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各位大侠,”少年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拱起手,问在场的侍卫,“你们是回屋脱还是在这里”
侍卫们
虽然大堂现在没人,虽然他们是大老爷们,但是也不能在这里脱,吓到来住客栈的人怎么办
“不如回屋脱吧,当心风寒。”少年自说自话,为侍卫们决定好了。
侍卫们
不用当着少年面脱衣服的沈王爷,很不厚道地笑了笑,看向少年“说着这么多,还没请教小英雄大名。”
“我姓苗。”少年拍了拍自己的布兜,眼神自信而张扬,“你叫我苗神医就好。”
姓苗神医苗医
沈顾玉稍露诧异,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一丝什么,速度之快,他都没来得及抓住。
不过习惯使然,沈顾玉还是下意识重视起眼前的少年来了,隐下自己犹疑的神色,漫不经心试探道“二十年前,也有一位姓苗的医者,叫苗瞬生”
少年眨眨眼,似乎很有兴趣的听下去。
沈顾玉眸色浅静,看着少年,缓缓道“据传,苗瞬生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但救人却凭心情,所以世人称为妖医,后来,他被鸿武帝收服,成了武帝的专属御医,使得武帝百毒不侵,百蛊皆惧。”
“是吗”少年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那真巧,我们都姓苗呢,若有机会,还可以讨教一翻。”
“这个机会不太容易。”沈顾玉笑了笑,“苗瞬生在鸿武帝去世后,就消失了。”
“那还真可惜。”少年耸耸肩,显然对刚才的话题失去了兴致,转而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鸿夏。”沈顾玉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也不再多说苗瞬生的事情。顺着少年的话题问道,“不知苗神医要去哪里”
“我要去弩都。”苗神医握拳,双目熠熠,“大弩公主不是要招驸马吗”
“”
“怎么了”
沈顾玉扫了岳戈一眼“公主的招亲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
“不错。”沈顾玉道,“我们刚从弩都回来。”
“真可惜”苗神医嘟嘴,垂下头,像只蔫掉的芽苗,不过很快芽苗又精神抖擞地翘起来,“没关系就算没有招亲,弩都也会很热闹我都迫不及待了”
苗神医说完,炯炯看着侍卫们,“快给我看看你们的上身,然后,我要出发去弩都了”
“现在”侍卫们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红线雨。
“就是现在”
“恐怕现在不行”赶过来的徐利,打断了苗神医,急匆匆走到沈顾玉身边,“公子不好了”
“说。”
“刺客们招了,他们几个人只是先行部队,是为了邀功,才着急给你下毒的。他们的大部队,马上就来”
徐利话音一落,在场的侍卫,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器,气氛倏然严肃起来。
“公子,我们是现在离开还是”
“离不开了。”岳戈打断徐利,冷冷望向客栈外。
隐藏在雨声迅速逼近的脚步声,瞒过了徐利等人,可逃不过岳戈的耳朵。
岳戈下意识将沈顾玉护在身后,紧绷身体,紧紧盯着门后,低沉的声音混着越来越急的雨声“他们,来了”
第24章 神医妖医
客栈外,红线雨连绵不绝,带着阴毒杀机的脚步声音藏匿在“唰唰唰”的雨声中迅速逼近。
客栈内,岳戈沉着脸,结实修长的手臂,义无反顾地将沈顾玉护在身后。一众侍卫,也都摆好了架势,手中兵器露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雨中的“不速之客”。
外面杀手们毫不犹豫,握着粹毒的兵器,猛地冲进客栈
“当”刀剑相撞,迸溅出火花,厮杀声此起彼伏
刺客与侍卫一触混战双方没有时间思考其他,刀剑无眼的混战中他们只有一个目标沈顾玉。
