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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虐我千百遍 第2节

作者:妤归 字数:25251 更新:2021-12-31 02:01:09

    他只道苏牧今日待凌琛态度已与当初不同,而凌琛更是对苏牧亦步亦趋,想来是昔日误会已经解开,那小辈的事,他自然不会再去操心。

    凌琛目露欣喜,先往苏牧那里看了一眼,又恭恭敬敬地对赤霄真人作了一揖,“多谢师叔。名师出高徒,师兄炼的丹药,定然也是极好的。”

    “你为剑修,只用元灵丹吸纳灵气即可,不必过于倚仗外物。”赤霄真人很吃凌琛这一套,夸他徒弟,比直接夸他还要合他心意。瞧见苏牧有话要说的模样,赤霄真人略抬了一下下巴,“去吧,莫让灵犀说我耽搁了他徒弟。清牧,你随我来。”

    凌琛仍很是依依不舍地望了苏牧一眼,沉默地又从原路回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练气筑基结丹心动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

    大概设定就这样了,主角飞一样地就结丹了,因为他有金大腿,但是实际上文中修真者整体水平就高,虽然不至于二十几就金丹,但那么多门派,每个门派精英弟子不作死大多也有百岁金丹,同辈中天才的五十岁以下结丹也有几个,以上

    第6章 汪汪汪汪

    苏牧望着那一步步走下山的小少年,白色衣衫显得格外清冷,也格外的寂寞,修剑之人,是不是都只修那一把剑,也只有那一把剑

    执法长老或许是那样的为剑而生的人,可他笔下的凌琛绝对不是,凌琛背负着深重的仇恨,心里藏着血色的阴霾,是以,一念,可以成魔,以杀入魔。

    那么凌琛最后会杀了谁呢但凡辱他欺他之人,其实早就没了好下场,而临到了飞升的时候,凌琛直接黑化弄死了一直跟在他边上的小弟啊基友啊妹子什么的,还有正好来恭贺他飞升在即的各大门派,都一窝端了,然后凌琛由道入魔,血祭入虚空。

    有仇报仇不算什么,牵累旁人甚至亲友,便令人心寒害怕了。

    这么一想,苏牧巴巴地看向了自家师父,或许像师父这样送药卖徒弟走冤大头的金手指君路线才是比较安全的嘛,前期凌琛还没有黑化到不讲道理捅死人的地步,对几个长辈尤其是执法长老更还存着尊敬和感激,而最后,凌琛飞升之前,都早已经到了炼虚期的主峰长老只要不作死的大多都陆陆续续或飞升或坐化了。

    “又闹什么,有话就说。”赤霄真人可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能容着苏牧这么盯着自己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就是十分的宠着这徒弟了。

    苏牧被赤霄真人这么一打断思路,再瞅着赤霄真人那神情,顿时觉得浑身都痛了,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必然是要挨揍的。只是一晃神,话已脱口而出,“想何日能到达师父的境界。”

    没错,就是修为,他已经比凌琛高出一个大境界,真要论辈分也在凌琛之上,只要保持这个劲头,说不准也是早早飞升,紧跟师父脚步的节奏嘛。到时候仙魔两分,怎么还会有纠葛

    徒弟知道上进是很好的,比起以往不温不火的态度好得多。可须知事出反常必有妖,赤霄真人狐疑地瞥了苏牧一眼,“你方结丹,切忌好高骛远。”

    苏牧没被这话打击,人嘛,总要有个目标才好,只要比主角快飞升就行。所以先定个小目标,就丹碎成婴好了。

    赤霄真人:“”

    百岁之内结丹,对于天灵根来说跟玩儿似的。苏牧不过二十就能结丹是极出色的,但元婴就算药峰灵药无数,赤霄真人也不会允许自家徒弟贪图捷径自断前程。

    不是说不能用丹药,不然赤霄也不会宁可亲自炼丹,令徒弟所服丹药毫无杂质了。事实上,以苏牧的体质,吸收起灵药比旁人效果都更好上几分,但从结丹过心动到元婴,心性感悟远比灵气积累更为重要。

    苏牧粲然一笑,“徒儿自是要加倍努力,稳扎稳打的。我还要追着师父一起飞升呢。”

    “那你还是先考虑成婴吧。”赤霄真人明明是想笑的,却严肃地板着脸,“为师可不会等你多久。”

    苏牧:“”

    而另一边,回到问剑峰的凌琛摩挲着手中已经被暖得温热的药瓶,目光越发坚定,习剑者,遵己之道,当一往无前他必须加倍努力,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执法长老不问凌琛去了何处,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洗心崖,碎玉瀑下,挥剑千次。”

    挥剑千次便罢了,还要在飞瀑之下,这锻炼不是有天赋有修为就可以完成的,还需要有毅力能吃苦,而这两样,凌琛从来都不缺,他更是打算自己再加重一倍的功课。

    “我之剑道,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一剑可破万法。”执法长老顿了一顿,沉声问道“清明,你为何挥剑”

    “我的剑,以心为剑,心之所向心之所向,即剑之所指,剑出无悔。”凌琛迫切地想要变强,他的右手握紧了手中的剑,而左手却轻柔地藏着那个小玉瓶。

    筑基不久的剑修,谈及剑道未免过早,有些人尚未完全明确也是正常的,而执法长老这时便发问,无非是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凌琛心藏仇恨,身怀杀劫。

    名为灵犀,执法长老看人心也是极通透的,凌琛的剑系在另一个人身上,或者说其善念恶欲,由一人背负。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也不说好坏,只道:“固守本心,握好你的剑。”

    “你这徒弟心有执念。”赤霄真人面无表情地显露出身形,出言警告,“最好不要执念成魔,本座可没有清牧的优柔。琉璃净火之下,恶孽不生。”

    执法长老声音冷硬,“自是我的事。药峰主,慢走不送。”

    怒气冲冲卷起赤霞打道回府,正处于气头上的赤霄真人对又闹出幺蛾子的苏牧也没好脸色,“下山下山,又是下山你摸着良心说,为师缺你吃缺你穿了,说好的上进,说好的雄心壮志,说好的赶上为师的境界呢”

    也就唬唬外人罢了。苏牧一点不怕,极哀怨地表示:“哪里有吃的我都饿了好几年了”

    有灵气的食物当然滋味更好,可架不住苏牧压根找不到什么靠谱的厨子啊,暴殄天物然后弄出来的东西还没有苏家老厨子做的好吃

    “”赤霄真人也是醉了,他就没见过哪个辟谷了的修士这么明明白白地喊饿,他怎么就收了苏牧这么一个徒弟

    “唉,师父,我家厨子王叔做的芙蓉鸡片好吃吧,花雕醉鸭也很好啊,我吃了,也不会忘了给师父你带点回来的。”苏牧神秘兮兮地靠过去,又重复了一遍,“有好东西,我怎么会忘了师父”

