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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虐我千百遍 第15节

作者:妤归 字数:24864 更新:2021-12-31 02:01:20

    第76章 喵喵喵喵

    苏牧带着凌琛往藏一躲,耳根倒是清静了,不过他们心里清楚自己是有目标地在做准备,别人不知道啊,见人躲起来了,倒是把之前受到的威慑减去了两三分。

    是,听说凌琛是执法长老高徒,剑意早已成型,剑心坚固,剑修越级挑战都是不怯的听说凌琛身具凤凰返祖血脉,危机之时可涅槃重生,又早得传承,手段惊人:听说凌琛身边的灵宠是神兽白虎,如今已然化形,对付元婴期都不着慌的然而那又如何凌琛被他们声势浩大吓得躲起来了,还谈什么剑修剑心

    执法长老素来高冷,不声不响和宿敌赤霄真人在一起之前,谁都不知道他怎样闷骚,所以基本上没人猜得出他心思,看得出他对凌琛是否在意。嘴上说的会为徒弟做主得了吧,之前和赤霄还打得你死我亡呢。

    “玄机峰的师兄偷偷同我说,夜观星图,那位的确是个煞星。”

    “杀气重一点怎么了,剑修不都是一身杀气的。”

    “不是,是煞,凶煞的煞,与他相交,反噬己身都是轻的,他若入魔,那是迟早的事。”

    “魔修不是也有门派”

    “那就滚去魔修门派啊,我们天极宗可是正道魁首。而且魔修那边哼,就是可惜了苏师兄。”

    “之前不是还说是苏师兄”

    新入门的弟子尚且天真,听风就是雨,背后议论起来也毫无畏惧,而更了解苏牧与凌琛两人经历的就会怀疑一二,可是那样的人能有多少呢如同之前讲过的,重要的不是凌琛做没做,而是别人认为他做没做。

    说可一可二不可再,有了苏牧一回的反转,居然更令人坚信不疑了。

    外面乱糟糟的,藏里面是安静的,而最后一块拼图也是终于补全了。苏牧心里戚戚然,看一眼凌琛清俊眉目,唯有锐气而无郁气,再想宗门内外诸多友人,便幽幽地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要说起最后的线索来,也该感谢苏牧自己与人为善。

    藏里空间极大,但若是偶然遇见熟人,亦不是不可能的。苏牧就在伸手招来一枚玉简时,遇上了愁眉苦脸的小师弟,便是初入宗门,把苏牧错认作仙人的那一个,也是凌琛自导自演一出受人欺压小可怜时那个被苏牧问了话的。苏牧只略做犹豫,已经把人家的名字脱口而出了,“程宾实已是筑基期了,倒是没有荒废修行,如今却是怎么了”

    “苏师兄啊不,苏师叔”许是第一印象太好,程宾实明明步入了修真一道,还是把苏牧当作最出尘的仙人一般,何况只看苏牧修为进境,足以被同门小师弟推崇至极了。他讷讷不语了一回,手里的玉简仍举着贴在额上,面上迅速涌上潮红,“我我是找了个法诀,却看不懂其中道理,我”

    “我帮你瞧瞧”苏牧说完有点后悔,藏里藏万物,独门法诀被找到了就是他人机缘,他肯定是不会去抢夺这样的机缘,只是方才话说的唐突。

    程宾实没考虑什么,玉简已经递到苏牧面前,仙人似的师兄仍穿青衣,笑意温和如春山朗月,而他再努力修炼,仍是普通弟子,等着学会新法诀能在大比中脱颖而出,找个好师父,但他心中无妒,直觉地信着当年的师兄,即便因为修为差异只能喊苏牧师叔了,“可以吗我有点笨其实就土盾术也好用的,这个不用不”

    苏牧听在耳中,不由莞尔,不过片刻之后,他用力攥紧了手中玉简,仿佛看见了一些极出乎意料的东西。但这仅仅是一块适用于筑基期的玉简,就算再精妙不过,对一个元婴期来说值什么呢

    他只怔愣了片刻,耐着性子把法诀揉开了掰碎了给程宾实讲过,然后才手指松了又紧,轻声问道:“这玉简,可是哪一区寻来的能否多找些,我有大用。”

    程宾实惊喜地瞪圆了眼,“我能帮到您”

    “是了,我记得了,你怕是来寻契合功法的,要用的贡献点走我账上,你只管往土系再寻两个与我。”苏牧说完这些,又记起一事,从储物袋里拿出几瓶丹药,“如此却要你耗费许多精力,拿丹药补充一二也好。我急需这些,只能累着你了。”

    搜寻玉简要操控神识去做,苏牧在藏翻检几月都不会有问题,对程宾实来说就为难了。偏偏一般的功法玉简都会在有人探寻时自动筛选,苏牧要找同出一源的玉简,可没有程宾实容易。

    又是寻了三日,程宾实累得不行,苏牧在一边护法守了三日,拢共找出十一块玉简,自筑基期到金丹期都有,更上一层却是程宾实现在无法接触的。

    法诀心法只当报酬给了程宾实,苏牧要的却是每篇法诀之前或是最后的序脚,通通汇到一起之后,看起来便更加明了了。

    这么说吧,藏里的功法有许多都是先人搜集或自创的,一代代下来积了许多。有的人创下功法之后,会在扉页写下姓名,兼之当时感悟,苏牧找的那些则都是出自关山之手。

    那定然是个惊才绝艳,悟性极佳的人,然而却不曾在天极宗辉煌的过去里留下姓名。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些文字中提到的另一人。写下序文的是关山,而有的法诀不是关山一人的功劳,还有他一个同门的师弟。最早的那一份上许是两人交情不深,记的只是“与寒江师弟对坐而谈,偶有所得”,后面应是关系亲近不少,或是直言寒江,或以宋师弟呼之,也不仅仅说是灵光一闪,倒是跟日记似的把前因后果写上,还要夸两句寒江。到了最后面的一份,记的是金丹期法诀,已经是写的阿离,而程宾实最早拿的那份正好处于中后期,明明白白写出了那人全名,是宋离二字。

    是叫宋离啊,真巧。

    亏了那位关山前辈喜欢记点心得体会,又把序文写的好似日记,十几块玉简中有八九块提了他那师弟,称呼换了几个,却从行文记录和一些描述中可见是同一个人,亦是像极了苏牧认识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问题来了,关山是谁

