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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虐我千百遍 第10节

作者:妤归 字数:24899 更新:2021-12-31 02:01:15

    “可是”顾玉竹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能像永安帝一样扼住命运咽喉的人又有几个,他又岂是仅仅为了自己脱离束缚

    君王孤注一掷,震慑住了修真界,自己却陷入绝地,他的国家被亲手托付在他人手中,凡人的潜力终于被重视被忌惮,而修真界他不可去也不愿去,于是带着必然被迁怒的忠心臣民,划界而去,西京没有灵气,没有修者,是葬仙之地。

    苏牧叹了口气,“毫无灵气,所以寿命不继吗这”

    顾玉竹仰起头,像祖父告诉她那样告诉苏牧,“陛下不会后悔,顾家不会后悔,我也敬佩他们。现在大珉国中,可还有修者扰乱秩序”

    “没有。修者不为官,为官不修行。只是现在已不是大珉一朝了。”

    “那也很好。这里,这里才是珉国啊,因为陛下葬在这里。”

    葬仙之地,先葬的就是猖狂而来,纵歌而去的狂君永安。这里没有通天彻底之能的修者了。

    然而一年又一年,不知为何人们的寿命变得越来越短,而知情的上位者遮掩了一切,然后又久到他们也快忘记了什么是花甲,什么是古稀。顾玉竹想改变一切,从她手中的医药开始,没有人重视这些,得病了受伤了的人都会很快自愈,但顾家几代人观察出了一个结论这样的自愈消耗的是自身元气,只会缩短人的寿命。

    苏牧阖上眼想了一会儿,手指碰触到叶舟的残骸,他突然出声发问:“如果我们打破这里和修真界的结界呢”

    重新让灵力灌入,死灵之地不再隔绝于外,寿命的问题自然解决。诚然,这样也会对此地的百姓造成极大的冲击,但机遇与风险是并存的,想要修真也罢,想去凡俗界生活也好,都可以各有各的选择,不必困守一方。

    “可以吗”顾玉竹没有犹豫了,她看向苏牧,“能做到吗”

    只是自己离开死灵之地,已经够困难了,苏牧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更不会把宝压在所谓的主角光环上,他就是想试一试,“我我和师弟是肯定要找寻离开方法的,那么试着沟通两界未尝不可。”

    顾玉竹目光坚定,“对,试一试,总要试一试,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这里就要变成死地了”

    最近几年,村里最长寿的人,也不过活到了四十岁啊上一个五十岁的长寿之人,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了。

    于是出门之前,顾玉竹又从门前的梅树下挖出了一个古旧的青铜匣子,里面装满了竹简锦帛,她从中抽了两卷出来。顾家对死灵之地的了解,比几乎所有人都更多,因为永安帝最信任的臣子,便是那一代的顾家家主,而跟随永安帝留在被放逐的西京里的唯一一个世家嫡系家主,也是那位顾家家主。

    苏牧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这么顺利就找到了线索,当然,找小琛的时候一样顺利才是再好不过。他头一次对剧情的发展期盼起来,天道宠儿凌琛在哪里都应当有贵人相助。

    事实上凌琛的情况确实不错,比苏牧都还好的多,比原本剧情里也来得要好。他修为比之原书中的这个时候强上些许,而与苏牧药力毕竟有限的凤凰草相比,他本身就是凤凰,涅槃的天生的本事,所以在经历了无法抵抗的飓风之后,苏牧是重伤被人捡回家了,他还能问清了情况,一人一剑杀入了巍峨古城的中心豪门贵族,往往掌握着更多的消息。

    没有折射出一丝寒光,墨剑上沉郁的是森森死气,血不会顺着剑身留下来,沾染到的东西都被剑意绞作粉尘消泯无踪,但消泯的速度太快,只让人以为这是一把嗜血的魔剑,而执剑的人,当然是最大的魔头。

    魔头一手撑着头,半阖着眼坐在上首,他眉头紧蹙,身上是生人勿进的冷气和残存的杀意,“找到人了”

    “尚未有下落,但画像已经分发到各处,另外”王宕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恭敬地低头汇报。

    凌琛没让他说完,“下去吧。”

    年老的王家家主缓缓退出去,腰背一点点挺直,回到家中才松了口气,只觉无边的疲倦怨憎席卷而来,若不是畏惧那魔头未知的手段,他几乎想去帝陵哭上一哭,“祖辈的牺牲到今日,到今日我们却还要被这等妖孽欺辱,陛下啊”

    凌琛对人的恶意十分敏感,却不会把懦夫的哀鸣看在眼里,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人告退,沉默地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在一片黑暗里叹息了一句,“我信你啊。”

    第49章 汪汪汪汪

    苏牧说过自己不会死,不会抛弃他,那么凌琛就信。

    死灵之地原先不过是一座城,并不算太大,人慢慢多起来了才划分开一个个小村子和中间的内城,所以只要发动足够的人手,找人应当不难。然而凌琛是这么想的,却无法挥去心间难以言喻的焦躁。

    再一次来汇报情况的不再是年近迟暮的哪家家主,而是一个清俊的少年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袭青衣,一把水墨折扇,最矜贵不过的世家子弟,看起来依稀有些

    凌琛的剑轻巧地掠过那少年的脖颈,让一双仿若含情的眸子永远再睁不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厌恶他一点不像师兄,还是厌恶他有了那么一点儿像,他只知道,再找不到苏牧,他或许会疯掉。或许在其他人眼里,他已经是个疯子了才对。

    “多次涅槃,即便你已经接受了传承也承受不住”西来自己从灵兽袋里跑出来,他舔了舔毛,去翻凌琛的储物袋,扒拉出来一瓶灵丹丢过去,“苏苏炼的药。”

    并非疗伤的灵药,于补充灵力亦无益处,不过是普通的清心丸药,苏牧练习炼丹时递给他的,被妥帖地安放好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处。微苦转甘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头脑猛地一清,眼中的赤色也慢慢散去些许。清心丹不多了,而再找不到人,他或许会入魔

    应当不会,只要师兄还活着,他还有希望有执念在,就不会。

    凌琛无视了身上各处有如撕裂皮肉一般的疼痛,只最近十日里他就涅槃三次,烈焰始终灼烧血肉,锻打筋骨,竟然已经习惯了,可惜因为太过缺乏休息,神经已然崩得好似丝线,任何外力都能摧毁。

