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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翅/深宫囚续 第7节

作者:鸠羽千夜 字数:27163 更新:2021-12-31 01:46:04

    莫纪寒讶道“这就开始招了还以为怎么也要多熬几日的。”

    十九笑笑,“属下也没有料到。另外几个人在二十二手里,想必也撑不了多久的了。”

    两人正说话,门又响了,转头一看正是二十二,莫纪寒笑道“果然,正说着就来了,进来吧。”见二十二手上还拿了两支小竹筒,便问“可是还有别的消息”

    二十二进门的时候差点没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瞧着十九那副俾睨自己的模样好容易才克制住拔刀的冲动,将手上的东西恭敬递到莫纪寒手里,“回将军的话,确是有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这是老六他们从大营那边传来的消息。剩下的是属下负责的口供,他们全交待完了,还请将军过目。”

    三个在站在一处就着情报先大致订了接下来的计划,等到谈完走出来,二十二终于耐不住了,一抖手寒光一点就朝十九扎去。十太早有防备,身形连闪,二十二不依不饶的追上去,一个跑一个追,不过片刻就打出几里地去。

    追到后面,二十二把袖里刀往地上一扔,“简直没有人性,赌赢了就算了,还不让我打两下,又打不死你。”

    十九轻飘飘的站在树枝上晃荡,“凭什么,输不起还是不是男人”

    二十二搓搓脸,“老子当然输得起,但也没有这种输法,一输六年,我也没哪里不如你啊,怎么次次都输。说吧说吧,要什么。”

    十九,“没办法,你比我蠢。”

    二十二脸一黑,“少废话快说”

    “听风小榭。”

    一听这四个字,二十二脸都绿了,跳起来大叫,“什么你竟然打这主意卑鄙无耻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自己舍不得就想掏光我吗居然连老婆本都不给我留不干老子的假期你全拿去,听风小榭,休想”

    瞧着二十二跳脚的模样,十九挑起一边眉毛,慢条斯理的回道,“哦”

    那边莫纪寒觉得书房里坐久了有些乏,便信步踱到屋外,这边的情况都在掌握中,他倒也不急着看那些口供,只好奇大营中是否又有变化,竟送了两封密信来。是以先拆开了竹筒,取出信函,看起来竟是写了不少字,莫纪寒慎重起来,小心打开了信函,却只见开头一句“亲亲,念汝日甚,辗转难眠”

    莫纪寒顿时脸红耳赤,明知周围没人还是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捏着信纸快步走回书房去了。

    他先是将那信纸扔到一边去,想要仔细研究口供,哪知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只得作罢,将那扔在一旁的信纸又重新拿回来。那信之前捏在手里都被揉作了一团,莫纪寒将它展开跳过开头往下看,还好后面没有写什么出格的东西,都是聊天日常琐事,里面倒有不少小太子的,长了几颗牙、爬得有多快等等不一而足。结尾的地方委婉的提示了一下关于用药的事,末了强调莫纪寒绝对不能当没看见,一定要回信。

    莫纪寒看完了信,思索片刻,拉过一张信纸提纸蘸墨刷刷几笔一气合成,取了一个竹筒将信封好,便着人送出去了。随后拿过情报专心致志研究起来。

    远在皇城的任极百无聊赖的在御书房逗被他摆在御岸上的儿子,“小子,你说,你娘会不会不把你爹的信当个事儿啊。唉,他就这脾气挺讨厌的,你父王我真是想一想都头疼。”他边说边去戳儿子那包子似的小脸,小太子当然不可能回他的话,只瞪着圆眼睛瞅了他父王几眼,然后张嘴,“噗”的一声喷了他父王一脸的口水泡泡。

    第62章 第章

    长梁山绵延千里,山深林密,此时在满目浓荫中渐渐泛起金黄深红,已是一片秋日光景,莫纪寒站在山寨屋顶上极目远眺,此时是最好的光景,若是再拖下去,便是大雪封山,再行不得路了。

    他正看得入神,便有人几个纵身跃至他身后,“将军,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莫纪寒点点头,“辛苦了,这便开始吧。”那人应是准备离开,莫纪寒叫住他,“且住,还有一事。现在大寨位置既已摸清楚,便找几个机灵点的去盯着些动静。冉阿大肯定也早已得了消息,必有应对,盯牢些。”

    在长梁山深处,一处峭壁入云,壁底是连绵的坡地,又被人工开凿过,修筑不少工事,将里面错落有致的建筑围住,是一处占地颇大的山寨,竟已有些城池的规模,虽然还不能称固若金汤,却也易守难攻。

    在那大寨里,最大的一处乃是“聚勇堂”,里面正是火光燎燎,人影幢幢,正陆续环厅而坐,粗略一看也有数十人。待那些人坐定,便有一大汉赤膊上前擂响堂前摆放的一面大鼓,鼓声低沉厚重,三声后大喝,“有请总把子”立刻便有人将这一声远远传开去,竟也将气势做了个十足十。

    伴着鼓点便有一人大步过来,手扶一柄紫金九环大刀,衣服只披了半边,露出半身虬结的肌肉,那膀子上还纹了一只大虎,做踏石啸山状,极是威风。

    来人便是那个冉阿大了,他长得不高,却极为壮实,相貌平平,若只是干屠夫的老本行也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村夫。然而如今成了山匪头头,许是杀得人多了,满身血气,看起来很是凶戾,竟是叫人一眼难忘的后怕。

    众人见他来,纷纷站起来行礼,均称呼他“总把子。”

    冉阿大看也不看他们,只大步迈进,往大堂正中唯一摆的一张太师椅走去,那太师椅远比普通的规格要大上几圈,上铺一张完整的巨虎皮,虎头搁在椅下,几乎与那椅子等宽,瞧来竟是为了那张虎皮特地做的这么一张椅子。

    冉阿大几步过去,将大刀立在椅旁,等在椅子上坐定,这才摆了个“坐”的手势,下面的人这才坐回去。

    冉阿大扫视一圈,见下方倏忽安静下来,十分满意,这才开口,“诸位,”他声音十分洪亮,这番并不见如何刻意竟也轻易响过大堂,还有隐隐回声,可见内功底子也很是扎实。底下无一人敢随意说话,均静静听他讲话。

    “各位之前想必也已得知了朝廷要剿匪的消息,虽然现在还没有动静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但还请诸位莫要放松。毕竟现在马上就要入冬,朝廷既然说要剿了咱们,总不可能无功而返,肯定是要在大雪封山之前打一场的。大家这便回去准备,顺便向下属的那些小寨子传个消息。”

    坐下的纷纷称是,冉阿大一双戾目盯着他们,嘴角挂笑,“不过大家也莫要太过紧张,这阵仗又不是没见识过,咱们这次也要叫他们无功而返”

    下面的人也立时叫嚣起来,“定要叫他们无功而返”

    等闹过一阵,冉阿大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又道“这次事态紧急,也不留各位在此戏耍了,等会随阿武下去领些物资,也算我的一番心意。等此次事了,诸位再来我这里,好好庆贺一番”

    大家便都纷纷称谢,又一个一个拜别这总把子,这才下去了。

    而等人一走空,冉阿大挂在嘴角的笑也没了,随手操起大刀大步回了自己住处,一推门劈头便问,“有什么消息”