一方是强杀,一方是死护一时间,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沈顾玉面不改色地站在保护圈内,冷静地看着这场厮杀
刺客在人数上占据优势,比侍卫多出一倍,个个出手阴毒,并且兵器上粹了毒,侍卫们已经有人负伤中毒,刺客逐渐占了上风
“公,公子不要怕我,我,我会保护你的”一只待在沈顾玉身边的沈小晌,牙齿打着颤,小脸刷白。他虽然没有半分功夫,但是,双手费力地举着一把跟他身高差不多的长剑,半分不让的挡在沈顾玉面前。
眼看,侍卫们因为中毒,一个个倒下,保护圈越来越小
“我,我,跟你们拼了”沈小晌牙一咬,气沉丹田,胡乱挥着大剑,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了出去。
“小晌”沈顾玉紧喊,没能拉住他的小仆。
沈小晌埋着头冲进战场
刺客见到抱剑当刀挥舞的沈小晌,冷哼一声,握紧手中的长刀,横扫过来,直砍向沈小晌脆弱的脖颈。
“小晌”沈顾玉瞳孔紧缩,想也不想,从保护圈中冲出,一把抱住了沈小晌就地滚了两下,将沈沈小晌护在自己身下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但刺客眼睛更快沈顾玉因为救下沈小晌,突然之间,就将自己暴露在外。
刺客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一绝佳机会的像是看到了鲜肉的饥饿鬣狗,挥舞刀剑,纷纷涌向沈顾玉
此时,距离沈顾玉最近的刺客,已经高高举起刀锋,冲着沈顾玉后背致命地方砍去
沈顾玉下意识向手掌聚拢内力,可也在一瞬间,他猛咬牙根,将即将出手的招式,压住他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
这边,刺客的大刀凛冽凶狠,刀锋夹着风声,直砍下去沈顾玉弯曲脆弱的后背根本无法承受着一重击
“公子”围困在刺客中间的徐利心急如焚
眼看刀锋砍上沈顾玉的身体
白刃劈开皮肉鲜血四溅
徐利的心脏差点吓停
沈顾玉后背雪白的衣衫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但那不是他的鲜血。
“岳戈”沈顾玉转头,看向空手接住刺客刀刃的人。
刺客的刀刃很长,甚至连岳戈的胸前的衣服都划开了,将他的胸口划出一道血痕不过,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岳戈的双手
因为岳戈用手上没有兵器,所以他硬生生的用手掌,接住了刺客的刀刃
此时,时间有刹那静止。
沈顾玉看到岳戈的鲜血,就跟外面的红线雨一边,连成线地滴在他的身上,脸上
他杀过无数个人,双手沾上过无数鲜血,可那些血都是冷的,而这次,岳戈的赤手握着刀刃流出的血,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衫,还是将他烫到。
刺客也被岳戈不顾一切的方式惊到,岳戈趁着这个间隙,一脚踢向刺客的胸口
“起来。”岳戈丝毫不在意手中的伤口,血淋淋的双手,将沈顾玉拉起来,护在身后。
沈顾玉望着岳戈的宽厚的背部刹那出神。
多少年了从顾爷爷去世之后,再没有人将他这么护在身后,以一具平凡的肉身,想为他挡住所有的杀戮与戕害。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被流放的孩子,他已经剥去了被烙印的低贱身份,他已经足够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以他的武功,他完全可以杀死在场的每一个刺客。但是,因为不能暴露内力,他才必须选择隐忍。其实,刚才看似那么惊险的一幕,他早就想好对策,将内力聚集在后背,就算会被刺客砍伤,也只会是皮外伤,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岳戈冲了过来,强势的冲到他面前用手无寸铁的双手,硬生生为他挡下那一刀。在这场厮杀里,根本不会给人考虑的时间,嗜血的杀意涌出来之后,眼见即敌人
但,岳戈却能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
