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突然一抬头,伸手一把揪住索罗定的衣领子,“你去不去”
“去”索罗定很没出息地点头,明智地决定不要抵抗比较好。
晓月往下的嘴角在一眨眼的功夫又翘上来了,松开他衣领子,拍了拍他胸前打皱的衣襟,“嗯,一会儿就出发。”说完,晃晃悠悠回屋换衣服去了。
索罗定摸了摸衣领子,小郁闷老子是大将军,整天被个小姑娘揪衣领,还好这里没当兵的看见。
“唉”摇着头,背手提着下酒菜和酒坛子,索罗定垂头丧气往外走,人家做将军他也做将军,人家打仗他念书,人家战沙场,他上子午庙,人家保家卫国,他跟个小妮子斗气,想起来就心酸
等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索罗定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晓月换了一身漂亮的裙子跑出来了。
索罗定嘴角抽了抽,这丫头今天穿得倒是蛮好看,不过
“唉,子午庙不是在山上么”索罗定上下看了她一眼,“你穿这样去爬山”
“有什么不可以”晓月小跑着下了台阶,对还站在门口的索罗定勾勾手指,索罗定还没抬腿,身后的俊俊就摇着尾巴跟出去了。
索罗定嘴角又抽了抽。
晓月见他没动弹,就又勾了勾手指,跟勾俊俊那个姿势一样一样的。
索罗定叹了口气,跟上去。
晓月这趟出门,比之前那趟气氛可好多了,冷嘲热讽的人早就没有了。
两人一路走,倒是也听了不少八卦,果然,城中百姓都在猜测负心人是谁。
晓月就问索罗定,“你觉得,这样能找到那个害我大哥的人么”
索罗定瞧瞧她,嘟囔了句,“这招是虚的,实招得等明天。”
晓月歪头,“虚的”
索罗定抱着胳膊,“你想想,能跟姚惜希扯上关系的负心汉,又不敢出来承认,估计有身份有地位,这种人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跳出来害白晓风这次的仇人摆明是白晓风这边的,跟姚惜希可能认识倒是真的。”
“那明天会有什么招数”晓月好奇。
“今天这招是挖坑等你来,明天那招我估计就引蛇出洞了。”索罗定走得挺悠哉,酒坛子都搁在食盒里了,顺便帮晓月把小包袱和篮子都拿了,全在一只手里抓着,另一只手还有空去翻翻路过街边摊上的东西。
晓月看了看东华街上,细胳膊细腿连个笔筒都要双手捧的书生,又看了看索罗定抓着好多东西的一只大手眯眼睛,好神气
索罗定见这姑娘又突然跟只猫似的眼睛嘴巴都眯了,好笑,看来心情还不错。
两人走出东华街往东,一路就来到了东山附近的一个小山村。
皇城东郊有好多乡村,背着东山而建,房舍两三间,其他大片大片都是稻田,还有不少鱼塘,鱼塘边整整齐齐的篱笆和紫色的豆蔻,一条泥路窄窄的,两个人并排走就刚刚好,俊俊走在前边似乎是已经熟路,可见来过好几回了。
“书院才第一年开,你以前经常来么”索罗定好奇问晓月。
晓月不得不佩服索罗定观察细致,心思也缜密,一点都不老粗,“我以前经常替哥哥来求签的。”
“你哥不是考了一次就高中了么”索罗定不解,“要来好多次”
“哪儿能啊”晓月摇头,“哥哥考了好几年呢。”
“啊”索罗定惊讶。
“当然了,殿试就一次,之前是考地方试、春、秋各种资格试,总之零零总总,好多好多。”
“你爹不是白丞相么,白晓风的身份完全可以直接参加殿试,何必多此一举”索罗定不解。
“哥哥不喜欢靠家里。”晓月道,“别人怎么考他也怎么考,所有的科目都考第一,就没人能说闲话了。”
索罗定了然点头的确很符合白晓风的性格。
“顺考符哪个庙都有。”索罗定更好奇了,“这子午庙虽然香火还可以,不过大多是求风调雨顺的,念书的东西不都该去孔庙或者皇城里边香火最旺那两座大庙求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晓月倒是认真回话了,“哥哥说只有子午庙的符是灵的。”
索罗定皱眉,这白晓风,神神秘秘,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搞什么鬼。
终于走过大片的田地,到了东山的山脚下。
索罗定仰起脸看,他几乎没怎么到过东山,别说,这土包还正经挺高呢,山路也窄。
