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有”夏玄说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自龙案后走出来，走到沈顾玉面前。
皇上双手环胸，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审视自己眼前的王爷“你来跟朕说说，你这几日上朝，都心不在焉，还经常走神，是因为什么”
“”
夏玄不依不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沈顾玉晃神，情之一字，亘古难解。
“顾玉”
岳戈已经离开十三日了不知道，他们找到苗瞬生没岳戈的性子会适合新环境吗
“顾玉”夏玄伸出手指在沈顾玉面前晃晃，瞪大的眼睛，不可思议道“这可是你第一次在朕面前走神。”
“皇上恕罪。”沈顾玉就要起身行礼。
“都说了不要行礼了。”夏玄按住沈顾玉的肩膀，忽然皱了皱眉，“你瘦了好多啊，骨头都硌手了”
夏玄摸着下巴，打量沈顾玉“这又是魂不守舍又是消瘦的莫不是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沈顾玉一怔，脑中瞬间闪过那张冷硬却带着独有温柔的脸，忘了否认。
“真有啊”夏玄大吃一惊，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错，有些激动地抓住沈顾玉的肩膀，与他面对面，神色带些紧张“你，你真有心上人了”。
“”沈顾玉没马上回答。
夏玄等不急了，又问，“说啊，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皇上，你怎么关心起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了”沈顾玉不着声色的后退，拉开自己与夏玄的距离。
“不要给朕扯开话题，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朕的问题呢。”夏玄扳过沈顾玉肩膀，固执问道。
“臣没有心上人”嘴上答得平静，心中却有些心虚。
“真没有”夏玄显然是不信的，歪着头，疑惑着说道，“可你的症状，怎么看都是在害相思啊。”
害相思
沈顾玉一惊，脑中莫名闪过那句伤诗，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从他将岳戈交给苗神医的的那天，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就像暖阁中没有炭火，菜肴中失去了味道。那种只能压抑在心口的酸涩与恍惚，求而不得的凄楚，却原来是相思。
“顾玉，你又走神了”夏玄在沈顾玉眼前，猛晃手指，像是焦急往回招魂似得，至于为什么焦急，皇上没有深思。
这边，沈顾玉回过神，调整神情，态度恭敬却疏远，拱起手冲着夏玄俯了俯身“劳皇上费心了，臣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为最近天寒地冻，致使臣身体不适，所以精神有些不济。”
“只是精神不济”夏玄皱眉。
“是。”
“你真没有心上人”夏玄再三问道。
沈顾玉垂着头，细长的睫毛剪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都说情深不寿，臣还想多活几年。”
夏玄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身体不好跟朕说啊。”夏玄干巴巴扯开了话题，“朕宣太医给你把把脉。”
“多谢皇上厚爱。”沈顾玉道“臣这是毛病了。”
太医即使把了脉也医治不好，世上唯一能医治的人已经离开了，因为他的离开，他的内力近来开始隐隐反噬
“皇上还有其他吩咐吗”沈顾玉问道。
夏玄咬了咬下唇，摇头，“没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等等”夏玄喊住转过身的沈顾玉，忽然叹了口气，颇有些妥协的味道“你先回府，朕一会儿把御医派过去。以后若是天太冷，你就可以不用上早朝了，在家好好养身子。”
“是”
第52章 自恋桃花
从暖融融的德文殿出来，外面骤然一变，沈顾玉微微抬头，头顶阴云密布，远处西山方向，已经是乌云翻涌，似乎又包藏了一场暴肆的风雪。
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刺的沈顾玉闷咳了两声。
“王爷，您慢点。”门口站着的小太监很有眼力见儿，三两步来到沈顾玉面前，弯下腰，双目看着地面，抬起手道，“这几日雪刚融完，地面还很滑，让奴才扶着您吧。”
沈顾玉点了点头，将手放到小太监手腕上。