沈顾玉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投下缕缕阴影,遮住他眼中若隐若现的情绪。
厮杀还在继续
旁边,岳戈心无旁骛,敏捷地周璇在沈顾玉身边,为他挡住疯狂进攻,已经杀红眼睛的刺客此时的岳戈就像被鬣狗围攻的狮王,他已经挨了鬣狗多次撕咬
身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伤口,沾满血迹的衣衫也被划得破烂不堪,露出胸口那方奴隶烙印。
暗红的烙印一闪而过,似乎烫伤了沈顾玉的眼睛,他的双手,越攥越紧内力在体内叫嚣
“啊”
沈顾玉还没出手,只听客栈传出一声脆亮的喊声
接着,一阵褐红色的烟雾迅速从客栈升起再接着,沈顾玉只见接触到烟雾的人,跟失去了提线的木偶一样,纷纷倒地不起
就连岳戈也在烟雾中,缓缓倒下
“岳戈”沈顾玉下意识喊了一声,可眼看烟雾来也要到他身边,
沈顾玉屏住呼吸,可是这烟雾只是接触皮肤,就能
使人中招
沈顾玉还没来的及想下面的话,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沈顾玉发觉自己躺在床上。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双熟悉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了。”
“岳戈。”沈顾玉就势起身,打量了一眼房间。
是客栈的房间没错。
“我们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你发烧,昏迷了一天。”岳戈说着,笨拙地为沈顾玉拉了拉被子,接着解释道,“刺客,都抓到了,徐利在审问,小晌在煎药。”
“那红色烟雾是”
“是我放的”沈顾玉话音刚落,屋中内走进一个少年,是苗神医。
苗神医背着双手,笑眯眯走到沈顾玉床边,“红色烟雾是我放的。”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们”
“对啊。”苗神医大大方方邀功,“是我救了你们”
“多谢救命之恩。”沈顾玉苍白着脸色。
“不客气,不客气”苗神医摆手,“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本神医奉行的职责”
职责那为何不早些出手
沈顾玉心照不宣,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在下有一个疑问,想请教苗神医。”
“你说。”
“若我没有记错,那红色烟雾,叫赤宇。”
“你知道名字”
“自然。”沈顾玉点点头,缓缓说道“当年,鸿武帝被一众刺客围杀,苗瞬生就是用赤宇救了武帝,两人的缘分,也是开始于此。”
苗神医眯眼“你好像很清楚夏禩跟苗瞬生的事情呢”
“略知一二而已。”沈顾玉只是苗神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得到赤宇的赤宇,乃是苗瞬生研制的毒,药。”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苗神医吐了吐舌头,摸着自己的卷毛,说道,“其实,家师便是苗瞬生。”
“果然。”沈顾玉并不意外。
毕竟两人都姓苗,且都是医者,本就有些巧合了。
可让沈顾玉更为在意的是苗瞬生的身份,这个人是鸿武帝的专用御医。说道鸿武帝,沈顾玉又不由想起了前太子
沈顾雨不露声色的看着苗神医。
“因为家师在江湖上还是颇受争议的,所以,我都是避开他的名号。还请你们帮我瞒住。”苗神医说着对沈顾玉岳戈眨眨眼。
“那你说的,寻找兄长之事”沈顾玉接着问。
“那是真的”苗神医郑重其事,诚挚的眼神不像说谎,“我真的有个哥哥,从小被人拐走我出来就是为寻他。这跟我是我师父的徒弟,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沈顾玉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愿尽绵薄之力,为你寻兄。不知,你兄长有何特点”
“嗯”苗神医摸了摸鼻子,嘴角一笑,“他啊,背后有个鼻子一样的红色胎记”