    从玉简放入藏的时间来看,关山和凌楚河是同一时期的人。但是凌楚河的光芒许是太盛了,盛到那个时期唯有他的名字令人耳熟,而关山可能只是一时天才,是一闪而过的流星,并没能留下多少声名。

    于是才出了藏就急急忙忙给自家师父传信了,人活的久了一点,知道的事情当然会更多了,即便赤霄真人同样一时想不出什么东西,反倒是知道了宋离的存在把苏牧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是送了不少机缘给你,不过为师的丹霞峰上什么没有,你就这点眼界”

    苏牧:“”

    赤霄真人咳嗽一声,“丹霞峰没有的,问剑峰也有。”

    “不是机缘的问题,那些东西我没怎么动。”苏牧心乱如麻的时候早过去了,瞧见玉简记载时才是心绪浮动,现下早已平复下来,“另有一些缘故,他对我应该没有恶意。”

    赤霄真人一挑眉,说出了重点所在,“只是对你”

    苏牧唯有苦笑。

    最后靠得住的还是执法长老,他倒是依稀记得自己的师父曾经说起过关山这个名字,感叹的正是修途艰辛,英才早逝,但也仅止于此。他本是一直不发一言地听着,只在赤霄真人皱了眉头的时候眨了眨眼,就好像冰雕成的仙人突然活了过来,他说:“为什么不去问问守阁长老”

    藏的守阁长老年纪很大了,修为也很高深,没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窝在堪称寂静的藏里的。苏牧有种寻找隐藏nc通关的感觉,而这件事是要靠幸运值的。

    凌琛不单单是苏牧写出来的亲儿砸,也是天道的亲儿子,有那么一瞬间,苏牧又想起了凤凰遗址的那个秘境里,他跟着凌小琛走,就好像牵了一只寻宝鼠所以会再回藏就遇见白胡子老头,一点不奇怪,是不是

    是是个球啊修真界一筑基外貌就差不多变了,不到寿数将近不会有白发苍苍的年老之相。苏牧是被吓了一跳,神识感应中,面前的人依旧如渊如海,不可轻越,偏偏外貌却是如此,这当真是守阁长老

    “因为我心已老了,相由心生。”

    声音倒是听不出年纪,平和中正,能使人心安。明明一晃而过的是个白发的淡漠青年,再定眼看便成了幻觉,还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和眉善目地一笑,“小辈想问什么”

    凌琛先开口吐出两个字,“关山。”

    “我想要找一个叫关山的人所著玉简。”苏牧紧跟着解释。

    守阁长老目光幽远,像是沉浸在古早的回忆之中。他的确知道关山这个人,他当然知道关山这个人,即便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之前在阁内看见苏牧与那小弟子交谈,他忆及己身,才终于有了出来一见的念头。说起关山师兄来啊,说起来

    “你们更想问的,是他和凌楚河的关系吧”

    平直无波的声音这才有了波动,几个字就给出了答案,“关系不好。”

    第77章 喵喵喵喵喵

    若是说赤霄真人是因为知晓了凌楚河可能做出的事情,才失了对这位先辈宗主的尊敬,那么疑似与之同时期的守阁长老,就是完全没有过那东西。

    别的事情,守阁长老是不会愿意和两个小辈交谈许久的,但一来是苏牧唤起了他旧年回忆,二来是涉及到的人过于特殊,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维持不住苍老的表象了。

    现在想起来,心里的波动居然依旧那么大么

    每一个时期,都会有许多天才涌现,一如如今的苏牧和凌琛,还有他们的友人,但还是与苏牧更像吧。关山这个人,相貌是与名字不符的清俊,笑起来时也是春风拂面暖,待人又亲和,从没有看不起谁的。在无人匹敌的、浩瀚不可渡的楚河之前,被盛赞的是关山难越难以攀援的一座高山。

    景行行止,高山仰止,便是谦谦君子。与关山相比,凌楚河修为略微差了一线,为人又倨傲,在宗门内人气反而不及,只是后来才有了点变化,不过是历练多了,给自己披上一重假面罢了。

    苏牧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下,他勉强自大一点地认为,守阁长老所说的关山师兄,就像自己一样是个宗门男神

    然而最后成为宗主的是凌楚河,渡劫飞升的是凌楚河,关山在当时也只被感慨一句英才早逝,命运无常,现在更是无人知晓。修真一道,半途夭折的天才太多了。秘境崩塌,活着出来的人唯有凌楚河一个。

    “是他下了黑手。”而当时尚且卑微的守阁长老寻到了蛛丝马迹,所以哪怕后来凌楚河似乎是逐渐打磨出了内里玉质光滑,他依旧不肯相信凌楚河的倨傲是骄傲,目中无人是目下无尘。

    字表人心又如何狼披上人皮就是人了吗而且那字说是潇洒疏朗,不如说是透着彻骨的淡漠,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那种自私冷淡呢。

    守阁长老苦笑一声,“凌楚河那种人,不会甘于永远当个第二。他那样的人,就像是一只阴冷的毒蛇,但偏偏有人瞧见那蛇身花纹绚烂就被迷了眼,偏不知越毒的蛇,才越是美丽。”

    本来说的还是关山,但守阁长老那时毕竟与之地位不同,能有的交集不多,而关山又英年早逝,最后就变成了单方面科普凌楚河是个怎样阴险狡诈小心眼的家伙了。大概是守阁长老也看出来,他们对凌楚河同样有着怀疑。

    “但凌楚河使天极宗成了最高不可攀的那一个。难道其他人没有一点察觉”苏牧是不信凌楚河是个没有一点闪光点的人,即便现在来说,凌楚河是他们的敌人。正确认识自己的敌人,才是取胜之道,至少不能把其当作毫无心胸,斤斤计较的小人。

    “楚河浩瀚不可渡,听听吧,这说法谁还记得天极宗的关山难越呢抹去一切信息,连外人称道的名号也要占用,他”守阁长老不复平静,他并不是资质多好的人,修为到了这个高度,已经停滞不前,寿数倒有,却比不上真仙啊,“他凭什么飞升成仙”

    在两个小辈面前失态,守阁长老咳嗽一声,并不是很在意,他摆了摆手表示送客。能说那些话,是因为他巴不得对每个人都撕开凌楚河的假面,只是他知道会信的人不多,他等到的唯有苏牧两个。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回答两个小辈的问题才这样做,守阁长老在数百年间,对不少天资卓绝的弟子伸出援手,作为交换就是不管信与不信,要听他抱怨一顿凌楚河,其中有十分二三的人飞升去了,也总有可能会对凌楚河抱有一丝怀疑的苗头,给带去一点麻烦。这回他对凌琛也是依葫芦画瓢,却没料到有人是自己撞上来的。