白晓月提起裙子,露出两只雪白的绣花鞋来,蹦蹦跳跳就上山,跟只兔子似的。
索罗定差点在后边笑喷了,问那丫头,“唉,你这么跳上山啊”
晓月站在三级台阶上,回头,倒是能平视索罗定了,歪个头看他,“嗯”
“我说,你这么跳上去得跳多久”
晓月仰起脸想了想,“一两个时辰吧。”
索罗定睁大眼,“就这么个山包爬一两个时辰你不如找俩轿夫抬你上去。”
晓月还没开口说话,索罗定指着她身后的泥路,“你那条裙子啊,上了山就边泥裙。”
晓月扁嘴,低头看裙子,“好贵的。”
索罗定一步跨上她前边一级台阶,弯腰,顺便伸手抓住要上山的俊俊。
“干嘛”晓月纳闷。
“我背你上去得了。”索罗定回头看她,“一会儿就到了,照你这么走天都黑了。”
晓月站在索罗定身后,嘴角早就翘起来了,不过还是很镇定,就扭脸,“才不要,少趁机占便宜。”
索罗定张大了嘴回头看她,“我背你是让你搂我,我吃亏多一点”
晓月凑近一点点,“我可重了”
索罗定望天,“能有军营下崽的母猪重”
晓月对着他的小腿就踹,“胡说什么你”
“快点上来。”索罗定催促,“再折腾天黑了。”
晓月含笑,攀着他的肩膀往上一蹦,搂住索罗定的脖子,低头看他一手抓着东西一手夹着俊俊,就伸手,“东西给我。”
索罗定将食盒和篮子都给晓月。
晓月双手抓好了,索罗定背手一托她,一个纵身窜上山去了。
晓月下意识搂紧了,这会儿她可没空吃豆腐占便宜,是真快啊不搂紧了要掉下去的。
索罗定可以说是一路往山上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双脚落地,将俊俊放下来,回头看晓月,气都不喘,“到了。”
晓月脸都吓白了,死死抱住索罗定,一路颠得她胃里翻江倒海不说,还总担心会掉下去摔死。
抬头,就看到索罗定正回头呢,看着她的神情颇有些促狭。
晓月就知道这人使坏呢,赶紧下来,拍了拍衣服,摸出块镜子来整理头发。
索罗定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庙,微微愣了愣。
晓月正整头发,就听索罗定语带疑惑地问,“这就是子午庙”
“是啊,你没来过子午庙啊”晓月收起镜子,拿篮子准备进庙拜神。
“我是没来过不过之前没听过子午庙是座荒庙啊。”
索罗定一句话倒是把晓月说愣了。
晓月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子午庙这一看,也呆住了。
就见那座原本应该香火挺旺的子午庙,竟然变得破败不堪,庙门都塌了,墙上焦黑色,像是被火烧过,院墙塌了大半,积了厚厚的尘土,庙里的树东倒西歪。这哪里是以前晓月熟悉的子午庙,更像是荒山野林的破庙。
“咦”晓月惊讶地张大了嘴,“怎么会这样的”
她就要跑上前去看,却被索罗定拽住胳膊拉到了身后。
再看站在他们身前的俊俊,弓着背龇着牙,正紧张地盯着那破庙黑洞洞的大门,跟里头有什么怪物似的。
第18章 子谦手稿no18
子午庙门口,索罗定用脚尖蹭了蹭挡在前边抢风头的俊俊,“哎,闪开点。”
俊俊回头瞧瞧他,闪到一旁。
索罗定就要进破庙看看,晓月一把拽住他,“你想干嘛”
“进庙拜神咯。”索罗定挑眉。
“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晓月疑神疑鬼。
“怕什么,就算是只熊我也宰了它给你做件披风。”说完,大摇大摆往前走。
晓月紧紧跟他身后,小心肝在呐喊,一百万个霸气和帅气
走到庙门口,没听到什么熊叫声也没看到猛兽,倒是闻到了一股香味。
晓月就见俊俊死死躲在自己身后,脑袋蹭着自己的腿,紧张地望庙里。
索罗定仰起脸鼻子动了动,突然一拍手,“哦”
晓月让他吓了一哆嗦,俊俊转身就跑。
晓月拽住俊俊的尾巴,回头问索罗定,“你哦什么啊,被你吓死。”
索罗定笑,“里边煮狗肉呢。”
晓月眨眨眼,立刻蹲下搂住俊俊,斜着眼睛看索罗定。
索罗定哭笑不得,“要吃也不吃细犬啊,全身除了皮就是骨头。”说完,进庙。
庙里没人,整座庙像是被人打劫了或者被洪水夷平了差不多,里边除了积灰和东倒西歪的桌椅佛像,就是正中间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口锅子,里边咕嘟咕嘟煮着东西,香味就是从这锅里出来的。
