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太子”
第27章 暂代皇位
“前太子”沈顾玉心中“咯噔”一声,脸色微变,却很快控制好情绪,不动声色地听夏玄继续说下去。
“半月前”夏玄叹口气,缓缓说道,“在一个晚上,皇宫里,还有朝中大臣的府邸,大门上都被贴了上了一张纸条。”
“当时无人察觉”沈顾玉闻言,微微惊讶。
“当夜巡视的侍卫根本什么都没看见,纸条是天亮发现的”夏玄说着,夸张地擦了擦身上倒竖的汗毛,“这幸好是贴纸条,要是提着刀,朕现在估计就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沈顾玉揭过夏玄的耍宝,问“纸条的内容是什么”
夏玄顿了顿,张扬的桃花眼顿时耷拉下来,有些恹恹与无奈,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纸条上就写了八个字”
“哪八个”
“真龙困渊,螟蛉窃国。”
真龙,螟蛉
沈顾玉手中茶盏轻晃一声,脑中猛地闪过大弩王的话“本王只承认夏禩和他的孩子”
放下茶盏,沈顾玉轻轻叹了口气。
真龙螟蛉这句话,分明是在说前太子与夏玄。
螟蛉有义子之意,夏玄的父皇,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便是鸿高祖的义子
说起来,鸿夏的皇位是很有些戏剧性的。
在鸿夏建立之前,是长达百年的乱世烽火。
开国皇帝鸿高祖,仿若天神临世一般,在乱世之中杀出一片天地,百战百胜,只用了三年结束了折磨了人们近百年的乱世,建立起鸿夏。
鸿高祖在位三十年,兢兢业业,将鸿夏从贫瘠弱土壮大成富强泱国,深得民心,得万民拥戴。
高祖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君王,还是一位长情的男子。虽贵为九五之尊,可后宫未有半人。此生只有皇后一人,伉俪情深。
或许是帝后两人将所有心血都付诸大国了,两人年过不惑,还没有孩子,而高祖又绝不纳妃,于是,帝后两人收养了一个义子,取名夏祯。
夏祯长到一岁时候,本以为不能生育的皇后,忽然有喜了
鸿高祖在他快五十多岁的时候,老来的子,顿时举国欢腾。
孩子一出生,取名夏禩。
夏禩自幼聪慧,五岁能诗,七岁擅武。十五岁,少年意气,挂帅上阵,银甲在边境杀出一条血路,将前来进犯鸿夏的西倭打的溃不成军,缩回老巢。
十六岁,夏禩众望所归,被封为太子,夏祯封为贤王。
十七岁,鸿高祖去世,夏禩称帝,改年号大舜,帝号鸿武。
夏禩比之先帝,更加为国为民,带着鸿夏更上一层,对内广开恩科,重农励商,人民衣食丰足。对外平叛西北部落,与大弩王结义共盟。
夏禩在位,深得民心。
大舜七年,西倭的新王登基,野心勃勃,纷纷联合其他部落,想要扩充边界,不停进攻鸿夏边境,残杀鸿夏子民。
天子震怒双方与西北交战,夏禩御驾亲征。
战场上,西倭被夏禩打得节节败退狗急跳墙之下,派出两队死士,绕过战场,乔装来到夏京,趁夜袭击皇城,要掳走夏禩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太子。
不料计划有变,西倭的死士被发现,与皇城守卫,拼死相搏。混乱中,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太子不见了
西北战争继续,最后一场西漠大战中,西倭被彻底击溃,再无翻身之力,而鸿武帝夏禩也在这场战役中阵亡。
鸿夏因为夏禩的逝世,举国哀悼,陷入一片灰色低迷中。
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夏禩去世,小太子踪迹不明,为了稳固国家社稷,作为贤王的夏祯继承皇位。
夏祯登基,年号不变。
祭天那日,夏祯发下天誓,昭告天下,他只是暂代皇位,只等找到小太子,他便将江山交还正统。
小太子,或者说前太子,这一找就是二十多年
大舜三十一年,也就是去年,夏祯身体抱恙,将皇位传给夏玄,自己退居幕后,成为太上皇。夏玄登基,年号依旧为大舜,同时,也宣读了当时天誓。