    “他没有飞升。”凌琛突兀地开口打断守阁长老的话。

    这可不会令守阁长老觉得冒犯,事实上,他已经完全愣住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能临时拉一个修为高深的前辈当盟友,有什么不好何况苏牧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是顺着幕后黑手的计划走下去的,别说什么泄露消息了是的,原就不必去想。

    能在寿数耗尽之前再遇仇人,守阁长老到底露出笑容来。关山或许与他不过是次的交集,但时至今日已经成了执念,修者的执念总是吓人的。

    苏牧把事情三言两语说清了,侧身挡住凌琛毕竟是凌家人,谁知道会不会被迁怒呢除了关山,还有一个人亦是苏牧十分在意的,守阁长老摆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他当然继续问了,“那么寒江又是谁”

    “寒江”守阁长老回忆了许久,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么一个人来,“与关师兄同属阵峰,是同门的师兄弟,不过在弟子之中不算出众。与关山师兄的关系应当算是不错吧。”

    关山素来照顾师弟,和谁的关系都是不错的。

    然而许多玉简中的法诀都是有寒江的参与,署名却唯有关山一人,倒是合了想要籍籍无名的低调心思。

    如果和关山交好的寒江活到了现在,正是与宋离正是一个人的话,宋离是为了什么而来相交的呢他应当是恨凌楚河的,连守阁长老都记了这么多年,何况清楚知道凌楚河未死的宋离呢

    被夺舍之时是凌琛最虚弱的时候,于凌楚河而言不是一样所以宋离要奉上所有机缘,催着他们增强修为,给凌楚河增加更多的麻烦,以便可以一击必中么

    这些事,那就仅有宋离自己才知晓了。

    苏牧没能从宋离口中得到答案,因为在他想去正面相询的时候,宋离已经不见了。是了,以宋离表现出来的性格,当然不会愿意搅入浑水之中去,而应当始终避着剧情走,于是宋离是留信离开了。

    信纸上字迹整齐,是久违了的简体字。苏牧一目十行地读下去,有种不容错认的熟悉感。所以说啊,怎么可能会不熟悉呢,明显是小说的原文吧。遣词造句是苏牧惯用的风格,只不过是少了十余年的古文诗词造诣,过于直白浅显。

    “难怪他”苏牧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他有点同情宋离了,或许不止是有点。

    如果一个人不单单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一本书,还能把书本的内容一字不错地背下来,那要怎么毫无芥蒂地去融入这个世界宋离可能不是没想过就此安定,可是记忆太清晰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转手把信纸递给凌琛,“你看看吧,小琛。”

    凌琛一目十行看过去,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结尾的地方。血祭之阵,这个结局可谓是把“凌琛”这个人内心的偏执冷血表露无遗,略过一些他早已没了印象的人不提,因顾念宗门杀怀袖,因前尘旧事诛姽婳,因心系故园将顾玉竹一剑穿心那是“凌琛”对所谓的爱侣做出的事,一旦黑化,黑凤之子果然就黑了个彻底,而这一切现在明明白白地写在纸上。

    他的手抖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薄薄几张纸搓成粉末,“没有师兄,我的确可能变成那样的人。”

    多疑且任性啊。

    苏牧:“”

    “你是不是抓错了重点前一张才是凌楚河的事。”苏牧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安慰自家小琛,说实话,幼时经历影响太大,凌琛现在不也是时有心绪浮动,“退一步来说吧,你即便黑了个彻底入了魔,会杀我”

    凌琛斩钉截铁道:“不会”

    然后他放低了声音,“但是会想要把师兄关起来,关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只有你我二人。”

    “那你就想吧。”苏牧笑出声来,反手点一点心口,暧昧道:“这里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我二人。”

    入魔与否,就在于能否控制住越过理智的冲动。凌小琛总是很好哄的,即便顶着冰山男神的壳子,在苏牧面前仍是曾拽住他衣袖亦步亦趋的人,仍是一下子哭湿他衣襟的人。

    日常哄凌小琛完成

    苏牧盯着散开的粉尘,突然若有所思道:“小琛,你说我把事情同他们说上一二如何”

    师父他们知晓,落月隐隐猜出了一点,连守阁长老都知道了,那么他们的那群友人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即便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修为最高的他们都没有办法和一个渡劫散仙去斗,遑论楚非几个,但是知晓事情发展,多少能让友人避开一些危机吧。

    不过要说也得有技巧地说,不是谁都能一下子接受什么小说世界的事,且对凌琛毫无偏见的,所以感谢修真吧,科学已死,观星预言很有市场呢,而神秘高人的说法一向有市场。

    “事情就是如此,我曾偶遇一人,有幸得其开天眼为小琛一观星轨。”苏牧不疾不徐地把话完了,暗自感慨自己还是有讲故事的天赋的,不过可惜了,没人捧场。

    一阵沉默。

    这个时候就是考验迷弟忠诚度的时候了,褚长风是苏牧的迷弟,哪怕成了好友,但近距离围观过苏牧不是人的修炼速度之后,他依旧是个迷弟。

    所以他捧场了,特别捧场,神神秘秘地凑过去问苏牧,“是半仙说的吧”

    苏牧:“”

    所以你对算命瞎子到底是有什么执念啊

    第78章 喵喵喵喵

    修真界只有散仙的说法,最后的渡劫没过,就会转为散仙,当然不会立刻毙命,只是九重褪凡劫,几乎每百年一次,一次威力比一次大,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那么半仙是什么

    人家自己要把黑历史往外爆,谁还拦得住吗拦不住的。

    苏牧压根没想到去拦,毕竟他没想过有人辣么死心眼,连凌小琛都难得因为其他人露出冰山脸以外的表情呢,而且还慢了半拍才把疑似吃他师兄豆腐的褚长风单手拎到了旁边果然还是后面那个比较惊悚,居然没有立刻动手啊。

    仅仅是靠近了一点点的褚长风委屈巴巴,“你们上回还说算命的都是骗子。”

    “星轨我说的是观星而见命轨,并不会根据周易八卦来算命。”苏牧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不是听说褚长风还找过观星长老问卜,如今仍是不信人家观星之术吗

    连玉楼可不顾及小伙伴的面子问题,直接把人家的黑历史给揭了,“他们秦长老说他傻人有傻福,他决计是不肯认的。”

