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晌看了一眼那群奴隶,乖乖往马车里走,取来厚厚一沓银票,甩给人贩子,口气不好,“数数”
人贩子那还顾得了小晌的口气好坏啊,接过银票手都有些颤抖了,“呸呸”往手上吐点唾沫,一脸财迷数了起来。
那些奴隶反应过来,自己被买了不用再受人贩子折磨,而且买他们的还是个谪仙一样的公子,顿时奴隶群沸腾了。
那边如此热闹,沈顾玉漠不关心,他一直看着这个他用马换来的奴隶,此时奴隶抱着的老奴隶已经醒过来,两人不知说着些什么。
另一边,被买下的奴隶都争着往沈顾玉这边来。
沈顾玉面对黑压压的问群,转头吩咐一边的徐利,“让这些奴隶散了吧。”
“散了”
“告诉他们,他们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是。”徐立点头。走向奴隶群。
“这位公子”一旁,人贩子们疑惑,“你花这么一大笔钱,就是为了放了他们”
着对于人贩子来讲,这太难理解
“人已经是我的了,如何让处置,随我高兴。”沈顾玉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让人贩子无话可说。
只见人贩子老大揣紧了他怀里的钱,招呼着其他人贩子一同离开,临走也不忘拉上那匹黄骠马。
徐利去遣散奴隶们,起初大家都不信,可有人试着离开,发现没人阻拦时,就有更多奴隶接着离开。
最后剩下几个实在无家可归的,说愿意留下来给沈顾玉当牛做马。
沈顾玉摇头,“天下之大,何苦跟着我,让他们自力更生吧。”
徐利又走向那几个说愿意留下的奴隶,将沈顾玉的话传达道,那些人犹豫一下,倒也都陆续离开了,最后,只留下了两个奴隶。一个是沈顾玉用马换来的那个,以及他身边的老奴隶。
沈顾玉往奴隶那边走去。
“公子”沈小晌拉住他,“你别靠近啊,他太危险了。”
“无碍。”沈顾玉拉下他的手。
“怎么无碍了,他刚刚差点伤到你”沈小晌复又拉住沈顾玉袖子,说什么不让他再靠近那个奴隶。
沈顾玉停下,揉揉他发髻,脚下往那个奴隶走去。
沈小晌没能拦住,沈顾玉到了那奴隶面前,那奴隶起身护着醒来的老奴隶,目光极为戒备。
“多谢公子。”老奴隶见到沈顾玉,赶忙下跪,他刚刚醒来时,就听见沈顾玉买下奴隶并放他们自由的事了,于是对沈顾玉真真是感恩戴德。
“老人家快起。”沈顾玉上前扶起老奴隶。那个一旁的奴隶绷紧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顾玉,那眼神怎么形容呢,像一只野兽看向猎人似的。
小晌、徐利等人顿时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那奴隶还会突然伤害沈顾玉,可沈顾玉却不以为意,轻松笑笑,对老奴隶道,“老人家可有去处”
“有的,有的”老奴隶赶忙应道,“老朽家在中原呢,有间自己的店铺,做些买卖。只因半年前来大弩路上半路遭遇了劫匪,才沦落成奴隶的。”,
“这样啊”沈顾玉思量着,看向一边的奴隶,“那他是”
“这是一。”老奴隶拉拉旁边的奴隶,“前段时间刚刚被人贩子拐来的,我帮他治过伤。”
“一”沈顾玉喃喃道,“没名字吗”
“奴隶哪有名字啊,都是按编号来。”
“这么说你与他也才相识不久”
“可以这么说。”老奴隶点头。
“那他对那倒是好。”沈顾玉是指一为他挡鞭子的事。
老奴隶也很感动,看着身边的奴隶,叹口气,“我只不是帮他包了包伤口这孩子实在,可惜不会讲话。”
“不会讲话”
“可不是,这么多天了,光是哼哼哈哈,一句话没说过。”
“这样啊”沈顾玉摸摸下巴,他与老奴隶说着话,可话题一直围绕着一旁戒备中的奴隶。
“老人家,你看这样好吗我给你些盘缠助你回家,你将他留下。”
“这”老奴隶犹豫看向一,而一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提防沈顾玉上。
老奴隶见他这么认真的看着沈顾玉,以为一想跟着沈顾玉,便道“我就是公子救的,一切由公子做主便是。”
