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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囚 第1节

作者:鸠羽千夜 字数:26658 更新:2021-12-31 01:47:07

    深宫囚

    作者鸠羽千夜

    楔子

    初秋,晨间的风已经带上颇为厚重的凉意,拂过枝头树梢时偶尔卷下一两片早黄的树叶,在这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萧索。

    天刚朦朦亮,地平线上隐约透着白光,抬眼望去还能见到挣扎着挂在西边的残月,惨白得没有丝毫光芒。街上早起的人三三两两,瑟缩着脑袋沉默走过,在有些泛青的晨光里如同飘荡的游魂。

    突地城南紧闭的城门无声打开,驶进一列马队后又迅速关上。马队井然有序的将一辆全身漆黑的马车紧紧围在蹭,车队行得很快,但所有的人和马匹全都寂寂无声,甚至连马蹄下都被包住,踏着方砖没有惊起丝毫声响,快速地向城门驶去。

    城北恢宏庞大的皇宫迭叠的飞檐下挂着的宫灯也一盏接一盏的熄灭,宫人们也开始洒扫或端着水盆一类随时准备伺候着自家主子起床。

    一个有些年纪的宫监弯着略微佝偻的身子急急穿过那些早起的宫人,跨过几重宫门贴着宫墙走到座空旷宽阔的宫殿前,屏开那些正在门前洒扫的宫人小心翼翼推开前门闪身进去,再将门关好。殿前的鎏金巨匾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暗淡,铁划银钩般的“午阳殿”三字也因此多了抹肃杀的气氛。

    殿内没有掌灯,关门后光线更暗得犹如黑夜,老宫监几步迈到殿间“扑通”一声跪下,俯身用有些尖细又带着沙哑的嗓子道“禀陛下,车队已经回城,人已押解入宫,此刻正候在门外。”

    殿内更深的暗处随着话音猛地走出一个身影,在朦胧的光线中益发高大,带着隐约的戾气,问道“来了么”语如冰铸,寒气逼人。

    老宫监身子俯得更低,目光落在眼前那双明黄为底金线压绣的腾龙履上“是。”

    “宣”

    “领旨。”老官监叩首后起身匆匆离开,殿门乍开又合,瞬间漏进的光线勾勒出一张线条分明的年轻脸庞,双眼有着隐约的血丝透出股噬血的颜色,下一刻,便又被黑暗吞没。

    不多时门“喀”的一声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四个人,老官监在前领着路,后面两个身形魁梧穿着轻甲形似武官的男人押着一人走进来。那人同样是个男人,身形修长却显得有些单薄,被反剪着双手还犹有不甘的想要挣扎,被身后两人紧紧抓着双肩扣住双手,走得有些跌跌撞撞,喉间不时溢出几声愤恨的低吼却说不出话,显然嘴巴是被封住了。

    老官监走到刚刚的位置再次跪下“皇上,人带来了。”

    后面的两个男人施力想要被押的男人跪下,那人却倔强的挺起腰杆直着双腿说什么也不愿屈膝,最后押着他的人出脚同时踢向他的膝弯,手上猛地加上“千斤坠”,大力压着他跪下去。

    “咚”的一声脆响,是骨头撞击上石板地面的声音,男人被生生压在地上却倔强的仍然不肯低头,直到又被两只手扣在颈部狠狠压下去,撞上地面又是“咚”的一声脆响。

    这时那两个男人才跟着跪下,双手仍然牢牢压着那人,低头齐声道“见过陛下。”

    年轻的帝王再次从黑暗中走出来,却没对那三个有什么表示,只直直对着被压制在地上的人道“三年前曾灭我启粱近十万大军让我父王饮恨而终的莫纪寒莫大将军,今日初次得见,我是不是该对你说声三生有幸”

    被压跪在地上的人闻声忽然双肩用力似要从地上起来,无奈被死死制住,只能勉强将头抬起半分,看清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双明黄为底金线压绣的腾龙履。

    喉间再次发出低吼声,带着不甘愤慨,那些声音皇帝听在耳里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嘴角也勾起些许弧度,太阳此时已升起小半,透过窗棂的窗纸洒进些黄白的日光,衬着那笑容却显得分外冰冷没有温度。

    直到他觉得够了,才一挥袖道“你们都退下吧,寡人要与这位神交已久的将军好好谈谈心。”

    跪着的三人身子俯得更低,连连叩首,老宫监道“陛下,还请三思。”

    下面的武官也有一个也紧接着开口“郑公公说得是,这人虽已被金针封穴制住内力,却仍不可小觑,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没有任何反应,只道“下去。”

    郑公公怔了怔,接着叩首“遵旨。”当先起来往门外退去。

    两个武官见到郑公公离开,便也住嘴,叩首道“臣下告退。”也跟着到去到门外。

    门,再次关上,寂静空旷的大殿中不闻人声,只有“紫辰香”的味道幽幽散开,在渐白的殿中晕起浅浅的青烟。

    冲突

    郑公公带上门后便守在三步开外的地上,面朝门里准备一有情况就随时冲进去,那两名武官也不敢怠慢,随着郑公公守在门前满面忧色。他们一路将人押来,自然知道那人不是善与之辈,押送中几乎所有人都吃过他的亏。

    跪着的男人已经自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他显得很狼狈,凌乱的发丝半掩的面容憔悴而消瘦,身上的衣服已经磨破,也已几乎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上面除去污色外还有点点血渍,血渍已经干涸,凝成暗褐的痕迹缀满衣物,

    尽管他的形容狼狈而憔悴,但他的站得依旧笔直,目光如炬,灼灼烧在对面的一国之君脸上,他说不出话,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下一刻会从皇帝身上咬下块肉来。

    一直站在他对面的皇帝面上没有表情,只走进一步道“看来莫大将军有很多话想对寡人说,不如我们就趁此机会好好聊聊。”说完伸手来到莫纪寒颈侧,拔下那根细如牛毛的金针丢掉,安静的殿内,金针落地的轻微声响清晰可辨。

    莫纪寒不躲不避,像是笃定对面的人不会杀他,待到取下金针,他喉结上下滑动片刻,开声道“任极,你卑鄙”声音沙哑干涩,有如在粗糙的砂砾上磨过。

    年轻的皇帝听到一个战俘对自己直呼其名的辱骂却不怒反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更显森冷“兵法上有道兵不厌诈,莫大将军想必也熟悉得很。说到卑鄙,”任极倏然收住笑容,逼进一步“在你使计杀我启梁十万军士让我父王含恨而终时,可曾想到卑鄙二字”

    莫纪寒冷笑“悍然侵我国土者,必杀无赦,本就不必讲道义。”

    “啪”

    巴掌着肉声回荡殿内,莫纪寒头被打得偏到一边去,踉跄两下后再次站直,脸上赫然浮现五指红印,他狠狠吐出一口血水,转头看着脸色阴沉可怖的任极,突然笑了。笑得张扬,笑得无畏,他笑道“你使尽手段将我抓来,就给我看这点东西”