    “你”褚长风顿时动作卡了壳,声音憋在喉咙里,“你怎么知道的”

    落月哈哈一笑,“可见观星之术还是准的。”

    好半天褚长风才反应过来,落月拐着弯骂他傻

    有了这么一出插曲,气氛渐趋缓和。苏牧不是非要人信,他自己也不是全然信任蝴蝶扇动过后的剧情,只不过是出于直觉与对友人的信任,才说上一说的。太过注意反倒容易适得其反,毫无防备又会惊慌失措,这样就刚刚好,有个影子在就行。

    苏牧还是低估了自己在朋友之间的可靠程度,哪怕是活跃了气氛的褚长风,都没有对他过于详尽的预言提出质疑,唯有落月在离开之前,趁着擦身而过之际比了个口型,“宋离”

    并不需要苏牧的回答,落月又继续说道:“不可尽信。”

    不可尽信是啊,哪怕宋离的目的或许是为他那位师兄报仇,看上去是和他们站在同一边的,可是那么多年前的事,苏牧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明尘当初所见的,可是宋离对苏牧没有恶意,仅仅是苏牧。

    那么宋离是否有心把凌琛当作诱饵

    作为诱饵,凌琛显然是合格的。凌楚河这个名字,再次被人提起来了,以崇拜奉承的语气,天极宗一时风头无两。

    当宗主的时候,凌楚河把天极宗带到顶峰,现在身为散仙,恐怕此界再没有哪个修为比他高的了,而这个人属于天极宗。连玄机峰都不敢在这个人面前自矜身份,毕竟什么宗主嫡传,能有凌楚河身份高

    是以,两峰才露出苗头的矛盾又被掐死了,赤霄真人怎么说也是占了上风的人,问玄不纠缠了,他还懒得去搭理,不如多炼几炉丹药。

    然而凌琛并未因此受益,反而真正站在了风尖浪口凌楚河说要清理门户。

    越是简单粗暴的法子越是难以招架。还没有人真正见过凌楚河的踪迹,单单是凌楚河不喜凌琛这一说法传出来,足够许多人替他动手。天极宗的宗主不算是个坏人,可是也已经默许了宗内对待凌琛的态度,他们更信任凌楚河,也只能更信任凌楚河。

    预言算是准了一半至少楚非没有听说凌楚河的出现就惊呆了,然并卵,当一向在暗地里使手段的人正面怼过来了,他们才发觉本身的无力,总不能就对凌琛说“你尽力把住心神啊,别被夺舍了去,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这样的话吧

    另一半的预言也准了,时间不同,修为阶段不同,仍是像有了默契一般,几个宗门的人一并把凌琛堵住了,当然还有与之形影不离的苏牧。苏牧并不觉得意外,朔月之日,正午之时,真是和信里给出的原著一点不差。

    双方撞了个正着,那些人的修为都恰比苏牧高出一线,半点不给赤霄真人出手的借口。

    但凌楚河没有出现,即便已经算是撕破了面皮。

    反派死于话多,这群人都不多话,直接动手,全是冲着苏牧去的。苏牧死了,凌琛会怎样呢会疯魔

    可是偏偏苏牧瞧着他们又像是有意留手,直奔着重伤他而去,除了一个人。华素前公主,那位芍华仙子,亦是出现了,虽然修为低,可裙下之臣不少,护着她使些阴招,因着出手狠辣过头,反而划了道小口子在苏牧身上。

    是的,小口子,瞬间就愈合无痕的那种,修为差的太多了。

    情况不太对,苏牧还能克制住不次次都下死手,凌琛却无法忍下自家师兄被针对。如果这是幕后之人算计的,那确实没错,苏牧是凌琛的弱点,但同样的,苏牧也是凌琛心头的信仰与支柱。

    杀出一条血河的凌琛没有入魔,沾染了再多的杀孽,他身上是滴血不沾的,白衣洁净如新,眼眸清明如故。倘使凌楚河只有这个算计,就算是失策了。

    所以是不止这些的,当华素的性命终究了解在凌琛手下的时候,她的追求者们更是仿佛不要命了地往上冲,平时倒看不出她魅力如此的大。许是剧情自我补全呢,怎么说人家都是女主角之一啊。

    杀的人越多,凌琛身上的灵力就越浑厚,无声无息地累积了一回,居然好似要进阶了。可是凌琛自己是茫然的,这并非是属于主角的特殊技能设定,他走的寂灭一道与杀之一道到底是有差别的。

    “散出去”苏牧厉声喝道,“不要以此进阶。”

    已经有人在耳边议论纷纷,把凌琛的罪名在此刻落实,杀人反哺自身,不是邪魔外道是什么现在姓苏的要帮他师弟遮掩,也休想堵住悠悠之口

    这不对,情况完全不对凌琛杀得几乎要红了眼,修为即便耗去大部分不详的灵力依旧在缓缓上涨。然而没有人后退,难道要人相信真的是一群人都视死突如归了

    感觉自己这方才是反派阵营。

    左支右绌之间,苏牧突然眉头一跳,飞身而上,广袖舒展划出一个半圆,恰是把一名女子卷至一旁,手中一枝梧桐往上一架,正好地挡住凌琛含怒出剑。凌琛适时地收了一半力道,是在苏牧意料之中的,所以抵消了一剑威势之后树枝正好粉碎消散。

    “姽婳”苏牧庆幸起自己动作迅速,跪坐在地面色惨白的女子,在褪去画影之后,不是姽婳又是哪个

    可应该与姽婳形影不离的柳嘉令不在。

    姽婳单手捂脸,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哑着嗓子,“嘉令嘉令他被抓了,我对不起。”

    能够刻意在苏牧面前露出破绽,让他认出来,已经是姽婳能做到的极限了,而抓走柳嘉令的人,希望她被凌琛杀死,至少也要是重伤才行。

    以一命换柳嘉令一命,姽婳愿意,甚至于她有过瞬间怨怼若非苏牧,待在凡俗界的嘉令怎么会招惹上那样的敌人但是她到底是柳嘉令笔下钟灵毓秀的女子,而苏牧是她和嘉令的友人啊,她即便是死,亦不能死在凌琛手里,牵连旁人入魔。

    华素、姽婳、玉竹、怀袖苏牧浑身一震,再凝神去看,果然定定地站在一边,已经被殃及受了轻伤的,便是被伪装过后的顾玉竹,僵硬犹如傀儡,只有那一双清凌凌的眼,写满担忧与愧疚她不够强