“是这样啊。”沈顾玉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在往下问。因为这时沈小晌端着药进来了。
小家伙眼睛还是红的呢。不知道是熬药熏得,还是偷偷哭鼻子哭的。
“公子”沈顾玉将药端给沈顾玉,嘟着嘴有些埋怨,“你说明明带御带大夫的可是我问徐大哥了,我们队里就没有大夫幸好有苗神医给你把脉,说你没事,不然都吓死我了”
把脉沈顾玉不动声色瞟了一眼苗神医,然后端过药碗放在一旁,揉了揉沈小晌的头“我没事。你去把徐利叫过来。”
“不用公子传了,我来了。”
徐利说着,走进了屋子。
“公子,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沈顾玉问道,“刺客怎么样了”
徐利感激地看了一眼苗神医“神医现在还没给他们解毒,他们全身僵硬,也自杀不了,我已经问出大概。”
徐利接着道 “这些刺客和第一次刺杀我们的是一路人,他们都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职业杀手。雇佣他们之人,他们也没见过真实面目,只知道对方姓周。”
姓周
沈顾玉眯起了眼睛,似乎胸有成竹。
徐利一言不发,心中也心照不宣。
周,京师中的一位朝廷要员,就姓周。这位周大人的儿子曾与沈王爷因为一块玉佩起过冲突,后来周小公子坠楼瘫痪了
第25章 我是岳戈
刺客被擒,沈顾玉遭遇刺杀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一直连绵不觉的红线雨,缓缓停了,为空气飘荡上一种泥土特有的清涩味道,沁人心脾。久违的阳光,在黄昏时分,以柔和橘暖的夕阳再次与大地交汇。
沈顾玉披着一件狐裘,坐在窗户边,目光深远地望着远处的乌金轻坠,烧的漫天的红霞,似乎在通过那片燃烧回忆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起。
“天冷了。”岳戈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沈顾玉有刹那吃惊,他一直警戒,可这次,竟然对岳戈的靠近丝毫没有察觉。不,仔细想来,似乎以前也有过这种状况。
罢了,沈顾玉微微叹了口气。
“你的手,怎么样了”拉了拉身上的狐裘,沈王爷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没事。”岳戈将伤口结痂的双手摊到沈顾玉面前,攥了攥,没有任何痛感,“苗神医的药很好。”
沈王爷打量着岳戈的双手,真如岳戈所说,他的双手已经结痂了。
可那痂让沈王爷很不舒服,新痂就跟蚯蚓一样,贯穿了在岳戈的手心,看着真刺眼。
“我那里有去疤的药,回去给你。”王爷将目光从岳戈手中移开,声音听起来恹恹的,似乎有些赌气,却也不知道该气谁。
岳戈收回双手。
两人沉默了片刻。
“你对这个苗神医有什么看法”沈顾玉忽然问道。
岳戈想了想,“没有敌意,人不错。”
“这对你来说,已经算是高评价了。”沈顾玉挑了挑眉,“毕竟你们才认识两天而已。”
“你对他,很警惕。”毫不意外的,岳戈简洁的说出了沈顾玉隐藏的情绪。
“当然要警惕。”沈顾玉站起身,与岳戈面对面站着,嘴角带着随意的笑,“他本来打算去大弩寻兄,今早却忽然告诉我,要与我们同行去鸿夏。虽然他说是临时起意,但我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然后呢”岳戈问。
“他现在不是跟你吃住在一起吗我要你盯着他。”
“好。”岳戈点头,“其他人呢”
“其他什么人”
“除了小晌,这里所有的人。”
沈顾玉意识到岳戈要说什么,却还是,任由岳戈说下去。
“你警惕着所有的侍卫。”岳戈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一路上。”
就像一只终日处于觅食状态的白兔,时刻戒备着身边的丝毫风吹草动,沈顾玉就是这种状态,虽然他掩饰的极好,甚至与侍卫们能打成一片,但沈顾玉的警戒之心,却如同高楼城墙,始终矗在那里,坚固如初,纹丝不动。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沈顾玉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下去,向前逼近岳戈一步。不能否认,有一瞬间他平息的杀意又涌了出来。