小太监恭恭敬敬当着人形拐杖，送沈顾玉往宫门走去。
一路上沈顾玉不语，小太监更是沉默。
周围只能听见脚步声。
脚下残雪未化，混着融水与泥屑，铺满了整个青石板道路，沈顾玉那双底白帮黑，绣着银色卷云的官靴不急不缓地踩在上面，有种特殊韵律。反观小太监的脚步，则是显得杂乱，有些破坏这份美感。
不一会，隐隐能看到宫门外的等候沈顾玉的轿子了，小太监对沈顾玉说道，“王爷，您慢走。”
“多谢公公。”沈顾玉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递到小太监眼前。
宫中的规矩沈顾玉懂，除了德文殿的那位正主外，这些宫奴可不是任人白使唤的，那小太监自告奋勇的搀扶自己无非也是为了赏银。
“谢王爷。”小太监接了赏银，并没有立马收起来，而是端着手里，仰起头看着沈顾玉，忽然说道，“王爷，适才在殿外，有人托奴才将这个东西要给您。”
“给我”
“是的”小太监靠近沈顾玉一步，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四方香盒，“就是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沈顾玉扫了一眼，盒子除了铺着一层红色绸绒外，中空无一物。
就在沈顾玉不解的刹那，忽然从盒子中冒出一股青烟，一股浓香冲进鼻端。
脑中“嗡”的一作响，沈顾玉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反映，便直直往后倒下。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所见，是小太监面无表情，麻木冰冷的脸。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小太监，应该是谁安插在宫中的精英棋子
一片黑暗中，沈顾玉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竟然是个小婴儿，躺在一张挂着风铃的木马摇篮里，摇篮旁坐着一个女子，面容绝美，气质秀婉。
女子轻轻摇着摇篮，嘴中呐呐着催眠小调，“吱呀吱呀”的摇篮声和女子浅浅温和的语调，沈顾玉想就此这么一直睡下去可又舍不得闭眼
他贪恋地看着女子，似乎岁月能一只这么静好下去,,可突变就在一瞬间屋内忽然冲进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男人，提着剑，一剑刺在了女子的胸口。
女子的鲜血霎时喷溅了沈顾玉一脸，寒的刺骨
“醒了没没醒再给我泼一盆冷水”
沈顾玉被寒冷的“鲜血”，拉出了梦境。是啊，血从来都是温热的，哪有这么凉的
“醒了”
人还没彻底醒来，沈顾玉就听见了一个预感不详的声音，甩甩头，眼睛由迷离变得清明起来，眼前的景象也由模糊变得清晰。
沈顾玉粗环周围，入目的是一块拼接一块不断延伸的长条状木板，上面站三双黑色靴子，靴子往上，是三个凶神恶煞的人，正低着头，冷冷盯着他
感觉到身下一阵阵均匀的晃荡，沈顾玉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一艘游船上。
这下可不妙
沈顾玉微微一动，发现自己被绑的手脚没有半分力气。那青烟的药效似乎还在，他现在连内力都提不起。
这下更不妙了
“你终于醒了”一道阴森苍老的声音响起。
而后，围着沈顾玉的三个壮汉，纷纷让来了道路。
沈顾玉抬眼，只见不远处，周若江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他身边还放着一张单床，上面微微隆起，往外露出一只形同枯槁的手，周若江小心翼翼握着那只手，不用想，这上面躺着的一定是他那浑身瘫痪在床的独子，周平。
忽然想起德文殿的谈话，沈顾玉干笑一声，还真然让夏玄说中了。周若江对他下手了，甚至不惜动用了他在皇宫的力量，这样看来，他那个儿子果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反之，自己现在也是凶多吉少。
“平儿，沈顾玉醒了。”周若江俯身，轻轻对床上的人说道。
“扶，扶我起来。”病恹恹的嘶哑声音响起。
周若江起身，熟练地将床上一动不能动的人扶起来，让对方上身重量全部靠在自己身上，将对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沈顾玉抬眼，看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几年没见过面，周平不是已经不是当年脑满肠肥，一脸油光，赘肉满身的样子了，而是地十分削瘦，脸上的颧骨高高耸，皮包骨头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唯一不变的，还是他那双浑浊又贪婪的眼睛，不，还是有变化的，现在那双眼睛多了怨毒。