    任极猛然上前五指伸张扣住他的颈项,扼住莫纪寒的脖子渐渐加力,眼前的人脸庞由红渐渐发紫,呼吸越见粗重艰难,即便如此,他却没有挣扎,眼神在与任极相触间露出抹即将解脱的释然。

    任极牢牢盯着他的表情,手下猛然一紧后向外摔开,甩过袖袍冷冷道“你想早死,没那么容易”

    莫纪寒被他的力道推得向外倒去,偏头的瞬间眼里突然闪过亮光,而后“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咳嗽声和喘息声同时想起,他蜷在地上缩着身子,嘴角缓缓溢出鲜血,看来喉骨是被掐伤了。

    任极见他伏在地上爬不起身,讽笑道“莫大将军,你也不过如此而已。”说话间一步步踏了过去,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让他死,他要折磨他到父皇祭日当天再拿他凌迟活剐,以慰先灵。

    莫纪寒在地上看着任极一步步走过来,心跳也不由快起来,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内力也所剩无几,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得沉住气,一击必中

    随着任极的走近,莫纪寒蜷得更紧,身体不着痕迹的暗暗蓄力,开始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就是现在

    “啪”的一声闷响,莫纪寒和身从地上腾起直扑任极,他身上的缚绳随着动作滑落,被金针刺住的穴位顿时有鲜血飞溅而出,将他破败的衣衫再次染上腥红,手间一点寒芒耀着细细的金光往任极的眉心而去。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瞬息即至。

    任极在那声闷响响起时便已警觉,当即便向后掠去,莫纪寒掠起的速度虽快却终是差了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手间的金针便始终送不出去。

    莫纪寒不由焦躁起来,他的体力和内力正在飞快的流失,眼前也开始有些模糊,若再不将任极杀掉,怕是永远也没机会了。想到此,足尖点地再次加力,同时手腕轻抖,要将金针射出去。

    正在他金针即将脱手之时,腕间突地剧痛,任极的手已经搭上他的脉门,强硬的内力直闯而入,噬咬着经脉翻搅着内腑,同时胸口“喀喀”两声肋骨断掉的声音他已被任极踹了出去,“嘭”的狠狠撞在大殿立柱上。

    喉间一甜,又呕出几口鲜血,溅得满身满脸都是,莫纪寒感觉自己眼前已经瞧不清东西,血腥气直灌入鼻,意识渐渐飘远,抽离的瞬间朦胧的看到殿门被打开,有几个慌乱的跑进来,不由苦笑,到底还是失败了,不过自己若就这么死掉,恐怕也算一件幸事。

    郑公公他们听到动静,也顾不得什么犯上之罪,慌忙推开门就跑进来,看见自家皇上神色阴狠目如浸毒,盯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那人倒卧在地,满身的新鲜血迹,凌乱的发丝盖住了脸庞,瞧不清胸口有起伏,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郑公公骇住,“咚”地跪下,颤巍巍地道“皇、皇上。”跟着进来的两名武官本要冲上前,看见郑公公跪下也只得跟着跪下“臣等救驾不及,罪该万死。”

    任极立于玉阶之上,冷哼一声袖袍一甩“带下去”

    两名武官应声后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就准备走,任极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补上句“记得别弄死,其他随便。”

    莫纪寒是被痛醒的,全身都痛,就如被抽筋扒骨一般,这样痛醒再痛晕,又从痛晕中再痛醒的日子,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天。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瞧清眼前的景象,自己的所处还是那地牢,不远处的炭火燃得正旺,上面还搁着烧红的刑具。低头再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被鞭子撕裂的皮肉还有渗血,沿着那些深深浅浅的旧伤痕徐徐滴下,落地时还能听到“滴嗒”声,并不清脆,反倒很粘滞,看来地上已经流了不少了。

    试着动动手脚,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绑得紧紧的,侧头看去,发现原来用的是牛筋,大概是之前见自己挣断绳子的缘故,所以找来牛筋把自己缚住。此刻牛筋已干,又被自己的血浸过,直勒到肉里几乎触骨,手脚都已经毫无知觉,更何况那些封穴金针也已刺得更深,连动动指头都不可能。莫纪寒心里不由升起些绝望来这样真不如死了的好。

    任极存心不让他早死,每次总在严刑之后又把他救回来,他无力自断心脉,只能咬舌,却在又一次被救回后连嘴也被封住,如今真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由无声苦笑。

    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原来莫大将军好心情,还能笑得出来。”

    莫纪寒一震,他自关到此处后任极一直未露面,他原以为不到前任启梁帝祭日不会再见到他。抬眼看去,任极似乎心情很好,火光中连笑都带着几分明朗,但这样的笑却是莫纪寒最不想见到的,因为那只可能说明一个问题。

    果然,任极走到他面前,扬了扬手中的急报“刚刚收到快报,大军已经破开茂关。”

    莫纪寒猛然变色,茂关,是他符离国最为险峻难攻的屏障,一旦被攻破,那也离覆国不远了。

    任极见他脸色突变,笑得更愉快“果然符离只得将军你一人,没了你我军便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莫纪寒面色青白,看着任极走过来取下封住他嘴的布条,说道“莫大将军有何话想说,便尽管说吧。”

    莫纪寒动动嘴唇却发不出声,他记不清自己多长时间没喝过水,嘴唇早已泛白龟裂,只微微一动又裂开几个口子,血又渗出,给苍白的唇角浸上点点殷红。

    他又动了动嘴唇,有模糊的音节出来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任极向前一步几乎贴上他的唇,看他扯起嘴角,缓慢而喑哑的说道“你征服的,只能是土地。”

    “啪”的一声,莫纪寒的脸又被打得偏向一边,脸色转沉的任极已经退下去,执起皮鞭“唰”的打起个鞭花,接着皮鞭便挟着呼啸的风声破开空气狠狠抽来,皮肉绷裂的声响听在莫纪寒耳里就像是虚幻的,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习惯,疼痛感早已变得模糊。

    任极没有说话,只一鞭又一鞭的抽下来,随着鞭数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越发狰狞,他为什么不叫甚至连哼都不哼一声

    漫长的时间滑过,除去呼吸外只有皮鞭挥舞的风声和皮肉绽开的声响,到了最后才听到莫纪寒发出一声闷哼,再次晕厥过去。

    任极扔下早已血淋淋的皮鞭,走到昏迷的莫纪寒面前,捏着他下巴的指节用力得发白“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征服”面对毫无知觉的莫纪寒,他这样说道。

    煎熬

    昏黄的灯光闪闪烁烁,浓重的血腥气在阴寒的地牢里令人闻之作呕。一位年迈的太医神情凝重,他的手指搭在一只伤痕累累的手腕上,满是皱褶的皮肤包裹下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豆大的汗珠布满同样皱纹满布的脸庞,眉毛紧紧挤在一起,良久才收回手指,叹上一口气站起身。

    郑公公守在外间,见太医出来立刻迎上去“杜太医,情况如何”

    杜太医摇摇头“经脉因为金针封穴时枉动真气受损极大,未曾调养即刻重刑加身,那些虽是伤的皮肉却引起大量失血导致体虚高热不退,又有闷气郁结于心,他的体质尽管不差却无求生意念,只怕”