直觉说,眼前的这个带着野性的男人太危险了,他的双眼就像一面能映射内心镜子,自己费力隐藏的所有情绪都被他一览无遗。
对于他的身份来说,留这样的人在身边,是一个致命隐患
“我是,岳戈。”从那张经常抿着的,坚毅的嘴唇中缓缓说出了这四个字。
我是,岳戈。
那个清辉凉湿的月夜,沈顾玉绝美的脸庞皎洁如月,一头墨发披肩,眼角带着些许调侃的笑意“我叫你岳戈可好”
岳戈是他为他起的名字。
如今,岳戈说“我是,岳戈。”
沈顾玉怔忡了片刻,心口刚腾升的烛火一般的杀意,被一场骤然而至的瓢泼大雨,瞬间打灭。
“你啊”沈顾玉眼中闪过复杂的暗光,最后化成一声轻微的叹息“你不会明白”
“我等你告诉我。”岳戈不紧不慢,笃定地直视沈顾玉。
沈顾玉心口一跳,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岳戈岳戈的目光“那也要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我能。”岳戈郑重的表情,仿若许下海誓山盟一般。
我能活到那一天,因为,我答应过你,要永远陪着你
红线雨停的第二天。
似乎要补偿被淋湿地大地一般,阳光怒放着,努力洒在每一个角落。
走出客栈的沈顾玉,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要不要我给公子拿把伞”跟着出来送行的老板娘贴心问道。
沈顾玉摇头,笑了笑“我坐马车,没关系。”
“那公子,路上慢点。”老板娘有些依依不舍,看了一眼沈顾玉身后的岳戈,低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叹息道,“你们一走,我们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红线雨了。”
“”
“美人姐姐,我特想问你一件事”沈小晌收拾好马车,蹦蹦跳跳来到老板娘身边。
“你说。”老板娘笑着,忍不住捏捏了沈小晌的肉包子脸。
“你为什么对红线雨这么情有独钟啊”
给每一个住客栈的旅人讲热情地红线雨的故事,不收跟红线雨有缘的公子的银子,甚至昨天他们对付刺客时,砸坏的许多桌椅板凳,老板娘都坚决不收钱
“这个啊是有原因的。”老板娘说着,颇有些感慨,缓缓讲道
“二十年五前,也就是我九岁那年,一群土匪来我们镇打劫,还把我被劫持了,那时候真是吓坏了,不过后来,幸好有两个恩公把我救出了土匪窝。”
“你的恩公跟红线雨有缘吗”沈小晌接着问。
“有啊。”老板娘神采奕奕,“救我回来的路上,我的一个恩公睡着了,另一个偷亲了对方一下,然后”老板娘神色微微出神,即使二十多年过去,她的脑中仍然能生动地浮现出那个近似神圣的画面。
那天的天气跟今天一样,阳光好极了。她坐在堆着草垛马车上,偷偷看着旁边送她回家的两个男人。
他们同乘一匹雪白色良驹,一个坐在前面,累极困了,头便靠在了后面男子的肩上。后面那个男子看着睡去男子的眼神,她至今难忘。那种专注,仿佛,世界上只有那一个人一般
然后,后面的恩公缓缓地低头,在睡去之人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然后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消失不见,一声呢喃一样的轻雷后,头顶上空传来了“唰唰唰”的雨声。
漫天的红雨顷刻而至
“自我那两个恩公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红线雨。”老板娘说着看着沈顾玉与岳戈,眼神充满欣慰,“直到你们出现。”
沈顾玉下意识与岳戈对视了一样,对方也在静静看着他。
王爷心口一热,转过头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沈顾玉彬彬有礼。
“嗯,你们路上慢点”老板娘说着,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
沈顾玉站在原地,静静等她说。