    西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凌琛这个契约者和他不同,他是天生神兽,见多了人心算计,只需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可得开解,人类怎样与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再加上一个性命休戚相关的凌琛的立场,也就是这样了。而且谁会用心机去对付一只猫

    “师兄对我没有爱慕之心。”凌琛看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声音轻的仿佛只在同自己说话,“师兄更不会想要算计我。”

    即便总被传为神兽瑞兽,可是指望主杀伐的白虎对人又同情心,不是太可笑了吗于是西来感应到契约另一头的剧烈冲击平缓下来之后,就慢悠悠地,晃着尾巴从死去的少年身边跳过去了灵兽袋里多少还有点灵气,比外面舒服多了。

    少年啊如果说膝下三子一女,还能算是会对人怦然心动、情窦初开的少年的话,那就算是吧。

    其实凌琛着急找苏牧,苏牧也着急找他呢,比之前更急。为什么这么说呢大概是因为他又记起了部分剧情吧,在顾玉竹和他闲谈的时候。

    顾玉竹原本打算要求苏牧假扮她的婚约对象。不然呢,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又明显不是这样小村落里可以见到的人,她凭什么冒风险去收留以帮忙说几句谎话作为报答救命之恩的代价,并不过分。

    然而苏牧懂医术,甚至愿意指点与她,那守着小屋过安稳日子算什么又怕什么麻烦已经是她欠苏牧的了。

    这是一个果断的姑娘,也十分看得清形势,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再兼之容貌秀美身姿婀娜,绝对的红颜知己那一挂的人选,后宫设定。对,后宫设定,又是他师弟的后宫,又被他浮云了一个后宫没着没着就习惯了,但是顾玉竹救了他,谁去救他师弟啊

    苏牧顾不上说什么节省丹药以备后患了,摸出一个瓷瓶就往嘴里灌,灵力涌入体内一冲,他就在顾玉竹惊诧的目光下从轮椅上站起来了,“我怕师弟有难,需得再快一些。这是灵兽袋,里面是我的灵犬,名唤小初,我先行一步,你若有危难,小初可以帮你,不过寻常时莫要打开。等我寻到小琛,靠着与小初的联系可以找到你。万事小心。”

    “是修真界的药草成丹”顾玉竹发现苏牧伤势一时完全好了,眼睛一亮,这样强的效力,能救多少人呢。她很快按捺住了心中激荡的情绪,伸手接过不知材质的锦袋,微微一笑,“一路顺风。”

    来自长辈的关心,是可以坦然接受的,她父亲早逝,父系亲族更不亲近,直至遇见同出顾家的苏牧,她当他如师如父。

    苏牧已经放弃纠正顾玉竹的想法了,称呼还是大哥他就只当认了个妹子,而不是侄女或者孙女。

    赶到内城时,城门戒严,进出之人俱被兵士拿着画像一一对比,苏牧一瞧见就心下一动,迎着那被人畏惧的执戈士卒走过去两步,远远就看清了画像上的人再熟悉不过的,他自己的面容。

    即便看不清,只那透墨而出的剑意,难道还猜不出寻人的是谁

    “不必找了。”苏牧只愣了片刻,已经三两步拦在那士卒面前,遮住了那双不怀好意地窥探着他人女眷所在马车的眼睛,他笑意温和却又极有威慑力,“请停手吧。”

    张三捻了捻帘子,回味着惊鸿一瞥的美人,头也不抬地冷哼道:“你说停就停奉令搜查,哪个敢拦莫非你”

    苏牧点头,“我就是画上之人。”

    张三:“哦,你就是你”

    他才抬头看见苏牧的模样,清隽的公子哥儿,宽袍广袖,露出的肤色莹润生光,竟比马车里娇养的富商女眷更令人惊艳,然后他就移开了眼。

    苏牧冲那掀了门帘一脸担忧看着他的小姑娘摆了摆手,又转向怔愣在原地举着画像的张三,“走吧。”

    守门的小卒子从来不被人喜欢,张三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偶尔还是会有良心冒头的,所以他满不在乎地卷起画像,再次冷笑道:“走什么我眼睛还没瞎,你长的和画像上哪里一样了”

    讲道理,哪里不一样了他家师弟剑术无双,画艺不和楚非比,那也是不差的,画出来的画像与他更称得上相得,果然还是自己奔波劳碌,形象不如以往了吧。

    苏牧皱了一下眉,强忍住了摸面镜子出来打理一下自己的冲动,“我”

    “你是想混进城里吧快滚快滚”张三横眉怒目,只差没动手撵了。

    富商家的小姑娘忍不住又伸手要撩帘子,替苏牧说上两句话,她娘一把捂住她的嘴,把人拉回去了小孩子家的,到底不稳重。走在前面验过货物的富商回转过来,问清了是什么事,却是帮着张三说话的。

    苏牧:“”

    人人都觉得我不像是我自己。

    但是苏牧不是傻子,看的出来人家是好心还是恶意,所以他就没打算从正门进城了,转身就走,一点犹豫没有,正好避过了打马而过的一个王家下仆。张三和那富商都松了口气,他们是一时起了善念,但是还没有心善到愿意为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的地步,抬手就放过去的事可以做,再多就没有了。

    即便调养的还不够,苏牧也仍可以称得上先天高手,偷偷溜进城不是难事,再者他瞧其他人的态度,对凌琛的处境又有了几分疑虑。也是他运气不差,进了城找到地方落脚的富商一家正好在谈论与他有关的事。

    “爹,那位公子是不是被通缉了”小姑娘遇事冲动一点,心眼还是有的,“他不是坏人吧,不然你们就不会特意”

    来回踱了几步的中年人目光严厉,“慎言”

    走南闯北赚来一副家业的人,关系网不差,得到的消息自然不会少,他本不愿多说,又明白自家闺女那性子,再则白日里那公子长相实在过人,怕不讲清了情况,闺女看上人家,只能把那些捕风捉影的事都拿出来说了,“不是通缉,是寻人。只是可惜了那位公子人品样貌,这世道唉,你也别担心,他不是寻常人,心里但凡清楚一点就会隐匿好行踪了。”

    安抚下了小闺女,对着自家妻子就话说的更直白了,“貌美非福啊。”

    苏牧认为自己耳朵出了一点小问题,然后他就准备去把可能知道多一点内情的守城门的揪起来问一问了。

    没睡醒的张三一脸懵逼,看清楚了人就庆幸起自己一时脑抽的善心本事这样大的人,真被认出来了也能拒捕,动起手来不是把他们这些命贱的作填旋。

    哦,会这样想,苏牧问话的时候,他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苏牧:“”