    郑公公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在房里踱过几圈后终是下决心道“那请杜太医再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匆匆往外走去,再顾不得什么礼数。

    外间沉黑一片无星无月,只有高挂的宫灯影影绰绰的闪着火光,甫踏出来的郑公公有瞬间几乎目不见物,闭闭眼感觉适应些才继续往前走。看这天色,恐怕近期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头了。

    尽管是这般的晚上,郑公公走路却没有提灯,他甚至没有走那些宫人习以为常的走道回廊,而是警觉的四下张望后钻进了一丛已渐凋零的蔷薇丛中,那里有一条暗道,直通往他正要去的地方。

    暗道很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却似是已走习惯,步履未见丝毫放缓地急步向前,同时又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等他悄无声息的到达目的地时,半未惊动任何人,守在门口的两名宫女见他从暗处突然出现也并未惊慌,只静静的向他点点头便安静退开。

    郑公公待宫女离去后上前,却在台阶前站住,是报还是不报他有些犹豫起来。自小他是以一介官奴身份被净身送进宫,伺候两届皇帝到得到如今的地位,那是经过多少看得见看不见的血雨腥风才得来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自己从未做错过一件事。

    如今新帝即位,虽还没完全摸清这年轻帝王的性子,但那杀伐决断却是看得真真的,若自己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便是大祸。他年岁大了,对权势金钱的欲望早淡去许多,唯一的愿望只是安安稳稳的终老在这宫中,不想死得冤枉。

    如今这事,是真的让他有些为难起来。门内传出隐隐约约的女子娇吟声,他心中的犹豫更甚,不自觉又踱起步子。

    还没等他下决定,里面有些慵懒却气势不减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何事”

    郑公公心里一跳立刻便有了决定,“咚”的一声跪下“陛下,奴才有事启奏。”

    里面安静片刻,然后声音再度响起“进来。”

    郑公公叩首应诺,小心轻声的推开门走进去跪在外间,他听到娇柔的女声撒娇般的轻嗔了声“皇上。”他认出来那是贞妃的声音,而后再没了任何声息,不多时任极掀开珠帘走出来,衣衫整齐神情冷漠,丝毫瞧不出他刚刚正与女子翻云覆雨。

    任极在他面前站定,冷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回陛下,奴才刚找过几位太医诊治,连杜太医都请了出来,只道怕是不行了。”

    任极刚硬的眉皱起来“不行了”

    郑公公打个冷战,叩头道“是奴才办事不力。”

    衣袖甩过带起风声,年轻的皇帝冷哼道“原本他这般不济么”郑公公跪在地上没有接话,安静地等着下文。

    皇帝却已经开始往内室走去“死便死了吧,死了正好,倒是便宜他。”郑公公还是跪上地上没有动。

    皇帝果然回头“你把他带过来,再把那几个会诊的太医也给我叫来,告诉他们,人要救不活,他们也不用再活了”

    郑公公这才再次叩首道“奴才这便去办。”

    任极的脸色阴冷的可怕,却并不是被打扰到好事的不快。他想死没那么容易,在他还没有折磨够以前,他只能活着

    想到此处,任极的嘴角翘了起来,更何况,自己才说过要征服,当然更不能让他死。刚刚馨香柔软的女体正给了他灵感,征服,也有很多种方法的,不是么

    郑公公办事既谨慎也很迅速,当晚莫纪寒便被移到任极的寝宫“昭德殿”里的一处偏殿里,避开了宫中所有明的暗的耳目,连同那几个以杜太医为首的太医也一并转过去,只派了两个小宫监两个小宫女过去服伺,人是他打小训练起来的,嘴巴严实办事牢靠。

    杜太医他们自然也已经自郑公公那里听到了任极的旨意,个个冷汗满身,只得拼了命的想办法吊住莫纪寒的命。

    身上的皮肉伤好处理,最要命的是那封住七住大穴的金针,封住内力的同时也封住了气血的运行,没有足够的气血要调理这破败的身体更是难上加难。不光如此,便是现在他想把封穴金针取出重新引导内力和气血运行也已不可能,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承受禁制解除后那瞬间的冲击,说不定命还会送得更快。

    最后几位太医被逼得没法,拟了套方法反复捉摸后决定治着试试,横竖现在这头已经不在自己脖子上,搏一搏总是好的。

    针灸是不能做了,只能慢慢用药。临下药的时候,几位太医为保无虑斟酌到最后把药性强的全部换掉,怕高热呕血,只用参须黄芪这类最普通平温又补气行血的药材辅以少量灵芝雪莲先给他恢复元气,份量拿捏间最是头痛,既不敢下多更不敢不足。

    同时叮嘱伺候的宫监宫女一定要勤换敷额降温的布巾,连他们几个晚上都不敢睡着,轮换着守在床边。短短几天时间便弄得几个年纪本就不小的老人家更加苍老,日日感叹,只怕就算治得好纪莫寒皇上不要他们的命,他们也差不多得入土了。

    而那些鞭伤刀伤烫伤加外几处骨折,说起来虽然都算是皮肉伤,跟上面的比起来看起来轻上许多,却密密麻麻布满了莫纪寒的身体,更有些已经开始发炎化脓,包扎起来极为不易。每每挤出脓水上药时所有人的手都会止不住地微颤,但全身遍布这些伤痕的人即使是在昏厥中也只是皱紧了眉头,连哼都不哼一声。

    太医们用的方子进境虽然极慢,却到底还是将莫纪寒的命给保了下来,热度也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退下去,只是仍未转醒,脸庞苍白憔悴,由于只能喝药不能进食,整个人更是瘦下来一大圈,静静躺在床上完全是没有生气的模样。即使这样,也还是让那几个老太医松下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期间任极也来过一次,只瞥过一眼后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他醒了便来通报我。”

    短短一句话,就让几个老太医才松下的气就给提了起来,心也再次悬到嗓子眼,这人的命虽然算是保下来了,但脉像仍旧浮浅极虚,气血也是差到不能再差,要等醒,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若是他就这样一睡不醒,那他们是不是仍旧得陪葬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而关于莫纪寒能否转醒于他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老太医们又开始夜不能寐,天天祈祷着他能睁开眼睛。

    只是人老了怎样也是精力不济,再熬得几天,老太医们已经个个撑不下去,有几个已经病倒,另外的也不敢再熬夜,睡不着也逼着自己去休息,同时也给自个儿开了药,天天对着莫纪寒捧着药碗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这可苦了那四个宫监宫女,郑公公为防人多嘴杂只派了四人过来伺候,开始他们只用照顾莫纪寒一个,现在又突然多了五个老太医,顿时就感觉乏术,几天下来也是人人顶着黑眼圈脚步踉跄,没奈何的央着太医也给开了方子。

    于是这小小的偏殿里终日药味弥漫不散,十个人统统将那些汤药当茶饭,郑公公刚来时差点就被浓郁的药味给薰得吐出来,再后来每次过来也是苦着脸,走的时候比什么都跑得快。

    这样的日子对于那九人来说是煎熬,对于莫纪寒来说又何尝不是。他虽昏厥不醒,偶尔还是会有清醒的时候,尽管睁不开眼睛,所有的感觉还是清晰的传达到脑海里伤口的疼痛、经脉的疼痛还有满嘴的汤药通通都叫他苦不堪言,但对他来说最痛苦的并不是这些。