    如果说姽婳和玉竹是被迫的,那么怀袖就是打定了主意和凌琛死磕。玉心宗和凌琛的仇怨不过起于一个华素,还是华素无理在先,怀袖和凌琛什么仇什么怨

    苏牧只想起一个人来宋离。

    玉心宗弟子,倘若动情,便可以为之痴狂,而怀袖喜欢宋离。脉脉含情的眼神是骗不过人的,即便苏牧只见过一次,都难以忘怀。

    缀羽与怀袖关系不差,赶过来的时候就气得不行,“怀袖你是非要死在这里不可是不是”

    入情之后,怀袖的修为一日千里,还未到瓶颈处,缀羽已然阻不了她一时半刻。她眼珠转了转,依旧淡然处之,“凌楚河的消息,是我传出来的。”

    她不是非要死在这儿,而是非要死在凌琛手上。

    为什么

    苏牧觉得古怪,十分的古怪,还是后续赶来的楚非和西来说出了不妥,“这是阵法。”

    隐秘的,已经发动了的阵法。

    西来沉思许久,从传承记忆里翻找了几遍,找出一个名词来,“升仙阵。”

    “升仙”凌琛因为这个词激发了印象,他的传承记忆不比西来要少,凤凰的历史可比白虎久多了,他垂首看向淌着血的墨剑,“说是升仙,其实是养蛊我的修为不让人满意了”

    以他人的资质修为补足自己,以一步登仙的阵法,成就的只能是一个人凌琛。先送各色天材地宝,如今又给这么大一个“机缘”,是生怕凌琛杀不了凌楚河

    修真者耳力过人,不免有人听见凌琛的话,就算没听见的,怀袖也笑着重复了一遍,力图所有人都知晓,所有人都慌乱起来。阵法已经启动了,之前那些血足够开启升仙阵,而要等阵法运行到自动终结,那必然是要设阵人放开或是死到只剩最后一人。

    稍微冷静了一点的人都开始拼命了,等到最后,说不定还有同门相残的惨事,未免做的太绝。

    苏牧终于垂下眼,沉声道:“宋寒江,我们谈一谈。”

    第79章 喵喵喵

    喊的是宋寒江而非宋离,狠狠地撕开了宋离的那一重伪装,要的不过是当面地坦诚地谈一谈。

    苏牧一直知道宋离有秘密,不然一个过于天真还有点心软的散修,怎么可能保得住生意红火的快活楼宋离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没有前尘没有牵挂,坚持着现代社会的法律与原则,代表着苏牧前世的寄托,又同样地因此把苏牧当作精神寄托,这样的人,未免太过巧合太过容易让人陷落,就好像完美地按照苏牧的想法给捏造出来了一个同乡。

    以前的经历让苏牧其实是潜意识里有些害怕被人丢下的,而宋离在修真界仅有的友人,是苏牧。

    既然当作朋友了,肯定就不会去追究别人一点点的隐瞒,事实上,如果真的全部秘密都坦诚出来了,苏牧反而会怀疑宋离是怎么修炼到如今的地步的。

    然而现在他把一切美好的假象都撕开来了。

    宋寒江,许多年前,和凌楚河一个年代的宋寒江。

    于是宋离出现了,仿佛只是虚立在半空之中,脚下是水色波纹一圈圈晕染开来。悄无声息且突然,苏牧的神识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踪迹,这并不是心动期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闭了闭眼,“你怎么知道的”

    苏牧叹了口气,“你记不记得关山”

    宋离不说话,目光也落在虚处,透出一种无言的沉痛悲伤来。寒江这个名字,他曾经是承认过的,不然不会有那样的反应,然而现在现在只有宋离。他本就该从始至终只叫宋离。

    “我在藏发现了关山的法诀玉简,他在扉页里提到自己的师弟宋寒江,又叫宋离。”苏牧又是叹气,除了叹息,他不知道怎么抒发出满心的郁气来。

    宋离猛地握紧拳,掌心掐出几个月牙似的印记,眼角亦有水光一闪而过,“关师兄”

    他承认了。宋寒江这个人是存在的,是融入了这个世界的,可是关山死去的时候,宋寒江就也一并死了,只因那时他才发现,同剧情同命轨作对,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你既然知道了关师兄,是否猜到他是怎么死的”宋离咬了咬牙,恨声道:“凌楚河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容不得一个时时压在他头顶的师兄。”

    苏牧早已从守阁长老那里听过这一段往事,即便唏嘘不已也未打断宋离的话,只沉默地等着他把情绪发泄出来,听一听他的说法。

    “所以我要报仇,而你要护着凌琛不死,难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一致的”宋离露出一个略显疯狂的笑容,他厉声道:“难不成你以为凌琛这样一个元婴期,能够抵过散仙的夺舍不能,即便这个散仙走入末路了也不能。我送给了你们那么多机缘宝物,你们怎么还没能突破呢若非凌琛修为太差,我何必动用这有伤天和的法子”

    这话说的竟好似全是苏牧等人的过错了,可话虽没道理,架不住依旧煽动了一批人的情绪。那些人倒不是不恨布局的宋离,只是比起实力不明的宋离,凌琛即便厉害也是有限,何况谁让凌琛才是既得利益者呢他们是不会去考虑过度突破基础不稳之类的问题的,至少不会为别人去考虑这样一个问题。

    “你要养蛊”苏牧觉得现在的宋离,同他认识的那个,只能说是天壤之别。不沾血腥到随手拿人命填阵,差的未免太多。

    有一些人,或许会因为巨大的变故放弃原则,而宋离不是这样。

    明尘说宋离身上没有杀气,宋离看着阵中用命厮杀的人,眼中一片沉寂与淡漠,他似乎看出苏牧对他的不解,干脆解释道:“你要知道,我不杀人,但是他们在我眼里唯有与我来历相同的你,才是我眼中的性命。我当然不会杀你,待到凌琛的修为涨到差不多了,我自然会解开阵法,而他即便是杀光了同门师兄弟,乃至他那只白虎,都不会伤你的吧”

    “何必挑拨,倘使所有人暂且罢战,你这阵法何用”苏牧与凌琛背对背立着,选择了先震慑后安抚的法子,说着要杀凌琛的人被不容情地杀死,凌琛的修为果然像是被强灌一样往上涨,眼见着已经往元婴后期去。

    苏牧垂眸看着一地赤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天极宗弟子从不需要此等邪法提升修为,何况对一个剑修来说,修为境界并不算重要。”