    这徒弟,糖衣炮弹用得也太熟练了。

    赤霄真人不想让徒弟太得瑟了,虽然应下了徒弟去凡俗界的事,还一如既往地似模似样给了个查探耀州的任务他身为一峰之主有这个发布宗门任务的权力,当然要给自己徒弟一个便利但凡俗界可以去,却要晚上一个月,总归,赶得上那个时间就可以了,他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坏了气氛。

    临了苏牧折腾够了,准备转头离开的时候,赤霄真人又说话了,“凡间五谷杂粮没有灵气,于修行无益,后山还养了几只灵鸟仙鹤,你记得下山时带上问剑峰冰泉里的鱼,细细烹调了滋味也是极佳的。”

    要维持高大上的形象不能去凡间绑个厨子上来,偏偏师徒俩没一个会做菜的,有段时间,高大上的赤霄真人都暗搓搓地研究起了怎么炼制宫保鸡丁味的辟谷丹了,结果那味道,简直让人想哭。

    在收了苏牧这个徒弟之前,赤霄真人可不注重什么口腹之欲;在收了苏牧这个徒弟之后,两个死要面子的吃货成功组队了。

    “你这一去,身为师兄,也莫忘了给你新来的师弟师妹们带些东西,至少多个念想。”

    苏牧听了这话脚底差点绊了一下,他家师父的品味还是有点猎奇的,看着一个几百岁的先不说年纪,看着一个丰神俊秀、仪态高傲的美男子,抱着一个稻草墩子啃糖葫芦为什么他会心血来潮给爱哭的小师弟带糖葫芦还一带就是一草墩子

    土豪了那么多年的苏牧,身上压根就没带过铜板这种东西,金珠银锭什么的把人家卖糖葫芦的小贩闪瞎了眼,若不是有储物袋,苏牧抱着那堆糖葫芦,早就该把形象毁光了他讨厌糖葫芦

    哦不,他更讨厌主角

    苏牧再次遇上凌琛的时候,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难道缠上自己了不成

    只自然地忽视了那道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施施然地准备去逛逛市集,修真者的市集。有些东西算是低级的灵药,却正好适合没有修为的凡人养身。

    “师兄,可是要去市集”凌琛板着脸,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好奇。

    入宗门半载有余,他除了练剑,也就是时不时地去丹霞峰走一趟了,而执法长老那样的性子,并不会想到和徒弟介绍坊市之事,至于原该作为引导的师兄师姐们凌琛是直接被执法长老带上问剑峰的。

    苏牧愣了一愣,没有拒绝凌琛的跟随,他还记得放慢一点脚步,免得又被人扯着袖子,“是了,问剑峰上素来清冷,应是无人与你说过宗门不远的那处市集。内门弟子资源是充足,但有些材料法宝灵宠之类还是需得自行找寻,市集便供门内弟子和外界散修交换资源所用。”

    一个小小的锦缎袋子被放在凌琛手上,那锦囊是素色面料所制,上面绣着几株挺拔的翠竹,一看就是苏牧所用之物。锦袋中装的是一小堆的灵石,中品和下品各有一半,足见苏牧用心体贴以及土豪了。

    想起苏牧身边总是跟着的那只灵犬,凌琛抬头问道“那小初也是在市集买的吗”

    “不是,小初在我入门前就跟着我了,侥幸坠崖未死,还寻得了个伴儿。”

    话一出口苏牧就沉默了,小初的确是他在凡俗界找到的,而那次坠崖,正是十四岁时被凌琛拖累还被丢下的那次他摔在半山腰突起的巨石上,半天才缓过气,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山洞,然后在山洞里找到了玄天昆梧诀,还有像极了自己前一世养的哈士奇的小初。

    那时凌琛的确只是一个孩子,不能去要求什么,可是只是回头看看他呢,问上一句呢悬于石壁上等死,一个人等死的滋味太难受了。

    他原是不愿怪那孩子的,直到特意去查之后,发现那是凌琛,主角凌琛五六岁就懂得利用自身优势杀人的主角,也是不懂事的小孩么

    一个写手,对自己笔下的人物,尤其是主角,多多少少都是寄托了一些情感的。中二期的苏牧,更是觉得自己简直被全世界都抛弃了,这才写出了一个更苦逼的主角,他不能做的,主角全都做到了。

    有些想法听上去圣母了点,但苏牧的确有过想要包容拯救黑化主角的,就像被母亲包容挽回了的他自己。然而苏牧早早地不知不觉就吃了主角的苦头,被同一个人坑了好几次

    拯救主角的任务太难还是能者居之吧。

    第7章 汪汪汪

    于凌琛而言,那回苏牧坠崖也不是什么好回忆。

    凌琛曾被朋友出卖,走投无路,是初入江湖、还带着贵公子习气的英俊少年救了他。穿着杏黄长衫,腰间别着名剑秋水,哪怕席地而坐都把背挺得笔直的少年,正是苏家独子苏牧。

    苏牧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显得风轻云淡,举止谦雅,凌琛被追杀的模样狼狈极了,而苏牧还是这么平平淡淡地瞧着他,也瞧着他身后的黑衣人。凌琛从未想过,这样一个人会以身涉险救他,会对他说“到我身后来”,然后他也见到了苏牧狼狈的样子,就算是狼狈也好看的紧的样子。

    后来苏牧气力不济掉下了山崖,凌琛咬紧牙关,强忍住了腿上的疼痛,头也不回地跑了,还会有人追来的,他必须跑。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才有可能去看看那个待他好的人还能不能救回来,又或者,为那个人报仇。

    到底活下来了,凌琛跑出了好几里路,又回转来,压住心底恐慌,先去那崖下看了,没有人影这是个好消息。他松了口气,才敢跑到崖上往下看,可是山上也没有见到那个人,举目望去,哪里都没有苏牧的身影,他心里酸得想哭

    直至今日,那人真切地站在他面前,仍是想哭。

    恍惚了好一会,就见苏牧止了步子,掏出几块灵石在边上的摊子买了点什么。凌琛一愣之下也站住了,瞪圆了眼睛盯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只白毛小猫。

    那猫儿小得只有巴掌大,懒洋洋地窝在苏牧的手掌上,一双灿阳似的金眸蒙着一层水雾,趔趄着往前迈步的动作更是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凌琛在苏牧鼓励的目光下伸出手,接过了那应当是出生不久,连毛都没有长齐全的猫崽子,“师兄,这是给我的”