    偶尔神智清醒的时候他不是在喝药便是在换药,一双双的手在他身上来来去去,他想挣扎却没有力气,他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他连睁眼的力气的都没有更别说想要自尽,尽管这时正是自尽的好时机。

    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好起来,却更让他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好起来之后的日子他已经能够预见,这样的折磨要受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也曾想过一睡不起,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那些人的努力,他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这样的状态瞒不过自己也同样瞒不过那些太医们,他能感觉到,他离真正醒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逃跑无门

    莫纪寒真正转醒的时候是在大半夜,按理来说应该是醒得很安静的,可是不然,他一醒来便出了一场不算太小的动静。

    那晚当他眨着酸涩的眼睛醒来时,床边跳跃昏暗的烛火还有浓郁的药味刺得他眼眶阵阵发痛,眼泪止不住的就要涌出眼眶,让他直得闭起眼睛,不想让眼泪留下来,那会让他觉得很窝囊。

    他正闭着眼睛,忽然传来轻微的开门关门声,然后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也同样很轻,但可以听得出来那是个没练过武功的平常人。

    来人来到他的床边停下,然后是什么东西放下“喀”的一声,再来是水声,接着一方温热的布巾就贴上自己的额间开始细细擦拭起来。

    莫纪寒闭着眼睛没有动作,脑中却心念电转,按照刚刚的情形来看,现在似乎是深夜,而这个人又是个完全武功的,那他,是不是能趁此机会逃出去

    这样的想法刚刚跳出来,莫纪寒的心就开始跳得快起来,虽然他很快就想到禁宫重重要逃出生天几如神话,却还是决定一搏。尽管他在受刑时一心求死,却并不表示他不想活,只要有机会,他会比任何人更想活下去。想到此处,莫纪寒不由在心中苦笑,这就是他一意求死却总是死不成的真正原因吗

    擦拭的布巾移开,又是一阵水声,接着布巾挪到了颈侧,就在这瞬间,莫纪寒猛的睁开双眼伸手扣住了拿了布巾的手腕,接着用力翻身而起,同时伸手捂住那人几欲出口的惊呼,却也在同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莫纪寒用力闭闭眼再睁开,凌厉的目光一扫之下发现自己抓住的原来是个小女孩,被他扣住的手腕很纤细,裹着嫩黄宫装的身体如同弱柳般瑟瑟发抖,大大的眼里都是惊惧,看着已经快流下泪来,手里的布巾也早落到地上。

    这么个小姑娘让莫纪寒不由皱眉,他本打算制住来人再让人带路,至少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可是看看她现在的模样,恐怕连站都站起来了,还怎么带他出去

    小姑娘这时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淋漓而下,细细的呜咽声就算捂着嘴也还是隐隐约约传出来,在寂静的空间里竟然格外清晰,听得莫纪寒心烦意乱,一咬牙手刀下去劈在脖颈上,将她弄晕了。

    他现在赌不起,任何一点意外都不能发生,体力未愈,那记手刀也不可能让人昏迷很长时间,他必须在人醒过来之前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门再次被推开,两个小宫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还在小声喃喃“唉,我说,那位什么时候才能醒转过来啊”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他也得躺下。

    另外一人却没回答,说话的人正奇怪,就听到他的同伴僵硬的道“我想他已经醒了。”

    那人不解抬头,就看到一对明亮凌厉的眸子正盯在自己身上,顿时将他惊得僵住,同时旁边那人突的惊呼一声,扭头就往外面跑去“啊啊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快来人呀快来人呀郑公公郑公公”

    被旁边人的叫声惊到,还呆在原地的小宫监缓缓转了视线往时探去,看见不久前进来帮莫纪寒擦拭的宫女小若正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脸色顿时就骇得惨白一片,牙关“喀喀”打颤地拖着步子也想跑。

    莫纪寒从初时的怔愣中回神后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两人制住,岂料他才刚刚一动其中一个竟然就跑了,虽然他下意识的便要去将人抓住,但长期昏迷后的身体并不能适应这样突然的动作,他只能无奈的那个身影惊叫着奔逃出去。

    目光再转间他看到另一呆怔的也有想逃的迹象,意识到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莫纪寒赶在他转身的前一瞬疾步上前抓他他的肩膀,沉声道“别动。”另一手已随着声音扣上那人的咽喉。

    事已至此,他只能赌一把,尽管他不认为这样一个小宫监的命会被任极放在眼内,但他却不得不试。

    为了制住人,他不得再次强行提起的真气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在脆弱迟滞的经脉间乱窜,喉口一甜又被他咽回去,他现在不能有弱点。

    被逃走的小宫监的惊叫声惊醒的人来得很快却不多,在莫纪寒刚刚跨出门几步后就已围 了上来。郑公公面色凝重的站在最前面,他身后是两名武官,莫纪寒认得是将自己押上金銮殿的那两天,再后面的便是几个老头子,一身的太医打扮,旁边便是那个逃走的小宫监和另一名小宫女。

    莫纪寒咬紧嘴唇,手指用力抓紧身边的小宫监,一步步的往外挪去,在他对面,一群人退了一步便即停下,郑公公仍站在最前,佝着身子对他揖了一揖,说道“莫将军,何苦如此,你明知道这样逃不出去的。”

    莫纪寒冷哼一声却不答话,他不能说话,只要一开口,勉强压在喉间的血气便会直冲上来,眼前此刻也已经开始阵阵发黑,他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看起来摇摇欲坠。

    虽然他的腰身挺得很直,目光更加阴冷,可是毫无血色甚至有些泛青的脸庞和被咬得发白的下唇还是显现出了他的虚弱。

    郑公公皱眉看了他一眼,突然拉住站在他左侧的杜太医,低头说了两句话,然后抬头一挥衣袖往右跨出一步,说道“退下吧。”

    另外的人全都露出愕然不解的神色,却还是无声的按着郑公公的吩咐做了。莫纪寒也有些怔住,怀疑的目光紧紧盯在他身上。

    郑公公眉眼不动,略低下头说道“你手上抓的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不光他,这里面的几个全是。我是个阉人,不可能有后代,我便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儿。”

    说到这里,郑公公抬起头,瞬也不瞬的看着莫纪寒。两人对视半晌,莫纪寒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他已经不能再拖,就算这是个陷阱,他也得闯

    扣住咽喉的手指猛地用力,手中的小宫监顿时发出哀鸣,现在的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进行威摄了。