    “真有人放着这大便宜不占”

    楚非嗤笑一声,“这算什么便宜凌师弟本身的晋升速度,已是无人能及。”

    “可有人要夺舍他,他再天才,也等不及的。”

    “此圈之内,不可犯”凌琛举剑指天,不染血渍的墨剑如今都仿佛是鲜血凝成了黑,有浓重的血腥气当然,或许是周围环境引起的错觉。他略带倦意地闭目养神,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过于敏锐,甚至于是对恶意过于敏锐,真的不休止地杀下去,他会染上魔气。

    苏牧维持着冷静,他只能这样,如果他都陷入情绪影响之中,拿什么去当小琛的支柱多少是因为他们才牵连得友人入局,唯有他知情最多,他怎能不沉下心来淡定以对,“夺舍夺谁的舍我记得之前还有人说我家小琛是黑凤之子,必将祸世。后一点我懒得同你们辩,可当初凤凰秘境对,就是你们瞒着天极宗在凡俗界弄出来的事,小琛得了凤凰承认,得了凤族完整的传承,就是真正的凤子,谁能夺舍得了我与他命契相连,谁能夺舍得了”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凌楚河能不能夺舍。他们也不关心这个,连对凌琛的妒忌都一闪即逝了,现在不是性命更重要吗

    于是后退一步,离剑气划出的圈远了一点。

    苏牧不动声色地再加一把火,“且执法长老的脾性,也容不下动用邪法的弟子,即便再怎样的得意弟子。”

    据闻天极宗的执法长老即将晋升渡劫期,而凌琛是其唯一的弟子,若说凌琛对付不了凌楚河,执法长老呢再加上一个赤霄真人呢更重要的是,原先说执法长老不重视凌琛,实际上之前还说执法长老和赤霄真人是死敌呢,结果呢

    人总是趋利避害,且更愿意相信利于自己的事情。

    然后宋离一指过去,又是鲜血迸溅,但凡退缩之人,都死得悄无声息又令人惊骇。刻意划破的血管中,带有灵力的血液汩汩流出,顺着渐渐显形的阵图勾勒出奇诡图案,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还是要我动手么”

    下一个被指着的人炸成了烟花。

    可是宋离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正如他平静无波的内心,他身上依旧不沾杀气没有杀意。是苏牧料想中最坏的情况小说里写出来的人物,在看客眼里是人吗宋离就像是撕扯开了一个纸糊的画影,又有什么好动杀意的不是不知道间接致死一样是伤人性命,而是压根不把一切放在眼里,宋离当然是个纯澈又淡漠得可怕的人。

    眨眼间死了十数个人,效果是很好的,至少宋离很满意。都是死路一条,鱼死网破的时候,鱼也更喜欢往薄弱处突破啊。

    连凌琛都觉得宋离有些不可理喻的恐怖了,他的内心到底扭曲成了什么模样凌琛感受着体内仿佛浸染血气的灵液,缓慢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剑,“关山在你眼里也是一样从无友人从无可交之人,你活的未免太可悲了。”

    “哈我”宋离笑了起来,瞧瞧吧,本来几乎众叛亲离的主角,本该堕入地狱的主角,居然在嘲讽他落入了地狱之中呢。他不需要友人啊,回去之后,他有着应当是有着许多友人的,诸如同学室友,联系都还算是频繁呢。

    “徒逞口舌之厉。拖延时间,是以为有哪个可以从外面破开我的阵法吗”

    反派死于话多,更多的是死于命运吧。宋离并不惧怕时间拖延了多少,因为苏牧和凌琛所依仗的峰主,自有要事去忙。

    肯定不是寄望于两位峰主因为送上门的机缘闭关不出了,而是有更为保险的法子。

    “万般虚妄,皆归虚无。”

    天外传声的同时,响起的是阵法破碎的轰鸣,须发皆白的老人执书简而来,翻手之间破除了困人已久的阵法。

    宋离手一顿,哑声道:“是谁”

    “不过一守阁人。”

    宋离又是笑,不见多少因为阵法破灭而引起的愤怒,只轻轻地拍了拍掌,“扫地僧,守阁人到底是写套路的人,找起套路来也厉害得很。”

    不是苏牧之前认识的宋离,也不是守阁长老印象里的宋寒江。这幅模样,让守阁长老叹了口气,苍老的痕迹从他脸上褪去,依稀仍是当年初入门的小弟子,“寒江师兄,你做错了。”

    宋离的记性素来很好,他认出了人,眸色就猛地沉郁无比,“是你啊,难道你不想为关山师兄报仇了吗我想啊,我亲眼见着他被凌楚河那个小人废去修为推入万劫劫火之中连尸首都无法留存,魂魄更是损耗殆尽,你不想为他报仇”

    “我愿与凌楚河同归于尽。”守阁长老到底已经不是那时稚嫩的小弟子,能走到他这一步的人,无一不是有着坚定信念的人,且有原则。

    他的话掷地有声,“我也想报仇,所以我会竭尽自己的所有心力。”

    可以损耗自己最后一滴精血,熬到心血干枯,也不能强制他人无私奉献。

    作者有话要说

    嗯,正好凑个整,下一章完结。

    第80章 喵喵

    “呵,你做不到。”宋离冷笑一声,重复一遍以作强调,“你做不到。”

    守阁长老对昔年待自己有恩的关山师兄情感甚深,对寒江师兄却连印象都不深了,也是与宋离当年就一般疏离淡漠有关,所以现在还指望他对宋离有多好的态度吗

    之前是看着关山的面子上,现在就抑制不住怒火翻涌了,“我做不到,凭你这百般算计才成吗关师兄九泉之下会愿意见你如此作为”

    宋离只需要轻轻抬起下巴,挑一挑眉,足以撩拨起守阁长老所有的怒气来。宋寒江和关山是并肩而立的师兄弟,而连名字都不一定被记住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报仇。

    关山是天极宗的弟子,还是颇受重视的那一种,而宋离所做的一切,可以说是把天极宗往火坑里推,守阁长老是看不下去的。即便他遇上关山的事仍难以抑制心中愤怒,但平日里的养气修身功夫却很好,也并不受宋离挑衅了。

    然后被破坏的阵法不知何时再次改变了,仍是从内部难以突破的阵法,这一回,苏牧才是真的瞳孔紧缩,看见了最坏的猜测实现在眼前。

    伸手拦住再次准备出手破阵的守阁长老,苏牧从喉口溢出一声叹息,“您怕是真的报不了仇了。”