眼球外凸，布满血丝的向下盯着自己。
“沈顾玉我们又见面了。”声音嘶哑可怖。
沈顾玉不动声色“是啊，又见面了。”
“没想到你倒是很平静啊”周平咬牙切齿的嘶哑声音，像极了坏掉的旧风箱，听在人耳朵里一阵不舒服。
沈顾玉却很淡定“我为何不能平静”
“我今天这样是谁害的”周平忽然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吁吁说不上话。
一旁周若江见状，狠狠瞪了沈顾玉一眼，赶紧为周平顺气，声音诱哄着说道“平儿不生气，不生气，为父都把他抓来了，他今天的生死完全由你处置，咱不生气啊”
“对，对”周平缓缓平复了，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现在的生死，由我决定了，我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的死”
“周公子，我有一事不明”沈顾玉动了动身子，缓缓开口，“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做了什么你明知故问”周平呼呼喘气，“我今天瘫痪在床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之所以今天这样，是因为不慎高楼坠落，这与我有半分关系”沈顾玉不疾不徐反驳道。
“我为什么摔下楼你心里最清楚”
“还请周公子明示。”
“那天你约我到摘星楼吃饭”周若江愤恨的音调一转，带着一种扭曲的狰狞，“我就是在摘星楼等你才会摔下来”
沈顾玉静静盯着地面，声音轻浅，没有一丝起伏“周公子，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从未约过你去摘星楼。”
“你说谎绝对是你沈顾玉，你瞒不了我” 周平龇目欲裂地盯着沈顾玉，干裂苍白的嘴唇一阵哆嗦，“你因为我弄坏你的玉佩，你对我怀恨在心然后，故意约我到摘星楼故意走到摘星楼楼下，引我往下看然后然后我就被暗器打了一下摔了下来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周平一边说着，一边粗喘着气，若不是身体不能动弹，恐怕他下一秒就要跳过来，得将沈顾玉生吞活剥。
“那日，我是路过摘星楼不假，不过你的坠楼，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你，你竟然不承认”周平嘶吼起来，太过用太大，咳出一口鲜血。
“从未做过，你要我如何承认”沈顾玉面越来越失控的周平，脸颊贴着地面，双目平静如水，整个人安静地恍若身下的水波。
“你你” 周平气急败坏，抖糠一样的身体，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平儿不气，不气不气啊”周若江及时出声，赶紧给周平嘴中塞下一刻药丸，顺抚着周平的心口，“御医说过，你不能生气”
说完，周若江阴森地看了沈顾玉一眼“今日，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事到如今，我都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为我儿陪葬”
沈顾玉闻言，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周平，只见周平服下药后，气息恢复了平静，就连之前面如死灰的脸色也微微泛红，多了些生机。
返照丹
沈顾玉待在冥部多年，当然知道返照丹是用来吊命的，吊命不等于续命。如此看来周平撑不过多少时日了。
沈顾玉双目微转，潋下目光，缓缓开口“周公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周平气色好了不少，听沈顾玉主动发问，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面容闪过一丝扭曲的复杂，嘶哑的声音响起“你问。”
“周公子为何总是与沈某过不去”
周平声音一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
“确实不知。”
周平目光十分复杂，又鄙夷，又难堪，竟还有一丝赧然“本公子那是看上你了，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卡在这里会被画圈圈tot 吧，所以半个小时后还有一更yy
第53章 舍命相护
周平目光十分复杂，又鄙夷，又难堪，竟还有一丝赧然“本公子那是看上你了，你不知道”