索罗定打开锅盖闻了闻,立刻凑到晓月身边,“再加把香葱就是上好的狗肉啦,咱们分了它怎么样”
“去”晓月瞪他,“我不吃狗肉的,你也不准吃。”
“都煮好了,不吃浪费。”索罗定要找筷子,晓月揪住他,“不明不白的你也敢吃,小心毒死你。”
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庙后传来“哇”一阵哭声,听着似乎是个男人在嚎啕。
晓月被惊得一激灵,立刻抱住索罗定的胳膊。
索罗定觉得有趣,这丫头原来胆子这么小,平日在书院的时候横得跟什么似的。
拖着死不放手也不肯往前走的晓月绕过东倒西歪的佛像,走到了佛堂后头就见是一处破败的院落。有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老和尚,正坐在地上哭呢,那个伤心啊。
晓月仔细看了看,惊叫一声,“净远方丈”
索罗定听着新鲜这疯和尚还是方丈
晓月赶紧过去扶那老和尚,“方丈”
老和尚正哭呢,回头看到晓月,突然笑了,一脸脏兮兮伸手就要掐晓月的脖子。
索罗定一把将白晓月拽到一旁,挡住那和尚。
和尚又是哭又是笑的,还把手里的东西摔了索罗定一身。
索罗定拍了拍袖子,就见是一把香葱。
看了看身上的葱花,索罗定和晓月对视了一眼难不成那锅狗肉,是这老和尚煮的
那老和尚发完疯,就跑去前边佛堂了,晓月和索罗定跟过去,就见和尚坐在锅边,拿着碗筷开始吃狗肉,还从腰间拿出个葫芦喝酒,酒味挺重。
索罗定挑眉表示欣赏,“这和尚会享受啊,烧刀子配狗肉,不过这种天会不会吃上火”
晓月有气,推了他一把,“醒醒啊你,这是净远方丈,是子午庙的主持,得道高僧”
索罗定指着满嘴狗肉的和尚,“这还高僧酒肉和尚吧”
晓月痛心,这子午庙破败不堪像是遭受了什么劫难,净远方丈原本是个温和睿智的老和尚,对人可和气了,晓月以前来子午庙总要跟他下盘棋聊聊天。老和尚见识广博精通佛法,晓月每次跟他聊完都有所得,甚为敬重,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位高僧为何会沦落成一位疯僧,还喝酒吃肉。
晓月还想凑过去问问净远方丈出了什么事,但是那和尚吃了肉,就跑去佛堂角落,枕着一个蒲团睡觉了。
晓月叫了半天他也不醒,垂头丧气走回来,却看到索罗定蹲在锅子旁边,正一口酒一口肉。
晓月气极,上去狠狠推他。
索罗定被她推得晃了晃,也不恼,抬头瞧她,“这老和尚失心疯,你拿我撒气也没用啊,走吧,换个地方求顺考符去呗。”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看我们要不然报官吧”晓月认真问。
“我不就是官。”索罗定指指自己鼻子,“再说了,你报官又能怎样和尚吃肉是不对不过也不犯法啊。”
说完,站起来,拽拽晓月,“走了,你看要变天了。”
晓月瞧瞧庙门外面果然乌云密布,但是又放心不下老和尚,“带回去请个大夫给他看看吧”
“他疯成这样怎么带他走”索罗定拉起晓月,“他这样不挺自在吃肉总比啃树皮好是不是。”说完,带着晓月就离开了。
临出庙门,索罗定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正倒头大睡的老和尚,老和尚也莫名睁眼看了他一眼。
比起来时的兴高采烈,回去的时候晓月蔫头耷脑的。
索罗定跟她一起下山走了半日,晓月抬起头,发现他们没走在下山的山路上,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山边的林子里。
晓月问索罗定,“去哪儿啊”
索罗定想了想,“四处逛逛呗。”
“逛逛”晓月眯起眼睛,“你还挺有闲心的啊,刚才还说天快黑了呢。”
“天黑才好啊。”索罗定嬉皮笑脸,“荒山野林孤男寡女多有意思。”
晓月抬腿踹了索罗定小腿上一个黑黑的鞋印子。
“说笑么,干嘛愁眉苦脸的。”索罗定拍裤子,一眼瞅见前边不远处有炊烟房舍,就指了指,“快下雨了,过去避避。”
说话间,已经能感觉到雨滴透过头顶枝杈的空隙落下来,打到他们脸上。
晓月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找附近的人家,问问知不知道山上的变故”