    “市集里难得有灵宠卖,这猫儿看着倒有几分灵性,你喜欢灵兽,那养着逗趣也是好的。”苏牧话一出口,先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快手快,谁缺灵宠那有着白虎神兽的主角也不会缺,日后凌琛遇上了白虎,这猫儿岂不是要被丢了

    猫这种动物,最是爱娇,哪里会察觉不出主人的喜恶苏牧都可以想到未来的魔界尊主捏着小猫儿的后颈,微一用力便让一片血雾喷薄而出,然后一脸冷漠地说“无用之物,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越是这么联想,苏牧看着小灵猫的目光就越关切可怜了,等到那猫儿娇声娇气地咪唔了两声,还怯生生地、十分留恋地在苏牧手指上舔了一口的时候,苏牧觉得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为什么他的小初只会卖蠢不会卖萌

    凌琛的手还停留在苏牧的手边,紧紧地挨着,手掌中托着那只娇小的灵猫,察觉到手上的触感,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不喜欢猫也是,养灵宠还是要看战斗资质的,你日后另有机缘也指不定的。”苏牧略一皱眉,就想要把凌琛手里的小家伙接回来。

    小初是个黏人爱闹的,一向不喜欢他身边出现别的灵兽,不过这小家伙看着就可怜,好好说说,小初应该还是能懂事的。

    凌琛收回手,用极轻缓的力道摸了摸小家伙头顶的软毛,“听说师兄的小初可是霸道的,这只灵猫还是我养着吧,师兄闲时也可去问剑峰看它。”

    他笑了一笑,又解释起自己方才的失态来,“我只是在想,要给它起个什么名字的好师兄可有建议”

    “西咳咳,我是说,想来凌师弟自有主意。”在那么一瞬间,苏牧就想把未来凌琛遇见的那只白虎的名字给猫儿冠上去了白虎主西方,凌琛遇上的那只白虎又是从西边的一片密林里跑出来的,这才被唤作西来。

    如果灵猫占了西来这个名字,能不能沾光不被抛弃呢不过这样牵强附会,只为虚无的命运,未免显得可笑。

    凌琛的耳朵动了动,他沉思半晌,这才点点小家伙的脑袋,“木头木脑的,叫木木吧。”

    “”苏牧沉默着不说话,明明人家小猫儿瞧着机灵得很。

    他一看就知道,这猫儿有点像上辈子的波斯猫,一只会有不掺一丝杂色的蓬松的白毛的,举止优雅性格傲娇的波斯猫

    “木木,牧牧嗯,这名字挺好的。”没等到苏牧的回应,凌琛自己点着头称赞了一回,脸上还泛起薄红。

    苏牧“”

    救命,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写出来的主角这么自恋

    无论是小时候的聪慧开朗,还是家破之后坚韧不拔,又或是修道之后冷静自持,游历之时稳重可靠,飞升之时黑化值爆表,他从来没给凌琛安排过自恋这么个属性啊木木什么的,简直一点都不名副其实,还很没有技术含量

    苏牧狐疑地瞥了凌琛一眼,这人单只今日就笑了好几次,哪里有他笔下一心修剑,不苟言笑的模样

    不过,时间过得久了,他也记得并不是那么清楚,那么,就当凌琛是会自恋会笑的吧。

    一个即使爱板着脸,偶尔却也会笑的,甚至有点过于自恋、取名废这样小毛病的师弟,当然是比小说里冷冰冰的人物要讨喜的多。

    于是有点后悔,当年他怎么就脑子发昏给凌琛添了一个黑化属性呢,还写的是压抑已久一朝爆发的那种黑化,再流行黑化男主,他也不该这么着啊,否则他现在就应该拥有一个可以养成的师弟了。

    有仇报仇,以牙还牙,甚至以血还血,在这个世界都不算是错。换了别的师弟身具血海深仇,苏牧还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上一把。这时候了还说和谐社会不杀人么

    可惜,凌琛会黑化,还是打小就黑了,修道之后的平静也不过是伪装而已吧。要扭转一切的话,也只能在最初的时候去温暖他,原谅苏牧实在不想用温暖这个词,他想起记忆里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就头疼,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暖得回来

    所以虽不躲不避,但普通交情足够了。

    丹霞峰和问剑峰离得不算近,但也不算远,毕竟在同一个宗门内,若非一直闭关,苏牧和凌琛多多少少要碰上几次的,更别说木木是苏牧买的,他总该去看上一两次。

    “我去冰泉里抓了鱼来,木木应该会喜欢。”凌琛手里拎着一个竹篓子,里面银白色的小鱼还鲜活地蹦跶着。

    他一条条地清理干净了,慢慢地喂给嗷嗷待哺的小猫儿,兴致起来了还特特地把银鱼举得高了一点,任由木木气急败坏地伸爪子去够。

    鳞似玉片,骨为冰髓,通体晶莹,有霜雪色

    嗷嗷嗷那是问剑峰冰泉里特有的小银鱼,超级好吃肉超级嫩还不腥

    鉴于师父和执法长老之间的关系,还有自己素来对外的形象,苏牧都不怎么好意思抓这些鱼,但是这冰泉水本就灵气充裕,长在冰泉水里的银鱼,滋味也是格外的好,他和师父都很是喜欢的。

    凌琛拿来喂猫了喂猫

    苏牧盯着那一点点减少的银鱼,心疼得要命,他从来都只能趁着师父和执法长老打起来的时候偷偷捞几条,然后和师父两个人直接加点调料炖了吃

    就那么清炖都特别好吃

    凌琛又不是块无知无觉的石头,被人这么盯着怎么也有所感应了,他一转头就发现苏牧其实是在看着他手里的鱼,心里立时有了思量,“师兄可是也想喂木木”

    接过了凌琛手里的鱼篓,苏牧瞅着那只剩下几条的银鱼突然好想自己昧下来,求阻止

    于是苏牧果然被阻止了,阻止他的是睁着一双水汪汪金色眼睛的木木。木木等了半天,没等到原该喂到嘴里的小鱼,跳起来想要蹭苏牧的手,咪唔咪唔地抱怨起来。

    木木比刚买来的时候要长大了一些,却还是不足以够着苏牧的手。而苏牧被这么一打断,脸上还端着笑,心里就颇为不好意思了,他甚至没顾及自己喜洁的性子,直接伸手去抓那篓子里的鱼。

    幸而那银鱼没有一般的鱼那样黏滑的触感,乍一摸上去,鱼鳞就跟细小轻薄的玉片似的,冰凉凉,十分清爽。

    “吃慢点,这么小小一只,怎么吃起东西来这么凶”苏牧边喂猫边心疼,嘴上也禁不住叹出声了,“算了,慢点慢点,都是你的,没人抢。”