沈顾玉一顿，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周公子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没有”周平激动地瞪大眼睛“若不是看上你我会赴约去摘星楼吗”
“可你所做之事”沈顾玉眼中闪过一丝冷然，“沈某并没看出来。”
“那是你眼拙”周平说着，忽而又激动起来，“沈顾玉你觉得自己王爷了，便能轻视与我哼我告诉你，在我们这些世家公子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要不是走了好运，被太后认作义子你会有今天说到底，你身体流着的是贱民的血，就算你是王爷，这也改变不了你与生俱来的血统反观我我家是官宦世家世代受皇上恩泽我父亲乃当朝要员我母亲是大家闺秀我的出身血统要强你百倍，凭什么你敢轻视我”
“自轻者自贱。”沈顾玉手指微微抽动了下，脸色依旧是不露声色，继续说道，“我自觉没有轻视于你。是你想多了。”
“我想太多沈顾玉，你不要狡辩了”周平咬牙切齿，似乎平日的不甘心都瞬间涌进了脑子，“我与你好声说话，你爱搭不理我与你作对你也视而不见反而你对一块玉佩看得出了神本公子在你眼中还比不上一块烂玉佩”
周平说着，目光停在沈顾玉腰间，那里正挂着他口中的那块烂玉佩因为当初他与沈顾玉争夺的时候摔坏了，沈顾玉找能工巧匠用银线修补镶嵌好，缀着雪白流苏，一直挂在腰间，衬着明紫色的官袍，异常扎眼。
周平见状，双眼顿时像受气的蟾蜍一样鼓起，一片赤红，一阵急躁疯狂“你竟然还留着这个破玉佩”。
沈顾玉睫毛微颤，动了动身子，想将玉佩压在身下。
“砸了，给我砸了”周平瘪瘦的身子一阵抽搐，不住嘶吼。
“你敢”一直平静的沈顾玉，抬着头，冷冷回了一句。
“我当然敢我不仅要砸了你的玉佩我还要你给我陪葬”周平失心疯一般盯着沈顾玉，目光带着怨毒和疯狂的贪婪，“我要把困在着船上，等我死了，他们就杀了你然后把你装进我的棺材，把你的尸体压在我身下我要你你生生世世都在我身下被我控制”
“周平”沈顾玉一直维持的平静的面容隐隐消失，双目抬起，冷冷看着疯狂的周平，眼中一片渗人的死寂。
周围的三个家丁动作一滞，它们竟然被沈顾玉的眼神，定住了。
“还不动手”周若江大喊命令，“平儿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先砸了他的玉佩”
家丁回过神，纷纷走向沈顾玉，一个家丁按住沈顾玉，伸出手，一把扯掉他腰间的玉佩，然后“当啷”一声扔在地上，抬起结实的大脚，跺上去
眼看家丁的脚就要落下，踩碎那那块净白的玉佩
“住手”蜷缩在地上的沈顾玉忽然低吼一声，双目瞬间赤红。
众人只觉得，周身似乎刮过一股带着内劲的凛风
再回神，只听“嘭”地一怔，沈顾玉竟然震断了绳索他从地上缓缓地站起来，低着头，看不清此时表情，只是，脸旁上爬满的诡异纹路，和那无风而扬披散开的长发
众人以为见了恶鬼
“啊”第一个死的，是意图踩碎玉佩的家丁，沈顾玉单手贯穿了他的胸口而后，在其他两个的家丁还未来及反应之时，沈顾玉一个旋身，单手刺进他们胸口，准确的捏住对方心脏，用力心脏瞬间爆碎，家丁们像失了提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在地上，脸上诧异恐惧的表情还没来得即收起
沈顾玉恍若未见，一回身，甩掉手上的鲜血。
周若江被眼前的一幕，定在原地“你，你竟然”
沈顾玉冷冷看了周若江一眼，用没有沾染血迹的手，小心翼翼捡起玉佩，而后缓缓向周若江走去
“你竟然会武功”周若江的吃惊也不过维持了瞬间，只见他迅速反应过来，然后将周平放好，还没等沈顾玉走到自己身前，便先发制人地冲了过去。
沈顾玉会武功文官周若江竟然也会武功。
两人瞬间在逼仄的船舱中交手一时间上下难分，可没过一会儿周若江的颓势便露出了他内力不济而沈顾玉正好相反，他的内力邪门而深厚像是奔涌不竭的江河。
沈顾玉利用周若江的一个招式空隙，一掌拍在他心口上，周若江口吐鲜血，踉跄退后了几步捂着胸口，警备地看着不断靠近的沈顾玉
一步两步
沈顾玉忽然顿住了脚步，站在周若江三步外，忽然也口吐鲜血，似乎强弩之末一般，捂着胸口“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内力反噬”周若江的形势从岌岌可危急转而上本来处于下风的他，看着沈顾玉苍白的脸孔，和咬牙忍受痛苦的神情，大笑出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被自己的内力反噬了”周若江擦干嘴角的鲜血，“刚才，你引着平儿与你说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逼出体内的药效吧”