    对面的人都没有动作,只是站在最边沿的小宫监和小宫女已经浑身发颤,那个小姑娘更是泪流满面,几欲跌倒。

    莫纪寒却不敢掉以轻心,踏着戒备的步子慢慢走过,人群的背后就是这处偏殿的出口,在跨过人群见到出口后,莫纪寒的心下意识的松了一松。

    突地,背后猛然一人喝道“动手“

    与此同时背后风声突起,莫纪寒已经无法做出反应,只来及回头一瞥,眼角余光看到隐约的银光没入自己颈间,随即黑暗笼罩,压在喉间的腥甜溢出喷得满身。

    那个小宫监完全反应不过来,傻傻的站在原地连头都不敢回,双腿不住打着抖,“啪”的一声坐到地上拼命喘气。

    那边郑公公已经道“还在那做什么,赶快起来”那小宫监一个激灵,赶紧抓起来撑着还在发抖的双腿跟在郑公公后面。

    制住莫纪寒的武官将他搬到床上,原来倒在床上的宫女也已经被挪开,大家这才知道她还活着,只不过是晕过去而已。

    杜太医用有些抖的手抽出那根刺进莫纪寒睡穴的银针,刚刚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郑公公站在他身边,这时说道“杜太医,刚刚叫你受惊了。”

    那也是他逼不得已想出的办法。幸好那时是深夜,幸好他知道杜太医有随身带银针的习惯,他甚至不用找他要,只要几句无关的话麻痹住莫纪寒,自己伸手在杜太医袖中掏出银针,也幸好骁卫够机灵,在自己把针塞到他手中时他就已经会意。

    不然,这当中若是出了一个差错,便无法善了,到时就无法向当今万岁交代,想到此处,郑公公心时发寒,扭头道“今日之事,绝不要再提一个字”至于皇上那里,恐怕已由暗卫通报,自己得好好想想怎么说。

    那些人年纪大的在宫中宦海沉浮,年纪小的是由郑公公亲自调教,利害关系自然清楚得很,纷纷点头应是。

    隔天任极下朝后便到偏殿来,那时莫纪寒正被灌了安神汤药刚刚睡下,任极只在床前看了一眼便对跪在地上的几个太医道“他这模样,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几个太医互相看看,最后还是由杜太医说道“回陛下,金针封穴两月有余,已是太久,而且昨日莫将军又妄动真力,本就受损的经脉已经更加脆弱,若是再不将金针取出,恐怕而且,就算取出,也已经无法完全恢复。”

    任极先是面色一沉,继续目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再问道“那他能恢复几成”

    “他的经脉受损极重,便是全力施为,运气好最多也不过五成。”

    “那么你便医吧。”

    随着这句话,任极踏出偏殿,唇角已经勾起愉快的弧度,毕竟要征服的话,怎么说一只有爪牙的山猫也比没有攻击力的老虎要有趣得多。

    他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了。

    红绡上

    莫纪寒再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腕被锁住,皮质的腕套紧紧箍在手腕上,上面连着银白森冷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被钉入床头墙上。

    郑公公在他醒来时对他说道“莫将军,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再逃跑,并非要限制你的自由,那锁链很长,至少,你能在室内自由活动。”

    说完他晃晃手中的钥匙,继续道“这钥匙只有一把,由我保管,每日只在你换衣时开一次。而且,”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莫纪寒一眼“你体内的金针已被取出,太医们喂了你浮尘,你现在内力全失,便是想跑,恐怕再也没机会。”

    说完郑公公便往门口走,推开门时又回过头来“对了,上次那四个不中用的奴才我已经杀掉了,你若再逃,我便再杀,逃一次杀一次,直到你不逃为止。”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郑公公走出去,只留莫纪寒呆呆躺在床上,他刚刚已经运过功,果然发现自己丹田内空空如也,让他顿感如堕深渊。不过气血的重新运畅倒让四肢不再时时麻痛,莫纪寒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和双腿,至少,他还不完全是个废人,那就表示还有希望。

    门再次被推开,轻的脚步声传来。莫纪寒偏过头,看见一个小宫女正端着只托盘往他走过来,嫩黄的宫装,纤细的模样,却不是他所熟悉的容貌,尽管那容貌他也只见过一面而已,“你逃一次,我杀一次,直到你不逃为止。”郑公公的话猛地又在他脑中响起,让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都已经死了么

    过来的小宫女一直垂着头,安静而轻巧的走到床边将托盘放下,然后伸手过来将莫纪寒扶起来坐好,在他腰后垫上软垫,这才将托盘里的碗拿起来举到他面前,小声道“将军,请用。”

    至始至终,她的头始终垂着,没有看莫纪寒一眼。如果仔细看看,还可以发现她端着碗的纤细手腕在发抖。碗内的热气氤氲上来,似乎有些迷眼,让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从莫纪寒那只能看到睫毛上下扑闪,然后挂上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莫纪寒无言的将碗接过,小宫女在碗脱手的瞬间如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抓起托盘便转身离开,匆忙慌乱的步伐磕磕绊绊,随后便是门“啪”的合上的声音。

    碗里的是刚熬好的热粥,软滑细腻的洁白上撒着青绿的葱花,香气扑鼻。但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正经吃过东西的莫纪寒对着粥却毫无胃口,郑公公的说话仍旧在脑海盘旋“你逃一次我杀一次,直到你不逃为止”拳头,在瞬间握紧。

    粥已经完全凉掉,莫纪寒仍旧没有动弹,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呆坐了多久,直到开门声再次响起来。

    这次换了个小宫女,同样端着托盘安静的走进来,随着她的走进浓郁的药味立刻弥漫一室,莫纪寒长久没有进食的胃感觉一阵翻涌,嘴边泛起苦味。

    小宫女瞥到莫纪寒未动的粥碗时停顿了一下,然后从托盘里端出药碗递给莫纪寒,然后拿起那粥碗匆匆走了出去,这次,莫纪寒看到她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盯着手中的药碗,莫纪寒犹豫片刻开口喝起来,苦涩的药味让他空空如也的肠胃难过至极,冲鼻的药味更是让他几欲作呕,但他没有吐,强迫自己把汤药全数咽下去。他仍然不打算放弃逃跑的想法,就算暂时想不到办法,那也不能嗖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恢复体力才是当务之急。

    药效在空荡荡的肠胃里发挥的很快,莫纪寒开始觉得阵阵的睡意袭来,虚弱的身子也开始抵挡不住深秋愈见加重的寒意,他拉拉被子,双眼阖起,呼吸渐渐变得轻浅。

    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想挣扎又被制住。又是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游走战栗中引起他下意识的恐惧。可是神智却仍在清醒和迷离之间飘荡,他无法睁开眼睛。游走在身上的东西似乎发觉了他的反应,更加放肆起来,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低笑,莫纪寒瞬间绷紧了身体,拼尽全身力气猛地张开眼睛。

    泛着血丝的瞳仁里倒映出的景象也泛着血色,轻飘的帐幔跳跃的烛光在莫纪寒的眼睛里鲜红一片,却远远没有眼前放大的脸庞来得清晰,清晰得让他血液逆流全身冰冷任极

    瞧清任极的瞬间莫纪寒反射性的便要弹起来,却只听到一阵“哗啦”的金属碰撞声,自己刚刚抬起的身子就被带得往下仰去。

    原来长得能让他在室内自由活动此刻缩短不少,只能让他被拉伸的手臂刚刚触到床头,原本银白的铁链在此刻他的眼中也泛着红光,却带着更加碜人股骨的森寒,就如同自己眼前那人的眼睛。

    莫纪寒心里涌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咬牙道“你干什么”