只是暂代皇位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
可,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民间,信服武帝,拥护皇室正统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沈顾玉微微皱着眉,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沉默好一会,抬头问夏玄,“若只是贴纸条,街上的百姓不会害怕吧”
“不仅是贴纸条,还杀人”夏玄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纸条贴了五个晚上,期间死了四个人”
“怎么说”
“贴纸条的人,每晚出来贴的时候,还要一个杀人。每个人的死状都是一剑穿心跟当初的武帝一样。据说,这叫血祭,贴纸条的人,在祭奠武帝。”
“所以,城中百姓才会这么草木皆兵”
“对对”夏玄点头,“夏京的百姓现在是人人自危,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祭品”
“作案者有什么线索没”沈顾玉问。
“就是因为没有任何线索”夏玄摸摸鼻子,“所以,我才把这个案子推到了你头上。”
“”
“顾玉啊你不要怪朕”夏玄赶紧挥着双手,解释道,“朕那天也是气昏头了”
“朕本来把案子交给刑部了可刑部什么都没查到,还给朕说,是鬼神作祟朕当时很生气,就斥责刑部的人,办不好差事,推卸责任刑部那群老滑头就找理由说,这个案子是个人都无从下手然后,朕一拍桌子”
夏玄说道这里,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看了看沈顾玉“朕说这个案子,要是沈顾玉在的话,一定能解决”
“”
“顾玉啊,君无戏言。”夏玄讨好地拍拍沈顾玉的肩,“你可一定要帮朕,破了案子,让刑部那群人好好看看不能让朕失望啊”
“”
“顾玉,你生气啦”夏玄伸着脖子,一双桃花眼在沈顾玉面前无辜的眨啊眨。
沈顾玉微微叹了口气,久久,说道“臣尽力而为。”
“顾玉你最好了”夏玄张开双臂,手舞足蹈地去抱住沈顾玉。
沈顾玉微微躲开,起身为夏玄斟酒。
夏玄悬在半空的手臂,转弯抓了自己的头发,咧嘴笑了笑,与沈顾玉一同用餐。
两人吃完饭,夏玄要送沈顾玉会王府。
沈顾玉婉拒。
夏玄略显失望,不过想到,沈顾玉答应接下案子,皇帝又满意起来,跟着暗卫们回皇宫去了。
沈顾玉目送夏玄的背影,最后,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回王府的路,有些漫长,沈顾玉望着脚下的青石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双腿麻木地走着,可脑中却专注地反复回演着与夏玄的对话细节。
皇宫,无人发觉,五个晚上,死了四个人五四
沈顾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夏玄啊夏玄啊”沈顾玉闭上眼,喃喃了一句。
第28章 变向同居
从赢时阁回到王府,只需要穿过两条街,沈顾玉低着头,恍惚走了许久,慢慢后退的街道,像是倒影在摇曳的水面似得,在他身后氤氲一片,模糊而扭曲。
微微叹了口气,沈顾玉望了一眼似乎没有尽头的街道,他还要在这条道上走上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尽头
没有答案
沈顾玉自嘲一般,轻笑了一声,继续低头走路。
直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沈顾玉才停住的脚步,缓缓抬头。