索罗定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好办法”晓月立刻往前边的人家跑。
索罗定看了看沿路两边的树木,似乎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带着俊俊,追前边的白晓月去了。
密林深处,只有一座小屋,略显简陋。
炊烟就是从这小屋的烟囱里冒出来的,晓月要上前刚想敲个门,却听到“嘎吱”一声,屋门打开,一个和尚端着个木盆正准备走出来,一眼看到索罗定和晓月,愣了。
索罗定瞧见一颗光头就撇嘴又是个秃的。
晓月端详了一下那和尚,大概二十多岁吧,面皮白净斯斯文文,不明白他为什么独自住在深山里。
“晓月施主”小和尚看到晓月后,叫了一声。
“你认识我”
“晓月施主,我是明净呀。”小和尚欢喜,“你经常来庙里求顺考符的,我记得你”
“哦”晓月虽然没想起是否见过这小和尚,但听他说话应该是子午庙的,那正好问问他。
“小师父”晓月刚开口,索罗定先插嘴,“进去再说,下雨了。”
明净赶紧往里边让两人,“二位施主请进。”
进了屋子四外观看,就见普通房舍一间,陈设简单,布置得和禅堂接近。
索罗定没坐,就站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之后站在窗边往山上看。
晓月接了明净递上来的茶,明净没等两人问就开口了,“晓月施主,是否上山去求顺考符了”
“是啊。”晓月立刻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子午庙会变成这样”
小和尚叹口气,“恶灵作祟,阴魂不散”
晓月一愣,索罗定也回头看他,“恶灵”
“两位有所不知。”明净坐在桌边,低声诉说,“几个月前,我们经常半夜在庙内看到个白色身影,是个穿白衣的女人。当时庙里人心惶惶,方丈呵斥我们,他说,佛门重地怎么会有鬼魅,叫我们不要胡思乱想。”
晓月认真听,也不解庙里还闹鬼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和方丈半夜经过院子,正撞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吓得我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明净说起当晚之事依然心有余悸。
“第二天,方丈派人送了一封信去给白施主”
“哪个白施主”晓月追问。
“就是晓风书院的白晓风、白施主。”
晓月惊讶,“我哥”
明净看了看晓月,似乎欲言又止。
“然后呢”晓月问,“方丈为什么会疯”
明净迟疑了一下,“那日,白施主来了趟庙里,与方丈在房间里谈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等白施主一走,当天夜里,方丈就突然疯癫了。”
“什么”晓月张大了嘴,“方丈和我大哥说了什么,就疯了”
“这我不知道,也未必与白施主有关吧,我觉得可能被那白衣女鬼迷了。”明净道,“自从那天之后,我们庙里就再没见过白衣女子了。但是方丈疯得太厉害了,他见人就打,吃肉喝酒,烧庙门砸佛像我那些师兄弟大多都跑了,没多久庙也散了。我没办法在山上住,但是又放心不下方丈,所以在这里住着,每日去看看他还好不好。”
晓月点了点头,觉得这小和尚还听有些良心,但是心里头却是满满的困惑大哥和这事有关可为什么她昨天跟白晓风提起要来子午庙求顺考符的事,他却什么都没说,显然还不知道子午庙发生的事。
晓月心中着急,就问小和尚有没有伞,小和尚找出了一把破伞,晓月打起伞,拉着索罗定就跑下山了。
索罗定也懒得打伞,回去洗个澡就得了,不过晓月着急忙慌跑着下山,挺好看一条裙子,裙摆上又是水又是泥,看得他直皱眉。
“你慢点走,小心滚下山”
索罗定话刚出口,果真就见晓月一个趔趄脚底下一滑。
“哇”索罗定赶紧上去一把揽住,晓月吓得伞都掉了。索罗定拿袖子给她挡雨,皱眉,“你急什么。”
晓月撑着索罗定的袖子挡住头,“回去问问大哥跟方丈说了什么啊”