    相比起他来,任极的心情显然好上很多,眼睛微微眯起唇边带着笑意,尽管笑意并未真正到达眼底“干什么你不看见么,当然是征服你。”

    他把“征服”两个字咬得很重,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扫在莫纪寒的脸侧,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

    低头看去,自己的外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除下,仅余的中衣也有些凌乱,上面的系带已经松开了两个,露出颈项和小半截锁骨。而一直游走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任极的右手。

    莫纪寒浑身发冷,极力扭动身子避开任极的抚触“放开我”

    任极一把将他的挣扎按住,凑得更近“你不是说朕除了土地什么都征服不了吗那就让莫大将军看看,朕到底能不能”说话间在莫纪寒的腰间重重一握。

    莫纪寒闷哼一声,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眼中掠过怀疑不信惊惧,最后化成愤怒,曲起右腿便往任极狠狠撞去“卑鄙”

    任极眼明手快的一把将他的腿抓住往旁分开,趁势挤身而入,还不忘道“莫将军什么时候将女人那套欲拒还迎的把戏学得这般熟了”

    突然而至的重压和羞愤让莫纪寒有些喘不过气,连脸也开始泛起红晕,明知徒劳却仍旧极力挣扎,却反而被任极压得更紧,体温也因为突然剧烈的动作开始升高,本就虚弱的身体很快便覆上一层薄汗。

    而这正是任极要的效果,不着痕迹的瞄一眼那燃得正烈的烛火,嘴角不由带上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在莫纪寒眼中却阴寒如恶鬼。

    任极俯身与他面对面,左手玩弄着中衣上的系带,似是漫不经心的道“莫将军,我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你的忍耐力能不能和面对鞭子一般那么强。”

    莫纪寒徒劳的晃动着自己被紧缚住的双手,对任极话里的戏谑充耳不闻,甚至都不在看他一眼的撇过头去,牙齿将下唇咬得紧紧的。

    任极冷笑,既然如此,那他还等什么也不再与系带多做纠缠,手移到衣领打算就这样将衣物撕开,却在提起衣领的那一瞬改变了主意。

    手在提起衣领时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了莫纪寒的肌肤,虽然他极力掩饰却仍然控制不了的颤抖了一下,而这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任极的双眼。

    所以,任极改变了主意,既然要征服,那便征服得彻底点,不光是身体,他要在这里听到他的哀叫求饶,逼得他向自己俯首

    于是提起衣领的手又轻轻放下,改而摸向莫纪寒的颈项,感觉着他瞬间的僵硬和上下滚动的喉结,任极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掌下的肌肤温热而紧绷,充满弹性,颈项间干净利落的肌肉线条和在自己掌下跳动的动脉在在昭示着其间潜藏的力量,那很容易让人着迷。

    任极就感到自己有些着迷了,他的手开始在那块出来的方寸之地上游移不定,然后缓缓移到还系着的衣带上慢慢拉开。

    衣服又散开了些,凹陷的锁骨显现出来,坚实的胸膛起伏得更加剧烈,莫纪寒的双拳紧紧握起,指甲几已刺入肉中,双唇咬得更紧,打定主意不论任极做什么他都不能示弱的哼上一声,连眼睛也用力的闭起来。

    手指开始无声的在露出来的肌肤上滑动,静谧的室内只有莫纪寒因为差愤而加重的呼吸声,此刻听来竟然不可思议的带上了一抹异色。

    任极的动作不慌不忙,似是感觉到了莫纪寒的打算,他的手指在莫纪寒胸上划过一个圈,淡淡道“那么,就让朕看看莫将军的本事。”

    手指在此时却不再原地逗留,而是猛地移到下方握住莫纪寒身体的中心点,略一施力。

    莫纪寒的牙齿瞬时刺进下唇,那声惊呼也被死死咽了回去,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任极的手在一握之后松开,然后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开始在那处用手指划着小圈,细密缓慢的动作,就仿佛织成了一张网,将莫纪寒层层裹住,且不容挣扎抵抗的越缚越紧。

    红绡中

    莫纪寒挣扎着扭动身体合起双腿想从任极的手指下逃开,铐住他的铁链被他拽得绷直,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室内回荡,掩住了他越来越重的喘息。

    任极察觉他的动作,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再次拖下来,将他的左腿牢牢压住,拉开他的右脚踝嘲笑道“怎么,莫将军想逃跑了么”说话伸开五指包裹住已经微微抬头的茎端用力的一握。

    莫纪寒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完全退去血色的唇颤抖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滚”眼中血丝满布,恶狠狠的盯着他。

    任极盯着他开合间浸着血色的唇瓣,只觉得艳丽到极致,伸手扣住他的下巴,拿食指在他唇上摩挲片刻,沾上些许血液到自己嘴边轻轻一舔,冷笑道“叫朕滚莫将军好本事”手移到他腰间,猛一用力,将薄薄的绸裤褪下少许。

    莫纪寒先是被任极碍眼的动作刺得撇开头,接着听到衣帛裂开的“嘶嘶”声,下身接触到冰冷空气瞬间的收缩轻颤让他大惊“任极,你敢”

    任极的手开始在他出来的皮肤上滑动,听到莫纪寒的话笑得更冷“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手指用力捏在他的胯骨上,另一手揪住莫纪寒散乱的发丝,俯下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说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嗯”

    骨骼和头皮间传来的剧痛让莫纪寒冷汗迅速沾满额头,紧咬的牙关“喀喀”作响,眼前开始发黑,完全没有精力去听清任极刚刚说了什么。

    任极克制住想要就这么捏死他的冲动,调整好呼吸从莫纪寒脸侧抬起头,目光不经意的一转便将他此刻的模样尽收眼底。

    因为过度用力手腕上已经被腕套勒出了道道红痕,臂膀上绷紧的肌肉在轻软的绸衫的遮蔽下柔化了线条,衣领半敝,露出的颈项和锁骨上已经密密的覆着层薄汗,汗水也将衣衫浸得有些湿,隐隐约约的透着光,在身上更加贴合,起伏的胸膛和其上挺立的两处小点完完全全的被展现出来,甚至还能看到淡淡的浅红。

    视线往下,是他极力想要合拢双腿遮挡的部位,衣角凌乱的搭在上面,烛火的映照洒下阴影,若隐若现间带着无法言喻的。再往下,是仍包裹在绸缎中的矫健双腿,肌肉同样紧张的绷紧,看起来有些僵硬。就这样看着,任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焦躁起来。

    莫纪寒被任极的目光这样肆意打量,极度的屈辱让他愤恨不已,拼命挣动被压制的双腿想要并拢坐起来,却在好不容易挣开任极的下一瞬间又被拖回去,锁链又是“哗啦”的一阵响动,衣服也在这串挣扎中更形散乱。

    任极的呼吸也开始不稳起来,脸色更是带上几分狰狞,急喘几声压住莫纪寒的肩膀“莫将军,你还想跑”

    右手伸向摆在床头的檀木矮几,自几下的搁板上取出件东西在莫纪寒眼前晃晃“还是说你想我用这东西来增加点情趣”