    好脾气地听完所有话的苏牧感觉三观碎了一地,真的,拼不回来的那种,他木着脸,头一次做不出惯常的微笑模样,说话时也多了不易察觉的僵硬,“所以说,皇城里来了新的掌权者,而这个人他他性格暴烈又贪恋美色,连世家公子都不放过,而我,就是那个愤而出逃,要被抓回去的真爱”

    概括的很到位,但是张三还是提醒了一下,不能在外面说那位暴君的坏话,即便那个人是真的暴虐凶残。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张三借着月光看向苏牧那张令人好感倍生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前的那个也不好,可是现在唉,我知晓公子是心有抱负之人,可惜了,可惜了,听小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躲得过最好,躲不了别硬抗。前几日,赵家的一位公子都被玩死了这唉”

    老百姓知道什么旁支嫡系的,那位赵公子就算只是依附的旁系亲属,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居然亦是落到那等下场。

    玩死了一个公子说的是他家面冷心热特别乖的小琛

    厉害了我的弟,不到一个月就变身老司机,还弯成了麻花你特么逗我

    苏牧:“我想静静。”

    第50章 汪汪汪汪汪

    静了估摸半盏茶的时间,天时愈加晚了,只听几声打更人的梆子响,过久的沉默便生出几分尴尬。

    苏牧是不信凌琛会做出那等事的,张三固然说的不是谎话,但知道的也不定是全部,真假尤待鉴定。而可以确定的信息,就只有凌琛确实在此,且过得尚算安全了,不过风言风语传成这样,又可见不少人是对其心怀恶意的。

    “公子,天要亮了。”张三急得不行,倒不光是替苏牧担心,绝大部分是怕自己被连累,他之前一时鬼迷心窍,心软抬手放了人过去,再在他这里发现人影,他可就死定了。

    苏牧被叫得回了神,保持住男神的风度,微微一笑,轻飘飘道:“那便一起走吧。”

    张三简直想一头撞死,“走去哪”

    苏牧心情大好,“去见你们的剑君,我的”他慢悠悠地在张三惊讶的目光下吐出剩下两个字,“师弟。”

    “凌琛是我的师弟,师弟倘若误入歧途,当师兄的得教好他。”

    本是玩笑,张三却信了,迫于无奈地带了路,一路走过去还要想法子劝服面前这个颇为天真的公子哥别去送死。师兄弟又怎么了人家觊觎你美色,你还送上门去,以为几句话能劝服了

    他没见过苏牧出手,只见得那大病初愈一般苍白的脸色,下意识地把人归到了需要同情的弱者一类。至于弱者怎么还能潜进城中,在苏牧的刻意引导下,他就无意间忘了。

    “说起美色,小琛的容貌更是美甚。”苏牧顿了一顿,难得露出了放松的神色,他弯起唇角,“而且他打不过我啊。”

    张三:“”

    发现自己身边这个才是真大魔王之后,张三就不敢胡咧咧了,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一倍,当然担忧也去了大半,能这样调笑那代表真是不紧张,那他的小命,应当也能有个保障了吧

    远远看到宫殿,张三止步了,他没那个资格可以进出此地啊。按照规定,即便是他找到了画像上的人,要找的也是他的上级,而不是这样直接地跑到宫殿来。

    正是犹豫的时候,宫殿门口已经出现了两个人影,步履匆匆地往里走,当先的那一个瞧着似乎是以前远远见过一次的什么大官儿,另一个,身形也比较眼熟。等把目光落到自己身边的人身上,他陡然一惊,不就是和这位相似

    苏牧眼力好出无数倍,清楚地看见一个和自己面容一般无二的人走进去了,他沉了脸,发出一声冷笑。

    “小琛,出来相见。”等不及硬闯,苏牧提气发声,语调不急不缓,熟悉的人才听得出其中三分怒气一群瘪犊子居然想骗我师弟,还是扮成我的样子来骗如果凌小琛真被骗了那也是蠢死的

    可是没法子啊,自家师弟,肯定是盼着他好的,这里再没有修真手段,也不能不防着阴沟里翻船。

    然后发现师弟拎着杀戮之气更甚以往的墨剑走出来,身上还溅上了几滴未干的血,仔细一瞧那是双目赤红,充斥着血丝,更别提走近之后,苏牧感同身受一般察觉到了涅槃过的气息,联想当日烈焰焚身的痛苦,他是再想不起别的,只余满腔怒气。

    像是搭了一堆干柴在那,没人招惹就算了,凌琛好似一把火丢了过去,引起的怒火轻易扑不歇的。

    “谁欺负你了”苏牧彻底没了笑容,他不算心思深沉的人,生气了就是生气了,乍一眼看过去不似个脾气温和的木属修士,而是赤霄真人那样的活火山。

    没有人应答,苏牧提高音量,又问一遍,“谁欺负你了哪个敢欺负我苏牧的师弟”

    凌琛眼里只有朝思暮想的师兄,他今日算是受的刺激大发了,才弄死一个精心准备的冒牌货,就见到真人站在面前,于是握紧拳,垂着头喊了一句,“师兄。”

    再没有心思去想什么节约丹药,苏牧面无表情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随着体内灵力的爆发,他的怒火同样也爆发了出来,数根坚韧的藤条从地底蜿蜒而出,如利刃一般扎入了凌琛身后追来的两个人体内,霎时鲜血四溢。被举到半空中的人不敢挣扎,周围持有的卫士更不敢轻举妄动,木者生生不息,即便这个环境里没有任何灵气补充,苏牧的灵力还是轻而易举地让催生出的林木藤蔓笼罩住了整座宫殿。

    “木生之处,皆吾之领域。”

    凌琛快走两步,攥紧苏牧的手,只觉触手生凉,便忘了要装个委屈什么的,“师兄你别动气,这账,我自己一一来算过”

    一动杀心,眼中赤红更甚,苏牧看着能放下心来他往储物袋里又是一掏,这回的玉瓶里装的全是清心丸药,可数目到底不多,于是想要快点找到关窍离开死灵之地的想法,愈加急切起来。

    “我不会入魔的。”凌琛含了一枚丹药,闭了闭眼,“一时疏忽罢了。”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苏牧仔细思索半晌,已经缓缓报出了几味药材名字,再略凑一凑,就想起一个方子来,当即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气狠了地盯住那个被快被串成血葫芦的中年人,“下药惑情香不只啊,还有南柯花,真是舍得。”