“那好。”沈顾玉一笑,“小晌,取钱来。”
沈小晌取来一张银票塞给他家公子,他倒不是不满公子送那老人家钱。而是不怎么愿意公子留下那个一。
老奴隶接了银票,要给沈顾玉磕头,被他拦住,沈顾玉嘱咐他道,“离这儿不远有座镇子,到哪儿雇辆马车早些上路。”
老奴隶一一应下,又对一边一说,“我,我要走了,你可要好好伺候公子,他是我们的大恩人”
一边一不知道懂了没,也不开口,看着老奴隶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
沈顾玉看他,一的眼里没有离别的情,他就这么看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离开。
“你叫一”沈顾玉问他,一收回视线,戒备的离沈顾玉远了些,也不回答他。
看他这样,沈顾玉不禁有些好笑。
“如果你不想跟我走,我也可以放你离开。”沈顾玉说着,给一牵来一匹马,“想去哪里,随你吧。”
说完,沈顾玉上了马车。
队伍缓缓前进
半路上,沈顾玉掀起车帘,往后看看队伍后面跟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奴隶。
沈顾玉轻轻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我大攻上场了
第3章 初现杀机
沈顾玉买下了一群奴隶,结果只留下其中一个。
然后,一行人继续西行,在天黑前来到了一个小镇,停在一家客栈前。
沈顾玉从马车走下来,沈尚上前扶住他。
客栈老板是个眼尖的,老远就看见沈顾玉的队伍了,赶忙亲自迎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客官,住店啊”
沈顾玉点了点头。
“客官,快里面请。”掌柜点头哈腰,偷偷打量着沈顾玉一群人,说道,“我们店里有独立的后院,清净,方便。正好适合客官这种人多的商客居住呢。”
“嗯。”沈顾玉示意沈尚递给老板一锭银子,说道,“带路吧。”
“好嘞。”老板欢欢喜喜接下银子,带他们到了后院。
一走进客栈,就闻见厨房传来浓浓大骨肉味,沈小晌猛吸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沈顾玉笑笑,问正要退下的掌柜,“你们这儿可有好吃的”
“公子,你可来对了,咱这镇上的驴肉是一绝,要说驴肉哪家最好吃,那一定是我家”
“那晚饭就多上些,还有,把你们这儿其他特色菜也上来,每个屋子都一样。”
“好,好,您稍等啊。”掌柜仿佛看见我数个银锭子在眼前转圈,欢欢喜喜下去了。
沈顾玉一行人进了屋子。 一路的奔波赶路,沈顾玉累得厉害,就先洗了澡,可还是有些乏力。
于是饭菜端上来时沈顾玉没什么胃口,倒是沈小晌双眼放光的横扫着桌子上的盘盘碟碟,嘴里还含糊的嚷着好吃。
沈顾玉浅笑着摇了摇头,留他一人在房中吃饭,自己披件披风走了出来。
沈顾玉刚刚沐浴完,头发微湿,青丝如云,披在背后。
大弩昼夜温度相差极大,晚上即使穿着披风还是感觉冷风直往身体里钻。
沈顾玉拉紧披风,走到院子中央,这家客栈了的院子不大,总共四间房,两间上房,两间通铺房,他自己一间上房,沈小晌和那个奴隶住另一件上房,
沈顾玉目光落在奴隶在的房间,微微出神。
“公子,你为什么要对那个一这么好还让他住上房”沈小晌的话,回响在耳边。
沈顾玉微微皱了眉,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有些幽远。
“吱”这时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也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衣,原本脏兮兮的脸露出了本来面目。鹰眉隼目,鼻梁十分高挺,下巴线条刚毅,总体看过去,是很硬朗英挺的长相。
一看到院子里的沈顾玉,愣了一下。