    在被误会之前,苏牧补全了后面的话,他说:“凌楚河恐怕不单是没有飞升,还早已经死了。”

    “宋离,宋寒江,或许还有一个身份,天极宗的先辈宗主,是也不是”苏牧几乎无法想象,一个人的执念究竟要有多深,才会宁愿活成另外一个人,然后顺着轨迹等一个结局。

    宋离这回是真的眼里带了几分惊异,“不错。”

    没有狡辩,因为他的计划到了如今这一步,再多阴谋也用不上了,何况之前的事,他也不过是一手推动罢了,“你怎么想到的”

    “因为太巧了,如果说预知的命运是一条线,那么在线团都被搅乱了的情况下,幕后者的手段都没有分毫变化,或是结果都没有半分偏移,完全如了你的心意,那凌楚河岂不正像是你手中傀儡”苏牧握了握拳,心里的疲惫一阵阵翻涌上来,“字能观人,只是我一直以为那副牌匾写的是天道巍巍,才带了些许淡漠无情,结果实际上你的确像是旁观一切的过客。别人口中的凌楚河写不出那样的字,且守阁长老也说过,那次秘境之后,凌楚河变化不小。”

    宋离也回忆起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秘境。

    关山师兄同他是一路结伴而行的,他那时已然有了一定的觉悟,慢慢开始融入宗门,甚至借着原著小说里只言片语提到的先机找到一些资源补足自身。他是想要好好过下去的,甚至想着,大boss凌楚河如今都稚嫩得很,上回大比输给师兄,连表情都没掩饰好。说来若凌楚河没能当什么宗主,缺了宗门鼎力支持的资源,能不能祸祸主角都说不定呢。嗯,毁剧情于无形。

    然后他们就与凌楚河狭路相逢了。过于光风霁月的师兄怎会料到那人这般胆大心狠,于是一个不防便身受重伤,而略做调息之后,两人合力倒是完全翻转局面了,宋离甚至想过直接杀了凌楚河以绝后患。

    再然后宋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命注定的凌琛是主角,天命的反派是不是也注定了以凌楚河的心性,竟也能临阵顿悟,天命是要关山死的,而他自己也违逆不了所谓的命轨,对不对

    “今日杀你,日后宋寒江便为凌楚河。”宋离是赤红着眼喊出这句话的,他信了天道的邪,反正反正这不过就是一本小说罢了

    后来的事已不必再讲,不过是步步为营,走到今日而已。

    “可是小琛的命已经改了。”苏牧没想过宋离的执念是因此而来,这的确显得可悲极了。

    宋离露出笑容,“不,改不了。你看看,你们待在这阵法里,周围的人总会一个个成为凌琛的养料,而成了各宗共敌的你们天极宗死了一个长老,想必也会恨极你们吧,那么你们能去哪天下之大,你们能去哪”

    “想想我们的世界,那里太平得很,苏牧你不想带凌琛去看一看”他微微笑着,似乎想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就能得到久违的平静。

    明明能够无知无觉地和平共处,弄得现在这样剑拔弩张,宋离想,那也没有关系,是的,他仅仅是有点可惜。

    已经被时光冲刷到冷硬的心脏不会轻易动容,宋离最后轻飘飘的说出自己的谋算,“对了,强行破阵的话,阵眼落在哪里,你们或许是知道的。”

    阵眼落在苏牧身上,苏牧死,阵即破。但是若有人伤了苏牧,只会令凌琛直接发狂。宋离并不希望苏牧死在他的算计之下,不过看起来,凌琛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到他的同乡不是吗

    “我不会去破阵。”苏牧想起宋离给他的所谓小说原文,大概是有地方被改动了的,幸而是凌琛专注于看主角黑化的那一幕,才发现阵法详尽过头,然而这岂非正是破绽但倘若苏牧仍信着宋离,怕是会下意识地以那法子破解未知的困境,这是一种习惯性的思维。

    只是宋离到底低估了苏牧,十余年的家族教育,苏牧不擅长心计,却也绝不是纯白一张纸。

    凌琛紧跟着补刀,“凤珝曾言有人提醒过他,凤子在凡俗界,正因为此我才能遇见他的分灵,得窥所有传承,我所记得的,并非一个残阵。即便动用凤族秘法,或是魔域或是仙界都可去得,但你所想的,可不成。”

    你来我往,虽不指望几句话刺激得宋离崩溃,可多少会露出一些破绽。毕竟谋算多年却因为自己的先手吃亏,又是说多年夙愿难成宋离仅仅顿了一瞬,从唇齿间发出一声冷笑,“且逞口舌之利。”

    没有动摇,不能动摇。等凌琛成了天下共敌,不动秘法也得动

    情况急转直下,因为怀袖。

    爱一个人可以爱到什么地步一向理智的人都可以付出性命甘当棋子缀羽不信,可怀袖是直接佯攻苏牧,又借机撞上凌琛的剑尖正中心口。

    心头血殷红温热,滴在地上便让阵法灵光一亮,她有七窍玲珑心,今日便祭了所谓深情。

    似乎打开了什么机关,杀戮再起。守阁长老冷着脸,没了往日淡漠慈悲,伸手把人定在原地,宋离却轻飘飘地虚空点了几下,“以大欺小可不行,何况这么欺了小,怎么还不知斩草除根的道理”

    苏牧翻手一按,挡不住宋离轻描淡写的一击,却成功用木系灵力续了一秒生机,半死不活也是活着的,只要那些人还活着,那阵法就能被拖延,也仅仅是拖延。

    很快苏牧就没有心力去关注旁人了,凌琛因为多次强制进阶,经脉被一次次冲刷,其中痛苦竟比涅槃更甚。于是看着脸色苍白,额上汗珠密布的自家师弟,苏牧只能伸手过去分担一二。

    这种情况下多容易产生心魔啊为什么要容忍他人的算计凭什么要体谅大局阵中的人死活与他何干若非这群人要杀小琛,哪里会落得这个境地阵眼破坏了,阵法是不是就毁了小琛

    凌琛死死掐住苏牧的手,希冀于用疼痛唤醒师兄神志,“师兄,我好疼啊,要师兄陪着才会好。”

    所以苏牧不能死,不能说话不算话

    阵中不单单是那群蠢货还有许多好友来助,不能妄动杀念,不能自毁。苏牧还算不错的心性都差点控制不住,恐怕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升仙阵,如果他都生了心魔,谈什么当凌琛的支柱