    如果不是他把师弟教得这样乖,肯定这一回师弟就要被这群人带坏了,什么助兴的药都敢往小琛身上使。这药不必入口,嗅到了便有效用,难怪小琛怎么瞧怎么不对劲的模样。

    王宕张了张嘴,末了只倒抽了一口冷气,登时说不出话来。说什么呢他们送进去的那个男人一个照面就被凌琛杀了,尸首还躺在地上,而真正能动摇凌琛心志的人,本身又是个强者,从无弱点一说。

    又喘了两口气,他正色扬声:“成王败寇,此番是我失于算计,但令师弟倒行逆施也是事实。自古仙凡不两立,我无话说”

    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好骗苏牧叹了口气,自己也服了一枚清心丹,再挥手散去凌琛身上沾着的浅淡味道,“对欢颜草调配的丹方也无话说”

    真是死死守着永安帝的遗志便罢了,这一边说的大义凛然,一边用着各种办法招揽落入此地的修士,不是太可笑了吗

    被苏牧认定是修士的人仍是不说话,周围的武者却让王宕几句话煽动了情绪,目光触及凌琛之时,满怀恶意。

    苏牧不是直来直往一柄墨剑闯天下的凌琛,他能用口遁解决的问题,做什么还要动手呢只是略回忆一会儿,他又笑着开口,“今日得见千面魔君当面,还是真容,当真是我的荣幸。魔修之中,唯有前辈最擅奇丹,欢颜调换颜,世间能知道配方的不过三人。”

    “你小子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还唧唧歪歪问什么”闭目养神不想说话的千容磨了磨牙,气不过地瞪了苏牧一眼。

    苏牧微笑,“啊,为了证明我师弟是个好人,而你旁边那位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必再多行解释,苏牧收回藤蔓,让染血的青藤攀附在宫门上,蜿蜒出好看的纹路。满意于几句话将会带来的骚乱,以及见血之后的威慑效果,他扯住凌琛往宫门里走,又用横生的枝叶拦住想走的张三,“急什么都进来说话。”

    御座之上,苏牧和凌琛坐在一起。敏锐地发现凌琛身上温度依旧偏高,苏牧想着事情,还不忘摸准他的脉门。能够碰触如此重要的地方,谁还会想诸如离间的主意

    千容冷笑了一声,连一丝余光都不分于急促喘息着的王宕。

    地上的尸体还在,身首分离,在苏牧弹指之下恢复原貌,与其五分相似,看着有些瘆人。

    凌琛凑近自家师兄,认真地表示,“不像师兄,我认得出。”

    他想要倾心于他的师兄,但是重点是师兄啊,所以他不会为了一个假货有丝毫动容,也不会因为容貌上的相近就出手有所迟缓,更不会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顺着惑情香的效用头脑一热做出错事,他心里唯一不容亵渎的,就是苏牧。

    事实上,在发现苏牧与凌琛两人之间是苏牧为主导,还见过了之前玩全没有人气儿的魔王变成软萌喵千容只想给王宕点个蜡,当然更多的就没有了,他若不是迫于修为不断下降,也不至于和这里的世家合作。

    他没有说过吗王宕并不希望弄死凌琛,一个犹如利刃的剑修,可以为世家解决很多很多的麻烦,而前提是打破其信念,控制其心神傀儡师擅长这个。

    然而现在明显计划破产。

    “你和百草谷的药疯子什么关系”千容对苏牧是好奇的。

    知道换颜方子的人,不过三个,除去千容自己,就只剩两个。

    苏牧也问,“我为何要回答你呢”

    千容得意一笑,“因为你需要合作。而旁边这老头子还不死,且还能跟进来,是因为你还有想要的。事实上,我手里掌握的东西,足够让你不用忍受这糟心玩意儿。”

    王宕面色惨败,指着千容说不出话来。

    苏牧似乎是比较满意的,指尖在玉石扶手上敲击两下,给出了答复,“百草之外,尚有丹霞。家师与前辈是故友,时常惦念。”

    千容:“”

    夭寿哦,说是师徒但是画风一点不像好吗不,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一点还是像的赤霄是个混账,他的徒弟也是

    第51章 汪汪汪汪

    “我早就知道,在知道你们师兄弟相称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了。”千容简直是捶手顿足,脸色更变了又变。

    也是苏牧已经把饱受惊吓的王宕丢了出去,顺便招手阖上大门,不然千容一直在外人面前保持的高人形象,就毁于一旦了,虽然现在并没有好多少。苏牧知道千面魔君是难得与赤霄交好的魔修,但是大抵是千容落入此地时间太久,他是从未见过这人的,所有的了解不过来自于修真界的传闻故事,于是对千容的反常只是但笑不语。

    千容目光落在凌琛和苏牧两人始终紧握的手上,更是叹息不已,“用剑的是剑峰主的徒弟吧赤霄和那冰块是一对,你们这俩当徒弟的居然也是一对,他是故意的吧”

    这么会秀恩爱,那赤霄你很棒♂棒哦

    苏牧:“”

    凌琛:“”

    讲道理,就师父那个一点就爆的脾气,还有有事没事就去找问剑峰麻烦的性子,知不知道自己被千容这么八卦了苏牧看着据说是意外失踪三十几年,修为从化神一路掉到结丹的千容魔君,都不需要师父动手啊,他都能帮忙恁这位一顿呢。

    即便是身为前辈,还是和人家师父有旧的前辈,千容也不得不承认,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得识时务一点,所以话锋一转,改话题了,没惹得苏牧揍人,“说起来,你不过猜出我的名姓,怎么就敢直接说什么合作死灵之地,有死无生,倒不如享用一回人间繁华,十丈软红么。”

    近几十年来,落入死灵之地的人不止千容一个,不过是他修为高,又动手少,才活的久一点罢了。而很多修士,在发现没有办法离开的时候,居然大多更热衷于与世家合作,掌权柄玩美人,越是如此,道心消磨越快,寿命与此间之人无异。

    “因为你是千面魔君千容。”苏牧的话,显然是比任何理由和夸奖都更要动听,如果他不说下半句的话,“听师父说,千面魔君最好享受,也最会享受灵脉之上的温泉,山巅饮尽云雾的佳茗,冰泉里的银鱼鱼生,哦小银鱼味道确实很好。”

    千容:“”