沈顾玉满不在意,笑着招手“过来坐啊。”
一踟躇一下,走过去,坐下。
沈顾玉扬眉笑笑,与他搭话“在叫一之前,你叫什么”
一不出声,从他戒备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对沈顾玉的抵触。
“你不回答该不是之前没有名字吧”
一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沈顾玉自顾自说道“一只是代号,我为你起个名字吧,从今天起,你就叫做”沈顾玉想了想,眼神倏然深沉了一下,喃喃道“就叫岳戈吧。”
一依旧沉默。
“又不说话那就是又默认了。”沈顾玉眉毛上扬,喊道“岳,戈。”
一,不,是岳戈,眉间轻动。
“岳戈”沈顾玉自娱自乐喊着,他支着脑袋,显得懒洋洋的,细软的头发划过肩膀披散下来,带着沐浴后清新的味道。
沈顾玉没发现,这一刻岳戈眼中的戒备稍稍略去,浮现出一丝疑惑。
“你是真不会讲话,还是不想讲话“”沈顾玉问道。
岳戈看他,依旧不开口。
“好吧,你不说话,点头总是会的吧,我来问,你点头或摇头当做回答,怎样”
岳戈动也不动。
“你该不会听不见吧”沈顾玉轻笑,眉眼带些调笑。
岳戈就像木头似的杵着,就是不回应。
“哎”沈顾玉亦真亦假叹息道“可怜我一匹好马,换了个聋哑人。”
岳戈“”
沈顾玉笑盈盈的看向岳戈。这是天空忽然一亮,划过一颗流星。沈顾玉顿时被吸引住了,抬头望向星空,露出细白的脖颈,微微出着神。
于是出现了这么一幕,岳戈看着沈顾玉,沈顾玉望向星空。
月色清辉,晕开一片朦胧,揉碎了沈顾玉的漂亮的眉眼,显得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沈顾玉觉得冷了。站起身拉拉身上的风衣,对岳戈道,“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要回屋。
沈顾玉刚走两步。
“血腥”一直沉默的岳戈开了口,声音低沉,就是有些生涩笨拙“你,身上血腥”
声音不大,沈顾玉却听得分明,倏然收住脚步。
岳戈又道“很,浓”
也许是长久没说话,岳戈说的很慢。可组合起他刚刚的五个字,就是,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
沈顾玉收在风衣上的手指骤然攥紧,缓缓回身,脸色很复杂,像许许多多颜色交织在一起,最后融成了凝重的墨黑,没有表情,不露喜怒,只是冷冷审视着岳戈。
“你想说什么”沈顾玉问道。
岳戈极慢的重复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你如何知晓的”
“气,气味” 岳戈说着迅速起身,进入戒备状态,他全神贯注盯着沈顾玉,此时情景像极了两人初次见面,若是岳戈是野兽,沈顾玉就是猎人。
一根名为“你死我活”的紧绷细线,悬在两人中间。
“你当初攻击我,也是因为这个”沈顾玉声音没有起伏。
岳戈点头,慢慢表达着“你,常年,杀人身上,血的味道,很,浓”
沈顾玉挑眉,常年杀人恐怕世人听了要笑死的,文文弱弱又善良的的沈王爷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来自哪里”沈顾忽然询问起岳戈的来历。
岳戈看他,没回答,或者在考虑要不要回答。
岳戈听他刚刚说的是中原话,于是沈顾玉问道,“你是中原人”
岳戈摇头,否认。
“那你是大弩人”
岳戈再次摇头。
既不是大弩人又不是中原人,沈顾玉想到一类人,他们生活在鸿夏与大弩交界地的,数量不多,甚至是稀少,这类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们还过着怒毛饮血的生活,更像野兽。
这类人基本是不会说话的,可岳戈偏偏会说,即使很慢。
“你生活在交界地”沈顾玉问道。
岳戈这次没再摇头,算是一种默认。