    许是小家伙真的通灵极了,居然听出了苏牧话里的郁闷无奈,用爪子把吃了一半的鱼往苏牧旁边推了推。苏牧嘴角一抽,死死瞪着那半边鱼上晶亮的口水,整个人都僵住了,有有点脏啊,可躲开了木木会不会难过

    凌琛暗自好笑,被木木这么提醒了一回,他自己也明白过来,帮着把那沾满了口水的鱼挡了下来,复又还给恋恋不舍的木木,然后站起身,“师兄素来照顾我,我身无长物,也就只好借花献佛,拿了师父养的银鱼,做上一两道吃食,也算是报答师兄啦。”

    “”苏牧矜持地颔首,难得露出了些期待的神色,“凌师弟还会做菜”

    “嗯,我自小一个人闯荡江湖,什么都要会一点,师兄就等着吃鱼吧。”

    哦呀,苏牧突然有种自己正在被攻略的感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凌小琛:牧牧,我好喜欢你哒

    苏牧:木师弟你的猫在那边。

    猫崽子一脸无辜

    第8章 汪汪

    凌琛把裤腿挽了起来,两只袖子也扎得紧实,瞬间就从一个清冷的剑修变身成了山野小民。问剑峰上是很冷的,而冰泉就更冷了,虽然没有结冰,却能冻得人连血液都流动不了。

    瘦削的少年赤着脚,小腿完全浸在冰寒刺骨的冰泉水里,弯腰专注地拿剑叉鱼。小只的银鱼,只要把竹篓放在水里一夜,就有不少自投罗网,而大只的,就要下水去抓了,活得年头久了,鱼也狡猾不少。

    苏牧皱紧了眉,最后到底没有忍住,他拂袖而起,几根与问剑峰雪景格格不入的绿色藤蔓就从地里钻出来,猛地缠住凌琛往岸上一丢,“拿剑叉鱼,也不怕执法长老训你。”

    被丢上岸的少年脸色不变,小腿上却好似结了一层薄冰,冻得几乎青紫,偏偏说话时也一如往常,连个颤音都没有,“师父不会说我,以剑为重是剑道,以一人以自身心意为重,随心而行也是剑道。为我所用者,方为剑。”

    “你稍待。”

    什么道不道,连以气御剑都用不熟练还要下水抓鱼,也好意思和人说道苏牧仗着自己已突破结丹,轻描淡写地又是掐了个诀,那几条藤蔓疾射出来,再从冰泉中破水而出时,已是挂上了几条三四斤重的银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衬着雪色很是好看。

    凌琛沉默半晌,“我果然和师兄还差得远呢。”

    苏牧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怎么了

    左右没有瞧出凌琛的想法,苏牧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慰道“你才入宗门多久,如你这般天资,追上我也不过是一两年之间吃鱼吧。”

    他说了一半,自己就觉得膈应腻歪,索性转了话题。

    “我这就让师兄瞧瞧我的手艺。”凌琛听得眼睛发亮,这个人还像以前一样容易心软,无论自己是什么样子。

    烤鱼很香,后来用小银鱼熬的羹汤也十分鲜美,苏牧吃得都要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了,他进食的动作不大,一口口的吃得也不多,但动筷子的速度却快得很。

    吃饱喝足,苏牧更觉得遗憾了,要是凌琛不是主角多好啊,现在宗门里可难找出一个这么会弄吃食,还能动用问剑峰上食材的人了,如此美味,他能吃的次数怕是只有这么一次。

    凌琛自己做的吃食,自己却没有动上几筷子,他没有多偏好这些东西,单只苏牧吃得高兴,他也心生欢喜,“师兄喜欢我日后”

    “修真之人,不能过于执着口腹之欲。再者,耽误了凌师弟的修行,就是我的过错了。”苏牧不着痕迹地别过头,才要找个缘由离了峰去,就被两只梅花爪按在了衣襟上,原是木木万分不舍地扒着他,可怜地咪唔咪唔起来。

    猫再可爱,也得先想想自己的命,他不想再多待,只怕自己又犯蠢心软

    没错,就算是再可等等苏牧脸一下子黑了,他怎么也没遇到过这么纠结的时候,灵猫尚小,气力不大已经抓不住他的衣襟了,这么往下一滑,爪子就搭上了他那条绣着云纹的腰带。

    灵猫灵猫,占了一个灵字,那爪子可是锋利极了,苏牧都依稀听见了自己腰带寸寸撕裂的声音,他素喜宽袍广袖飘逸俊雅的装束,这腰带散了,俊秀风流就要变成下流了。而伸手去拎猫提腰带什么的,这是他该做的事吗

    “得了闲暇,我必来看顾这小家伙。”苏牧少顷恢复了冷静,再次叮嘱了一句“凌师弟好生修炼。”

    凌琛凑得近了,拎着木木后颈的皮毛,毫不留情地拽了开来,然后十分歉疚地盯着苏牧那条饱受蹂躏的腰带,忽而又笑了,“我去给师兄抓些银鱼赔罪”

    这次苏牧也不拒绝了,他拿了人家的东西,到底不好意思再那么冷淡,只好拍了拍凌琛的肩膀,又揉了揉木木的脑袋,才头也不回地往丹霞峰去了。

    而苏牧不知道的是,他才离了问剑峰,那峰上就传来了一声声虎啸,尚带着稚嫩,仍依稀可见兽王风采。凌琛眼底一片暗色,手里揪着的白色毛团儿不耐地挠了他一爪子,嗷呜嗷呜地长啸出声。

    “西来,莫再胡闹”凌琛垂下眼,目光如剑地射向那不满地打着滚的白虎,“我知你不喜如今的模样,但你还是幼生期,我也不够强,你是白虎的事不能泄露出去。记着,你在外只是木木,师兄买给我的灵猫。”

    签了契的灵兽,若有那资质好的,都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以神念交流。而白虎西来的资质,已经不能只用好来形容了,它是神兽而非一般灵兽。它听了这话越发地不满,直恨不得在地上打上两个滚来发泄愤怒,“我是神兽白虎,才不是蠢猫你说了给我改名字叫西来的,不要木木,我才不木”

    “闹够了”凌琛冷眼觑着自家神兽打滚撒泼,随手丢了条鱼过去。

    说不是猫什么的,吃鱼还吃得这么欢。

    小白虎还是顶着它那猫壳子,嘴里叼着自己最喜欢的小银鱼,三两口咽下去之后又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别以为我小你就能骗我,说什么不想被外人知道,肯定是因为你不想让你师兄苏苏知道”

    凌琛先是面色阴沉地抿紧唇,半晌勾出一个笑容,“师兄和我那么好,我怎么会想要瞒他”

    “骗人骗人骗人你肯定是觉得苏苏喜欢猫不喜欢老虎,才总让我当猫的,哼,白虎比猫崽子威风多了”