    对啊,比一下的话,他在这里过的是什么糟心日子啊他又不是只知苦修的木头道修,他在纵情声乐的魔修中,都是最最会享受的那个

    “既然合作,我就直言了。”谁见过有魔修是好性子的反正千容报复心很强,他直接张口揭了师兄弟俩的老底,“苏牧你旧伤未愈,强动灵力,服用丹药药力过猛,眼下看着还好,底子却虚了。凌琛是频频突破,许是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底子倒好,心境跟不上,早晚随我入魔。我这里关于死灵之地的讯息倒有,你们这老弱病残能不能出力总不是只靠我吧我再节约灵力,毕竟在这里耗了几十年,灵丹用尽,实力可发挥不出来。”

    一瓶灵丹直接砸到了千容面前。

    聊胜于无吧,千容摩挲两下温润的玉瓶,用指甲挑开瓶塞,含了一枚绯色的丹丸,忍不住挑了挑眉红杏果味儿赤霄在炼丹方面果然很有些奇才嘛,以前还和药疯子一起斥责他不把炼药天赋用在正途上

    “小琛,你是不是涅槃过了几次”涅槃为由死而生,不知内情的千容说凌琛是突破,苏牧还会不明白他家师弟在他不过一错眼的功夫里,就面临了几次濒死之境

    耗尽灵力,又不用丹药,外面更无灵气补充,那么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会开始消耗生命力,而这达到一定临界值时,就会成就逼迫后的成长。凌琛站起来,并未因为拼命的举措消瘦憔悴,反而身体更结实了几分,等苏牧与他并肩而立时,竟生生矮出了半个头。

    凌琛抿紧了唇,在苏牧动手翻出西来所在的灵兽袋,准备换个人问的时候,才慢吞吞地开口了,“我很担心师兄,但是王家不让我离开。百余修武之人,还有一两样修真界遗落的法器束缚,我不认为,那点别有用心的所谓恩情,值得我蹉跎此生,所以动手了。”

    误入死灵之地的人大多会被传送到同一片地方,而几大世家联手,在那里布下了五行八卦的困阵,凌琛昏迷时对外界仍有感应,才避过了混合的迷烟毒蛊,之后又怎么会受他人半分胁迫

    “我需要变强。”凌琛已经在下唇咬出了牙印,却突然反问,“师兄也知道要顾惜身体么”

    苏牧沉默了一下,“作为威慑,一劳永逸。我有分寸。”

    凌琛看着他,不说话。

    苏牧算是屈服了,“我会略做休养,之后的事,还得小琛你与我协力合作就都不自作主张了。”

    意思是两个人都必须更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而不是自以为自己可以为对方做的更多更好,可以付出一切去保护对方这并不会令人觉得高兴,有时候接受别人的付出比自己奉献要更难。

    出于某种直觉,苏牧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状况不太对,比如说对凌琛的态度。作为师兄,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师弟,但如果这个人不是凌琛而是连玉楼或缉商缀羽呢凌琛是不同的。

    不同在哪里

    “师兄原来只想问这个么”凌琛突然开口了,他确定自己是不同的那一个,所以为什么不赌一把,即便不接受,师兄也一定不会离开的。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多日的疲惫就把他的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惑情香”

    惑情香多是用来配合美人计使的,而被带到凌琛面前的却是扮作苏牧模样的男子,这说明了什么呢只要苏牧多问一句,凌琛就说出来,完完全全的,连着那些旖旎的情思一起说出来。

    苏牧指尖颤了颤,嘴角牵起一个细小的笑容,“情与欲不同,小琛,你也知道是惑情香了,就要知道美人有毒。我不会干涉我是说,暂时”

    凌琛按在墨剑上的手指因为用力太过而微微发白,他垂下眼,长长的羽睫仿佛扫落在苏牧心头,激起隐约痒意,“没有别人。”

    像这样冷冰冰的剑客,最动人的岂非是他待你的不同在苏牧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少言寡语,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剑修,只有凌小琛。

    大抵是欣喜居多,然而苏牧刻意不去想为什么,他只是告诉自己死灵之地最好的妹子大概就是他的那个小辈顾玉竹了,那么既然又一个原著后宫被浮云了,就应该宁缺毋滥。小孩子谈什么恋爱,老老实实修炼啊

    “那很好。”苏牧急于摆脱这种尴尬又暧昧的气氛,打了个哈哈道,“这里的人多早结姻,我只怕我家小琛一个转眼不见,就娶妻育子了。”

    就好像原本的轨迹里,答应顾玉竹的请求,然后就是先婚后爱。

    凌琛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家师兄,不能急,要一步一步地捕获,一口一口地吃掉,不能急,这是西来都懂得的道理。

    去他的不能急

    才哄过师兄用凤族秘法一起调息,灵力不过走了几个周天,就听见外面侍卫汇报,“君上,有一女子自称是您师兄的故人,要求一见。”

    一个姑娘,还是貌美且极符合苏牧择偶标准的姑娘,牵着苏牧视若家人的狗崽子小初,这特么才是妻和子找上门了吧

    温柔却坚韧的美人亭亭玉立,一双翦水秋瞳仿佛永远漾着美丽的波光,偶尔想起什么的时候,就会有无数星光绽放在她眼中,而白犬伏在她脚边,困倦地打着呵欠。顾玉竹穿了一身碧色衣裙,便真的好似碧玉雕成的竹,令人见之心喜,听见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凌小琛要炸

    偏生顾玉竹一眼瞧见苏牧竟然已经看着大好,健步走来了,于是放宽心嫣然一笑,“我先找到你了。”

    得到宫中出了动乱的消息,再结合苏牧毫不遮掩留下的踪迹,又看出世家收缩势力,顾玉竹就知道她应该立刻走这一趟。西京不小,却也实在不算大,有心去查的人不难得知她与苏牧的渊源,与其离得远被人暗地里抓去威胁苏牧,不如她自己过来么。若真是苏牧和他师弟占上风,那么内宫一定是他们首先掌握的势力若是正在僵持或被压制软禁,那么小初应当是很好的助力,能侥幸破局也说不定啊。

    所以顾玉竹就来了。

    苏牧不用看都知道,凌小琛才平复下来的心境,一下子又动荡地快入魔了。灵力交融,凤与梧桐的连接就算确定了,他可以模糊地感应到凌琛那边剧烈的情绪波动。

    “师兄,小初回来了。”凌琛故意把目光略过了清丽的女子,只落在蠢萌的大狗身上。

    苏牧叹了口气,给两边互相介绍,“玉竹顾玉竹,我初临此地昏迷不醒,是她救了我。”