“交界地的人还会说话”沈顾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他也没再指望岳戈会回答,可出乎意料的,岳戈说道,“先,生,教,的。”
沈顾玉惊奇,“先生”交界地的人怎么还会有先生
“你,放我,走”岳戈一字一句说的艰难。
“你要回家回交界地”
岳戈摇头。“我找先生”
“你口中的先生不是交界地的人,对吧”沈顾玉猜测。
岳戈点头,对于能用点头或摇头回答的问题,他一向不会开口。
简单地交流,沈顾玉已经对岳戈的情况猜的七七八八。
“你是交界地的人,先生在交界地生活过,他教你说话,但后来先生突然离开交界地了,你出来找他,受了伤又遇上人贩子就被抓为奴隶了,对吧”沈顾玉推测。
岳戈点点头,有些着急,可语速还是很慢“什么时候,放我,走”
“这个嘛”沈顾玉挑眉。
岳戈有些焦急看向他。
“你再回答我个问题。”沈顾玉问道,“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从奴隶群里逃出来,为什么不逃”
“知恩,图报”岳戈说的一本正经,理所应当。
沈顾玉不可思议“你觉得人贩子对你有恩”
岳戈点头了,竟然点头,还艰涩的表达着,“我昏了,他们,救了”
“可他们救你是为了卖掉你。”
“救了,就是,救了。”岳戈固执己见,他不管对方目的所在。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对方目的所在,只是死板的遵循“知恩图报”几个字。
“你替老奴隶接鞭子,也是为了知恩图报”
岳戈点头。
沈顾玉有些无语了。
“这都是先生教的”
岳戈点头。
沈顾玉好奇了,是这个先生教的太死板还是岳戈学的太死板。怎么岳戈就跟一根木头似的,笔直笔直的,不会转一点弯儿。由于转不过弯儿,他才留在奴隶群,替老奴隶挡鞭子。所以这么说来,岳戈之所以会跟着他,也是因为“知恩图报”了。
沈顾玉不禁想,就岳戈这个样子,要是给人做下人,定会让主子放一百个心。
他太忠,确切的说是愚忠,愚蠢
现在这个愚蠢的人,效忠的对象,是买了他的自己,这种感觉倒是不错,不过这人知晓了自己的秘密,留不得。
但是现在出手杀了他,似乎会召来怀疑,不合适。
沈顾玉的心思转了几转,最后,全部没入黑夜,他跟没事人一样,拉了拉披风,又坐石凳。
“你也坐下。”沈顾玉命令。
岳戈跟木头桩子似得,绷紧身体,一动不动。
沈顾玉不甚在意,说道“你不是说我身上有血腥味吗”
岳戈点头。
“那这样吧,如果那天我身上的味道消失了,我就放你走。如何”
岳戈听罢摇头,“不会消失。永远”
永远不会消失。
气味是很奇怪的东西,它不像涂鸦可以擦掉或者掩盖,它仿佛附着在灵魂上似的,永远追随着你,或浓或淡。
沈顾玉闻言,眯起眼微笑着“那它什么时候变淡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走。如何”
岳戈想了想,点头。
“我身上的味道,变淡没”沈顾玉挑起眉梢问他。
其实只要岳戈现在对沈顾玉说,“你身上的血腥味变淡了。”他就可以走了,因为他是唯一可以闻到沈顾玉身上气味的人,想怎么说还不随他。
沈顾玉也在等宇哥点头,若是岳戈主动离开他他就找个机会下手,既不会引起身边之人的怀疑,又干净利索。
只要这人点
岳戈摇头“没变。”
木头沈顾玉起身,拉拉了风衣,准备回去,临走又说道“岳戈,在你走之前,就做我贴身护卫吧”放在身边,他也好找机会。
走了几步,沈顾玉突然回头问他,“对了,你知道什么是贴身护卫吗”
岳戈摇头。
“就是寸步不离的保护我。”说完,回屋。留岳戈一个人消化,什么叫寸步不离。
第4章 红雨调戏
沈顾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瞪着双眼,微微出神
“血腥味吗”沈顾玉喃喃着翻了个身。突然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奔涌而来,像是汹涌的河水,顿时灌满口鼻,让人一阵恶心。