时间像是被施了魔法的沙漏,碎沙流动地异常缓慢。四目相交中,似乎连上下睫毛轻触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岳戈的脸就这么一帧一桢地投影在沈顾玉眼中的先是线条冷毅的脸庞,然后是瘦硬高大的身躯,最后向上,凝住在那双专注纯粹的眼睛上
岳戈安静站着,投影在沈顾玉精致的眉眼中,凝住了一片特殊的光晕,糅着他的身后的背景,一座气派的府邸,那是沈顾玉最熟悉的自家王府。
沈顾玉如坠梦境一般,他恍然觉得,这条时刻尾随在他身后的,扭曲的,冗长的街道似乎有了尽头
“沈顾玉”
看沈顾玉失神,岳戈伸手在他眼前一晃。
沈顾玉眨眨眼,恢复了心神“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在王府等我吗”
“王府”岳戈绷紧了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你说的不是王府,是家,让我在家等你。”
目光灼灼望着沈顾玉,岳戈将“家”字咬着重音。
沈顾玉心中骤然一慌,之前为了让岳戈避开夏玄,先回王府,他确实这么说了。直觉告诉他,岳戈会听他的,当时他没深究,或者说下意识不想深究这句话。
在家等我
何为家
那不是一个地方,不是一个房子,而是一种归宿。
归宿沈王爷被这两字猝不及防的击中,再次定住
“怎么了”岳戈再次在沈顾玉眼前晃晃,“又走神。”
沈顾玉干咳一声,眼神左右飘忽了一圈,似乎有些躲避,显然不想任由岳戈继续进行“家”这个话题。
“你参观过王府了吗”沈顾玉指指岳戈身后,由太后亲点,太上皇御赐的恢宏沈王府。
岳戈摇头。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点头。
“”
“等你回家。”岳戈说道。
沈顾玉再次避开某人的目光,神情一派淡定,只是爬上脸颊的淡粉色,有些出卖主人的情绪。
“走,我带你参观王府。”沈顾玉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王府。
“等等。”岳戈拉住沈顾玉手臂。
“怎么了”
“你脸红了,是发烧吗”
“”
不等沈顾玉说话,岳戈熟捻地伸手,按上了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岳戈点头,老实地说道。
沈顾玉脸色更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眯着眼,呵呵一笑,带着几分内力的手,握住岳戈的手。
本想给岳戈一些小教训,可当握住岳戈的手时,沈顾玉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手中的内力也像瘪了一样,瞬间无力。
王爷眉毛微颦,直直盯着岳戈的手
一条扎眼而狰狞的疤痕,像楚河界限一般,从岳戈的手心横穿而过,形状像一条恼人的蚯蚓,让人看着心下犯赌。
其实,岳戈的手本来很耐看,手指修长有力,手掌宽厚,带着一层均匀的薄茧。如今,这份耐看,被一条丑陋的疤痕消毁殆尽。
沈顾玉对着岳戈手心的疤,神情有些复杂,这条疤本来应该在他背上的,岳戈当时却想都不想,赤手空拳为他挡住。
“我那里有生肌的药。”沈顾玉轻轻松开岳戈的手,“你跟我去拿。”
“好。”
岳戈其实是不在乎什么疤痕不疤痕的,但是沈顾玉似乎很在意,岳戈就只好从命,跟在沈顾玉身后,走进王府。
进了王府,岳戈一改平时目不斜视的习惯,边走便环视王府四周,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隐隐的好奇与喜悦。
沈顾玉看到,不由轻笑“我这一路上,还没见你露出这种表情呢。”
什么表情岳戈微微不解。
沈顾玉边走边说“你生活在交界地,按理说当初在大弩坐船游湖,你应该会新奇的,可你当时一派淡定,我还以为什么都不能引起你的兴趣呢。”
“坐船为什么要新奇”岳戈反问一句,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船上又没有你的气味。”