    在顾字上落了重音,然后是冷着脸在一边的凌琛,“我的师弟凌琛,是同你说过的,与我最亲密不过。”

    “是牧叔最俊美的那个师弟”顾玉竹好奇地看了一眼,果觉明珠生辉,又凛然如霜雪,是极好看的,不过不是苏牧说的少年,反而身姿挺拔,比他还高上一些。

    她从来都很聪明,情商也不低,所以可不叫“苏大哥”了,按着辈分或年纪,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啊,所以她又对着凌琛行上一礼,“凌叔。”

    凌琛猛地扭头去瞧苏牧,冷气渐褪,耳根染上薄红,“师兄是这样说的啊。”

    第52章 汪汪汪

    修罗场消散无踪,然而顾玉竹依旧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多余,即便她是有正事要谈的。

    所谓正事,与离开死灵之地有关,又或者说与如何连接起被割裂多年的西京和外界有关。顾玉竹要去外面寻找解决日益缩减的寿命的办法,苏牧和凌琛需要尽快离开,目标一致,当然合作起来也容易些。

    “掌控了皇宫,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顾玉竹心中默默打算,又提起被她藏在老屋前那棵梧桐下的老旧手札,“我不懂太多,只依稀记得爷爷说的故事里,永安帝是拿阵法封住了通道,而依其事迹而看,阵眼或是时时可见之处,皇宫便算一个。”

    凌琛颔首,“我让西来去取手札。”

    苏牧补充了一句,“或是其他家也有类似之物。”

    “那就看千容魔君的诚意了。”凌琛与他相视一笑,倒别有几分默契。

    顾玉竹也是微微一笑,颊边梨涡浅浅的极为娇俏动人。正是豆蔻好时节,她得承认,自己之前看着苏牧是有过些许心动的比以前看过的任何人都出色,样貌又清隽,待人还细心体贴。可是他有喜欢的人啊。

    所以知道年龄差距之后,知道亲缘辈分之后,她就退到了最合适的地方,而最初的心动,也仅仅是心弦一颤,须弥消散无踪。而凌琛亦是很出色的,人总是会被优秀的人吸引,而顾玉竹就想,那很好啊,作为合作伙伴,牧叔和他的师弟那样亲密无间那样互相信任,应该能更快地找到出路吧。

    但是在这之前,她需要这两个人找个地方让她住下来,而不是让她在这里嗯,发呆当然如果能有新的药方可以看那就太好了。

    “人生苦短。”这是顾玉竹被苏牧送到房间里之后对他说的话,很明显是看穿了什么。

    苏牧哭笑不得,居然是要一个小姑娘来提醒了啊即便按这里的算法顾玉竹已经成年了,可实际上就是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啊。

    是怎么看待凌琛的呢为什么觉得他是最特别的一个为什么相信他更甚于自己为什么即便濒死都要怕他难过

    如果这都不算爱

    好的,苏牧并非没有一点预感不是吗只是有点不安而已,又或者说觉得不必那么着急,可是就像是玉竹说的人生苦短。

    “我总以为时间是还有很多很多的。”苏牧弯了一下唇,伸手拍了拍凌琛攥出细汗的拳头,等他手指一根根舒展开来,就用了点力牵住了,“哪怕是到了死灵之地,我也认定我们能一起离开,修成大道,有千年万年。”

    大概是有什么被期盼的事情要发生了呢凌琛心如鼓擂,却奇异地平静下来,比任何时候都平静,连一直临近入魔的状态都平和下来。周围很安静,只有他和师兄两个人,且他把呼吸已放到极轻,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只轻飘飘仿若站在云端般说道:“所以所以呢”

    苏牧仍旧照着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剖析,“所以我认为不需要太着急,我对你心怀好感,也察觉了你的心意,却在想,我们相识不过数载,好感是一回事,说喜欢说爱的话总觉得找不出理由来,不若再过久一点,水到渠成的好。千百年太长,我怕一时心动撑不下去。”

    “不长。我只要师兄,亿万年也只会有师兄一个。”凌琛听见心怀好感就控制不住露出笑容了,又为了做出保证想严肃认真一点,表情都变得有点奇怪了。

    苏牧顿觉好笑,只是憋回去继续说自己的话了,“然而今日我却被点醒了。如果一直逃避,那么最后我就真的要叹人生苦短了。所以我问你,凌琛,你愿不愿意和我以结成道侣为目的相处,漫漫修途,唯卿与共。”

    死灵之地的特殊使得这里的人寿命不长,正因为此,他们如顾玉竹一般处事都十分果决,对待感情更是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看中了就是喜欢,放下也够干脆,人生苦短顾玉竹怕此行凶险,要苏牧与凌琛没有遗憾,才说出这样的话,苏牧却是被她那种锐气打动了。

    “我”

    “我本来是怕的,我们的未来太长了,要承担的就更重。”苏牧侧过脸,正对上惊喜太过傻了的凌琛,“说出来之后,突然发现并不值得烦心了。”

    凌琛又是一愣,问:“为什么”

    苏牧往后一靠,倚着柱子冲凌琛笑,“现在都觉得很开心,相处久了,千百年之后感情只会更深吧。”

    凌琛这下连眼圈都红了,他走过去抱住自家师兄,想像以前一样埋头到师兄怀里哭一阵,结果发现自己长高了不少,手一按直把苏牧摁到了自己怀里,下巴抵住肩膀,呼吸吐在耳畔,当即又红了耳根,却不妨碍他说话,“我心悦师兄,师兄也心悦我啊,真好。我这些日子见不着师兄,师兄又总是不管不顾去拼命,我都想过,是不是该用链子锁住师兄,然后关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有我和师兄在一起,师兄的眼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妈个叽这是要玩小黑屋的节奏啊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凌小琛

    苏牧放软了声音,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若师兄跑了呢”

    凌琛半点犹豫没有,“打断腿。”

    苏牧:

    凌琛:“”

    “小琛,我好像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了”苏牧动作顿了一下,右手往后面摸到凌琛束起的马尾,使力一拽就把人拉开了一点,盯住他微微泛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再说一遍。”

    凌琛老实地闷声重复,“打断腿。”

    苏牧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了,听见这样的话还没把凌小琛丢出去,反而有点心疼,想着自己之前太迟钝竟一点没发觉自家师弟的异样,“好了,总归现在都说开了,你要信我。”