    或许有人因强大而孤独,但苏牧却绝不是因孤独而强大,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必须更加坚强,这是他两位母亲都教给他的东西。

    “你在等赤霄和灵犀”宋离并不介意透露他对天极宗的了解,当初执玉剑去找执法长老的也是他,只是略微猜错了执法长老的心思罢了。但那又怎样,两个小辈而已,他能把自己活成书里的凌楚河,实力就只强不弱。

    他是不想亲手击杀苏牧的,现在也是,但是如果不能回去了不会不能

    赤霄真人和执法长老被困住了。能一次困住他们俩的人,不单要有实力,怕是还与他们相熟,十分了解他们。比如说是玉衡宗主,又比如说是折花真人。

    玉衡是为了情障,赤霄是她的心魔。

    而折花,阵峰峰主折花素来与世无争,与其他峰主关系都不差,只喜欢布阵,常与友人玩笑,布下阵法试验,赤霄没有提前防备的道理。可这一次阵法不是没有灌注多少灵力的试验品,而是竭尽全力困住了执法长老和赤霄真人。

    折花是阵峰的人,而宋离和关山曾经都是。

    果断且精于谋划,折花所隐喻的是莫待无花空折枝,他怎会真是凡事不争不想之人

    再加上玉衡宗主的相助,所以赤霄压根不可能

    不能立fg尤其是在当幕后黑手的时候

    显然宋离没想到这一点,套路来得猝不及防,一剑寒光似冰河的是执法长老灵犀,漫天火烧云的是赤霄真人。

    从内部不好破阵,还要怕伤了“玉瓶”,从外部就不一样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线生机一丝破绽,何况来的是两位几近渡劫的峰主,还带着合欢宗至宝的阵盘。

    苏牧是防患于未然,请落月暂且借出法宝。落月未曾经历明尘身死,脾气还没有书中那样古怪,又隐隐有所猜测,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这是宋离不曾料到的。

    可一可二不可再,宋离活的再久谋算再早,被人窥出了几个破绽也不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进行计划了。凌琛的实力涨了许多,直接到了化神期,然而还不够,且各宗死的人也不够多不够分量。

    失了阵法束缚,又多了两个帮手,守阁长老一腔愤懑终于好生冲着宋离发出去了,赤霄的脾气更是欺负老子徒弟,弄死你

    即便宋离确实对苏牧留了一点手,苏牧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请求自家师父手下留情。不说宋离实力惊人,这许多算计和昔年血案,的确是宋离的血债凌家,还有一些书中没有提过的,却对凌琛散发了善意的人。

    书中记载的人只是二次元人物,书中未记载的,在宋离眼里更什么都不是,他可以因对姽婳柳嘉令情意的动容没有刻意设计他们家毁人亡,却不会在意灭门灭族,要姽婳的画魄献祭时动手也十分痛快果决

    最后杀死宋离的人,令苏牧亦是没有预料。仍是怀袖,为了宋离可以不要命的怀袖。

    其实说怀袖为了宋离不要命也不准确。怀袖这个人理智到令人吃惊,她的情劫,很早就看破了,只不过宗门禁地中一缕残魂暗寄,那一位先宗主,喜欢的亦是宋离。不过怀袖看破了,先宗主却没有,不单没有,拼着残魂破灭也要助他一臂之力,于是怀袖先是装作情深哄了玲珑宗主,又借凌琛一剑毁了玲珑心,也毁了那位玲珑宗主的残魂。

    宋离会毁了玉心宗若非玲珑宗主因为入情关之后疯狂至死,玉心宗也不会变成刻意引人入情忘情的偏门盛行。

    过去的人应当属于过去。怀袖看见赤霄真人来了以后,就知晓自家姑姑必定身死道消,玉心宗需要有人站出来维持混乱的局面,间接引发的与天极宗的矛盾也需要化解。

    又或者,可以说是宋离自己杀死了自己。

    太累了,但是怎么办呢他选了这样一条路,所以跪着也要走下去,走到终点去,无论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终点。

    偏执过头,渡不过雷劫不能破碎虚空,只能寄望于邪门歪道,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家,他牢牢记住的,是家人的容颜。这次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不愿再逃再苟且偷生再等下去,等了这么多年,难道再等几百年等来哪个主角吗不行的,他太累了。

    “若是能够魂归故里,也算是求仁得仁,对不对”宋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毫无芥蒂地向苏牧发问。对他来说,不过是手下多杀了些人,小说世界里的人,本来就不值得算是他与苏牧之间的芥蒂。

    坚持这个理念,他才不会崩溃,他手上沾染了浓重的血腥,却希望灵魂仍是现代的那个灵魂他到底没有杀死苏牧。

    人之将死苏牧叹了口气,答道:“是。”

    为了这一个字,宋离没打算鱼死网破报复世界,他不想损耗灵魂来个自爆,不想拖着比他过得好的苏牧去死,他想回家。

    最后看了一眼素衣染血的怀袖,依稀便看见另一个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子,爱一个人便刻入骨髓去爱,恨一个人也恨到心底里去。宋离以为玲珑度过情劫飞升而去了,毕竟那时候因为自己的疏离,她说是君若无情我便休,说是要留着最后的尊严闭门不见,书里说过玉心宗女子不都是这样吗

    书里还说凌楚河深恨玉心宗,便是有位宗主对他入情忘情飞升而去,是以对主角和怀袖的关系都要挑拨一二。玲珑应当可以飞升的,而不是留有一丝残魂

    剧情早就变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变数。

    宋离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敢去猜。知晓剧情称得上是金手指,可是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有着无法改变的未来,这字字句句还刻在你脑海里,那就是折磨了。他对这里毫无留恋,即便这里确实有人深爱他,有人挂念他,那又如何关山已经快要让他融入这里了,可是关山死了

    他不属于这里,不该属于这里。

    苏牧幸运得多,也随遇而安得多。遇到的人也都鲜活而美好,想要逃避的时候因为巧合被拽进其中,还有人牢牢地,牢牢地抓住了他,最需要他,只需要他。

    越是幸运,越是衬得宋离不幸。

    而苏牧曾经写了这本书,宋离看了这本书。

    “如果我有缘飞升,真的可以一窥那个地方,我送你叶落归根,替你去看看宋悦,还有”苏牧到底是开口了,他不确定自己做不做的到,只能说是尽力,找到最初的故乡,他也会想去看一看的,也带凌琛去看一看。

    于是宋离终究瞑目,只是到底有无悔恨,仅有他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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