索罗定干笑了一声,抓住她手举过头顶让她自己先挡住脑门,边走上前几步捡起伞来给她挡住雨水。
晓月仰着脸看索罗定,觉得他似乎是有话要说。
索罗定看了看身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总之回过神来之后,将伞塞到了晓月手里,先背她下山。
俊俊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地,也回头看一眼。
等到了山下,踏上回程的田间小道,晓月撑着伞趴在索罗定肩头,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
索罗定往前走,不紧不慢,“刚才让你吃一口狗肉你又不吃。”
晓月拽他头发。
索罗定呲了呲牙,也不知道是被拽疼了还是忍笑,顺便补充了一句,“那狗肉可好味道”
晓月瞪他,“你还想着吃,我最讨厌人家吃狗肉以后不准吃。”
索罗定干笑点头,“是啦是啦。”
“然后呢,说正经事”晓月追问。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啊。”索罗定理直气壮,“那狗肉超好吃”
晓月眯着眼睛瞧着他。
索罗定将她放下来,伸手戳她左半边脑门,“笨。”
晓月揉着脑门看索罗定,似乎不解。
“你也会说他疯,疯子能有那么好手艺把一锅子狗肉煮那么香”索罗定撇嘴,“还记得往锅里加一把香葱,疯和尚疯厨子还差不多。”
晓月捂着脑门发呆,良久,问,“你觉得大和尚装疯啊为什么装疯还要破戒”
“其实刚才山上还有其他人。”索罗定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难得收起来了些。
“谁”晓月皱眉,“小和尚提起白衣女鬼,这么巧么陷害我大哥的也是白衣女鬼,这次又跟我大哥有关会不会两件事有联系”
“先回书院去。”索罗定摆了摆手,“晚上我再过来看看。”
“我也来”晓月精神了。
“你来干嘛”索罗定咧嘴,“姑娘家大半夜跟个男人上山”
“大白天上山和大半夜上山有区别么”晓月不甘示弱。
“呃”索罗定仰起脸想。
“再说事关我大哥名誉和安全,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他”晓月一把抓着索罗定的袖子拽回书院,“正好,我有件新的黑裙子,都没有机会穿”
索罗定嘴角抽了抽,这姑娘什么都不在乎,就在意裙子是不是好看
第19章 子谦手稿no19
回到书院,晓月跑去找她哥,但是白晓风被皇上召进宫去了,据说是皇后得着几本佛经,整个皇城估摸着只有白晓风能读懂,所以皇后请他进宫帮着讲译经文,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晓月找不到哥哥着急,又跑回来找索罗定,就见院子里索罗定和程子谦正说话呢。
晓月跑到跟前,听到两人是在说净远方丈的事。
“那和尚来路清白”索罗定抱着胳膊问。
“的确是得道高僧。”子谦仰着头似乎回忆,“邪门啊,前不久还好好的。”
“你认识”
“当然了,皇城里九成的人我都认识。”
子谦说完,不出意外的,索罗定嘴角又开始抽,“你他娘的脑子有问题”
子谦白了他一眼,不过貌似也被说习惯了,“净远那和尚心肠挺好的,子午庙平日香火也很旺”
“等一下。”索罗定打断他,“你确定子午庙香火旺”
“是啊。”
没等子谦开口,晓月跑进来答应,“除了上香的人,还有不少找方丈问禅求帮忙的呢。”
“那就怪了。”索罗定好奇,“以皇城里人八卦的程度,没理由这么大件事,这么久了还没传开”
“这倒是”子谦觉得很有道理,“和尚吃肉砸庙门这种事铁定引人关注,更何况还是净远和尚这么得民心的一个高僧。”
“他很得民心”索罗定到了桌边坐下,打开茶壶盖看里边有没有茶水。
“是啊。”程子虔点了个头之后,“咻”一声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拿着一本册子“咻”一声跑回来,“净远和尚原先是官员,勤廉爱民,办事得力,也算前途无量。不过后来突逢大难,貌似是回乡探亲的时候遇到山洪,以至于爱妻和幼子罹难。从此之后他遁入空门做了和尚,性格有转变,和和气气十分豁达。他热心帮人,子午庙收留了不少走投无路的人,总之老和尚这几十年来所做的好事不胜枚举,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十分喜爱他。