    下面跪着的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回爷,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如今营中防得跟铁桶似的,什么消息都探不出来,好容易潜进去的两个不出两日就发现被抛在了外头,连个人样都没了。新来的将军连个面都没露,是圆是扁都啊”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脚踢翻在地,求饶的话来不及出口,只来得及叫上一声就已身首异处,那颗脑袋被冉阿大踢得滚出老远,“没用的东西”

    又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哭声,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只不耐烦到喝道“哭个屁”一脚踹碎了遮挡的屏风,也不关门,几步就来到床帷前伸手扯下床幔一丢,将里面那个被捆住的女人抓在手里,“弄死你。”

    女人的哭叫声远远传出去,有两个人低着头匆匆过来,将地上的尸体草草裹上,一个拖了出去,另一个拎了水桶刷地。冉阿大就在不远处毫无遮掩的施暴,这边的却是头也不敢抬,地不擦干净又不敢走,只能瞪着眼睛盯着那滩血渍拼命刷,全当自己聋了。

    等到女人的声音微弱下去,他也终于刷好,拎着水桶飞也似的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因为剧情的关系没法写肉,但是我炖了一个基三的肉,c是丐苍,就以此祝小伙伴们节日快乐啦基三肉放在新坑里,欢迎大家去捧场哟

    第63章 第章

    谁知还未跑出多远,又被人从后面叫住,只得停下来。后面的一个山匪走上来,扛着刀吊着眼角上下打量一眼,见他全身打摆子似的抖,嗤笑道“没出息。一辈子就是个给人擦屁股的命了。”又朝着那屋子一歪头,“明知道里面在办事一会就要有人善后,跑什么跑把水倒了,回去等着。”

    那人还在抖,头也垂着,没有出声。山匪等了会不见回应,顿时不耐烦,一脚踹在他腿上把他踹得踉跄几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赶紧滚过去不然今天别想吃饭了”

    他这才挪着步子往那里走,等走到门口,已是两股战战怎么也挪不动了。他正扶着门框喘气,冉阿大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还在系着腰带,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表情,见了有人守在门口也不过斜一眼,等腰带系好,便大步走了。

    那人等冉阿大走后好容易鼓起勇气进去,却只瞧了一眼就“卟嗵”一声跪下了。那女子早已断气,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依稀只有十六七的模样,此刻全身,处处都是青紫的瘀痕,头脸青肿,口鼻渗血,圆瞪的双眼里一片血红,腿还张着,身下斑驳血迹与静水混作一处,脖子上的淤痕指印格外扎眼,肿起老高一圈,显是被人反复掐捏成的。这惨不忍睹的模样简直让人没有勇气看第二眼。

    那人跪在床前全身抖如筛糠,几次想去握那垂在床边的手,却都半途无力垂下,然而他还有点神智,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后终于撑着站起来,胡乱抹了抹脸以后将被子往那女子身上一裹,又将床单扯下一团塞在自己怀里,便抱着女子踉踉跄跄的走了。

    处理这等晦事,自然不会从人来人往的地方过,这屋后有一条偏僻小路通往院外的山中,平时派只几人把守,因这处直通一条断崖,倒也不担心什么,是以守卫的几人平时也懒散松懈,又觉得总是守在这里既晦气又没前途,心里颇有不满,也就更不愿意上心了。

    此时轮班的几人正百无聊赖的把自己晾在太阳底下掷大小,人手一个烟袋子抽得云里雾里,见有人出来,也只无精打采的掀掀眼皮。

    看那人抱着棉被走过去了,才嗤嗤地笑“老大最近那活儿眼看着是越来越猛啊,隔两三就弄死一个,看来以后一个是不行的了,只怕一次得弄五六个才能消火。”剩下几个都跟着笑起来。却有另一人靠着块石头抽口烟,慢悠悠的吐一口,“你们懂个屁,最近没听说朝廷的又来了吗,老大正烦心呢,拿这些娘们儿撒气。”

    那几个不以为意,“什么狗屁朝廷,不照样被我们打得哭爹喊娘。”

    “唉,听说这次的不一样,谁知道呢,以前你们看他弄死这么多娘们没有”

    那几人不吱声了,这人又慢慢道“不管怎么样,早做打算总是不会错的,我们当土匪是为了享福不是为了送命的,你们说对不对”

    那几人听了也点起头来,又听他说道“而且最近又出不去,老大把那些女人一个一个弄死了,我们哪里还闻得到点儿腥。以前好歹还分个给兄弟们耍耍,现在你们说说,都憋多久了。”

    几人听到这里也显出些不奈来,“他妈的说的对啊,寨子里女人说是不少可也不多,照这么下去,只怕很快就得死绝了。且不说女人,这吃的也都快成猪食了。”

    他们在这里说得热闹,全没满意那个处理尸体的男人正是越走越慢,正努力地听着他们说话,然而脚步毕竟不能停,走得再慢,也离得越来越远了。

    那男人抱着棉被慢慢走到断崖处,虚脱似的坐倒在地,那棉被有些散开了,露出里面女子圆瞪不甘的眼睛。他抖着手去合那眼睛,却没有成功,他眼泪终于流下来,嚎啕着嘶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爹没用,爹没用啊。”是他叫她逆来顺受,是他叫她不要反抗,他总觉得就算被糟蹋了但能活着就是好的,就能看到点希望,却没想到让她受尽了侮辱以后却得到了这么个结果。是不是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让她自尽更好。

    但是他做不到啊。

    其实是他自私,他就剩了这么一个女儿,他害怕被单独留下来,他跪在女儿跟前苦苦哀求,信誓旦旦的说会带着她逃出去。她那时候也跪下来,哭得撕心裂肺,却为了他这个没用的爹,活了下来。

    是他没用,若是他能早一天做决定,不是那么懦弱胆小,他的女儿也能活下来。然而就这么一天,什么都毁了。

    他紧紧抱着女儿的尸体伏地痛哭,却也到底还有几分理智,不一会便爬起来随便抹了抹了脸,张着通红的眼睛终于将女儿的眼睛慢慢合起来,“你爹虽然没用是个懦夫,却也发誓一定要给你报仇你若有灵,便一定保佑爹这一路不死,待大仇得报,爹便随你去了”

    他将那条床单扯成了布条,用它将女儿尸身紧紧缚在身上,转身闭起眼,深吸一口气,竟从那断崖处滑了下去。他面贴悬崖滑下,被那山石的嶙峋棱角刮得生疼也似感觉不到,只拿手不停去抓那些突起的山石枯藤,好让自己滑得慢些,只是身上负重,速度还是越来越快,尽管如此,他也拼了命让自己尽可能贴住崖壁,到实在贴不住了,也硬是扭转了身上,让自己先着地狠狠摔到了地上。

    那是断崖下伸延出来的一个突起的山石,那山石宛如一个小平台模样,却是狭窄非常,他趴在那上面拼命喘气,半天也没爬起来。

    这处还是早几月他发现的,也是有一次被指使着来丢尸体,那时这边草木茂盛,他一个不慎脚下打滑,连惊叫也不及自己就栽了下去,他拼命伸手抓挠,好容易捞住了一根细藤却还是直往下掉,那细藤也拽他不住,绷断了。