沈顾玉咬着牙，不语。他不能开口，更不能动，现在，就连呼吸一口气，胸腔都像是被割裂一样的疼，内力反噬来的太激烈了，沈顾玉根本动弹不得。
周若江靠近沈顾玉“你竟然为了保住一块玉佩，不惜被内力反噬，提前将药性逼出来看来这快玉佩，大有文章”
周若江说着，伸手去夺沈顾玉手中的玉佩，然而，竟然没有夺到。
沈顾玉将玉佩死死攥在手里，像是长在自己手中一般，即使他身体动弹不得，手上也不卸力。
周若江脸色一黑，一掌打在沈顾玉手臂上。
沈顾玉手臂软软垂下，手中玉佩应声落地。
周若江弯腰捡起。
放在眼前打量。白玉玉佩，玉质并不是上乘，上面也没有什么云图或纹路，很普通的一块玉佩而已。
可若真的这么普通，值得沈顾玉用命护着
周若江不信邪，猛地从镶嵌银丝的地方将玉佩掰开。
“嘎哒”玉佩碎成两节。
沈顾玉“噗”地呕出一口血，想要伸手阻止，却瘫倒在地
“根本就是一块普通玉佩能值得你这么不要命”周若江不以为然，扔掉了手中的玉佩，蹲下身，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顾玉，“若是这玉佩本身没有秘密，恐怕有秘密的，是动玉佩之人”
沈顾玉蜷缩在地上，急促喘着气，不能回答。
“不过老夫对是谁送的玉佩并不感兴趣”周若江说着，亮起掌心，“沈顾玉，你身怀一身武功今日留下你便是祸害你非死不可了”
“慢着爹”一直没出声的周平忽然喊了一声，制止住抬手的周若江，“你答应把他做我陪葬品的我还没死，他也不能死”
“平儿”周若江咬牙，转过头，冲这单床上的周平，口气是恨铁不成钢的溺爱，“他武功高强，若是被他调息过来，你我父子都要丧命于此啊。”
“可是可是”周平喘着粗气，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今日为父杀了他，将他的骨灰为你留着，可好”周若江商量道。
“”周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咬了咬牙，“好反正我要他生生世世在我身下”
“当然，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周若江冲着周平的方向笑了笑，再转头看向沈顾玉时，眼中一狠，杀气尽露
“沈顾玉你受死吧”周若江亮掌风，冲着沈顾玉的天灵盖拍去
沈顾玉蜷缩在地上，嘴角带着鲜血，浑身似乎被看不见的魑魅魍魉束缚而住，丝毫动弹不得，眼看着周若江发黑的掌心像是密不透风的的黑色罗网，向他扑来
真要命绝于此了走马观灯间沈顾玉恍惚想了许多。
他想过很多种自己的死法，被太后杀死，被太上皇害死或者执意追查家族血案，被幕后黑手杀死可他独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叫周平的，死在这种地方
早知今日，天意竟能这么弄人他就不该不该
不该怎么样
不该让岳戈离开
岳戈
在最后没入黑暗的瞬间，沈顾玉脑中只闪过了这个名字仿佛受到召唤一般。伴随这心中的名字，透过周若江的指缝，他看到这个人。
那人跃在半空中，一身黑衣似乎猎猎作响，冷硬的相貌摆着平日的面无表情不，他有表情，他在生气，你看，他嘴角抿地多紧
王爷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他竟然看到岳戈来救他了，真可笑
可当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周若江口吐鲜血倒在脚边的时候，沈顾玉恍然大悟，那不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结束{{}}
第54章 终于见面
就在周若江要将亮掌拍向沈顾玉时，他万万没料想到，此时他身后竟然冲过来一个人
周若江的手掌还没落到沈顾玉身上，倒是他先被人一掌打在背上，被震的口吐鲜血，趴在了地上。
“顾玉”岳戈一脚踢开面前的周若江，单膝跪在到沈顾玉面前，霎那间显出几分手足无措。
当见到王爷苍白的脸色，以及嘴角鲜血和无力吹在地上的手臂时，岳戈身体一阵僵硬，伸手将人小心翼翼扶起来，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刚刚破茧而出的孱弱的蝶。
“顾玉你，你怎么样”岳戈抬手，谨小慎微地擦过沈顾玉嘴角的鲜血。
沈顾玉张了张嘴巴，讷讷问道“你怎么会”
他不是让苗神医带走岳戈了吗按理说，他们早就离开夏京了，岳戈怎会出现在这里
沈顾玉静下心，打量了一下岳戈，只见对方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头发蓬乱，露出一副紧张的表情。
王爷顿时觉得有些心疼，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岳戈闻言身体一僵，握着沈顾玉的肩膀的大手，微微用力，却也努力控制着，谨慎着伤了对方，