    凌琛难得露出笑容,而他若是笑了,反倒让西来觉得愈加危险,“既然你这么说,怎么能不成全你是不是,木木”

    他所修炼的功法是家传玉佩上刻着的,认主之后就能以神识读取,他无师自通地修习了不少偏门的法术,此刻蹲下来摸着西来的白毛,手下显出幽幽寒光,白虎额上的王字印立刻慢慢褪了下去,难得显出了一点虎的特征也消失得无隐无踪,竟是又被封印了。

    西来登时就不干了,“我帮着你把人留了这么久,还让苏苏答应了来问剑峰看我,你居然过河拆桥本神兽才不叫木木,肯定是你想喊苏苏叫牧牧哼,他都不应你”

    “是啊,他都不想理我了。”凌琛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怎么可能会没有隔阂呢可是,他怎么还容忍得下去,那个人和他之间居然隔阂那么深

    西来涉世未深,但还是挺善良的,它抬起爪子按在凌琛的脚上,对于四足着地的兽来说手和脚的区别不大对吧,所以这个时候就应该双手紧握,传递给主人自己的关心和安慰

    “苏苏心很软哒,他还偷偷对我说我萌萌哒,以后我卖萌就可以把苏苏哄过来啦”

    “”心软,心软是很好的,凌琛已然定了主意,然后就是,“他是我师兄,西来你也要尊重他,不能乱喊苏苏。冰湖银鱼灵气充足,西来你也该节制一点,吃多了封印起来也麻烦。”

    哼,明明是因为苏苏也喜欢吃对了,不许别人叫苏苏,不就是因为自己叫不了他牧牧嘛,本神兽很理解的

    嗷呜嗷不给鱼就不给助攻今天本神兽还是萌萌哒

    “乖徒儿,这是打问剑峰来”赤霄真人瞧见苏牧手上拎着的鱼就笑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切灿烂,不过片刻,他又狐疑地问道“这回没有我和灵犀那小子对阵把人引开,你怎么弄来的这么些鱼”

    苏牧把心里的事儿抛去了大半,也不管赤霄真人其实是他师父,还比他大出不知多少岁,直接就调侃了两句,“师父,你还是继续辟谷的好,吃的多了,又该胖上不少。”

    “胡说,我等修真之人,哪会为了几口吃食发胖”

    “我等修真之人,哪会这般追求口腹之欲”苏牧轻飘飘把话丢了回去,却把那篓子送到了赤霄真人面前。

    储物袋虽然好用,但储存的食材往往会失了一点味道,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像是银鱼这样的灵物,苏牧也只能拿手拎着过来。如果不是为了自家师父,他哪里会刻意绕了远路到丹霞主峰,原本他连吃带拿的就是想给师父留下一点,大吃货同盟就是这么的友爱团结

    一路上碰上那么多师弟师妹,一个个看见他手拎鱼篓,目光都是先狐疑再恍然苏师兄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嘴馋去抓鱼呢

    像是苏师兄这样的人,必然是一袭青衣,半壶温酒,端坐在绿柳荫下,身边搁着一杆钓竿,看水面涟漪微漾,待夕阳渐落,悟天地大道这是雅趣

    这个看脸的世界苏牧也不至于去和师弟师妹们说,哎呀你们师兄我就是个俗人,该嘴馋时嘴馋,该占便宜也不手软。

    鱼篓子是竹制的,还留着青翠的色泽,苏牧又喜着青衣,他脚下步伐同丈量过似的,一步步不紧不慢,再时不时温和地笑上一笑,就坐实了苏师兄喜好钓鱼,雅兴来了便会去湖边垂钓平稳心境的传言。

    苏牧觉得,这要是有个系统金手指之类的,他就可以听见叮叮叮的系统音,不间歇地提示xxx好感度上升了,男神,重要的不是做了什么,而是脸

    “唉,也就为师能容着你这么走神了。”赤霄真人没好气地一巴掌就拍醒了不知想什么的苏牧,他只是扬了扬手,苏牧整个人都被拍到了一边,啪唧一下撞在柱子上了,那篓鱼倒好好地搁在地上。

    苏牧疼得脸都要抽了,师父的脾气果然不是一般的暴躁,也就是他被揍习惯了,现在都还有闲工夫调整一下自己飞出去的姿态了。

    任谁被拍飞都不可能姿态优雅的,可苏牧至少要保证自己不是拿脸去和柱子死磕了,哪怕灵力能让他伤势好得再快,脸受到重创他也是会有心理阴影的。

    分分钟把自己从柱子上抠出来,还能面色不改地站在赤霄真人身前整理衣衫,这也就是苏牧能做到了,他哀怨地反驳道,“我若是走神,旁人也只当我是在深思顿悟呢。”

    赤霄真人冷哼一声,就差没再拍自家不成器的徒儿一巴掌了,“你这般没有警惕心,迟早有一日要栽在这习惯上。”

    “这里是赤霄府,而我面前的是我师父。”苏牧从来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身处修真界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便是与人斗与天斗皆其乐无穷。然而,如果在赤霄真人的面前都不能放松,他也就太失败了一点。

    而且,哪个敢在赤霄真人面前动他的徒弟

    被苏牧一句话哄得心情舒畅不已,赤霄真人摆摆手,“下回吃白食别忘了给为师带点。”

    “”苏牧噎了一下,“哪来的下回”

    第9章 汪

    下一回,哪怕有赤霄真人引开执法长老,那问剑峰上也还剩下一个凌琛,苏牧哪好意思去摸鱼至于拿凌琛送的,苏牧自问还是没有贪嘴到那个地步的贪吃误事有一回就够了。

    赤霄真人显然看出了苏牧的想法,他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当然,鱼是得留下的,不会烹饪,光拿水煮也好吃。

    这种鱼放久了就会灵气溃散变了味道。赤霄真人收了面前的丹药,空出丹炉,点起火开始煮鱼。至于徒弟,哪里有事事都为徒弟解决好的师父反正他不是那样的人。

    要说一个月的时间其实挺长的,或者说,苏牧觉得这回的一个月实在是太长了,长到他都想再去闭一次关,或者干脆领了宗门任务出趟远门。

    没办法,心里事太多,修炼效果不是很好,又不能总去打扰师父,问剑峰得绕着走,偏巧了熟识的几个好友现下也没他这般闲。穷极无聊之下,苏牧只是满宗乱晃,这一晃又出了些事故

    果然一个月还是太长了,长到你永远想不到一个月内能发生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传言,传的是新入门的弟子中有那么一人,仗着家里势大,硬是逼着执法长老破格收徒,如今好了,时间一长就显露出来那样的资质,也配当问剑峰的人连一般内门弟子都有不如吧