    他眼瞅着细藤断开,“我要死了”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砰”的落地了,直摔得眼前发黑,满嘴的血腥味儿。也是那时候,他就发现这处竟连着一条山道,说是山道也不准确,只不过是一条细细的石棱,勉强能让人行走,却曲曲折折的直通下方。

    那石台窄小,站在上面根本发现不了,若非像他这样掉下来,谁都不可能发现。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的地方,这不是路的路太过危险,他们若是逃跑,只能挑晚上,白天都已十分凶险,换作晚上去走,简直有死无生。却没有想到还是难逃一劫,然而比较起来,他真是宁愿摔死也不想女儿遭这份罪

    他趴在石台上,等缓过一些,收拾心情扶着山壁站起来,胸前已是鲜血淋漓。他一把扯开自己那件破烂衣裳,将它奋力抛到前方,见它飘荡下落挂到下面的树杈上后,振作精神,将女儿尸身从背后挪到身前系紧,口中喃喃“女儿,你一定要帮爹,爹绝不能死在这里。”说罢,紧贴山壁踏上了那条石棱。

    十七蹲在树梢等十九来替班,他们已在这周围监视了三天,冉阿大的举动他们清清楚楚,又见这山寨贴山而建,修有六座高大的瞭望箭塔,视野十分宽阔,让他们也不敢太过靠近。那山寨中来往巡逻十分紧密,更时不时有小队的探马被派遣出去,一股准备开战的紧张气息,却又忙中有序并不见慌乱,可见这帮子山匪是打算硬拼一把了。

    远处传来山雀的几声鸣叫,十七警觉抬头,很快见到一条黑影鬼魅似的掠过来,轻飘飘的落在他旁边。“怎么样”

    “老样子,没见什么新动静。这边实在离得太远了,想探出些什么有些难。”

    “嗯,你回去复命吧。”

    十七却蹲着没动,“不急不急,我就挺好奇的,你怎么二十二了这两天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与我何干。”

    “肯定是你,上次我还听到他说要把你剁八块,不是你惹的他怎么可能那么大火”

    十九正要说话,却听到一阵“哗哗”的轻响,两人警觉起来,一起发往声的地方看去,只见那枯黄的草丛一阵摇晃,不多时滚出一个球来。

    第64章 第章

    十九做了个手势,让十七留守,他飞身下去查看,见那球模样的东西是个棉被,似乎裹着什么东西,飘散着隐隐的怪味。他屏住呼吸,抬脚踢了枚石子上去,见没有反应,这才用脚尖去拨,一张肿胀中白里泛青的脸便露出来,分明便是一个死人,瞧着是一个死去多时的女子。

    而随着棉被散开一些,那尸臭的味道便更加明显了,幸尔现在天气已经冷,尸体还未开始腐坏,否则只怕要将人熏一个跟头。而这尸体下面,还压着一个人。

    十九这时才看清这尸体是牢牢缚在这人身上的,他蹲下身扒拉两下,将那人露出来,发现虽然那人全身伤痕累累却还有口气。十九这才冲树上招手,叫十七下来。

    十七落地一瞧,“啧”的一声,“哪儿冒出来的还抱着个尸体。”他眼睛转了两转,去看十九,十九一龇牙“该回去的是你。”

    十七的脸色已然青了,十九又道“还有一个活着的,你下手可悠着点别弄断气了,他能跑到这里来,说不准知道些什么。”

    “废话,当我傻的么”

    十七围着转了两圈,伸手在腰间一抹,竟将腰带解了下来,扬手一挥,将那腰带缠住两人往自己肩头一架,顿时一股尸臭扑鼻而来,熏得他直翻白眼。

    十九在旁边笑得的打跌,“你可慢点跑,别把裤子跑掉了啊。”

    十七没法开口说话,送了十九一个大白眼,运起轻功走了,他要赶紧回去“卸货”。而且这一背上,他也发觉那老头有些发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幸亏有个大棉被,倒也能挡挡风。

    他一路几乎是脚不沾地往回跑,倒是让他的鼻子好受了点儿,身上负着一具尸体一个昏迷不醒的,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干巴巴的老头,毕竟是一百五六十斤的重量,也不轻松。

    他正跑着,突然听到一阵“嗬嗬”声,像是人嗓子里发出的喘气声,顿时脖子一凉汗毛全竖起来了,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诈尸了

    停下来壮着胆子斜眼一瞄,原来是那个老头被颠醒了,不过人还不清醒,只是拼命扬着脖子嘶叫了一声,“救命”便又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十七一探他鼻息,虽然还有,却也弱得随时会断的模样,他也真不敢让人死了,从怀里摸了一颗保命丹托着那人下巴往他嘴塞,又捏了两把喉咙,确定吞下去了才运起轻功疾走,心里却在肉痛,那保命丹可精贵,一人只得一颗,伤重保命的好东西,也不知道回去以后头领会不会再补发一颗。

    等跑到落脚的山寨前,他已经出了一身大汗,看守的护卫瞧着他背着个小山模样的东西,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迎上前瞧个究竟。

    十七见有人来接,当即把人放下来,喘着气道,“快带去给大夫瞧瞧,可不能让他死了。”他情急的把人往来人怀里塞,却不想那老头还和自己女儿绑在一处,他没拿捏好倒是差点又将人给摔了。

    接应的护卫三两下把绑带割开,带着那老头跑了,十七蹲在地上,看着那女子的尸身,叹了口气,这地方可没棺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药就没停过,真是太郁闷了tottottottottottot

    第65章 第章

    最终,这事报给了莫纪寒,终是吩咐下去砍了树,做了个粗陋的棺木,又找来寨中女侍,将死者净身更衣才入敛。虽则尸身恐怖,却也没让那几个女侍惊怕,她们都清楚,若非是自己命大早早被救下,下场恐怕也同这苦命的女子差不了多少。

    为这女子净身时,都是两眼含泪细细收拾,头发也仔细梳好,不管怎么说,总要让她干干净净的走最后一程。

    而那个只剩一口气的老头,到底救了回来,整整昏睡两日一夜,到第三日上,大夫前脚诊过脉刚走,药侍正守着炉子熬药,突然听见屋里动静,忙奔进去看,却见那老头从床上蹦了起来,见他进来,冲上去就抓着一阵乱晃,“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刚喊完,又是两眼一翻,一头栽倒。

    药侍吓得不轻,顾不上自己头晕眼花,赶紧将人扶到床上,三两步冲将出去,将走没多久的大夫又拖回来。

    一把脉,急火攻心,又几日未进粒米才晕过去,倒是没有大碍。大夫取了嗅瓶在他鼻子底下晃了几下,人便悠悠转醒。

    醒了倒了脱了力,没力气再蹦起来,却也扯着人问,“我女儿呢”

    这人来时背着个尸体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到今日才知竟是他女儿,想起那女子的惨状,大夫和药侍都是心下恻隐,便将女子下落告知,同时劝道,“便是心焦,还是先进些吃食,再去不迟。”

    说话间那药侍已经端了吃食进来,毕竟几日没吃东西,只能吃些流食,那人接过,也顾不得烫,几口就将粥倒进嘴里,擦了把脸就往外冲。

    大夫看着他的身影,摇头叹息,“也是命苦之人。”转头吩咐,“等会他若没回,就把药送过去吧。”