“岳，岳戈”
“我说过要离开了吗”岳戈的口气前所唯有的冷硬。
沈顾玉一愣。
岳戈有些焦躁的抓了抓头发，沈顾玉知道他在压抑着怒火。
只见岳戈舍不得对沈顾玉说重话，转过头看到了地上的周若江，而后眸色一沉。
沈顾玉从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是他将你伤成这样”岳戈声音冷的能凝起冰渣，沈顾玉一时忘了回答。
岳戈也不需要回答，缓缓放下沈顾玉，走向周若江。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周若江口吐鲜血，狼狈的挪着身子往后退。
“你该死”岳戈语调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自上而下冷冷俯瞰周若江，然后猛地扼住对方的脖颈，提起来，鹰隼一样凌厉的目光，直直看进对方挣扎惊恐的双眼“凡是敢伤顾玉的，都的死。”
周若江双脚离地，蹬着双腿挣扎。
岳戈眼中没有波澜，只需再用力，周若江脆弱的脖颈便可折断。
“慢着。”沈顾玉制止住了岳戈。
岳戈停住，转头看向沈顾玉。
“先放下他，我有话问他。”沈顾玉咳嗽了两声，撑着身子说道。
岳戈依言，放下周若江，但是眼中杀气未收。
沈顾玉此时内力反噬的痛苦已经慢慢平息下来，他试着动了动身体，没有刚才那般僵硬了，于是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抬手，若无其事地接上被周若江打脱臼的手臂，缓缓走到对方身边。
“沈顾玉你不能杀我”周若江瞳孔紧缩着，看沈顾玉就跟看地狱来的恶鬼一般，他尽力保持着镇定，声音拔高带着虚张声势“老夫，老夫是，是太后的暗棋你不能动我”
“就因为你是太后的暗棋”沈顾玉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双目冷的如同悬崖的冰凌，“仗着这点，你在朝堂处处与我做对，我可以不杀你；你儿子出言冒犯我，我也可以不杀他。甚至我大弩之行，你派刺客两次暗杀我，我都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我的玉佩今日就是太后在这里也救不了你”
“沈，沈顾玉”周若江哆嗦着往后退，却被岳戈反剪着双臂，押到沈顾玉面前。
“今日，你父子两人必死无疑。”沈顾玉缓缓下了定论，而后语调微转，“不过，死之前你对我还有些用。”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周若江咬牙。
“你会说的，而且，还会说实话”沈顾玉说着瞟了一眼，单床上的周平。
周若江脸色煞白“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全取决于你。”沈顾玉调息一下内力，不紧不慢地走到周平身边。
“不许动我平儿”周若江疯了一样大喊。
“如果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让你死在周平前面，留你们父子全尸。若你敢说谎，说一句谎话，我挖周平一块血肉他死后能不能留全尸，全在你的回答上。”
周若江龇目欲裂，咬牙切齿“沈顾玉你敢”
沈顾玉风轻云淡地扫了一眼“你可以试试。”
周若江喘着粗气，猩红的双眼盯着沈顾玉“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为什么，因为你没得选。”
周若江闻言，面目狰狞，满脸的扭曲，但是却偏偏反抗不了。
“我可没多少耐心。”沈顾玉幽幽开口，“不如，先卸掉周平这只手，怎么样”
“我答应你”周若江彻底崩溃，认命地闭上眼“我答应你你所问的，我全部老实回答”
“那就是好。”沈顾玉冷冷看着周若江，精致的眼眸变成浅淡色，像是一张直摄人心的镜子，清浅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问“太上皇和太后那里，可有关于前太子的新消息”
周若江声音嘶哑，摇着头“没有。”
“可有黄啸的踪迹”
“也没有。”
“太上皇的势力与太后的势力，在京城的具体分布是什么”
“一半一半，暗地里，太上皇有暗部，太后有冥部，实力相当。在明处，御林军和军队还有朝堂上，有的是太后的人，也的是太上皇的人，剩下的是都是中立的人。”周若江说着抬眼看沈顾玉，“你在朝堂多年，这些不也很清楚吗”
沈顾玉放缓了语调“我要问的是，太上皇的人，在明处占几成”
周若江一顿。
沈顾玉冷笑着，扫了一眼周平。
“三成”
“都有谁”
“有礼部安光耀，刑部崔世晨”周若江咬着牙，报了一个有一个名字，沈顾玉冷静盯周若江的一举一动，将所报名字一一记在心上。
“太后的人都有谁”