沈顾玉脚步一顿,心中忽然明了,但口中难免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你对王府好奇,是因为”
岳戈微微打开双臂“这里,都是你的味道。”
沈王爷本来消褪的红晕,又不受控制涌出来。
“你是狗吗”沈顾玉丢下一句话,转身快走。
“不是狗。”岳戈始终与沈顾玉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眼角带着丝丝笑意,“是岳戈”
“”
沈顾玉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继续走着,只是脚步有些乱了。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书房。
看了一眼岳戈,沈顾玉抬手推来房门,岳戈跟着进去。
书房还如同沈顾玉离开时一般,被收拾的干净整齐,一尘不染。
沈顾玉走到一排书架旁,抽出一本厚重的书籍,在书籍后,出现了一个镶在墙壁里的暗扣,沈顾玉当着岳戈的面按下暗扣,墙壁中自动弹出一个,雕琢大方而精致的黑色八宝盒子。
沈顾玉缓缓打开盒子。
盒子中空荡荡的,只有中间躺着一个白色细颈瓶,沈顾玉看到颈瓶的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隆,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排斥与戾气,但很快消弭。
轻轻取出颈瓶,沈顾玉又叹了一口气。
“这里面还有一颗药丸。”沈顾玉拿着白颈瓶,递给岳戈,“将药丸分成两半,一半内服。另一半和水融化涂在手上,包扎好,五天之内不能碰水,第六天你的手就能完好如初了。”
岳戈接过颈瓶,点头。
沈顾玉将盒子放回原位,一转头,岳戈还在原地站着。
“我接着带你参观”沈顾玉“啪”地一声合上盒子。
“好。”
于是,王府的下人们见到了这么一副景象,自家温文儒雅的王爷带着一个高大冷峻的男子,仔仔细细地将王府走了一遍。
期间,还附带介绍。
听说王爷买回一个奴隶可这怎么看,都像是知己吧
最后,沈顾玉将岳戈带回安排好的住所,一间稍微偏远的客房。
岳戈,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沈顾玉点头,离开。
这一天,就这么平静而过。
早上,回京城的沈顾玉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上早朝。
天还没亮,沈顾玉起身。
外面,打着哈切的沈小晌抱着盛着温水的水盆进屋
沈顾玉洗漱完毕,坐在镜前。
沈小晌掂起脚,将他头上白色发带解下,换上黑玉冕冠,玉笄穿过,栓结发髻。
期间,沈顾玉垂着眼,轻轻摩挲着手边被叠得十分齐整的官服。
官服是明紫色的,布料是上好的云锦,上面用银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驾着祥云,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抓破衣服,直冲九霄,袖口处是祥云暗锦的纹饰,华贵而低调。
沈顾玉缓缓穿上官服,挽好那条镶玉的银白腰带。
沈小晌在一旁,熟捻的拿起一枚被金丝镶嵌的白玉玉佩和一个精致香囊,系在沈顾玉腰间。
一切就绪。
沈小晌打量一下自家王爷,顿时瞌睡虫也一下子消失了。
贵气盈盈,俊美无俦。
“王爷,我好久没见你穿这身官袍了。我就说嘛,整个鸿夏,谁也不能像你一样,能把官袍穿的这么好看”沈小晌捧着下巴,由衷感叹,“您这一下朝,不知道又要迷倒多人了”
沈顾玉无奈摇头,刮了刮他的脸蛋,“油嘴滑舌。”
“是实话实说”沈小晌跟在沈顾玉身后出门,可没走两步,撞到了自己王爷的背。
“岳大哥”沈小晌从沈顾玉身后,探出头。
院子正中间,此时正站着一个人,虽说天未亮,看不清长相,但对方高大挺拔的身躯,除了岳戈,沈小晌不做第二人想。
“你怎么在这里”沈顾玉也发问。
岳戈从怔忡中回神。
他视力很好,从沈顾玉一出门,就看清了他的官服装扮,然后怔住。