    顺着之前听到的话一路跑,终是跑到了一间屋子前,已布置成了灵堂模样,白幡飘忽,更有着麻衣的人进出,他的眼,一下子红了。

    慢慢走进去,灵堂虽简陋,却也是事事俱到,正中置着棺木摆着灵牌,只是牌位上目前还是空的,有二个女子跪在堂下,披着麻衣,往火盆里烧纸钱。待得烧完站起,才发现有人正愣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两人打量一阵,心里已是有数,交换一个眼神,便走过去行了礼,道“还望节哀。”

    那人也没说话,只往里走,两人出得灵堂体贴的将门关上,那些天杀的土匪,很快就将迎来他们的报应

    门一关,灵堂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白烛燃烧时的轻微声响,他上了香,走到棺木前时已是泪流满面,棺木虽是临时削制,却也十分用心,棺盖并没有下钉,用点力一推,便缓缓滑开了。

    女儿正躺在里面,被打理的整洁干净,瞧起来依稀还是曾经清秀模样,“女儿,爹一定带你回家”

    不及擦干眼泪,他便走出来,药侍正在门口作势敲门,还未把药递出去又被抓住了肩膀,捏得生疼,“你说你们是朝廷的军队,我要见军爷”

    莫纪寒正在写军令,他这将军也当得颇有些无奈,除了在身边的近卫,一个兵将也没有,他知道如今身份尴尬,任极更不乐意他在人前露脸,虽说真打起来了总得出去,但在现阶段,还是能不出面便不出面的好。是以遣将调兵,均是通过近卫传达,可喜的是,这般特立独行,没人敢有意见,更不敢不听。

    当今圣上不按理出牌是出了名的,雷霆手段也是出了名的,旁的不说,眼前的江北大营便是个好例子,也不知是触到了圣上的哪根神经,发落了一大批营中的武将文臣,罪名却是没有透露分毫。而这之后,圣上突然发了狠,巡按使一批批的派下去,折子一本本的递上去,各地大大小小官员但凡被查出鱼肉乡里中饱私囊排除异已等等的,砍的砍谪的谪,流放的犯官及家眷数不胜数,西北东南边境兵所顿时忙碌起来,短期内倒是不发愁兵员的缺额了。

    调来缴匪的将官全被圣上警告过,乖乖听话好好打仗,有军功升官发财大大的,谁要是敢蹦高作对,就滚去边塞种地,为边塞的经济发展做贡献去吧。

    是以虽然有不少人心里只犯嘀咕,有这么打仗的吗还军功,不会又被揍得屁滚尿流吧但也只敢心里想想,说出来是没胆子的。

    好在,新任的大将似乎很靠谱,布兵排阵井井有条,再联想一下圣上在大营中的动作,军功,或许并不遥远这样想想,心头都有点发热啊。

    莫纪寒听说人醒了要见他,立刻便让带过来,那人一到,立刻跪倒连连磕头,“小人知道一条小道,或对军事有利,只求将军破匪寨,为小女报仇”

    第66章 第章

    那条儿小道,莫纪寒当即去看过,想从那里攻破山寨是不大可能的,但于奇袭倒是有些作用,加上那老儿在那寨中时日不短,很是知道些布局,待图画出来,一番参详,发现足可以打那寨中粮仓钱库的主意。

    毕竟是一堆儿山匪,日子过好了以后谁也不乐意再去干苦力活。是以物资入仓入库这种事,他们也只是拿着鞭子监工,谁也没想过竟是溜走的一尾小鱼,就足以惹下大祸。

    近日,军营调动频繁,山下已经建起工事,那些山间小道均被拓宽,有火炮被骡拉马拖的拉上来,瞧着那方向,竟是稳稳的往着主寨的方向而来。

    冉阿大这下有些慌神了,怎的如此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而外围的寨子竟是连一丝儿风声都没透出来他心知此次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但到底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在寨子里拉磨似的转了几圈之后就稳了下来。火炮虽然威力大,毕竟笨重,这里可是山中,想那么快运过来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冉阿大找来几个得力手下,吩咐下去。

    想用炮轰,老子又不是傻的,会乖乖让你轰。就算不能全部砸了,能弄哑火一个是一个

    另外他也打算趁此扰乱对方视线,到现在为止,他仍旧不相信那些吃皇粮的软蛋居然能找到他的老巢所在。只以为是正好撞到死耗子,等他再如之前那样故布迷阵,就不信那些白痴不晕头转向。

    之后几天,果然如他所愿,将那些家伙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火炮也折损了十之二三,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扰乱之法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官军们最开始队形乱了少时后很快便结成队形,仍旧有条不紊的按着路线行进,他们甚至不对挑衅的山匪进行追击,而是用了一种令人措手不及无法抵抗的方式。

    官军一阵阵列成楔形,火炮在最外围,一点客气也不讲,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先轰一轮,实心铁球一顿砸,什么血肉之躯都没那胆子靠近了,长了几十百年的老树也扛不住,吱吱嘎嘎的倒了一片,要是哪个倒霉蛋正躲在附近,跑都没地跑,只有被砸成肉饼的份 。

    这下别说搞哑炮扰乱视线了,跑都来不及啊,还得跑得够快,若是慢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冉阿大接到手下的报告,顿时就上火了。看来这回朝廷是下了狠心要把他给掀了,他也不是傻的,江北营中到如今得不到任何消息,必定是出事了。他甚至能想到,必是之前那边就已经不好,朝廷中已有所察觉,如此出手才又快又狠,将他的眼睛戳瞎耳朵弄聋,让他掌握不到外边的一丝动静,借此调兵遣将做了万全的准备。等到他有所发觉的时候,人家都已经要打到家门口来了。

    这次,恐怕没那么轻易冉阿大想到这层,脸色一沉,他琢磨片刻,摒退左右独自一人往山寨后方走去。

    他虽是个杀猪的,却不是猪脑子,不然也弄不下这么大个山寨,他却也是个青出蓝胜于蓝的心狠手辣,那个便宜师傅,也早早被他药死了。只是那老头子死前的那一番诅咒,却也给他提了个醒。

    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可以,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拼命,不行虽然丢了这一片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着实可惜,但没什么比自己的命金贵。好赖这些年仗着这些个寨子手头上搞了不少好东西,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如今走的地方正是他的后路,那地方,是他那个便宜师傅之前住的地方,那家伙老了,教出这么一个徒弟以后也懒得再折腾,便找了个清静地方,结果清静没两年,就去见了阎王。这地方却被一直留下来,冉阿大借着怀念恩师的名头,没少在这里折腾。如今,看来是大大派上了用场了。

    他这人毕竟有几分小聪明,也懂得变通,虽然爱金银,却也知道跑路的地方不能搞那些玩意,于是这些年早用了化名在外间置办了不少产业,金银财宝一部分过了那些产业的明路后进了钱庄,一部分被换成了银票,被结结实实的藏好了。

    如今他来这里,便是要将这些家当全数清点一遍,情况一有不对,立即跑路

    第67章 第章

    山上的炮轰声还在继续,简直是平山开路的利器,炮声一响,鸟兽走避无影,更别提人了。什么岗哨埋伏统统的不管用,那些奉命扰敌的山匪躲在山窝窝里直锉牙花子,这砸的是炮吗这是烧的白花花的银子啊,朝廷真有钱被朝廷拿这么多钱招待的贼子他们也算是全国独一份儿了。