    没说凌琛的名字出来,但和指名道姓的区别也不大了。

    事实上,天极宗作为第一大的正统修真门派,宗门内的气氛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大多数时候,门内弟子还是十分的和谐友爱,而凌琛的事属于少部分的那个情况。

    毕竟九大主峰地位超然,而峰主的记名弟子都有无数人去争夺,至于亲传弟子,瞧瞧苏牧在赤霄真人那里的待遇就知道了,可没有别人敢对一峰之主那般放肆了。

    赤霄真人的亲传弟子只有苏牧一个,但记名弟子之类的还是不少,被他传授过炼丹之术,有师徒之谊的人也不少,而苏牧自己也争气,入门时已是筑基,入门之后修为更是见着涨,不过几年就结了丹。就这样,苏牧待人和气,人缘不差,也少不了有人羡慕嫉妒之余说道两句呢。

    再说说执法长老,执法长老性子冷淡,不仅没有亲传弟子,连记名弟子也没有,凌琛这么一个筑基虽快,但筑了基就没进境的家伙,哪怕资质再好,怎么就能成为这一位的亲传弟子呢

    何况凌琛是直接被执法长老带回峰的,不和其他人一路。

    总有那么些爱说风凉话的人,又没有当面和凌琛对上,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上几句,这又有什么呢

    大部分人这么认为,苏牧却觉得不舒服,背后说人坏话,这并不是件讨人喜欢的事,他皱起眉,缓步走到几个师弟师妹的面前,轻咳两声。

    “苏师兄。”说得兴起的几个人顿时就哑了声,讪讪地看向苏牧,青衣白犬,好认得很。

    苏牧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看起来倒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抱怨了,刚入门的弟子,不那么懂事也还是可以慢慢教的,之后他们就会知道,与其攀比抱怨,还不如潜修几日呢。

    “罢了,宗门之内,莫要妄言,执法长老自打担了刑堂首席的位置,可从未有过徇私宽宥的例子。你们且去前面道场听楚非师兄的讲演吧。”

    一群人越发尴尬,又暗自庆幸听了他们这番胡话的人是素来好脾气的苏牧,他们之前可不光编排了凌琛,甚至还有人抱怨了几句执法长老呢。以下犯上这种事,在哪里都是不好极了。

    “师兄,我、我对不起。”留下来的那个玄色衣裳的外门弟子正是苏牧先前碰见过的程宾实,他对苏牧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好,这次却在其面前做了错事,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笨嘴拙舌地连话也说不连贯。

    苏牧对程宾实印象不错,只因方才乱嚼舌根的人里,是没有程宾实的,这个憨子只是愣在一旁听着而已。他理了理袖口,有心告诫这个小师弟几句,“若说入门就拜入九大主峰的,不单是凌琛,我也是一样的,还是师父去凡俗界把我接来的,也没有入门试炼么旁人如何,其实于己无碍,唯有自身修为,才是踏实的东西。”

    “我只是有点嫉妒他执法长老是剑修第一人,能得他教导一两句都是三生有幸,偏偏只有凌师兄能拜入问剑峰,旁人也有是单灵根的,却也没见执法长老看重哪个,他还还”程宾实头垂得更低,脸上也带出羞愧的神色,仅仅是站在一边听了那么久同门对凌琛的非议,就已经让这孩子觉得不对了,何况当时他确实生出了解气的情绪。

    他迟疑了一下,又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但他再怎么也是天灵根,我才只是金土双灵根呢。”

    能够这样直言自己的错误,算得上是很难得的,苏牧不介意再提点程宾实两句,“人生际遇,总有不同。你说这单灵根入内门,双灵根却需得进阶之后方能更进一步,这是不是不公平或是生来就有灵根,或是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这是不是不公平双灵根如何成事在天之外还有一句,叫作谋事在人。”

    程宾实摸着后脑勺笑了笑,一副很受激励的样子,还提醒了一句,“要是凌师兄也和师兄一样本事,就没人会这样讲了,听说他入门以来,连一个小境界都没有突破,而同样单灵根,入了内门的黎师兄本来修为不如他,现下已经筑基且高出了一层”

    他家是经商的,他年纪小又为人有点憨,但基本的道理算计还是都懂的,就好比说,连他这样比不上凌琛的都心有嫉妒,那黎石玉自认为强出凌琛千百倍的,怎会没有怨言事实上,这些风言风语传得这么快也有黎石玉的功劳,程宾实一想就明白自己一众人被当枪使了。

    “没有进境”苏牧低声重复了一遍,怕是看上去没有进境吧扮猪吃老虎,素来是喜闻乐见的情节。

    由于自己的缘故,耽搁了程宾实一堂大课,苏牧干脆把人领到一边,给他开了小灶。一般有个筑基期,讲述引气入体之类法门领人入门的事就做得了,苏牧以往也接过这种讲演的任务,当下依着之前的套路一一讲来。

    看着程宾实入定,苏牧布下一个小聚灵阵,先是往问剑峰走了几步,待反应过来,当即转头换了方向几句流言,还不至于出大事,而被打脸受点教训,对这些心浮气躁的新弟子们来说,或许是有好处的。

    程宾实本已闭了眼入定,听见苏牧要走的脚步声,再看看他似乎有去问剑峰的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发问了,“苏师兄,你和凌琛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作为天极宗小辈中的风云人物,崇拜仰慕苏牧的人不要太多,是以在发现凌琛缠着苏牧的时候,不忿的人也很多,程宾实其实也是其中一个,否则以他的性格,再羡慕也不会和人一起背后议论他人。

    但是,如果凌琛并不是传言里那样要抱大腿死缠烂打的呢

    “算是认识吧。不过怎么会你们怎么会这样想他奉承我不成还死缠烂打”苏牧哭笑不得,驻足叹气,“执法长老的弟子,我怎么担得起奉承二字,不过是师兄弟间普通相交罢了。”

    躺着都中枪,苏牧再一次确信真的有天生犯冲这种事。

    不过仅是几句流言,苏牧认为那还不至于惹恼凌琛这只凶兽。凌琛这个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极其苛刻记仇的,而有时候,又显得很是宽容。或者说,那些只会说闲话的人,并不被放在他眼里,不会刻意报复,当然后面血祭一网打尽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往夕阳落下的那个方向再走上几里路,就依稀可以听见鸾鸟争鸣和獒兽压在嗓子里的低哮,是灵兽园所在。苏牧走这条路是走得熟了,小初似乎也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欢脱地吠了几声,跑出两步才记得再回头瞅瞅自家主人,怏怏地停下脚步等人。

    “李宽也没白喂你那么多次。”苏牧摆摆手,把链子收入囊中,“自己去吧,不许再盯着人家养的鸟儿流口水。”