晓月在一旁一个劲点头。
索罗定想了想,突然一脸了然的神情,不轻不重地“哈”了一声。
晓月和程子虔一起望向他哈什么
索罗定架着腿摸着下巴流氓样十足,“这事情到现在还没传出来的理由就一个。”
晓月和程子虔对视了一眼,都乖乖到桌边坐下,看他又有什么高见。
“就是子午庙的劫难刚刚发生不超过三天”索罗定一挑眉,“这几天白晓风的事情把什么风头都盖过去了,所以没传出来。”
“可是山腰那和尚说发生了有一阵子了啊。”晓月不解。
“我也觉得不可能发生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没人传。”程子谦点点头,“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和尚撒谎。”
晓月托着下巴,“他为什么要撒谎啊”
“那个小和尚虽然是个光头但是不见得真是和尚。”索罗定开口。
晓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能看出来。”索罗定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怎么个明显法”晓月歪个头,表示不明白。
“啧。”索罗定似乎觉得解释起来有些费劲,别扭了半天,开口,“就是和尚看人和一般人看人不一样,知不知道特别是看女人。”
晓月继续不明白,“怎么个不一样”
索罗定摸了摸鼻子,似乎很难开口。
晓月见他不说就更好奇,“有什么问题”
“唉,晓月姑娘。”程子谦托着下巴笑眯眯帮着索罗定解围,“一般男人看女人和和尚看女人当然不一样了,正常男人看到美女无论如何都会有点反应。和尚六根清净,看女人应该没什么反应,看到很漂亮的女人也不会脸红心跳当然了,就算六根不怎么清净,也多少会有些避忌。”
晓月眨眨眼,“那究竟是怎么样”
索罗定望天,“你平时挺机灵的啊,怎么突然呆了那和尚看着你的时候满眼都是哇,美女啊你说他是不是和尚”
晓月托着下巴像是挺开心,自言自语,“哦美女啊”
索罗定瞧她这么受落,也有些好笑,“可不是美女么。”说完,站起来说找点吃的去,吃完了晚上好上山瞧瞧那帮秃子究竟搞什么鬼,一溜烟就没影了。
等索罗定走了,程子谦就看到晓月托着脸眯着眼,笑得跟院子里的花儿有一拼。
“唉,姑娘。”子谦拿笔杆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矜持啊矜持”
晓月总算是回神了,正襟危坐顺便咳嗽了一声,左右看看才发现索罗定不在了,皱眉,“人呢”
“吃饭去了吧。”
晓月皱眉头,一不留神又让他跑了,“还没说明白呢,那和尚有问题,那是什么人干嘛假扮和尚还骗我们。”
“嗯,老索的顾虑我大概能猜到。”程子谦道,“他看人很准,尤其坏人好人,基本他觉得那和尚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另外,我倒是还有一样比较担心的。”
“什么”晓月见子谦表情很严肃,隐隐有些担心。
子谦笑了笑,“你想想,这次的事情又跟你哥有关系,如果不是三公主之前出奇招化解了你个那单子事,这就是给你哥的第二棍,有份害疯德高望重慈悲心肠的净远师父”
晓月双眉皱了起来,果然和她大哥又有关系她大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特地来报复而且以晓月对白晓风的了解,她大哥虽然平日看起来很斯文有礼,但并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他这次似乎是知道其中原委,却并不想说破,为什么呢
索罗定吃饱喝足了,还带了些宵夜,从酒楼回来,大老远就看到晓风书院门口的台阶上,白晓月一身黑裙子,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那里发呆。
索罗定摇了摇头,这姑娘大半夜的一身黑坐门口,也不怕吓着别人。