    要说炮,他们也有,然而毕竟没有这么大手笔,会放炮的也不多。那几门炮全部安在几处寨门要道外,完全做不到对轰。

    然而头上老大的命令也不能不完成,白天没戏,只好晚上摸上去偷营,最好是能把粮秣一把火给烧了。按说这个应该没有问题,虽然冲不进去,然而山形地势他们熟悉,只要找个隐蔽的高处由准头好的拿火箭几轮射击也就差不多了,然而箭是射出去了,落到粮秣上,却烧不起来。那几点火星不过在上面闪上几闪,就熄了。

    不但如此,但凡火箭射出,片刻之后暗中必有箭回击而来,十有八九便将他们的射手一箭毙命。短短几天便折损了十几好手,实在是让人肉疼。

    原来竟是官兵们早有准备,那粮秣上罩着厚厚二层野牛皮,那牛皮特制过,防火防水,便是着了火也燃烧缓慢,只要扎了营便会在粮秣旁边备上几桶水,有火箭来了把水往上一泼便成,也不担心会浸湿。

    见完全没有效果,那些扰敌的山匪只好将消息上报,一个个都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的匿了,小命再不值钱,那也是自己的啊。

    而没有了这些小骚扰,进攻的速度便更快了。而且竟将那条山道扩宽了数倍有余,等到将碎石断木清理干净,骑兵几乎就等于是一马平川了。

    冉阿大清理完自己的钱财,终于心情有所好转地出来时,就接到了这么一份报告。曾经有用的手段如今不但一点用都没有,那被杀死杀伤的战损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

    自家的家底自家知,他虽然号称聚众近三万,将周边的大小山寨都牢牢把控在手里,但是边远地方总有那么点不服管教的,而且刨除掉老弱妇孺,满打满算能有两万就该偷笑,而里面的精壮战力也就近三分之二,现在更是有了不少损耗,若是再将那些抓来的农户男奴算上,大概也能凑出千余,只是面对训练有素两倍于己的官军,也不知能撑多久。总得想办法多放出些,这样逃起来的成功率才能更高一点。

    他算了算人,又想起自家的粮草仓库的存货,满打满算还能支撑一段时日。至少有吃的,人心总不会浮动的太厉害。但是官军炮火攻势太过犀利,若是没有有效的办法,很快便能轰到大门前,到底能有什么办法拖上一拖

    他正在这边拉麿似的转圈圈想办法,却不想自以为建得安全的粮仓正在迎来一场大危机,他的手下很快就将没粮可吃了。

    两天后的夜晚,冉阿大在绞尽脑汁仍然想不出好办法以后精神不济,终于抱着被子打了个盹,却不想眼睛刚合上没多久,就被越来越大的吵嚷声惊醒了,他刚跳起来,便有心腹冲过来敲门,叫道“大当家的,不好了,粮仓起火了”

    这一声顿时让冉阿大心都停跳一拍,他衣服都顾不上披便奔出去,才到门外,立刻觉得脚都软了,心里只剩两个大字完蛋

    天色黑黢,因此显得山寨后方那红彤彤的大火格外刺人眼球,四个粮仓都着了火,巨大的火球吞吐着火蛇,救火的水一桶桶的泼上去却是杯水车薪,没起到多大作用,将冉阿大的最后一点底气全给烧光了。

    冉阿大眼底都是红色,抓着那来报信的心腹喝问,“怎么烧起来的守卫的都是一群猪吗”

    那心腹满脸绝望,只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起来了,等小的带人过去,才发现看守全被杀了,然而我们却一点踪迹也找不到,那些人简直神出鬼没,小的第一时间就盘查过,却完全没有发现有人侵入的痕迹。”

    这边话音刚落,山寨外间忽又响起了隆隆炮声和树木倒地的声响,夜里无数鸟雀被惊动,呼啦啦飞向天空,腾起一片黑云。

    冉阿大的脸顿时扭曲起来,那些该死的官军进攻加快了

    第68章 第章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隆隆的炮声跟催命符似的响在每个山匪的心头。待那炮声更近一些,便有些胆小的扔了兵器一门心思的想要逃跑了,有聪明的悄不声儿的寻个没人注意的阴暗角落偷偷跑,也有傻的,嚎一嗓子“妈呀”转身就跑,脚才迈出去就被人迎面砍了。

    冉阿大毕竟占山为王多年,颇出了几个得力忠心的手下,砍人的便是他们了。几人均是身材高大彪悍,满身的血气不加掩饰,砍了人踩在尸身上,吼道“谁他妈敢再跑,老子就把他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想要以后还吃香喝辣发大财,就跟爷爷杀出去,把那些狗、娘、养的统统都剁了”

    如此又砍了几个人,骚动才平静下来,又重新整队,向着官军冲杀过去。此时官军的推进已颇近,进入了安放在山寨外的炮程。冉阿大也没客气,立时便下令开炮。

    顿时火炮齐鸣,在这山谷中回声几乎将人耳朵震聋,山谷竟也在这炮声中震颤起来,所有人全部绷着腮帮子咬着牙拎刀互砍,在这个时候,什么喊话都是多余。

    过这样的炮轰确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冉阿大虽然有炮,毕竟不过寥寥数台,此时的铸造工艺也并不十分先进,时间略长那炮管便热得能烫下人一层皮,更何况他搞到手的乃是军中淘换下的老货。

    便是走私的再大胆妄为,也不敢把心思打到新铸的重炮上,那可都是数得着的。

    现下冉阿大手里的火炮,不过四尊,一尊早被掀翻,一尊炸了膛,另外两尊热得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于是全都哑火了。

    官军却不存在这问题,几轮炮轰过后,将发热的拖下去,后面再补上,因路都被炸宽了,可是方便得很。如此反复几次,冉阿大那大寨的山门,便被轰成了渣渣。

    虽说他几年经营,山中又多木石,那山寨的城墙和大门,也是修得像模像样,却毕竟称不上城坚池深,被大铁球轮着砸,哪里挨得住,大洞小坑的密密麻麻,眼看着就快要倒了。后方则是浓烟滚滚,几处屯粮全给人点着了,烧得仍是热闹,那爆开的谷粒“噼啦”声在炮声中竟也听得格外清楚。

    再一轮过后,炮声停了,骑兵列队步兵在后,开始发起冲锋。那些战马耳朵中均塞了厚厚的棉团,又是做为战马养大,倒是对这炮声适应极快。现在炮声一停,立时便能冲击,简直是虎入羊群一般,那些山匪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以前有内线又占地利,当可周旋一二,现在被人架着大炮摸到老巢来了,只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份,很快,便在冲击下溃不成军,成了送上门的菜。怕死又反应快的,在脑袋还安稳的时候立马丢了兵器双手抱头跪到了地上。

    这样的兵慌马乱,谁也没发现他们的大头领冉阿大竟早就没影儿了。

    冉阿大跑得很快,在大门守不住的时候,他将身边的心腹招来一通鼓励,杀红眼似的举着他那刀大喝道“冲啊”那群真正杀红眼的心腹便脚下生风的扑了出去,他却脚下纹丝不动,待看得人都冲出去了,他将刀一扔,转头跑了。

    待得领军的徐督卫与前锋会合进行清点搜查,才发现大匪首早连影子都没有了。徐督卫正当壮年,此时正坐在大厅里听战报,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急的一蹦高,“冉逆必未跑远,快马传令封山,给我搜”