习惯了沈顾玉只穿黑白两种颜色衣服,头发随意用发带束起。如今明紫外衣,玉冠束发,却另有一番滋味。
岳戈摸了摸自己加速的心跳。
“你怎么在这里”沈顾玉走下台阶,又问道。
“我一只在这里。”岳戈说着,指了指沈顾玉院内的一颗树。
“一晚上都睡在树上” 沈顾玉皱眉,不对重点应该是,他怎么都没察觉
“你对我安排的客房不满意”
“房子很好。”岳戈说道。
“那你还”
“可,离你远。”
“”
“”
沈顾玉抚额,心中闪过许多他不想深究的感情,当然现在也没时间深究。
上朝时间快到了。
“小晌。”沈顾玉临走前,叹了口气,说道,“把我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
“好嘞”
第29章 早朝风云
沈顾玉的轿子停在皇宫城门外,轿夫压下轿子,沈小晌掀开轿帘,王爷微俯身缓缓而出。
巍峨的宫门在眼前大展而开,两旁各站着一排面无表情的守城侍卫,一个个跟雕像似得纹丝不动,若不是鼻息呼出的白气,还真看不出一丝活气。
“王爷,您路上慢点。”沈小晌凑过来,仰着脸嘱咐着。
“就几步路而已。”一个带着调侃的亮堂声音在沈小晌身后响起“你家王爷都走了六年了,丢不了。”
“欧阳统领”沈小晌见到来者,眨了眨圆眼,声音兴奋。
“小家伙,几个月不见,好像长高了嘛。”那人走到沈小晌面前,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鼻梁高挺,眉毛上扬,乌黑的眼睛弯成上玄月,带着一份闲适与洒脱,他伸手亲昵地捏了捏沈小晌的脸蛋似认真似玩味地问道“想我了没有”
“呃”沈小晌眼睛飘忽,有些气势不足,“想,想了”
“小家伙真无情啊。”那人夸张地苦着脸,又趁机捏了捏沈小晌的包子嫩脸,“我可是很想你呢”
沈小晌脸在人家手里,又不能挣扎,扁着嘴,苦哈哈看向自家主子。
“欧阳,别逗他了。”沈顾玉出面说道。
欧阳帆意犹未尽地松开沈小晌的脸,对上沈顾玉。
“呦,顾玉。”欧阳凡扬手招呼,语气自然熟捻。
“好久不见了。”见到老朋友,沈顾玉面露微笑。
“好久不见。”欧阳帆说着,手痒地又想捏捏刚逃脱魔爪的沈小晌。
“早朝时间快到了”沈小晌赶紧护着自己的脸蛋。
欧阳帆耸肩笑了笑,对沈顾玉努努嘴,“先上朝,等下朝了,咱哥俩找个地方好好喝上一杯,叙叙旧。”
“好。”沈顾玉微笑着点了点头,与欧阳帆并肩走进皇城。
城外,沈小晌踮着脚,抱着狐裘,给沈顾玉它们挥手了手,喊道“欧阳统领,我们王爷今天还是拜托你了”
欧阳帆闻言,往后转头,嘴角挑起,对小晌挤挤眼睛,伸出大拇指,点了点自己胸口。
沈小晌回赠一个灿烂的笑容。
欧阳帆咂咂嘴,自言自语“唉,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欧阳干咳一声,扯开话题,“话说,自从那次你被太上皇罚跪殿外受杖刑之后,小晌就怕你在朝堂上吃亏,每次见到我,都不忘托我照顾你。”
“你确实帮了我不少。”沈顾玉转头看向欧阳帆,“多谢了。”
“帮你是应该的”欧阳帆仰头,双手环在后脑勺,一排悠然自得,“咱么的交情说这个可见外了啊。”
沈顾玉笑了笑,点头。
“喂,喂。”欧阳帆拿手肘装了撞沈顾玉,往前努努嘴,“看那里”
他们前方,是几个行动有些缓慢的老臣正走着。
几个老臣前仆后继地围在一个人身旁,被围中间的那人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年纪,但是腰杆挺得笔直,后背坚毅,一身明紫的官袍似乎笼罩着一身正气。
即使看不到正面,沈顾玉也能想象到对方此时的表情,定是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苏丞相,听说沈顾玉回来了”一个围在旁边的人,毫不避讳,问道中间的人“您老打算怎么做”
中间之人不语,继续走路。
“这次皇上铁了心,要将那件事交给他查。若是他什么都查不出也罢,若是真给他查出什么,那不是打刑部的脸吗”
“可不是”