周若江一阵不分“你是太后的人，你会不知”
沈顾玉冷冷道“名字。”
周若江闭上眼，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报了出来，与沈顾玉所知，相差无几。
“太后的势力占几成”沈顾玉似乎又在明知故问了。
“也是三成左右”周若江愤愤回道。
“这么说剩下的四成人，都是中立之人”
“当然”周若江咬牙道，“王爷难道不会算数吗”
沈顾玉并不恼，静静地思忖，久久不语，似乎在衡量周若江的话。
这边，周若江先急了，吼道“沈顾玉我说的句句属实你若敢食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顾玉摆手，示意周若江闭嘴，然后缓缓再开口“最后一个问题”
周若江屏息。
“你是太后的人，还是太上皇的人。”
周若江脸色难堪，最后溺于绝望，回道“我谁的人都不是，在这场战争里，太后赢了我就是太后的人，太上皇赢了我就是太上皇的人。”
沈顾玉闻言，冷笑一声“问题问完了，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
“我自己动手。”周若江说着，看向沈顾玉，“我最后求你，让我再看一眼平儿。”
沈顾玉缓缓让开身。
周若江被岳戈压着跌跌撞撞走到周平身边，看着奄奄一息的周平，嘴唇哆嗦着“平儿，为父先走一步了”
周若江说完，眼睛一闭，运气仅存的内力，猛的一震，而后一口鲜血喷，挺直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动了。
沈顾玉站在一旁看着周若江，神情闪过一丝复杂。这人虽然卑鄙狠辣，不择手段，但，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沈顾玉走到周若江尸体旁，蹲下身，冲岳戈一抬手，“匕首。”
岳戈闪过一丝不解，将袖中的匕首递给沈顾玉。
沈顾玉接过匕首，冲着周若江尸体的胸口刺下去。
岳戈更为不解，沈顾玉拔出匕首，冷静解释道“这叫补刀，为确保人万无一失的死透，必须这么做。”
沈顾玉说完，站起身，走到周平面前“该你了”
周平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整个人奄奄一息了。
沈顾玉的匕首抬起，寒光一闪。
“慢着”周平回光返照一般，浑浑噩噩的双目忽然闪出了一丝，少有的清明，死死看着沈顾玉，问道，“你问了爹这么多问题，我也要问你最后一个”
沈顾玉的匕首停在半空“你说。”
“约我去摘星楼的，到底是不是你”周平硬撑着最后一口气，瞪着凸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顾玉。
沈顾玉的匕首悬在半空，波澜不惊地回视着周平，慢慢开口，低缓的声音带着一丝独有的清浅与冷淡“你说呢”
“你你”周平哆嗦着嘴唇，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一语。
第55章 悬空利刃
当确定周若江父子已经死透后，沈顾玉扫了一眼血迹斑斑的船舱，忽然觉得很是碍眼。
“我们走。”沈顾玉说着，走出了船舱。
岳戈闷声跟在他身后。
就在即将出门时候，走在前面的沈顾玉忽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似乎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怎么了”身后的岳戈也停住了，顺着沈顾玉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艘乌黑的大船，正缓缓向他们驶来，船桅上挂着一张黑底描金的旗帜，上面写着一个疾风劲草的“夏”字，甲板上隐约可见，站着一排身着甲胄的士兵。
“是官船。”沈顾玉眉头微隆，脚步慢慢后移，退回船舱。
“官船”岳戈跟着沈顾玉。
沈顾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现在不是考虑官船来历的时候，更要紧的离开这里。
“朝堂不是江湖，随意杀人是要判刑的。”沈顾玉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若是被他们发现，这里的情况，恐怕我就要被请去刑部喝茶了。”
“那，我们离开。”岳戈说道。
“那几艘官船明显是冲我们来的，堂而皇之地从他们面前离开，这不太可能”沈顾玉皱眉。
“从后面离开。”岳戈说着，不由分说地牵起沈顾玉的手，往船舱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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