    又叹气“这么大的山,如何封得严哦。再传令,沿途各州县府,具出影画通缉,谁能举报有功,赏银千两。”心里已经琢磨着该怎么向上面解释了。

    说来他心里也犯嘀咕,天心莫测,天子手段也越发让人看不懂了。几次大败后,这次再来剿匪,竟然派出个从未露面的领军大将,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只来往送令。信使竟都是清一色的暗卫,那腰牌初初在眼前一晃时,险些吓掉了他的下巴。

    搞得徐督卫老在心里琢磨,不会这所谓的大将军,就是皇上本人吧。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

    因早有严令,除了山匪外,这山寨里颇多奴役在最初惊慌后都被妥善安置,尤其那些女子,更无一人受到骚扰,便全都安分呆着。

    清点查抄进行的也是井井有条,徐督卫瞅着那一箱箱的又是一通感叹,“怪道这么多人乐意当土匪呢,山大王果真名不虚传啊。地方也挑得好,这么个山旮旯里,若是稀里糊涂的进来找,怕是找上三年都摸不到影儿。”

    当然,说是山旮旯倒有些委屈,这片山谷十分阔大,难找却也是真的,按兵家地理来看,实在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宝地,若非仗着火器优势,想要攻下来,怕是要用上几倍的人命去填。

    第69章 第章

    如此该抓的抓该搜的搜,一番忙碌直到几天后才消停下来,之后剿灭小股匪流自有各领军负责,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然而围山而搜的人却没有好消息传过来,匪首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连个影儿都没摸着。徐督卫已经急得有些冒火了,吃不香睡不着,剿匪成功却让匪首给逃了,这跟白白把最大的功劳给放跑有什么区别想想就要从指间溜走的荣华富贵,怎么可能不急呢。

    他正在厅中拉磨似的转着圈盼望有好消息,不想等到了暗卫传令,“匪首已束手就擒,将军有令,速速善后,整顿三军五日后回营。”

    徐督卫顿时呆了。

    再不甘心,生擒匪首的首功也是捞不到了,更何况军令已下,徐督卫叹息三声,也只得传令下去,不日拔营。

    待得回到整顿一新的江北大营之时,大捷的折子已经在路上走了几天,很快朝廷的封赏与抚恤都会下来。而在这段时间,不光大营之中,连带着各府州县官场也经历了一场大换血,一时间风气为之一肃。

    待风声传开,朝中上下的皮顿时绷紧了,心中有鬼的恨不得自剁双手,忙不迭的将伸的太长的手缩回来,将该处理的处理干净,老老实实的缩起脖子当鹌鹑。之前有点小心思的顿时打消念头,暗暗庆幸自己还没动作。而那立身正行的也更加恭敬,只老老实实的办自己的差,一心跟着皇帝走。

    更有各地剿灭流寇悍匪的报捷折子雪片似的飞进宫中,一时间简直是民事靖平安居乐业之相。然而朝中却未如所料般趁此机会的大加表扬以弘功绩,反是派了监察特使行走各地,细察民情,凡有夸大、瞒报、冒功之人,一律严惩。

    如此,江北之外,各地官员也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撤换大小官员十之二三,轻的夺去功名终身不再录用,重罪的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全族都跟着一起倒霉,皇城北午门外的地整整湿了一个月。

    盘桓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在这次地震中元气大伤,花费无数心血培植出的党羽势力折损大半,终于在之前的后宫风波之后再一次见识到了当今皇帝的手段能耐,不得不承认新帝再不是能够让他们指手划脚拿捏的存在,现在唯有老实做人,可不能跟那些倒霉蛋儿一样,连根都被人拔了。

    而在年初的恩科中,一批新进举子则险些被当头掉下的大馅饼砸得满头金星,满以为初入仕途,怎么也得几年慢慢熬些资历,谁知一场地震,压在头上的大山被搬开了不少,足以让他们施展拳脚。

    然而前辈乃至座师们太过惨烈的让路方式也让他们心惊胆战,暗暗告诫自身,虽是各有座师同门,然而说到底都是天子的臣下,唯有尽心为陛下办事才是正理,可别稀里糊涂的分不清主次,到最后弄得小命不保。

    而在这接二连三的大换血风波中,莫纪寒已是带着几名贴身侍卫轻车从简上路半月有余了。途中,飘飘洒洒的大雪也不期而至,将他们拖慢了行程。

    没有一心赶路,走走停停中倒也将那些消息听了个七七八八,甚至途中与几波被流放的犯官擦肩而过,倒也让他有些感叹,任极终是会将皇权兵权牢牢握在手中了。

    自从捷报呈至御前,他也送了封信回去,催他回去的信就是一封接一封,几乎两三天就有一封。他们都是宫中侍卫打扮,这一路走的官道官驿,倒是没有风餐露宿,虽有风雪,路也好走的多,没有被阻在途中。

    只是随着离京城越近,莫纪寒却是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第70章 第章

    皇城已是遥遥在望,莫继寒知道,这一进去,那四面宫墙围起的一方天地以后便要是自己生活的全部了,这确是他所选,然而,他却始终有负一人,那些愧疚尽管一直都在心底最隐蔽的角落里,却也从未消失过。

    然而天宽地广,寻一人何其不易,也不知这一生还有无机会再做弥补。

    便是揣着这样的心事,倒叫他踯躅起来,将行程拖慢下来。好在这几日风雪渐大,如此走走停停,煮酒赏雪,也算是散了不少心事。

    走得再慢,离终点也近了。这日行到城郊,天色已隐隐黑下来,大雪飘扬如鹅毛,便不再走。在官驿中包了一个小院,打算歇息一晚明日再进城。

    因有内侍腰牌,驿承着实不敢怠慢,领着一行人去了最好的一进院落,又用最快的速度送上食水,这种时节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俱都热气腾腾,屋里燃着几盆炭火,烘得颇为温暖,又送上了几大桶热水洗浴,倒是叫一行人的风尘仆仆都洗了去,身心都为之一松。

    莫纪寒一人住在正屋,他也不用伺候,自己将几桶热水倒入浴桶,翻出换洗的衣衫搭在屏风上便宽了衣泡进了热水里。

    风雪交加的时候泡热水澡总是一件舒服的事,莫纪寒索性拆了头发,打算连头发也洗洗,又不乐意麻烦,打了皂角索性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闭着眼睛胡乱洗头。如此一来,却没有听到屋门开关的动静。

    等他憋不住气了从水里出来,还未察觉屋里已多了个人,拿着巾帕擦眼睛的时候才若有所觉,侧身一看,竟是任极趴在桶沿上盯着他,见他看过来,不满道“走得这般磨蹭,是非要为夫的来接你吗”

    莫继寒倒是叫他这神出鬼没的一出吓了一跳,瞪着他极力镇定道“不过是想着散散心罢了。”

    任极撇撇嘴,伸手从一旁的桶里舀了热水来去给他冲头发,“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想我啊,看夫君来接,难道不该惊喜点吗”

    莫继寒倒没有拒绝他的动作,只无奈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又问道,“大军到何处了”