“滴答滴答。”沈顾玉惊慌起身,看见周围都是血,被褥上,窗幔上暗黑色的血,一滴一滴掉下来,砸在他脸上,附在他身上。
随着血迹而来的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一张张狰狞恨毒的面孔。
“沈顾玉你这个恶鬼”
“沈顾玉你还我命来”
“沈顾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顾玉紧绷身体,嘴唇抿成一条狠绝的直线,死死盯着面前的越来越恣肆的魍魉恶鬼。
“就凭你们也想要我的命”沈顾玉一甩衣袖,周围一切作祟戛然而止。
原来是梦
沈顾玉微喘着,听得窗外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异常清晰。
原来是下雨了,梦里的滴血声竟然是外面的雨声。
沈顾玉双手打开,颓然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耳边是沙沙雨声,沈顾玉就这么睁着眼,从半夜熬到了黎明。
剑窗外有些许光亮,沈顾玉起身穿上衣服,想着出去透透气。
然后沈王爷拉开门,再然后,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沈顾玉看着站在门口的岳戈,除了不解,更多的是诧异。诧异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听见这人的动静
“贴身,保护”岳戈说得慢吞吞。
话说,昨晚岳戈好好想了想沈顾玉说的“贴身保护”。他还专门问了同屋的沈小晌,沈小晌说,“贴身保护一个人啊就是时时刻刻呆在那人身边咩。”
于是岳戈从昨晚就守在沈顾玉房门口直到今天早上,实实在在地进行贴身保护。
这边沈顾玉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说的贴身保护,可不是叫你这样不睡觉的整夜守着。”
岳戈皱眉不解。
沈顾玉想了想,估计岳戈没转过弯儿呢,于是就道“这么说吧,以后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来保护我,明白了吗”
岳戈微微点下头。
“那,现在去把衣服换了。”沈顾玉觉得自己此时就像在哄沈小晌似的。
岳戈在外守了一夜,还下着雨,他的衣服早就潮得能拧出水来。
“快去啊。”沈顾玉催他。
岳戈似懂非懂的,回了房间。
岳戈前脚走,一个女人后脚就来了,怀里抱着几把纸伞。走到沈顾玉面前,抽出一把,递过去,“客官要是没备伞,就用本店的吧。”
沈顾玉还真没准备伞,因为大弩在这个季节几乎不下雨。就算下,也是不长时间的暴风雨,备伞也没用。
沈顾玉接下伞,问道“你是”
“我是掌柜的那口子,店里的老板娘。”女人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特白,有着大弩女子的豪放,很自来熟。她继续说道,“公子第一次来大弩”
沈顾玉点头“是的。”
“那可要去驽都啊。”老板娘也不走了,跟沈顾玉道,“驽都的塔拉公主要招驸马呢。”
“是吗”沈顾玉轻轻一笑,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老板娘继续道,“听说塔拉公主长得可好看了,你来大弩不去看看就可惜了。”
沈顾玉笑了笑。
老板娘说完,就要去给其他房间的客人送伞,刚走几步,停住脚步,回头又对沈顾玉道“公子,你知道吗在大弩这个季节是不会下雨的。”
“这个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这儿,这场雨叫做红线雨。”
“红线雨” 沈顾玉摇头,“这个倒是未听过。”
老板娘指了指远处的雨幕“公子,你细看这雨。”
沈顾玉望去,细雨成线,连绵不绝,再稍稍远些,那雨水竟便了颜色,像是一条娆而魅的红绫,横舞在天地之间。