“哼沈顾玉年纪不大,但手段可不少”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薄,“他能从一个市井小民,被太后认作义子,做到今天唯一的王爷,可见手段之厉害这次他活着回来,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昂首跨步的苏正闻言,微微顿了下脚步。
一个官员借机挤到他面前“下官就想知道,一会儿在朝堂上我们刑部是竭力反对皇上将案子交给他还是撒手不管,该怎么做”
苏正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明殿,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声音浑厚“早朝时间快到了。”
说完,苏老丞相笔直阔步,往前走。
“哎苏大人”
“苏老”
“苏丞相”
一众官员都纷纷围向苏正,将然一直没留意到他们讨论的主角,就站在不远处。
当然,即使留意到了,他们也不会畏惧沈顾玉。
世人都知,苏丞相与沈王爷一向不和。
一个是当朝元老,德高望重。一个是后起新秀,皇恩深泽。
偏偏皇帝最看重的两个人,似乎水火不容。
大臣们明里不说,但时间久了,有些大臣也就不自觉占了队
尤其刚才,其中一个贬低沈顾玉最厉害的一位官员周若江。他早就与沈顾玉暗里明里都撕破了脸皮,见了面,连虚伪的笑容都懒得做。
“顾玉啊”一旁欧阳帆拍了拍沈顾玉肩膀,“你没来的这些日子吧,朝堂可是安静了好久,你一回来,这些老臣就又要折腾咯”
沈顾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望了一眼早朝之地正明殿,看似就在不远处,可实际还要走上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欧阳顺着沈顾玉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半开玩笑道“你说从宫门到正明殿这条路这么长,这是不是为拉帮结派了最光明正大的条件”
“可别乱说。”沈顾玉环视了一眼周围,“这里是皇宫。”
“放心。”欧阳满不在乎,“这里是本统领管辖的地界。”
沈顾玉笑了笑,两人继续前行,只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前面那群大臣拉开距离。
他们走的慢,一些大臣从身后赶上,见到沈顾玉靠近热情地打招呼。
这些人多多少少受过沈顾玉的好处,都挺看好这位年轻的王爷。
走了很久,终于到达了正明殿。
沈顾玉找到他的位置,刚刚站定,一群朝臣就蜂拥而至,有打招呼的,有恭维奉承的,还有询问大弩之行的,沈顾玉挂起笑脸,游刃有余地自然迎合着每一个人。
“皇上驾到。”直到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扎堆的人群才散开,各站各位,鸦雀无声。
殿上,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十二冕旒皇冠的夏玄缓缓走了出来,跟那身精神的龙袍不相配的是,夏玄似乎没什么精神,他揉着惺忪睡眼,坐上高高在上华贵威严龙椅。
沈顾玉站在下面,不仅想到夏玄说过的一句话,“朕,每早坐上龙椅时,都在拼命忍耐。”
“忍耐什么”沈顾玉问他。
“打哈欠。”
对着那个拼命忍着哈欠的皇帝,群臣撩袍下跪,整整齐齐,比起军队操练的士兵,有过之而无不及,高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一致,响亮,似乎可以飘荡在整个鸿夏上空,越响亮越能昭示自己忠心耿耿,每年如一日,不曾间断过。
“顾玉”夏玄坐在龙椅,无精打采的目光扫过群臣,然后看到了沈顾玉,顿时精神了。
“皇上。”沈顾玉站出来,恭敬弯腰,“臣在。”
“你可算回来了”夏玄不掩饰语气里的喜悦。
沈顾玉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只是本分的君臣问候,他恭敬回道“是,劳烦皇上挂念,臣回来了。”