    任极故意拿水浇他一头一脸,气道“哪有你这样的媳妇”到底还是回了话,“快回了,我已下了旨,诸军皆回原部,只留中军一部献俘,不过是缴了个匪而已,之前还败过好几次,有什么脸面大张旗鼓。总有一帮老王八羔子不肯安份,什么都想要掺合一脚捞好处,看来我还是杀得不够多。”

    莫继寒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闹得无奈,只闭着眼睛,“毕竟百年世家利益纠结盘根错节,到了他们那样的地步,很多事情也是不得不为,并非是想做,而是那么多人依赖其活着,被逼得不得不去做。传了数代,家风再严也总有良莠不齐的。”

    耳旁“哗”的一声响,却是任极丢了水勺,伸手拉过他又亲又咬,“扫兴,不提了,总有办法的。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莫纪寒左躲右闪,“我在洗澡,你别捣乱,衣服都湿了。”

    任极却双手托着他腋下一较劲将他拉起来,“急什么,反正等会还要再洗一遍。为夫亲自给你洗。”说完便去吻他,隔着浴桶将他抱在怀里,一身外袍全吸饱了水。

    莫纪寒被他堵着嘴从热水里拉起来,屋里虽燃着几个炭盆,然而一身水却很快冷得一哆嗦,只得狠狠咬了他一口,“别胡闹”

    任极疼得一抽气,总算是松开手,皱眉道“这可不是胡闹。”三两下扒下已浸湿的外袍,胡乱往莫纪寒身上一披,“你要不出来我就把这桶拆了。”

    这澡眼看是没法洗了,莫纪寒还想再努力一下,“这是在驿馆里。”任极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盯着他出来,拿那外袍几下将人擦干了就往床上抱,“那又怎么样。”

    莫纪寒光溜溜着被他压着摸了好几把,脸上泛起红来,“不行。”

    任极到底深知他性子,瞧了他几眼便猜了个七八,笑起来“娘子还是这么害羞啊。”伸手就够到之前搭在床头的斗蓬,将人一裹再一翻,那斗蓬便在莫纪寒身下铺开,“这下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的班终于加完了,以后更新的速度应该还是会恢复周更,今天元宵节我正好休息,赶紧更新上来。很久没写有点卡,嘛,不要太在意啊。

    至于红烧肉,还是会发到群里,以此祝大家节日快乐哦群么么哒

    第71章 第章

    莫纪寒是被饿醒的,虽是醒了,人却迷糊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裹在厚实的熊皮褥子里被安置在马车上,车里安静的很,并没有人在,旁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炭炉炖着一个小砂锅,香味一阵阵的飘散开,让他觉得自己更饿了。

    然而他实在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周身酸软无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腰跟折断了似的,更不用提那处被折腾得厉害的地方。昨夜那荒唐的记忆涌上来,莫纪寒难堪的捂住眼睛,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些记忆统统塞进角落里,然而脸上的热度却没法轻易降下来。

    车门却在此时打开,任极伴着一阵冷风钻进来,他关上车马,瞧了莫纪寒一眼,将身上沾满雪花的大氅扔到一边,笑道“醒了饿不饿,已经过午了,再一会我们就能进城了。”

    莫纪寒一点也不想理他。

    任极昨晚吃够了甜头,心情简直明媚的要放光了,哪里会介意这点小事,只乐呵呵的将那炉上的小砂锅端下来放好,又去倒了杯蜂蜜水,伸手去扶他,“起来吃点东西。”

    任极先喂他半杯水,便把那小砂锅抱在怀里,拿勺子舀着粥,一本正经道“为夫知错了,便让我伺候用膳以示改过吧。”

    莫纪寒看他抱着锅不撒手,实在气闷,忍不住骂道“你要能知错,世上的猪都能上天”任极完全想不到莫纪寒能说出这话,呆了一呆,哈哈大笑的去喂他,“好好好,待日后为夫去找找有没有上天的猪啊,说不定真有呢。”

    如此这般的喂完了饭,莫纪寒也终于有点力气了,便不肯再躺着,披了件厚实的袄袍坐起来,这才发现身下垫着一张雪豹皮,又厚又软,白色的皮毛上有着斑斓的美丽花纹,整张皮子十分完整,以前竟没有见过,他十分喜爱,问任极“这皮毛哪儿来的”

    任极见他终于注意到这张皮子,献宝似的炫耀道“我打的,漂亮吧。”不等莫纪寒追问,他就一股脑全说出来,“我回来的路上碰上的,它半夜想偷马吃,其实原本抓的是活的,想养着等你回来送你,但这东西太野性了,完全不能靠近。等从山里出来,才听有经验的人说这是个母豹子,该是怀孕了,约摸是怀孕的时候不好,不然不会在这时节跑出来。约摸是深山里找不到吃的才会跑到外围来偷人养的牛羊吃,已经吃了好几只了。现在被抓,它要护着崽子所以格外暴躁。”

    “那”

    “我那时可没杀它,听到它怀孕了我当时还挺高兴的,也就没捆着它,找了个笼子抬着走,回京好吃好喝的养了两个多月它才生,然而毕竟没有驯化,野性太重,才生了没多久,有一日竟咬了送食的人叼着小豹子要跑走。不然我也不得杀它,那被咬的好歹算捡了命,然而腿没保住,脖子虽被皮甲挡着还是被咬了个大口子,现在还躺在床上。这皮子还不算完全硝好,我也就想给你看看,等回去了再让他们硝完再用。”

    任极说着话,人就磨磨蹭蹭的蹭到莫纪寒身边去了,抓着人的手摸了好几把,边继续说道,“倒是那小豹子幸运,它妈妈只生了它这一只,体格十分健壮,奶水又足得很,它虽只喝了几日豹子奶,现下却活得好好的,以后就给你也养着吧我觉得比养儿子好玩多了。”

    莫纪寒本来还听得有趣,却不想任极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无奈道“有这么说自己亲儿子的吗”

    任极蹭得更近了,将大头往莫纪寒颈边一靠,诉起苦来“你不知道他有多烦,饿了哭尿尿哭拉屎哭,不高兴了更要哭,一天不哭个八十回不消停。反而那小畜生吃了睡睡了吃,顶多喵喵叫两声。”

    莫纪寒被他逗笑了,“什么喵喵叫,那是豹子。”

    任极亲着他颈侧那一小片皮肤,“现在也就是个小猫仔。现在宫里人少,确实挺冷清的,养点儿活物有活气也不错。”也能把你的时间占得满满的,将那些不必要记住的人事统统忘掉吧。

    “对了,你还记得那两个丫头片子吧。本来成亲的是要按规矩放出宫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还是给你留着使唤吧,她们两个一前一后的有了身孕,也不用她们做什么,陪你说说话也就是了,总也是你认的妹子,别的事自有旁的人来做。”

    这消息委实来得太快,莫纪寒惊喜道“柳莺和莫言回来了竟这般快有了身孕吗”

    “她们成亲之后我还没决定放她们出宫,只给了省亲假,然而她们和她们相公都是孤儿出身哪里有亲省,不过是给个由头放出去松快松快罢了。我们走后不久他们便回来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两个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这般说着话,车外渐渐传来喧闹的人声,他们进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快完结了

    第72章 第章

    这还是莫纪寒第一次能如此放松的观看这市井百态,作为一国之都,尽管之前也受到了战乱的波及,然而在安定下来以后总是会恢复得快一些。这一大早的大雪漫天,也有不少人出来为了一天的生计奔忙了。