    在他手上轻晃的是另一条锁链,链头的皮套又宽又长,比起腕套大上好几倍。莫纪寒看着那个东西,片刻后猛然醒悟过来,顿时全身气得发抖,原本苍白的脸庞也因为愤怒而泛上红晕,挣扎更加激烈“你杀了我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若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一定杀了你”

    串串悠长的铁链相击声开始随着莫纪寒的声音阵阵回荡,任极的手却更加轻柔“杀你至少现在我是舍不得。”

    伴着他轻柔的话音,他的手已如闪电般伸出,将皮套套住莫纪寒弯折起的膝盖上方,然后执起铁链拉直,用比莫纪寒身长更短的长度将搭扣扣上他手腕锁链上的套环,“啪”的一声,搭扣合上,莫纪寒的身体被迫在他面前敞开。

    尽管他的身上还穿着衣服,却反而更加深了他的绝望感,在锁链合上的那一刻,他无力的闭上眼睛,就算是死,他也不受这般的折辱。

    这个想法刚刚一冒出来,他就有了动作。他的四肢虽然已经被制得死死的,可是他还有牙齿,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朝自己的舌尖狠狠咬下去。

    只是,有人的反应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他的牙甚至都还没碰到舌尖,一只修长的手指就已经伸了过来强制的塞入他嘴里,轻微的皮肉撕裂声传来,血腥气开始弥漫在口中。任极捏住他的下巴卸下关节后才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不当回事的瞄一眼手上鲜血的淋漓的伤口“我早说过,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

    莫纪寒言语不能,目光里的绝望更加浓厚,任极几乎是享受的看着他这样的表情,俯低身子让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被咬伤的那只手指轻抚着他的脸庞,划下道道红痕。

    下一刻,他的手上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条拇指宽的皮带上穿着颗弹丸大小的玉制小球,任极在将莫纪寒的关节接回去的瞬间将那个东西抵入他的口中,皮带绕到脑后,束紧。

    他看着莫纪寒的表情从疑惑不解到蓦然震惊,然后羞耻愤怒,最后恐惧绝望,始终不退的是其间夹杂着丝丝的恨意。

    任极把头垂得更低,专注的看着,几乎要看穿莫纪寒的灵魂。就是这样的表情,无论如何也不肯低头不肯求饶,而在今晚,他要将它彻底打破

    手往下掀开衣角再次握上那个乖顺伏着的器官,以着一定的力道和频率上下滑动,另一手探进衣底,落在莫纪寒紧绷到僵直的腰上。

    此刻的莫纪寒感觉生不如死,他无法咬住下唇,那些低微的呻吟任他再怎么忍也无法吞回喉咙,听在耳里就像尖锐的针尖一下下扎着他的神经。闭不起的嘴角也开始缓缓溢出唾液,在他的下颌划出一道冰凉入骨的痕迹,而他的身下,感觉被点起了火。

    轻薄到透明帐幔在这该本是无风的室内缓缓飘动,在莫纪寒眼中带起一片血雾,同时而来的,还有若有似无的清香。

    任极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由瞪大渐渐变得迷离,手下的动作加快却更加温柔,在他的耳边说道“你闻到了想知道那是什么么,那是绮梦。”

    莫纪寒闭眼,想将他的声音拒之门外,任极却靠得更近“这种香,价值万金,原因就在它很特别。”

    “特别就在,普通闻着它没什么,也就是宁神静气的功效强些。可是”说到这里,手指猛得压到莫纪寒胸前的红珠上,满意地听到他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可是,这东西,若是让情动的人闻到了,那就是绝对的催情香。而且,随着欲望的加深,它的香味就愈浓郁,功效也愈强,若是持续不断的用下去,会让人疯狂。”

    “而现在,莫纪寒,你闻到香味是什么样的”

    低低的笑声在耳边笑起,笑得阴冷笑得残酷,因为他看到了他想看的,那个人的眼中浓重的绝望也开始分崩离析,他说过自己要打破他的自尊撕碎他的骄傲,而现在,这个目标就快达到了。

    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与他的笑容相反,动作越加的温柔挑逗,握在他手里的器官已经颤抖着抬头,在凌乱的衣角下展现出漂亮的形状,濡湿了那层薄薄的绸衣。

    任极的目光就停在那个地方,毫不掩饰的看着,轻薄的绸衣因为湿了而变得有些透明,下面的风光隐隐约约的透出来,比起全数的暴露,这样的情景却是更多了几分。

    莫纪寒的双腕已经因为过度的挣扎而被紧箍的皮套勒得隐约出了血痕,他的心已经开始越发的慌乱惊恐,因为,他鼻端闻到的“绮梦”,已经开始变浓。

    身体的热度开始升高,从体内一点开始扩散全身,席卷过所有的感官开始焚烧他的理智,无法躲避的无力感和让他几欲死去的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煎熬。愤怒的吼声和痛苦的闷哼在被堵住的口中全成了惑人的呻吟,让他想狠狠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可以闭眼不去看,却无法阻止自己不去听。被润滑的器官让任极的动作更加流畅,也伴随着清晰的摩擦声,一声一声的是比鞭子更加可怕的折磨,抽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他的心脏随自己那声音和自己的呻吟阵阵紧缩,紧缩到他甚至希望能就这样绞断心脉,但失去所有内力的他,却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满是血丝的眼中此时更是一片鲜红,浓艳到让他几乎窒息,任极就在他上面俯看着,看他的眼角泛红浮起水汽,让那双曾经晶亮有神的眸子看起来有着从未见过的迷离。原本干爽紧致的肌肤也被越出越多的汗珠浸湿,摸起来已经挂手,虽然没有完全看到,任极却能想象,也就在这刻,他发觉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红绡下

    没有丝毫犹豫的,任极将那条薄薄的绸裤扯了下来,“嘶啦”一声轻薄的料子顿时就成了碎片,凌乱的从光裸的肌肤上滑下,再也起不了半丝遮蔽的作用。

    莫纪寒喉咙里呜咽出声,铁链“哗哗”直响,越发死命的挣扎起来,全身都在颤抖。任极的手掐上他的颈子,扳过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食指不轻不重的在耳垂旁轻挠着,看他的眼睛愤怒中带着恐惧,水汽将它们映得明亮中又带着几许迷蒙,嘴角缓缓拉开弧度“怎么这事上还有莫将军害怕的事”

    也因为莫纪寒这样的眼神,任极最终有了决定,掐住他颈子的手落到衣前的系带上。既然要征服眼前这个男人,那便要征服得彻底

    这次,他没有如同扯开裤子一般,而是用一种折磨人的缓慢轻轻拉开那些系带,一分分一寸寸的,他在享受,享受他这样的举动给身下的人带来的羞辱,他甚至感觉有些上瘾。

    莫纪寒果然再次将头偏开,眼睛紧紧闭起,细密的汗珠已经是成串的从额间滑下,呼吸间的热气仿佛灼伤了他的喉管般,连喉结都有些颤抖。

    衣带被渐渐拉开,被遮掩住的肌肤开始寸寸暴露在任极眼前。那是一副确实的男人的身躯,更准确的说是武将的。

    肌肤并不光滑,风吹日晒的甚至有些粗糙,肌肉线条流畅紧致,小麦色的底色上纵横交错着无数的伤痕遍布其上,有新有旧的相互叠加,刀伤、剑伤、箭伤、鞭伤,所有的都历历在目。