    李宽在外门当了几年管事弟子,前日成功拜入九峰之一的御兽峰灵映真人门下,只是记名弟子,那也是大造化了,苏牧同他关系不错,自然应当前来祝贺一番。而小初吃了人家不少好东西,苏牧也恰好趁着这次再补偿一番,送上一份贺礼。

    蠢哈一鼓作气冲入灵兽园内,惊起一片飞鸟,而那些灵鸟都被驯服得很好,待那祸头子跑了过去,又纷纷落在树上或是地上,只是苏牧走过去的时候,还是被飘飘荡荡的羽毛糊了半身简直不能忍,一定要踹那只蠢狗一脚

    苏牧默默地把各色的羽毛从身上拈下来,把前行的脚步缓了又缓,这会儿灵兽园压根看不到人影,否则哪怕除尘术用起来再不舒服,苏牧也会对自己扔上一打。

    没有脚步声,灵力波动又与自然融为一体,自然不会再惊动禽鸟,甚至于他走近某个人,怕是都不会被发觉呢。

    于是他就悄无声息地看到了一出好戏,似曾相识的那种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苏小木表示凌琛简直魔性,一下子就把宗门里的弟子都带成了炮灰画风,世界意志简直可啪

    第10章 喵

    “就你这样也想要来讨元灵丹月例堂堂问剑峰亲传弟子还要这些东西这般进境,早知执法长老不会管你了,识趣的就速速离去。给你还不如喂了师兄的小初别跟着我到这里来,滚吧”

    隐隐约约听了这些话,声音的确是李宽的不错,然而苏牧并不认为李宽是这样一个仗势欺人的小人,那个垂着头被奚落的人除了凌琛这位大爷还会有谁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都成了执法长老的亲传弟子还能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一向很是知礼热心的师弟会变成没眼色的混账小初还凑热闹似的蹲在李宽身边,这活生生个恶犬欺人的场景啊,而李宽一改往日见人三分笑的习惯,板着张脸,手里长鞭利落地甩了个鞭花,眼看就要在凌琛身上留道口子。

    苏牧:“”

    我有点慌。

    不,冷静下来,不能慌他瞬间福至心灵,这必须得是世界的恶意,李宽师弟被硬掰成了又一个悲剧的炮灰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凌琛顺当了那么一会儿,这不又碰上劫难了。

    “李师弟这是要做什么”苏牧扬手掷出拿在手里的几片翎羽,便有几道流光转瞬而过,死死地钉住了那条去势汹汹的长鞭。

    与其让凌琛记恨了日后报复,不如他来略作惩戒,揭过这一层。

    小初还趴在一边,嘴里含着一枚灵气十足的丹药,显然是李宽才喂给它的。苏牧猛地一噎,还是强自镇定,训斥道“平日里什么事你都做得好好的,这回怎么就犯了糊涂莫非想去思过崖待上几月”

    他转向凌琛,目光里带上几分歉意,还狠狠地瞪了小初一眼,“事端也是因着我这灵犬而起,委屈了凌师弟。此番李师弟虽是一时迷了心窍,却是为了灵犬贪嘴,我便让他依着门规去领罚,此后凌师弟要用丹药,只管上丹霞峰来拿。”

    凌琛登时目光如炬地看向了苏牧,略瘦削的身形晃了一晃,显得有点可怜,苏牧掩在袖里的手握紧成拳,声音严厉起来,“李师弟,向凌师弟道歉”

    “宗门内近日流言大起,难道李师弟也听信那些胡话。我只言一句,待到日后,凌师弟必定为人中龙凤,才叫人知道莫欺少年穷。”

    好的,这样打脸也够了吧,套路完美结束

    “苏师兄教训得是,我真是糊涂了,只请凌师弟不怪罪才好。”李宽顺着台阶就下了,他瞧着凌琛和苏牧这两人,还真是有够折腾,只是可怜他要夹在中间,不知何时能得了解脱。

    这事儿里总透着点不对,苏牧教训了李宽,送走了凌琛,自己也领着小初走出灵兽园,又记起自己的贺礼尚未送出去,就打算再回去一次,也正好同李宽说说今日的事情,却不防又听了人家墙角为什么又是你们俩

    可不是,凌琛明明离了灵兽园,这会怎么还和李宽站在一起,而且两个人一点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反而像是相处得挺好除了凌琛的表情可能阴郁了一点,而李宽则无奈极了。

    李宽真的是无奈得狠了,凌琛看着是个冷清性子,偏偏什么手段都用得纯熟,不知从哪里捉了他一个错处,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硬是求他来演这么一出戏,看自己新得的这鞭子就知道,问剑峰上的好东西一点不比丹霞峰少,这人到底是要求个什么,“苏师兄还是很关心你的,你还要继续我可是豁了出去,但再有一回,不说师兄会不会信,我还不想去思过崖闭关。”

    凌琛有一下没一下地揪肩上那白猫儿的毛,“没有用,他还是怪我。”

    “”原来不是想赖上苏师兄这一脉的关系,而是闹了矛盾想要找契机服软求和李宽沉默良久,颇为艰难地开口,“所以,凌师弟是想要怎么做”

    “师兄总是很心软的,我若再可怜一点,或许他就”凌琛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却仍冷着张脸,狠了狠心,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李师兄你往这儿给我来两鞭,不,多抽几鞭,最好能见血。”

    李宽“”

    讲道理,抽下去的话执法长老真的不会来找麻烦吗同门相残,仗势欺人可是犯了门规的,再者他也无势可仗而且才被苏师兄警告了一次,转头他就又把人给打了,他得是有多阳奉阴违,这不是为难人嘛

    “装可怜这种事情,还是师妹们比较嗯,擅长。”

    李宽几乎想要直说,这种手段,争风吃醋的小女孩用得多一点,但瞧着凌琛一副受教的表情,他头都大了。

    面前这个年纪确实也没多大,成日里板着脸才显得少年老成,所以小少年嘛,脑子一时不清楚也是有点,但是会配合凌师弟这么不靠谱的主意的自己,或许也是哪里出问题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同苏师兄说清楚”

    少年老成的凌琛别开眼,脸色如旧,只耳根染上一点红晕,肩上的猫儿受惊一般叫得凄厉,“是了,多谢李师兄提点,凌琛来日必有重谢。”

    他这就打算去丹霞峰找苏牧,总要知道为什么师兄避着他,才能对症下药,好好和师兄亲近。这个时候,凌琛又真是个才脱离孩童年纪的少年了,那副急冲冲的模样,看着让人好笑。

    隐在一旁的苏牧哭笑不得,他也不是一味躲避的人,无论凌琛现下是怎么个性子,他都需要给人一个解释了。

    小初很乖地没有发出声响,苏牧却自己走了出来,“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光华内敛的玉瓶,塞在李宽手里,“之前忘了,贺礼。”