    满街都飘散着食物的香味,早点铺子里生意格外好,各式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或是面条再配个白胖胖的大馒头,做一天工都还能全身有劲儿。街上的雪一早也全铲了去,现下地上只铺着薄薄一层,倒是比较好走路。

    任极见莫纪寒总掀了帘子往外看,便问“是不是还饿还想吃点儿什么我让人去买。”

    莫纪寒摇摇头,“只是想瞧瞧,挺热闹的。”

    任极见他唇边带笑,显得心情不错,忍不住邀功道“喜欢吗以后有空我带你出来走走,这条街是专门划出来开坊市的,有专人看管,不论是铺子还是小贩都要抽税,分了等级,税金倒是不高,你看这些挑担进城来卖菜的,每次三个铜板的税就能换一块当天的牌子,下次再来的时候再换,十分便利。也便于管理,哪些便税吏不敢随意抽油水,那些地痞子也休想再随意捣乱了。”

    “这法子是年前户部的李侍郎上的折子提的,他在折子上信誓旦旦的保证这能有效缓解国库的压力,却差点儿被那几个老东西的唾沫淹死。”

    莫纪寒对这些倒是不太懂,却十分感兴趣,“哦真的很有效果吗听起来这样的法子确实能稳定坊市,但是真的能充实国库”

    国库的困窘莫纪寒是知道的,他虽对民生政治不甚了然,但于行兵的方方面面却了解的很是透彻。战争,不止拼的良将兵精,很多时候更是拼的更是财力。

    之前两国连年兴兵,对国库的消耗是十分可怕的,便拿这次缴匪来说,看起来似是只不过打的一伙山贼,调兵、粮秣、武器、牲口等等的花费也不在少数,更何况之前还失利了数次,对于刚刚才开始休养生息的国家来说,也是极其沉重的负担。因此,在查出竟有人胆敢私售武器的时候,任极才会如此震怒,毫不留情的全数斩了。

    任极话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喜色,“确实有效,不然我也拿不出那么多炮弹来砸山啊,哈哈哈哈。若是没他这个法子,弹药起码得少一半,打起来可得艰难许多。你也没法这么快就回来,可得再拖好几个月。”

    莫纪寒失笑,“怪道我清点物资时见到那么多,以为你将大营中的武器库搬空了。不过那贼窝确实挑了个好地方,若不用重炮开路,前锋的伤亡怕是要番倍。”

    任极抱着他磨蹭,“除了这条坊市,南门那还有一条,那边就是些高档铺面了,税金也相对高些。现在我打算把街上的铺面都登记造册,能搬的都搬,一些不方便的也尽量集中方便管理。谁敢偷偷摸摸卖东西欠我税金,我就让他没饭吃”

    那口气,跟土匪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可不知道,李侍郎朝上梗着脖子和那些老东西打赌,等到一月后账册收上来,老家伙们都跟蔫茄子似的,有两个还告老还乡了,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怕是你怂恿的吧。”

    任极一挑眉毛,“怎么能说是怂恿呢,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把握啊。到底这几个还是知道分寸的,这么走好歹朕还给他们留点体面,让他们韬光养晦,好好教育子嗣做人的道理。”

    这般说着话,那马车渐渐拐偏了,离了人声喧闹的市集,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在一户不起眼的小院子前停下来,任极领着莫纪寒往里走,那马车便踢踢踏踏的走了。

    这是个不大的三进院子,收拾得很整齐却没有什么人气,穿过正堂左侧是书房,进了书房后任极先是在博物架上将一尊粉彩双耳折枝瓶左右各转几道,又去书架旁的烛台边将那烛台用力一提,那书柜便无声无息的挪开了,露出了背后的一道暗门。

    任极牵着莫纪寒的手“走吧,从这走回去快些。那小家伙今儿还没见着我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会哭。”

    莫纪寒听他念叨,心里道,“再怎么说得嫌弃,也是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回复留言了囧囧囧,怎么点它都回复不上去,这应该不是我的问题

    第73章 第章

    任极牵着莫纪寒在拐七扭八的密道里穿行,边跟他讲解里面哪些岔路是死路,哪些又可以通到别处,莫纪寒这才知道这皇城底下竟然几乎被掏空了,是穷了几代国君之力修筑而成,他们走的这一条岔路起先还比较狭窄,等到渐往里走,暗道逐渐宽阔起来,四壁都砌了石砖,十分平整,估计常用的几条暗道都常年燃着火把,光照良好,那些不常用的则隐没在黑暗里。也不知在哪些隐秘地方修了暗风口,里面空气流通良好,并不十分憋闷,任极甚至还带他看了几处密室,里面储存着十分可观的粮草兵械等物,且都保存良好,足可见未雨绸缪。

    哪知任极却道“我家就没几个不怕死的,毕竟从看出身也并没有多高贵,也怕自己没能耐,所以从开国始就一直在挖地道,为的就是万一龙椅坐不稳了也好快点跑路。”

    他指着那些储藏粮草的密室,“我是半路出家的皇帝,这些东西根本就没人教过我,若不是郑海在我登基大典一完就带我下来,恐怕我当不过三天皇帝就得被人在睡梦里把脑袋砍了。”

    莫纪寒没说话,只默默将他的手捏紧了。任极笑笑,“其时我命真算大的了,郑海是当初我被分封出宫时母妃赐我的,虽是宫里的老人,却一直平平,当时我满脑子斗鸡走狗,哪里理会这些,想都懒得去想的。后来,却是他一路忠心护卫,甚至告诉了我不少闻所未闻的宫中秘辛和情报,我才知道这是母妃苦心布的一步好棋,可惜她心高命短,什么都没来得及弄好就病逝了。我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我居然也没有浪费。”

    “在我登基之前郑海差点儿就被我那太子皇兄的杀手一箭射死,他命大没死,我才能知道这秘道有所防范,所以说命运这种事,还真是不能不信啊。”

    这般说着话,就到了秘道出口,任极想了想,回头看着莫纪寒认真的道“虽然我是把秘道告诉你了,但是你可不能想要指着这些秘道偷溜啊。”

    莫纪寒怔了怔,随即哭笑不得摇头“知道了。”

    任极这才拉着他出了秘道,莫纪寒四下一打量,发现这个出口正在任极的寝宫,整个静悄悄的,不过倒是十分暖和,莫纪寒问道“小太子呢”

    任极侧着耳朵听了听,“没哭没吵,估计是吃过奶睡了吧,还不错,既然没哭就先不管他了吧。”他说着话就把莫纪寒往那张阔大的龙床上带,“我累了,你就先陪我躺躺解会儿乏吧。

    ”

    莫纪寒才刚刚睡醒不久,平日自律又严,现下哪里有瞌睡,但他也知道若是拒绝肯定又要被闹得不消停,便说“也行,不过我睡不着,不如你找两本书给我,你休息,我看看书解闷。”

    任极皱起眉,看什么书啊,分开了这么长时间,不抱着媳妇不舒服哪里睡得着但是任极毕竟是任极,脑筋动得贼快,不过瞬息间就想出了歪点子,面上还一本正经地答应道“也好啊。”

    拉着莫纪寒往龙床上坐下,打开床旁的矮柜掏摸出几本书来递给莫纪寒,还道“老实说,这书啊我老早就想让你也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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