“最后,我想托公子一件事。”
“你说。”
“我那两个恩公是鸿夏人,而且还是鸿夏的官员,具体什么官职我不清楚。不过那两个人很好认,他们长的都很好看,一个仙风道骨,一个洒脱霸气。公子若有机会见到他们,代我给他们问好。”
沈顾玉点点头“我记下了。”
“多谢公子。”老板娘拱手,表情激动地弯腰要拜。
沈顾玉扶住她“这只是举手而已。”
“公子,一路平安。”老板娘再次擦了擦眼角,对沈顾玉挥手。
“告辞。”沈顾玉坐进马车。
侍卫们翻身上马,马车缓缓行驶
老板娘站在客栈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马队缓缓走远
一匹落在最后的马匹,没有跟着大部队走,反而悠闲的踱步到老板娘身边。
“苗神医”
老板娘这两日,已经认识了沈顾玉队伍中的大部分人,这个刚加进去的少年神医自然也是认识的。
苗神医勒住缰绳,看着老板娘红红的眼角,眼神闪过一丝悲悯,但瞬间又挂上了宛若灿阳的微笑“你的其中一个恩公是不是身上也挂着一个布兜,像我一样”
“是啊,只不过他穿的是白衣,布兜也是白的”老板娘点头,忽然表情变得震惊,瞪眼看着苗神医,“你,你认识他们”
“他现在”苗神医顿了顿,忽然改口,“他们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
咽下口中的苦涩,脸上笑容不变,苗神医说完,不等老板娘追问,夹起马腹,马儿飞奔而去。
“”
老板娘望着远去的人,欣慰笑了。
第二卷 爱他
第26章 纨绔圣驾
“我终于回来啦”
沈顾玉一行人的马车行驶进,鸿夏京师时,沈小晌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仰天大吼了一声。
也难怪他这么激动,第一次离家,去了这么远的大弩,中间还遭遇了两场惊险的刺杀,他小小年纪怀念家是自然的。就连稳重不苟言笑的侍卫们,望着城门上“夏京”两个气势的大字,眼角也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感动。
“我们离开的时候,这里的树叶还没落光呢”沈小晌骑着马,指着城池两旁的挺拔白杨树,兴奋地对马车里的沈顾玉絮絮叨叨起来,“现在树叶都落光了,冬天快来了好想念厨子大叔的羊肉煲还有厨子大叔的闺女翠玉姐姐,她有一身粉白色的貂衣,穿起来衬着她皮肤可白了,好看了极了”
每句话都能绕道美女身上
沈顾玉笑而不语,静静听着。
一行人在沈小晌的滔滔不绝下,进了鸿夏京师夏京。
沈小晌兴奋异常的声音,在走到城中时忽然变了味道。
“公子”沈小晌环顾周围,原本眉飞色舞的眉眼变的微微犹疑,“你不觉得周围很奇怪吗”
沈顾玉点了点头,他早就发觉了。
以往热闹非凡,人群络绎的夏京今天格外冷清,几家商铺都关上了门,走在大街的人们,也是低着头,脚步匆匆,行色带着一丝谨小慎微。
沈顾玉皱了皱眉。
忽然,马车停住了。
沈顾玉透过窗口,往前一看,微愣。
鸿夏的新登基的皇帝,夏玄,穿了一身便服,学着市井纨绔子,也不看什么天气,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正笑吟吟挡住马车去路。
侍卫们见到忽然出现的皇帝,神色一惊,赶紧纷纷下马,微微行礼。
沈顾玉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又迅速恢复了平常神色,起身,弯腰从马车中露面,他还没来得及下车,夏玄跑了过来。
皇上主动伸出手,要扶沈顾玉一把,仰着一双笑眯眯桃花眼“朕咳我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来接你”
沈顾玉看着夏玄伸出的手,微微有些出神。
那双手白皙修长,指尖圆润,指甲经过仔细的修剪,每一条纹路都被保养的很好,但这双手却不孱弱,虎口出覆着一层薄茧,指节分明,显的精悍有力。
“顾玉”夏玄见沈顾玉沈顾玉站在马车上,并没有将手给他,也不在意,笑着去扶沈顾玉的手。
这时,忽然从旁横出一只有力的大手,越过他的手,一把握住了沈顾玉。
夏玄一怔,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人敢先他一步