    被当事人抓了正着

    李宽简直羞愤欲死,却仍很有眼色地收了东西,诚恳地道谢之后就大步离开,留下这对别扭的师兄弟好好沟通。

    哪怕苏师兄脾气再好,他也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毕竟自己配合凌师弟算计人家的事被听了去反正他是被迫的还不是主犯,凌师弟自己惹出来的事就该自己负责嘛。

    “师兄”凌琛讷讷地开口,只喊了这一句,旁的就说不出了,只好巴巴地对上苏牧的眼睛,显出十分的委屈来。

    苏牧叹了口气,他这一瞬间真的没办法把凌琛和之前狼心狗肺的混账联系在一起,也不想相信凌琛以后会变成煞气冲天的杀星。

    把手伸向凌琛,袖子被人一点点攥紧,带上沉甸甸的重量,苏牧到底还是把凌琛带回了自己的洞府,他那飘逸的广袖也有一只变得皱巴巴难看极了。

    忍不住扯出袖子,又在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下把手放在凌琛的头上,苏牧心累得不行,“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即便没有听到后续发展,冷静下来的苏牧也完全能看出蹊跷,比如说他走近是没有什么声响,但小初都在,难道李宽想不到他也来了再比如说李宽那跟中了心魔一样的状态,还有“上回师父给你的灵丹,你就用完了”

    一个小玉瓶,装个近百颗元灵丹那是绰绰有余

    凌琛低下头,不去看苏牧的眼睛,“用完了,和木木分了一半。”

    “罢了,随你说吧。”苏牧又不打算深究。

    “我我说师兄讨厌我,我看得出来。以前,师兄明明对我很好,哪怕我再狼狈都对我好。”凌琛半晌憋出这么几句话,脸上涨得通红,他曾遍尝人世冷暖,对人心看得十分透彻苏牧,他的苏师兄,虽然面上对他好,却小心翼翼极了,也疏远极了。

    如今日这样,是纵容,也是不在意。

    明明素不相识的时候都可以为他豁出命去,明明他浑身脏乱的时候都可以牵他的手,明明在遭逢大劫的时候都可以把他护在身下现在连袖子都不给他拉

    凌琛说的都是真话,苏牧清楚凌琛没有再说谎,但却怒极反笑,“所以你做的那些事,你呵,倒都是为了我”

    比起说感动之类的,苏牧只觉得可笑,凌琛可笑,他自己也像是个笑话,一次次地被人拿着心软的弱点狠命戳。

    被苏牧突然阴沉下来的脸吓到,凌琛一下子就慌乱不已,手下一紧拽了几根白毛下来,差点被西来狠抓了一把,“那些我只是刻意压制了自己的修为,然后找了李宽师兄演一场戏,我就想装装可怜,师兄就会理我了。”

    压制修为压制修为但凡修真之人无不渴求更进一步,只有凌琛这奇葩敢去压制自身的进境。尤其是筑基不久,才扩宽的筋脉不算坚韧,压制久了,被满溢的灵气一冲撞,很有可能会导致筋脉破裂,毁了日后前程。再严重一点,就该被满溢的灵气弄得直接自爆了

    苏牧的声音发冷,整个人也克制不住怒气微微颤抖,“若我还是与你不够亲近,你是不是要遍体鳞伤地到我丹霞峰来闹事或者干脆自爆了我听闻你每日必要打坐调息几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也是挥剑不休,哦,还有服食元灵丹,灵气在体内积压,这般还未自爆,你也是运道大了你可对得起你师父执法长老凌师弟,凌琛,你在威胁我”

    凌琛的脸一下子白了,不见半点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琛上线,然并卵,苏小木真的气炸了。

    李宽:我是最无辜的那个。

    第11章 喵喵

    “我把师兄当作最亲近的人,也希望做师兄最亲近的人。”

    苏牧深深吸了口气,似笑非笑地问,“最亲近的人为什么”

    莫非因为凌琛是主角,所以什么事都要随他的意,如他的愿苏牧想问的不是为什么,而该是凭什么。

    “我原也是富家子弟,六岁那年却亲眼见着家破人亡,那些落井下石的笑里藏刀的我只认为看尽世间人的嘴脸,然而师兄是不同的。”凌琛倔强地抿着唇,说到后来又露出一个极细微的笑容,“师兄待我很好,帮我阻敌为我疗伤,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师兄可能不记得了,在东城外的不归林,还有西城闾左巷,我永远不会忘记,为什么你不肯信我”

    不说这个也就罢了,苏牧真不知凌琛怎么有脸说这种话,他看着温润内敛,实际上被戳了痛脚就比谁都暴躁,“你原来是记得。我帮你阻敌,跌落山崖之时,你回过头看我一眼我为你疗伤,之后在郊野突破遭逢雷劫时你也是在的,但是我度过雷劫之后,你却去了哪里我好心助你,却被捅了刀子,现在,我为什么还要毫无隔阂地待你”

    “不归林人不归,闾左巷多陌路。何必说旧事呢只当初相识,不好么”苏牧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他这一辈子也算活得顺风顺水,几乎要被宠坏了,只在主角身上栽过跟头,哪里来的那样好心气能忍了又忍

    且一次是误会,两次三次呢还有那回被捅刀子的事,苏牧越想越心酸,再想想自己是和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就变成心寒了,是不是要被记恨要被当成反派推倒了啊。不过他可是结丹了,比凌琛高出一个大境界,拼着得罪执法长老,他也不能把命输给这小子。

    苏牧的防备姿态看得凌琛如坠冰窟,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竟是扭头就跑了,嗯,跑的方向是问剑峰

    万万没想到辣么高大上一言不合灭人满门的蛇精病主角,他小时候居然会向师父告状这是被欺负狠了去找执法长老出头的节奏啊,瞧瞧人家那苍白的小脸,悲愤的表情,瞧得苏牧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连愣神的功夫都没有,紧追着凌琛也往问剑峰去了。

    桥豆麻袋人设不对啊亲明明他只是说了事实,为什么凌琛能表现得他好像是个以大欺小的人渣

    问剑峰上没有执法长老的气息,一向喜欢宅在自己主峰上的执法长老居然不在,苏牧默默松了口气,真要被执法长老以欺凌弱小的名义领去刑堂,他就什么脸都丢光了,日后师父在执法长老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这一口气还没呼出来,苏牧就又被噎着了。

    凌琛手里拿着一面精致古朴的镜子,那是一面铜镜,背面缀着一连串血红色的宝石,拼凑成一种说不出名字的花,镜名溯世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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