    “以前我这样想,但是舍不得师兄,可以锁住师兄,不过一定会被讨厌,所以只是偶尔会想一下。”凌琛格外的认真,眼里慢慢浮现出笑意,“现在师兄答应了我,再跑了的话就是师兄的错,我真的会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来啊。”

    “比如说把我关起来”

    苏牧说完之后眨了眨眼,轻笑一声,“好啊。”

    凌琛猛地瞪大了双眼,和西来那圆滚滚的猫眼儿有的一比,而猫总是需要顺毛的,尤其是一只粘人的猫。

    最后一丝魔念消散无踪。

    再然后,再然后苏牧又和凌小琛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谈话,嗯,用拳头,纯肉搏的那种,揍完给上药了毕竟只是皮外伤,都用不着灵药,拿些草药碾碎制好抹上去就行。

    有着涅槃这一本事,凌琛动用灵力并没有苏牧那样小心谨慎,反正灵力耗空了又是一次死生之境,再次满血不说还自带煅体功能,一点点疼痛那不是更好去师兄面前装可怜

    隔了几日才又见到苏牧和凌琛的顾玉竹把手搭在腰间的小药包上,疑惑地皱了皱眉,艰难地开口问道:“是又有人袭击吗”

    “噗”千容笑得眯起了一双狐狸眼,“可见两位小友是情谊深厚啊。”

    浓浓的药草味,仅有凌琛一个人身上有,当然是他把苏牧护得太好。然而与顾玉竹不甚了解修者而言是这样,千容所见到的是问剑丹霞二峰一脉相承下来的打情骂俏灵丹不能浪费就轻轻地下手拍吗

    对啊,孩子辣么熊,不听话了,多半是惯的,揍一顿就好了。

    苏牧快要被凌小琛气死了,因为太高兴的凌琛一时没注意,跑去拿了手札又回来的西来趁他不注意把涅槃的危险一说,苏牧整个人都要炸了。反正都是痛,果然还是揍一顿让他知道教训吧。

    凤凰会涅槃,那是天性,不过没有哪只蠢凤凰会一次又一次涅槃的。

    “那是因为他们血脉足够纯粹啊,如果涅槃多了,到了祖凤的程度,天道会降下天劫。可是我只是血脉后裔,涅槃只会让我成就真凤。”蠢凤凰凌琛辩解道,他甚至有些得意,“我不怕涅槃,反正离圆满血脉我会始终差一线,不需要刻意回避,有了师兄当我的梧桐,我也不会被魔念侵袭入魔。”

    可是会很痛,苏牧很清楚,尤其是没有丝毫歇息的余地,延绵不绝的剧痛,上回苏牧自己痛得蜷成一团,差点哭出来,而凌琛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被苏牧一直盯着瞧,凌琛笑得略显腼腆,“像是话本里说的,这是我的机缘,可以很好地掌控涅槃,不必真的濒死。师兄你看,不过是一个带来机缘的秘境,我们都会好好的,变强然后去找那几个家伙算账。我不会入魔。”

    敢动他师兄的人,他要亲手回报啊,生不如死不不不,受尽折磨之后当然要死,不能留下后患不是吗

    就好像小说里的主角,他笔下的主角不也是苏牧乍一听凌琛的话,惊得手一抖,正调配的草药都差点毁了。

    凌琛托了一下,“怎么了”

    “入魔你记得当然好,但即便入魔师兄也不会离开的。”苏牧突然庆幸起自己记得零碎的所谓剧情,记不清楚,才有了无限可能,所以现在他们走上的是完全不同的命运之路了吧。

    神情略微恍惚,他对着凌琛叹了口气,“我好像比想象中更爱你啊。”

    第53章 汪汪

    千容魔君沉默了很久,不单单是因为狗粮吃腻着了,还因为太过震惊。

    当然,震惊的肯定不是凌琛瞬间野犬变家犬了,而是线索来的太轻松,轻松得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没有熬了几十年和几个蠢货打交道一样说的就是最近几个王家家主,然而他忍了这么久,还没有两个小辈几个月的收获多

    “王家不是最显赫的世家吗”千容表示难以接受,他是不可能像一些弱者一样被王家挟制,但是为了保持表面上的友好合作关系,还是偶尔会为其出手的好吗,现在想起来都憋气呢,结果他找到的临时利用对象这么没有价值

    苏牧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对世家有什么误解”

    千容一脸懵逼,但是他没再遮掩真容,现在的脸是很英俊不错,不过好看得不像好人,于是懵逼也没人主动给解释。

    怎么说呢同为魔修,落月长得纤细貌美,美得邪气也惑人,愿意时还能收敛一二,飘然如月中仙,而千容他要不是难得以真容对人,一定没有交游遍天下的名声了他有张帅得没朋友的脸。苏牧第一眼看见他脑子里就剩下“邪魅一笑”四个字,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拉仇恨。

    这样的一张脸,露出迷惑的表情,咦,简直辣眼睛

    还是顾玉竹看在他对草药很是精通的份上,开口解惑,“世家传承的是历史,而非权势。”

    无怪外人把这里称作死灵之地,这个古城啊,消失的不只是灵气,还吞噬了世家的灵魂。寿命衰减得太快也太突然了,快得来不及把一些隐秘传下去,也快得来不及培养出合格的下一任家主,这是直接打断了世家的脊骨啊。

    “那么顾家不同”千容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这回不同苏牧两个讲话,只问顾玉竹一个。

    顾玉竹低垂了眉眼,显得有些难过,“一样的,我学的不够。”

    顾家之所以传下来的秘密比旁人多一点,是因为跟着永安帝来的那任顾家家主身体不好,之后连着几代也是一样。那时候西京还不是现在这样,活至百岁的人都不少,顾家人却要静养,还有一段时间顾家嫡系一直是一脉单传的,于是顾家人多多少少都懂医,也重调理,后来过了这么久,再一看顾家在辈分上已经比其他家大出几辈了。而顾玉竹学医,也是受此影响。

    说起这样的事,多少令人心生感叹,苏牧在一旁看着顾玉竹,这姑娘当然无法像是他娘亲顾如一样,琴棋书画精通,管事理家不说,谈道策论都是不让须眉,但是同样耀眼得令人瞩目哦,不能多看,旁边有个醋坛子。