    尤其是新近的鞭伤,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是深褐色,凝固的血痂在边沿翻卷的皮肉上分外可怖,犹如条条扭曲的毒虫占满了这副身体。

    任极怔了怔,随后目光下移,他初时并未留意,这时再看,双腿的肌肤上也一样满是伤痕,都是旧伤,虽然不若上半身骇人,却也不少,斑斑驳驳的将本该均匀的肤色切割成深深浅浅的凌乱。

    手指开始在这些伤疤上划动,感觉到指下的肌肤一阵阵的抽紧,因为他的挣扎,不少新结痂的伤痕裂开,露出里面新长出的淡粉色新肌,因为情动的关系已经转为胭脂色,还有些没完全愈合的地方已经开始渗出丝丝的血色,让本该可怖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妖娆起来。

    至少,看在现在的任极的眼里是这样的。

    他低头“不愧是将军。”

    然后张嘴,狠狠一口咬上他肩膀上刚刚愈合不久的伤痕,破开血痂,刺穿柔嫩的新肌,舔吮起涌出的血液。

    身下的人立刻颤抖起来,喉间的呻吟更重,绷紧肌肉抗拒着他的侵略,被生生撕开的疼痛让他被挑起的欲望顿时消减不少,鼻端缭绕的香味开始淡下去,虽然疼痛依旧,他却安心不少。

    可惜的是,因为不能隐藏,所以任极很快发现了这点,他沾染着不少血迹的唇开始移到莫纪寒的耳垂,含住轻吮,舌尖开始在其上打转,手再次拢住了那刚刚有些垂头的地方,以着一种绝对的恶意快速摩擦起来。

    莫纪寒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然后伴着痛苦的呻吟开始挣扎起来,铁链声再次回荡,刺激着两人的神经,然后,他唯一自由的那只左腿被拉得更开。任极已经变得坚硬炽烫的东西紧紧贴上来,那是莫纪寒的噩梦

    湿热的舌尖还在耳廓间打着转,呼出的气息如火,让他半身发麻,被强行亵玩的地方也再次被迫抬起头,无奈而颤抖的滴落的液珠就像他无法流下的泪。呼吸间,香味骤然变浓郁,刹那间将他层层笼罩。

    将他挣扎的腿压在自己膝下,任极空出来的手抚上他的腰,无视他的僵硬渐渐攀爬向上,最后在胸前的红朱上停下。

    任极没有动,莫纪寒的呼吸似乎顿了顿,感觉到的任极往他耳中轻吹口气,笑道“莫将军,你说,你会不会求我”

    莫纪寒的身体更加僵硬,脸颊绯色浓艳,唾液早将那颗翡翠玉珠浸得一片水色,连着自己嘴角的那道银线在烛光下是摄人魂魄般的勾引。

    只是唇瓣依旧有些苍白的干涩,任极咬上他的下唇,撕扯碾磨过后让原本的苍白干燥成了微肿的红润,越见靡色。

    越来越重的喘息和呻吟开始从莫纪寒的喉咙传出来,无关理智,只是本能逼得他如此,也正因为如此,灵魂肉体的被撕裂践踏更加让他生不如死,如网般越缚越紧的迷香成了附骨之毒,无孔不入的渗入全身,拉着他堕往深渊。

    原本僵直着的腰身开始挺起来,与后仰的脖颈一道组成优美利落的弧线,汗珠沿着不住收缩的胸膛滚落到下腹,最后终至隐没在两人紧贴的地方消失不见。

    视线再稍稍往下,便是被强行分开的双腿,其中一只被铁链拉开到极限,匀称而紧绷的肌肉和皮肤上的道道旧伤却因为被压制在皮套下未完全掉落的薄绸而显得隐隐约约。另一只,完露地被任极抬高后压向肩前,完美的线条此刻看起来让人血脉贲张。

    半是抗拒半是沉沦的表情让原本英挺坚毅的面容有些扭曲,紧闭的双眼显现出他的痛苦,微微翕张的鼻翼上细小的汗珠和无法闭合的嘴又让这些看起来该死的吸引人,甚至能诱出最深层的暴虐。

    所以任极在手中的动作不曾停止的情况下,以牙齿开始一个一个咬开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血色渐渐渗出来,如同钝器切割般的疼开始让莫纪寒的神智在痛苦的清醒和沉沦的迷离间拉扯,逼得他快要发疯。

    与之相对的,是任极越动越快的手,莫纪寒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折磨,慌乱的挣扎间反而将自己更将他手中送去,两人间贴得更紧了。

    只是,任极除了呼吸略显急促粗重外,他的表情还算正常,只是眼中不时冒出灼人的火光,他的衣服也依旧整齐的披挂在身上,如果不是紧贴的身躯,甚至都不会察觉他身体上的变化。而被他牢牢制住的莫纪寒,在这样的对比下,更显得狼狈不堪。

    无法渲泄的欲望前端液珠滴得更急,甚至已经将任极的下裳濡湿,任极以指甲在那突突跳动着的血管处划下一道浅痕,然后顺着下滑,猛的按到更加诲涩的所在。

    突然而至的侵扰让莫纪寒的腰瞬间浮起,紧闭的眼睛也同时张开,想要躲开后方却无法避免的与任极的前面愈加贴合,细微的摩擦在此时的两人间爆开火花,任极顿觉眼眶发红,忍不住低咒一声,手指更加不留情的刺进去。

    莫纪寒眼前一黑,感觉世界分崩离析。

    已经湿滑的手指在遇到抗拒后停留片刻,然后继续往里,滚烫的温度和柔软的缠绕险些让他有些把持不住,控制住心神,他没有丝毫耽搁的又加进一根手指。

    唇开始从莫纪寒的颈项开始密密麻麻的留下印记,到锁骨、前胸、小腹,然后再往上,回到耳畔,极尽所能的挑逗。

    他要看的,就是他的哀泣求饶,从身到心的征服,而不单单只是身体。

    莫纪寒颤抖得更加剧烈,任极的挑逗和迷香几已让他神智全失,唯一的清明的来源只是他侵入时的疼痛,而随着动作的深入,疼痛,已经越来越淡薄了。

    而后,在任极的手指按上某处的时候,他彻底败落,再无力抗争。

    喉间的呻吟无力中带着从不为人所知的媚色,连身体的颤抖都成了无声的催促,任极的声音从此刻起成了他今生最可怕的梦魇“你这是在求我”

    他倔强的不肯屈服,却被堆叠而来的快感压迫,最后的最后,他昏乱的神智已经记不清是不是在任极恶意的逼问下点了头,他最清晰的记忆是在任极真正侵入占有的那刻,紧闭的眼角最终滑下的泪珠,那温度灼痛了他的脸。

    随后的撞击和承受,他强迫着自己去忽略忘记,而浓郁迷乱的香味在这时帮了他,彻底斩断他的一切感知,让他在醒来后所记得的不过是满室如毒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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