“这一路,替朕考察民情,辛苦了吧”
“不辛苦,这是臣的本分。”
“你这几日,把关于考察来的民情写个折子递上来。”
“是。”
“还有一事,朕要交给你办。”夏玄绕了半天终于回到正题上。
沈顾玉垂着头,低眉恭敬,一副任由调遣的顺从。
“前些日子,其实也就是前天,皇宫出了一些怪事”夏玄说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刑部大臣,将昨日与沈顾玉的说的案子又说了一遍,只不过语气不再是昨天的带着撒娇的随性散漫。
“朕希望你找出幕后主使”夏玄一板一眼道。
“臣一定不服皇上厚望。”沈顾玉说着要跪下行礼。
“沈王爷慢着”苏正打断了他,斜跨一步,立于殿上,官袍撩起,深深为夏玄行了个大礼“老臣以为,沈王爷不适合调查这件事情”
来了来了
苏老丞相与沈王爷的“明枪暗箭”又要开始了
虽然朝臣们已经习惯了,可是还是百看不厌。
“苏老丞相,这是何意”夏玄垂眉,笑盈盈问道。
“沈王爷刚回京,不了解状况,此案,还是交给他人办较为合理。”
“那苏老丞相觉的何人适合”
“老臣愿毛遂自荐。”
“苏丞相要亲自出马”夏玄声音微扬,透着些漫不经心。
“老臣定不负皇命”苏正说着,又俯身一拜。
“臣反对”沈顾玉表情不明地看了一眼苏正,拱手俯身,恭恭敬敬对上位的夏玄道,“自古君无戏言,皇上已经将此案交给臣了,就请让臣彻查”
苏正瞪了沈顾玉一眼,也不退分毫“请将此案交与老臣”
“好了,好了”夏玄摆摆手,“既然你们都想接这个案子,那若不这样,你们两位联手,朕将案子交给你们。”
“请皇上三思。”沈顾玉俯身更低,“臣与苏丞相,在某些观点做法上,向来容易意见相左。我两人联手,恐怕事倍功半。若是皇上不放心,臣愿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臣不能找出幕后主使,臣愿意以命相抵。”
话音轻落,朝堂鸦雀无声
苏丞相瞪圆了双眼,花白的胡子气地都翘起来了,神情有些气急败坏,挥袍拱手,正要说什么,只听一个声音响在他前面。
“沈王爷好魄力”周若江从百官中走出来,对夏玄行深深礼,“还请皇上恩准王爷的请求”
周若江一向与沈顾玉不睦,这还帮腔了
疑惑只是刹那,早就练成人精的官员,瞬间就想通了。
沈顾玉可是立下军令状了破不了案子,以命相抵谁能保证他一定能破的了案子万一有一个小差错
官员们心照不宣地在周若江与沈顾玉身上轻扫一圈,最后落到龙椅上那位做决定之人。
“哎呀呀,爱卿们一心为朕分忧,朕是知道的顾玉啊,朕答应你就是了,朕相信你能做到,就不要说什么军令状了。”夏玄摆摆手,似乎要含糊过去。
百官心知肚明,有些下意识看向苏正,只见苏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缓缓闭上,似乎是默认了。
沈顾玉也是垂头沉默着,只是眼梢略瞟了一眼身侧的周若江。
周若江拱手俯身,高声说道“沈王爷既然敢立军令状,说明他已经有了把握,皇上不如成全了他,也好当作一个动力。”
他才不会放过这个撕咬沈顾玉的机会。
对于周若江的话,沈顾玉半分不恼,不喜不怒地看了对方一眼。稍纵即逝间神情闪过一丝笑意。
周若江毫无所察,步步紧逼“古人都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王爷是害怕了吗要收回自己刚才的话”说着,一个挑衅的眼神的眼神刺过去。
“本王,可不是周大人。”语调不疾不徐,沈顾玉冷冷回讽。
周若江眼睛眯的更细,毫不避讳地闪过阴鸷的光,向后狠甩衣袖,对殿上的夏玄再拜,头磕地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声音愤亢“请皇上允许沈王爷的请求”
一些官员,见状也随之跪下。可跪下后,才发现他们的大靠山苏丞相此时却站的笔直
这明明是一个整垮沈顾玉的好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