    不过千容魔君又挡什么挡

    因为顾玉竹确实是个美人。

    说回死灵之地线索的事吧,像是天弃或者是天佑这一类的说法就算了,最靠谱的,还是阵法,类似绝灵阵或者封灵阵等,而顾家记录中也模糊提到了一点。然而在场四个人,没有一个对阵法很擅长的。

    “赤霄不是跟折花关系不错”千容都要急上火了,不是他没了之前的耐心,而是前几十年里他境界一掉再掉,出去后能修回来就没什么,现在呢修为掉成这样都要被两个小辈欺负了

    苏牧没忍住斜睨了他一眼,“天极宗哪个和阵峰主关系不好的”

    折花真人喜好清静,但是平素却与人为善,至于交好就没有哪个人去阵峰时没被他试过阵法的,比起执法长老直接以力破巧,赤霄真人不会用本命灵火直接烧毁阵盘,折花肯定是更喜欢后者的。

    然而这并不代表身为赤霄真人徒弟的自己懂阵法啊,他师父一般都是坐在阵法里挖两棵灵草炼炼丹,等折花真人试完阵法放人出去。

    没拿“千容前辈见多识广”这样的话顶回去,毕竟没谁不急的,但急也得一步一步走,无法直接参破,那就找阵图去吧,笼罩整个西京的阵要不着痕迹地布起来,光是靠永安帝一个人,再大的威能也难办,拆分开来则不同。

    有了线索要一一补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苏牧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耽误,眨眼就到年关了,然后翻过年去又是春去秋来,而阵图已经被拼接到仅剩最后一块了。

    “我从没见过你如此急躁的模样。”苏牧叹了口气,帮凌琛僵直到痉挛的手指按捏得活络了筋骨,等他全身放松了,才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又涅槃了不是才过了半月”

    凌琛唇色发白,脸上却急促地涌上红晕,气血迅速补足,“我怕师叔出关,先烧了那几个家伙。”

    “我最近都不曾动手,连伤都慢慢休养回来了,你担心什么”苏牧转身阖上桌案上最后一本文书,从怀里拿出调配好的药囊挂在凌琛腰间,“草药比不上灵药,但好歹有点清心凝神的作用。至于师父,他大概会留着几个让我亲自动手。”

    凌琛被顺着毛捋,舒服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那师兄让给我。”

    苏牧又摸两下,“好。”

    等凌琛枕着他大腿睡过去,苏牧又翻两遍堆起的奏本堆,喊人进来,“都拿出去吧。”

    内侍躬身而进,又慢慢倒退出去。

    即便是个烂摊子,也不能丢下不管啊。苏牧把丢下快十年的东西又捡回来了,被教导过怎么处理政务,也记得上辈子的种种,所以治理一个城池,平衡各家势力,在拥有凌琛这样绝对实力的情况下是不难的,然而亦是不容易。

    凌琛初来此地就被激怒,且神经衰弱濒临入魔,直接就弄死了不少人占据高位。而一座城是需要治理的,之前被倚仗的几家人可不能完全信任,再有那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权谋斗争,稳不住的话必然会出乱子。人生苦短,所以对名利的追逐,对享乐的追求,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啧,最难管的那一类臣子啊。

    不过苏牧接手了一切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底下的百姓不会管坐在皇座上的人是谁,而但凡要改革,自上而下总比自下而上来得容易。倒不是说圣母心了,只是他能做到,就去做了,西京的百姓不是敌人,是一脉相承的同胞,甚至于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先祖都是英雄

    没落的中药得到了推广,这里的人但凡生病受伤,并不服药寻医。药草没有灵气,药性大损,服用后竟不比自愈来得快,渐渐就被遗忘了,可是自愈耗损的是己身生机,用药则不同。顾玉竹为了寻找能用能推广的药方子,几乎在千容的保护下走遍了每一处深山老林唯有无人烟处,药之灵性最重。

    要看出药草是否对寿数有益需要很长的时间,让百姓清楚这一点需要更久,若不是有些安眠镇痛的方子实在有效,顾玉竹只会被人说成瞎折腾。现在众人尊称凌琛是“剑君”,苏牧是“木君”,双君临朝,而顾玉竹也有人喊过“药仙”。

    换一个地方,仙的称呼当然更好,可是这里是死灵之地,是永安帝的旧都,从无寻仙问道之说,被称为仙,不过是顾玉竹容资出众,地位又高罢了。

    千容看着烦躁得不行,实际上手指却灵巧地剖开了顾玉竹要用的药材,“过段时日,顾药仙总会名副其实。”

    顾玉竹目不斜视,清丽的面容上难免多出疲惫之色,眸光却清亮,“承君吉言。”

    这两人认定的药仙大抵是不同的。千容看来,顾玉竹修真,又在炼药方面极有天赋,自然能被称作药仙子,而顾玉竹心心念念的,是她的故乡可以因她的作为挣脱衰亡之命,药草可以延长大家的生命,那时候,她可不会谦虚要让自己衬得上这个称呼啊

    顾玉竹有修仙资质,且算得上好,是千容暗地里测过的,他难得有个人看得上眼,能长久相伴是再好不过了。他是相信他们能走出死灵之地的,天命,天之运道钟爱之子,每隔个几百年出一个,这回他算是见识了。

    最后一块碎片被补齐了,是王家。

    千容魔君:“”

    别说忍了一肚子气的千容不信了,就是和王家家主交谈过的苏牧,在之前也是不信的。

    王家家主是只老狐狸,在凌琛异军突起之前,这座城池实质上是掌握在他手里的,皇帝只知享乐,还一怂恿就当了出头鸟。而王家始终以先祖追随永安帝斩断此界通道为荣,敌视修者,后来渐渐发现修士一入此地就失去大半威能,又起了心思利用修士,从其态度而看,最不愿接受与外界沟通的就是他们了。

    然而王宕献出了最后一块阵图,因为查探了他们的目标。

    苏牧当然不会把要打破屏障的话到处宣扬,那样只会引起恐慌,可王宕就是凭着顾玉竹的急切以及推广药方的行动,看出了城池的危机,于是他就来了。

    “我还没把王家逼到绝路啊。”苏牧拿手指慢慢敲着桌案,他是存心要替师弟出气,拿的就是人家最重视的东西开刀,可软刀子才捅了一半呢。

    千容更是咬着牙,“我在王家几十年,从不知道他们有这东西。”

    凌琛语气淡淡,说的却一般无二,“无迹可寻。”

    那么苏牧叹了口气,“所以王家到底还是王家”

    好吧,无论如何,可以去开新副本了就是好事不是吗

    第54章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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