沈顾玉就势下了马车。
夏玄打量扶着沈顾玉的人。
一个陌生人,身材高大,长相冷硬,带着一种野性未除的危险感,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像是一只捕食中的猎鹰,有着能看透一切锐利。
那人看着他,眼神不闪不躲,表情不卑不亢,冷冷地与当今天子对视,没有什么情绪,如果硬要说的话,夏玄似乎从那双锋利的眼睛中看到了不悦。
敢与他平视,还对他不悦这普天之下除了太后和太上皇,恐怕还没人敢这么对夏玄。
夏玄的桃花眼笑更弯了。
沈顾玉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借着行礼,微微挡住岳戈“臣参见皇上。”
“都说在外不要行礼的。”夏玄拍了拍沈顾玉的肩膀,对着岳戈扬了扬下巴,问沈顾玉道“这是何人”
“他是我在路上买下的一个奴隶,自幼生活在交界地,野性未泯,不懂世间规矩。若是冲撞了”
“好了好了”夏玄摆手打断沈顾玉,看了一眼岳戈,“既然是你买的人,朕就不追究了。”
“多谢皇上。”
夏玄摇摇头,俯到沈顾玉耳畔“朕今天穿的是平民衣服,想做一个平民,别这么称呼朕。”
“好。”沈顾玉点头,“我喊你的名字。”
“你第一答应地这么痛快”夏玄表示吃惊。
“夏玄,我有一个问题,能问吗”沈顾玉开门见山。
“可以问,不过不是在这里,朕在赢时阁为你备好了饭菜,咱们边吃边说。”
“好。”沈顾玉说完对沈小晌招了招手“你先带他们回王府。”
他们,自然是指岳戈和苗神医。
“知道了。” 沈小晌回道。
但岳戈显然不打算离开。
夏玄刚才离沈顾玉距离太近,而且动作太过熟捻地透着暧昧。
仿佛被侵占了领地,现在的岳戈对夏玄隐隐有了敌意,沈顾玉自然清楚这点,所以才叫他离开。
可岳戈可不是好说服的。
沈王爷叹了口气,深深地望着岳戈,然后悄贴近岳戈耳畔,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岳戈微怔,点了点头,与沈小晌先行离开。
沈顾玉与夏玄去了赢时阁。
赢时阁是夏京有名的酒楼,位于西街尽头,现在恰巧是午饭时分,赢时阁平时都是人爆满,今天却有些冷清。
夏玄与沈顾玉走进赢时阁雅间。
趁着上菜前的功夫。
沈顾玉问出了刚才的问题“皇上,为何要特意在这里等我”
“都说不要叫皇上了。”夏玄嘟嚷一句,然后抱着空杯子,带着委屈地看了看沈顾玉“朕这么迎接你,是因为朕想你啊,一别两个月,你不想朕吗”
“想。”沈顾玉缓缓为夏玄斟茶,“臣思君,乃是臣的本分。”
“又来了都说,不要这么生分了,你好歹是朕的义弟呢。”夏玄喝了一口茶,叹气,“好吧,其实是因为徐利在密函里说,你连续两次遇刺,朕实在太担心,就忍不住来看看你。”
“臣没受伤。”
“没受伤也受惊了吧。”夏玄忽然表情一变,重重放下手中茶盏,声音下降了几分,“没关系,朕已经已经知道是谁做的朝堂里,姓周的,跟你过不去的,除了周若江还能有谁放心,朕不会轻饶他的”
“只是一个姓氏不能说明什么。”沈顾玉安抚住激动的夏玄,“在证据确凿前,不能妄下定论。”
“可是”夏玄想了想,想起自己的身份,叹了口气,“好吧,都听你的。”
沈顾玉点头微笑。
夏玄也笑了两声,低头喝了口茶叶,又放下杯子,看着沈顾玉,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饭菜陆续上来,夏玄更是没机会开口,等小二退下了,沈顾玉一看饭菜,全是他爱吃的。再看看夏玄现在的表情,皇上咬着筷子,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分明一副孩子做错事害怕被责罚的的表情啊。
“皇上,还有其他事”沈顾玉挽袖,为夏玄夹菜。
“其实”夏玄有些扭捏,最后,眼一闭,心一横,“顾玉朕对不住你”
沈顾玉手中筷子一顿,很快又恢复平常,“怎么了”
夏玄缩缩肩膀,心虚地笑了笑“你不在的时候,朕把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棘手的案子推到你头上了”
非常棘手
沈顾玉脑中忽然闪现出,刚才在街上看到的异常
“案子跟什么有关”心中隐隐有些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