“这雨水是红的”沈顾玉不免有些新奇,伸手接了一些雨水,低头细瞧,发现雨水本身不是红色的,而是雨中混了一些红色沙土。
”这景色还真罕见”
“是啊,是啊,红色的雨水可不罕见么”老板娘扭扭身子,继续说道,“在我们这里啊,有这么一个传说呢,话说,很久以前啊,天上有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上仙,上仙看上了人间的一个男子,后来天庭知道了,就硬将那上仙带回天上囚禁起来, 把那男子打入地狱。从此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复相见。后来那上仙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用自己的血化作了雨线,将自己与爱人连接在了一起”
沈顾玉静静听着“然后呢他们终究没在一起吧”
老板娘遗憾耸了耸肩“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传说,我们不知道上仙与男子的结局,也不想知道”
“不过,至此之后,我们这里,只要是下了红色的雨水,那就是爱情吉兆。因为这红雨就像那上仙的红线一样,把自己与那男子,以及不可能相交的苍天和大地都连接了起来。这就预示着,不可能相爱的两个人也能走到一起。”
“这红线雨已经二十几年没下过了,上一次下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这次也不知道又是那对小情人儿的缘分感动了上天,又降下这红线雨啊”
沈顾玉轻笑,没想到在粗狂的大弩竟然有这么诗情画意的说法,可沈王爷很想追问一句“这红线雨总有停的时候,那个时候上仙与男子,苍天和大地,要怎么办”
可是,看到老板娘满脸兴奋,也不好扫人家的兴,沈顾玉跟着点点头,声音温和“的确是吉兆呢。”
老板娘又道“所以啊,公子你要是有心上人了,就要赶快告诉人家。”
“嗯好。”沈顾玉微微点头。
老板娘见状,心满意足的走了,估计是去其它房间宣传“红线雨”了。
话说,沈顾玉与老板娘对话的时间,岳戈已经换好衣服出来,沈小晌打着哈切跟在他身后,见到沈顾玉揉了揉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公子早上好”
岳戈看看沈顾玉,没有任何招呼。
沈顾玉也不在意。
“公子,我们是不是该吃早饭了”沈小晌伸着懒腰。
“小公子莫急,马上就能开饭”客栈老板撑伞小跑过来,他衣摆上溅了不少泥点子,看向沈顾玉问道,“公子,你们是在这里吃还是去大堂”。
沈顾玉想去大堂,但是手里只有一把伞,他若去了,其他人也要跟淋雨。
“老板,你们还有伞吗”
“没有了,总共没几把,客人一分就没了。要不,公子在屋里吃我让伙计送过来。”
沈顾玉闻言,笑了笑,对老板说,“嗯,就在屋里吃吧。”
“好嘞。”掌柜的打着伞走了。
沈顾玉回到屋里,于是一行人的早饭就在屋里解决了。
吃过早饭,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丝毫停的意思。
这种天气,想赶路也不行,于是沈顾玉决定在留宿一晚。他在闲来无事就坐在窗边翻着本书,沈小晌也趴在边上做他的功课。虽是沈顾玉小仆,可沈顾玉待他更像是弟弟,教他读书识字。这次出门还给他布置了功课。
雨一直下到中午,尔后渐渐停了。可外面的天气还是乌云密布,阴阴沉沉的,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再下雨。
到了午饭时间,沈顾玉推门出来,沈小晌紧跟其后。
“公子,要去哪”徐利走过来,问道。
“正要去大堂吃饭。”沈小晌招手,“徐大哥,一起去吧。”
“好啊。”徐利点头,正要走,沈小晌忽然又说道,“咱们叫上岳戈吧。”
徐利调侃“小晌,你跟岳戈相处的很不错嘛。”
沈小晌抓抓脑袋;“岳戈也就是看着凶,人可是很好的。今天早上我俩一起吃饭,他都是让着我的。还有啊,昨天晚上,我给他背我写给府中姐姐的相思诗,他也没笑话我呢。”