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索罗定挑挑眉白晓月一身黑看起来比之前各种装扮都稍微显成熟一点点,倒是有些女人味了。
不过走到她眼前了,那姑娘还是发呆中。
索罗定背着手,弯腰看她。
晓月依然两眼发直。
索罗定也不知道她吃了饭没有,从买回来的宵夜里拿出个还热的肉包子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晓月伸手,抓住包子啃了一口。
索罗定盯着她看,就见她边发呆边啃包子。
“喂。”
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晓月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索罗定,“你回来啦”
索罗定哭笑不得,“不回来谁给你包子吃”
晓月眨眨眼,看了看手里的包子,似乎也纳闷什么时候接来吃的。
“你干嘛呢”索罗定转身往她身边一坐。
“等你啊。”晓月吃掉一个包子,拿出帕子来擦嘴,“说好的晚上上山。”
“你确定要去”索罗定又问了一次,“晚上山里可有蛇虫鼠蚁,说不定还有猛兽,保不齐还能冒出个小鬼。”
晓月斜了他一眼,“怕什么,哪只猛兽打得过你的子谦夫子说了,小鬼都怕你你别把我弄丢了就行了”
晓月的话说完,索罗定倒是突然像想到了什么,问她,“对了,我之前听说,晓风书院闹过鬼是不是”
晓月愣了愣,一拍手,“是哦被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个白衣服的女鬼”
“你见过”索罗定问。
晓月摇摇头,“有人见过,大多是听说。”
索罗定没出声。
晓月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稍等一下。”索罗定看了看她脚上的绣花鞋,“你还能走动”
晓月也的确觉得有点累,但是一方面担心她大哥,一方面,又实在好奇不过。
正说话间,就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
很快,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跑了过来,马上鞍韂齐备、嚼子脚蹬都是纯银打造,黑马高大健硕,一根杂毛都没有,十分漂亮。
晓月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马,惊讶地伸手要去摸马脖子。
“小心它咬你。”索罗定突然出声。
吓得晓月一缩手,狐疑地看着索罗定。
索罗定翻身上马,伸手给她,“坐前面后面”
晓月想了想,矜持还是要的,扭脸,“才不要跟你一匹马。”
“那再给你弄一匹”
晓月扁嘴,“不会骑。”
索罗定嘴角抽了抽,“那我一个人去”
晓月赶紧揪住他袖子,想了想,“后边吧”
索罗定觉得倒也是,人家毕竟大姑娘,虽然感觉坐前面更安全点,坐后面可别一会儿掉下马去。
伸手给白晓月。
晓月仔细地隔着袖子将手放到索罗定手里。
索罗定看了看黑色薄纱里边一只素白的手,尽量地轻一些抓住,等她一脚蹬住脚蹬子,就抬手不轻不重地一拽。
晓月就一个腾身,等明白过来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索罗定觉得挺别扭,回头看她,皱眉,“小姐,你这么坐一会儿摔死你”
晓月侧身坐在马后,也觉得不太舒服,可是分腿坐穿裙子太不方便了,就皱眉头。
“都跟你说了换条裤子多好。”索罗定提议。
“才不。”晓月誓死保卫穿裙子的权力。
索罗定无奈,“那要不然你坐前面来能侧着坐。
晓月想了想,点点头。
索罗定回手一捞,将晓月揽到了前边,让她侧身坐好。
晓月觉得舒服多了,就是一边是索罗定的胸口,额头差不多能碰到他下巴。
晓月抿嘴,心里在呐喊呀好近怎么办
索罗定见她拘谨,就道,“一会儿风大,你要是觉得颠就靠我手上。”
“哦。”晓月点点头,心说靠胸口行不行呀不行,要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