,拿捏着时间,与京城中的礼部众人差不多同步祭拜了孔子先师,众官员才进入贡院,登上明远楼。

    谢九渊站在明远楼上,望向贡院门口,乌央乌央的举子们正排成队列,一个个被搜了身、验了随身物品,才能进入贡院。

    他也曾是其中一员,当时年少轻狂,自恃才高,进贡院时竟是一点也不紧张,本以为不过如此,真正在冷风嗖嗖的号舍里考了三场下来,饶是练过功夫,也真正体会了一把脱了层皮的滋味。

    见此场景,不止是谢九渊,其他官员也都不免都有些怀念,谢九渊和两位主考学士聊了些当年应考的趣事,一阵唏嘘。

    作为本次科举监察官,浙江巡抚冯伟象和金陵知府贾思远一露面就不太有ji,ng神,一直没吭声,冯伟象好容易醒了醒神,啜了口茶,对贡院门外的举子们哼笑一声,叹道“这人多得跟猪猡似的。”

    金陵知府附和着笑了起来。

    两位主考官不管怎样,毕竟是翰林院学士,还是有那么一些自持,对冯伟象这种未经科举、靠爹当官、巴结左相平步青云的人,心里本就不怎么看得上,闻言便都皱了眉,谢九渊略一挑眉,没说话。

    底下一阵吵嚷,有考生砚台中夹带了小抄,被查出,哭嚎着被押了下去。

    等人都进了场,再度搜过身、发了蜡烛、试卷,每间号舍都上了锁,第一场正式开考,考试内容为四书五经。

    开头两日,冯伟象还有兴致偶尔下去看考生抓耳挠腮的样,第三日他就不下场了,说是考生们蓬头垢面,有的号舍还有食物酸腐气,他受不住。

    谢九渊本就是个特派的钦差,为了不让考生因为认出自己而影响发挥,借口胡诌说自己是代天子巡查,不该露脸,下去巡考场时都用黑纱蒙了面,路过江载道的号舍,见他正奋笔疾书,谢九渊紧走两步过去,记下了位置,后两场考试再没经过这一块。

    三日考完,收了卷,次日开考第二场,这一场考的是论、诏诰表和判语,即公文与法规条例。

    又三日,收了卷,次日开考第三场。这最后一场考的是策问。

    再三日,收卷,会试结束。

    考了整整九日,只有凉水冷干粮可以吃的考生们疲累不堪,很多已经不能自己走出号舍,有家人下仆在贡院门口迎接的还好,若是孤身一人、又无钱财雇人,就只得自己走回住处,颇为凄凉。

    考生们卸下了重担,主考官员们就进入了紧张的阅卷期,封了姓名的考卷由书吏用标准字体一一抄录,主考官员批阅的正是抄录下的副本。

    七日阅卷,第八、九两日填榜,考完第十日,放榜之日终于到来。

    谢九渊并无阅卷之职,却不能离开贡院,等到第九日填完榜,才能与主考官员们一起离开。他见两位主考官似有异色,借故上前说了几句闲话,两位主考官却心不在焉、急着想走。

    谢九渊心里咯噔了一下。

    怕是真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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