“”他那时没听懂
不管如何,沈小晌还是叫上了岳戈,加上徐利,一行三人跟沈顾玉往大堂走去。
由于雨停了,客人也大都纷纷来大堂吃饭了,早上送伞的老板娘在和客人眉飞色舞的聊着天,说着红线雨和塔拉公主什么的。
沈顾玉环顾四周,选了一张靠窗桌子。
“客官吃点什么”不一会儿,小二就上来招呼。
“有什么好吃的看着上吧,”沈顾玉说道“还有,烫一壶好酒。”
“好嘞您稍后”小二吆喝着离开。
这边跟人聊天的老板娘一抬眼,正好看见沈顾玉那桌,二话不说就走过来。
“这位公子,我早上说的,你们一定要试试。”
“我会的。”沈顾玉笑了笑,在心里补充一句,如果他有爱人的话。
“听我的,准没错。”老板娘继续道,“你不知道,我们这儿的红线雨,十分难遇,可灵验啦,你看见街上的媒婆没啧啧,这个满街跑啊,跑得都快累成骆驼了。”
“为什么”徐利好奇。
“说媒啊今天大概所有的小伙子都上心爱姑娘家提亲了。”老板娘简直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这红线雨预兆着两个恋人会跨越天地阻碍而相爱。它要是能下够一天一夜,就预示着,两人可以一生一世呢”
沈小晌在一旁歪着脑袋,捧着下巴,问道,“美人姐姐,谁是那对不可能相爱的恋人”
老板娘顿时眉开眼笑,“这我就不知道了。”说着又看了看外面的天,阴沉着并没下雨。
“哎呀,怎么就停了了呢”老板娘跺脚,“还指着一生一世呢,它倒是继续下啊。”
“这雨怎么会说下就下啊。”徐利不经意说道。
老板娘听他这么一说,不高兴了“客官,我们可都盼着下雨呢,你不好这么说的。”
“你们这么虔诚,上天一定会成人之美的。”沈顾玉开口。
老板娘闻言,看了一旁的徐利一眼,对沈顾玉点头“还是这位公子会说话。”
徐利干咳一声,倒茶,端杯,喝茶。他什么也没听见
“要是现在下就好了”老板娘叹口气。
“一定会的,说不定,现在就会下呢。”沈顾玉笑盈盈说着,待他他话刚落音,外面骤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竟然真的下起雨了
“咳,咳。”徐利呛着了,垂着胸口咳嗽。
老板娘张大眼睛看看外面再看看沈顾玉,竖起大拇指“公子啊,你真是神了。”
“巧合,巧合而已。”沈顾玉也挺纳闷,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
“不管是不是巧合吧,就冲公子刚刚那就话,这顿我请了。”老板娘甚是豪放,“公子只管吃就是。”
“我”沈顾玉刚要开口拒绝,小二端菜上来,老板娘吩咐他几句,自己也退下了。完全没给沈顾玉拒绝的机会。
菜陆续端上桌。最后小二端来几碗白米饭。放在桌上,对沈顾玉道“这米饭是我家老板娘特意招待各位的。”
在大弩没有人种植水稻,所以这里的米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物以稀为贵,在这里米饭可比肉贵多了。
可见那老板娘对沈顾玉的喜欢。
“代我谢过你家老板娘。”沈顾玉说着,示意沈小晌递过一块赏银。
“好嘞”小二欢欢喜喜接下,“客官您慢用”
饭桌上,沈顾玉将酒推到徐利面前“这几天辛苦你。”他知道徐利爱酒,这几天滴酒未进,一定忍得难受。
徐利笑笑,拿起酒壶,斟满“我敬公子一杯。”
沈顾玉执杯,抬手,痛快喝下。他喝酒的时候,很优静,就算喝的是大弩的烈酒,也仿佛品茗一般。
徐利不禁感叹,怪不得说沈王爷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见过他喝酒后,徐利更加深了这个认识。
在大堂吃饭的,与徐利同样感觉的还有一个人。那人直勾勾看着沈顾玉一杯酒水饮下,喉咙跟着一颤
“我,我也敬公子一杯”一个糙大汉端着酒碗,贸然出现在沈顾玉面前。
沈顾玉抬眼,这人有些面熟
“公子为我让过路,莫非,莫非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